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艦隊的扇形包圍圈在海平麵上逐漸收攏，三百艘安宅船的甲板上，武士們正用魚油擦拭刀刃，刀光映著落日，在海麵上碎成一片寒芒。白雨晴的機械義肢重重砸在欄杆上，發出齒輪摩擦的聲響："早知道該留幾門臼炮！"
    "誰說沒武器？"阿青的聲音從船艙傳來，十八個女工推著蓋著油布的大家夥衝上甲板。蘇禦挑眉看著她們額角的汗水，隻見油布掀開的刹那，十幾架改裝過的紡織機露出真容——紡錘被鍛造成三棱投石索，染色槽焊上了青銅噴嘴，連織布梭都被淬了鋼，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按照《天工開物》的杠杆原理改的。"阿青擦掉鼻尖的油漬，將一枚裹著油脂的布團塞進投石索，"王爺說過，紡織機的轉速能達到每分鍾三百轉，比 trebuchet 還快三倍。"蘇禦忍不住笑出聲，看著女工們熟練地轉動輪盤，紡錘帶動的投石索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放！"隨著木梭敲擊齒輪的脆響，十八團燃燒的油脂騰空而起。最先中彈的倭船頓時變成火船，那些用鯨魚油浸泡過的甲板遇火即燃，武士們的喊叫聲被海風撕成碎片。白雨晴看著紡織機又吐出第二輪火團，忽然想起這些姑娘昨天還在為了緯線的色澤爭得麵紅耳赤。
    海戰正激烈時，三艘插著琉球王旗的朱漆船突然出現在戰場邊緣。謝道韞望著船頭猶豫不決的使節，忽然扯下蘇禦腰間的玉帶——那是先帝所賜的九旒玉帶，羊脂玉上刻著五穀豐登的紋樣。她將玉帶係在旗杆上，任由海風將玉片撞得叮咚作響："大胤商船隊願以蘇州雲錦換十艘戰船！"
    琉球使節的瞳孔驟然收縮，目光死死盯著玉帶上流動的光澤。這種失傳百年的"流光織"技法，正是琉球王室求而不得的珍品。他猛地抽出腰間短刀，在甲板上刻下"成交"二字時，三艘戰船已經調轉船頭，二十門青銅火銃同時對準了倭船側翼。
    "這招叫"經濟威懾"。"蘇禦轉動著手中的琺琅懷表，表蓋內側的"士農工商"四字閃過微光，"當你的商品成為別人的剛需，戰爭就變成了生意。"白雨晴看著琉球戰船發射的火箭拖著雲錦紋樣的尾焰，忽然覺得這位王爺的算盤，比她實驗室裏的齒輪還要精密。
    戰後打掃戰場時，阿青在一艘倭船的底艙發現了驚人的秘密。整整十間船艙堆滿了印有"蘇州織造"字樣的棉布，布料邊緣的"並蒂蓮"暗紋清晰可見——那是蘇禦為了區分正品，特意讓女工們繡在接縫處的標記。
    "這些布...比我們賣給西域的便宜三成。"謝道韞捏著布料邊緣的蟲蛀痕跡，忽然想起最近收到的商報：江南紡織廠的庫存積壓已達十萬匹。她翻開隨船的貨單，隻見"扶桑貿易株式會社"的印章上還沾著新鮮的朱砂，出貨日期竟比大胤商船抵港早了半個月。
    "是傾銷。"蘇禦的指尖在貨單上敲出聲響，全息終端突然彈出紅色警報，【檢測到異常貿易數據：倭國棉紡品進口量三個月激增400】。白雨晴義肢上的掃描儀突然啟動，藍色光束掃過布料纖維："這些布用了我們的"七次漂染"工藝，但少了兩道礬水固色。"
    回到京城的第三日，蘇禦在金鑾殿上頒布《海貿新規》。當鎏金大印落在黃絹上時，站在丹墀下的布商們發出一陣騷動——新規要求所有外銷絲綢必須加蓋"大胤官造"火印，而倭國棉布的進口關稅，直接從百分之五提到了百分之五十。
    "這不是斷我們財路嗎！"揚州布商代表舉著賬本抗議，卻在看到阿青展示的新款織錦時突然噤聲。那匹名為"七彩雲紋錦"的布料在陽光下流轉著七種色澤，當阿青用銀梭挑起布料時，眾人驚見錦緞裏竟織著細如發絲的金絲，在光影變幻間組成"大胤製造"的篆文。
    "這是用南海鮫人淚混合礦物染料做的。"阿青將染缸裏的紫色液體輕輕搖晃，缸底沉澱的金粉頓時泛起微光，"七十二道工序裏，有三十道是防仿製機關。"她轉身時，袖口露出的機械護腕上刻著"專利局"的鋼印，那是蘇禦專門為女工們設立的機構。
    慶功宴設在蘇州織錦坊的露台上，十八盞琉璃燈將染布池照得五彩斑斕。琉球使節突然推開雕花木門，撲通一聲跪在蘇禦麵前，珊瑚珠串從他顫抖的肩頭滑落："求王爺救救敝國！倭人占了硫磺島，每日都有青色煙霧升空..."他掏出半塊焦黑的礦石，上麵隱約可見"丹砂"二字。
    蘇禦的終端突然發出刺耳警報，【檢測到異常能量反應：硫磺島區域存在青銅鼎同源物質】。白雨晴的義肢瞬間展開掃描模式，她盯著視網膜上跳動的數據，忽然想起在機械青龍核心裏檢測到的汞蒸汽成分。謝道韞展開鑲著珍珠的海圖，銀簪尖停在硫磺島位置——那裏正是史書記載中徐福煉丹的"蓬萊舊址"。
    "當年始皇帝讓徐福求的長生藥..."蘇禦捏著那塊丹砂，指尖感受到微弱的能量波動，"也許根本不是什麽仙藥，而是能驅動機關術的核心能源。"他抬頭望向東南方，夜幕中的硫磺島方向隱約有青色光芒閃過，如同某種遠古存在的心跳。
    阿青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將一塊染著靛藍色的布料遞過來。那是從倭國商船上繳獲的次品布，此刻在琉璃燈下，布料纖維裏竟滲出細密的水銀珠。謝道韞猛地起身，袖中《墨子·天誌》的竹簡滑落，露出夾在其中的泛黃圖紙——那是墨家失傳的"汞驅動機關術"殘頁。
    "他們在提煉丹砂裏的汞蒸汽，用來驅動更龐大的機械。"蘇禦將圖紙往燭火旁湊了湊，青銅鼎與丹爐的紋路在火光中重疊，"而我們的絲綢和棉布，就是他們換取丹砂的硬通貨。"白雨晴突然冷笑，義肢關節發出哢哢的戰鬥模式啟動聲："所以這場商戰，從來就不是賣布那麽簡單。"
    露台外忽然傳來紡織機的轟鳴，那是女工們在趕製新一批"防偽雲錦"。蘇禦望著她們在織機前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阿青說過的話："每一根緯線，都能成為刺穿敵人喉嚨的鋼針。"他轉動著懷表，表蓋內側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商戰即戰場，每一寸布都是領土。"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染布池時，蘇禦的終端傳來最新消息：西域商隊用三十車良馬換走了全部七彩雲紋錦。他望著遠處揚帆的商船，忽然輕笑出聲——那些倭人以為用低價棉布就能摧毀大胤的紡織業，卻不知道，真正的戰爭，才剛剛在絲綢之路的起點，露出鋒利的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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