火箭雨劃破暮色的刹那，東海海麵突然沸騰如滾粥。謝道韞攥著船舷的手指驟然收緊，隻見一道覆滿青鱗的龐大虛影破水而出，龍須垂落間水珠砸在甲板上竟濺出銅錢大的凹痕。那龍昂首張開 cavernous 巨口，竟將漫天火箭吞了個幹幹淨淨，龍身擺動時掀起的巨浪讓三桅戰艦劇烈傾斜，艙底傳來女工們的驚呼聲。
    "是東海青龍！"謝道韞的聲音裏帶著震顫。蘇禦卻盯著龍目中流轉的青銅冷光，指尖在腰間的全息終端上連點："係統，全頻譜掃描！"淡藍色的光影在瞳孔裏一閃而過，機械音陡然提高：【檢測到青銅鼎核心能量反應，混合蒸汽動力驅動...危險等級：ss級】
    敵船方向傳來齒輪摩擦般的沙啞笑聲，九旒戰旗被海風撕開一角，露出旗麵下"墨"字圖騰。墨家钜子拄著青銅權杖站在船頭，背後三十六具機關人正轉動著腰間的連弩："蘇禦小兒！可識得我墨家百年不傳的機關術？"
    海戰在瞬間變成煉獄。機械青龍的尾巴橫掃而過，兩艘護衛艦直接被拍成木屑。蘇禦扶著搖晃的羅盤，看著儀表盤上瘋狂跳動的紅色警報："右滿舵！避開龍首攻擊範圍！"話未落音，左舷突然傳來悶響，一枚弩箭穿透三層甲板，在蒸汽機旁擦出一溜火星。
    阿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指向那正在盤旋的機械巨物："王爺快看！它每次攻擊都隻對著火炮！"謝道韞猛地掀開風鏡，隻見青龍利爪掠過之處，戰艦的主炮紛紛炸裂，卻連船舷的油漆都未刮掉半分。她忽然想起墨家典籍裏的記載，臉色瞬間變了："是"非攻"理念！他們想逼我們卸除武裝！"
    白雨晴抹了把臉上混著血沫的海水，突然扯開領口的紐扣，露出鎖骨下方的機械義肢："那還等什麽？把所有熱武器都扔海裏！"她抄起扳手砸開彈藥艙門鎖的動作讓蘇禦微微一愣，這個平時隻會在實驗室鼓搗齒輪的姑娘，此刻眼裏燃著讓他陌生的火光。
    當最後一門臼炮被推入海中時，海麵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機械青龍懸浮在百米外，龍首低垂如蓄勢待發的獵犬。墨蘭突然舉起手中那把雕刻著蘭花的梭子——那是她父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指尖在鏤空花紋處輕輕一按，清脆的音波頓時擴散開來。
    "這是...《魯班經》裏的共鳴之術！"謝道韞耳尖微動，她聽出那音波裏藏著三重疊奏，竟與青龍胸腔內的齒輪轉動頻率完美契合。機械龍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長吟，轉身向東南方遊去，尾鰭掀起的浪花在夕陽下泛著青銅色的光。
    "它在引導我們去琉球。"蘇禦轉動著手中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的"兼愛非攻"四個字閃過微光。白雨晴將染血的扳手別在腰間，忽然輕笑一聲："反正橫豎是死，不如看看這些老古董能耍什麽花招。"艦隊扯起滿帆時，她望著機械龍消失的方向，義肢關節發出輕微的哢嗒聲。
    琉球外海的景象讓所有人 breathess。那座青銅高塔不知何時矗立在深海之中，塔身刻滿蝌蚪狀的銘文，每道紋路都在散發著幽藍的光芒。塔頂懸浮的半截鼎身緩緩旋轉，鼎身上的饕餮紋仿佛活物般遊動，看得人頭暈目眩。
    塔門開啟的瞬間，濃重的鐵鏽味撲麵而來。墨蘭剛踏上第一級台階，腳下的青磚突然凹陷，無數尖刺從兩側牆壁彈出。阿青眼疾手快地拽住她後領，卻見那些青銅尖刺在距離咽喉三寸處戛然而止，表麵蝕刻的"止"字泛著冷光。
    "每道機關都附帶著墨家的誡律..."墨蘭的聲音有些發抖，指尖撫過牆壁上的"殺"字銘文，"破陣者若心存殺意，就會觸發致死機關。"她掏出腰間的銀線梭子，在錯綜複雜的齒輪間輕輕一撥，某種奇特的韻律頓時在封閉空間裏回蕩。
    女工們很快發現，她們的日常技藝在此處竟成了破陣密鑰。染布坊的林三娘對著毒氣管道噴出一口靛藍染料，原本無色的毒氣瞬間凝結成冰晶；紡織廠的趙小娥將紡錘係在平衡機關上，木梭擺動的軌跡竟與《天工開物》裏記載的杠杆原理分毫不差。白雨晴看著她們用織錦的手法解開九連環，忽然想起上個月在紡織車間，這些姑娘還在為了多織三尺布爭得麵紅耳赤。
    當第七層的機關獸被十八個女工用紡織機的齒輪重新組裝完畢時，墨蘭的嘴唇已經毫無血色。她踉蹌著撞進阿青懷裏，卻在看到最後一道門楣上的"仁"字時忽然笑了。那是她父親教她寫的第一個字，也是他被逐出墨家時仍刻在掌心的字。
    塔頂的青銅鼎在她們踏入的瞬間爆發出強光，钜子的虛影從鼎中升起，衣擺間流淌著齒輪轉動的流光："愚蠢的凡人！當鼎身合一之時，整個東海的..."他的聲音突然卡住，機械青龍的虛影竟從鼎底浮現，龍爪緊緊攥住半塊鼎身。
    "係統提示：檢測到外部程序覆寫...指令源：編號037機械梭子。"蘇禦看著終端上瘋狂閃爍的綠色代碼，突然轉頭看向墨蘭。那個總是躲在角落調染料的姑娘，此刻正將梭子抵在胸前，淚水順著下巴砸在青銅地麵上，綻開細小的水花。
    "爹...你說過機關術的真諦是守護..."她的聲音裏帶著哽咽，卻又異常堅定，"我做到了。"機械青龍發出最後的長吟，鼎身在它口中碎成萬千光點，塔身開始劇烈震顫。當眾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塔門時，隻見那座青銅巨塔正在迅速沉入海底，唯有墨蘭的梭子還漂浮在水麵上，在暮色中泛著溫潤的銀光。
    寂靜並未持續太久。西南方向的海平麵突然裂開一道黑線，倭寇的"安宅船"艦隊正破浪而來，船頭懸掛的"八幡大菩薩"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白雨晴啐掉嘴角的血沫，將義肢關節掰得哢哢響："看來咱們的產能，還得再擴大些。"蘇禦望著漫天晚霞，忽然輕笑出聲，指尖在終端上劃出一道弧線："通知兵工廠，啟動"魯班"計劃。"
    海風卷起他的衣擺，露出內襯上繡著的齒輪與絲線圖案——那是能工巧匠與紡織女工共同編織的，屬於這個時代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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