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今日可就……”
    王五的話雖然隻說了一半，但意思已經完整地傳達了過去。
    周六小再度用力地點了點頭，鄭重地道：“嗯，我已經做好決定了，若是今日不這樣去做，我或許會後悔一輩子。”
    話說到這裏，周六小與王五一同站了起來，又恭敬地對李暄行了一大禮，而後異口同聲道：
    “我等願為李禦史赴湯蹈火！”
    李暄聞言頓時大喜。
    但，表麵功夫還是得做的，於是幹咳了兩聲，準備故作吃驚，然後推辭一二。
    可周六小卻打斷了李暄想說的話：
    “李禦史，推脫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們雖說都是粗人，可在錦衣衛裏混了這麽多年，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在那些個老狐狸的耳濡目染下，我們，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
    王五立刻接過話茬：
    “其實，我們早就知道您是想拉攏我們，讓我們幫忙做事了。”
    話音落下，李暄的臉上霎時浮現出了詫異之色。
    他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否認。
    什麽拉攏你們？
    可別亂說！
    我那，都是一片赤子之心！
    單純想和你們當兄弟！
    兄弟之間的事情，哪能叫利用？
    然而話到嘴邊李暄卻忽然沉默了。
    混跡大明官場這麽多年，識人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所以他能看得出來，王五與周六小這並非試探。
    繼續裝傻充愣，反倒是落了下乘。
    於是李暄一臉坦然地點頭：
    “沒錯，李某的確是有這方麵的想法……”
    他是想解釋一下，想拉攏你們不假，不過，想救你們的心絕對是真的！
    不過沒想到這些話全給王五說了去，並且說的比李暄想的都要更加全麵：
    “李禦史千萬別誤會，我們可沒有怪罪您的意思！我們是知道的，李禦史其實是萬般不願意將我們牽扯進這麽危險的事情當中，但奈何走投無路，為了江山社稷，百姓福祉，方才出此下策！您想拉攏我們沒錯，但，您對我們的一片好心做不得假！”
    周六小一臉慚愧的說：
    “是啊！李禦史千萬別因為將我們牽扯進來，就心存愧疚，該愧疚的，是我們兩個無恥之徒才對！您不僅天天請我們白吃白喝，還給了我們可解燃眉之急的救命錢，您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我們就是為您肝腦塗地都不為過！可我們做了什麽？我們在明知道您想法的情況下，一邊繼續接受您的好意，一邊繼續裝傻充愣！簡直，禽獸不如啊！”話說著說著，周六小的情緒又變得激動了起來，他伸出手就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這一巴掌，打的是我忘恩負義！”撲通一聲！周六小忽然跪在了地上：“請，李禦史原諒！”
    王五也沒閑著，毫不猶豫也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後當場跪下：
    “請李禦史原諒！”
    李暄沉默了。
    他其實也就想說一下。
    自己救你們家的老登和小登，完全是一片善心！
    以免自己的行為顯得有些道德綁架。
    讓兩人心存芥蒂。
    哪曾想這兩家夥，在明知道自己被算計了的情況下，主動幫他“澄清”不提，還把自己說的禽獸不如。
    你雖然算計了我，我還知道了，但我不主動被你算計，那我就是禽獸不如！
    這種話即便臉皮厚如李暄也說不出口啊！
    從沉默之中回過神，李暄忽然有些擔憂，暗暗想道：
    “我最後這一把火，是不是燒的有些太旺了？古話說的好，物極必反，如果此番東瀛一行我沒死成，那麽回了大明之後，除了藍玉和朱棣之外，身邊豈不是又得多出來對“哼哈二將”？”
    光是想想這一堆人在自己身邊動不動就悟的畫麵，李暄就頭大如鬥。
    那簡直是地獄啊！
    這種事情，達咩喲~
    不過擔心隻存在了片刻而已。
    李暄的神色很快就恢複了鎮定。
    “我好像有些草木皆兵了吧？怎麽會擔心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東瀛人，那可是藍星天字第一號的狼子野心啊！我跑去他們那兒當漢使，對他們百般羞辱，他們還能忍？絕對會立馬把我的腦袋拿去祭旗好吧！大明和東瀛之間隔著一個鯨海呢，現在又不是盛唐，倭寇對大明，可沒有那麽害怕，總而言之！我人隻要到了東瀛，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休想讓我完璧而歸！總不能，東瀛的倭王也和藍玉那大傻叉似得，天天擱那悟悟悟吧？怎麽可能呢？這個世界上的“天才”，還能全給我撞見不成？”
    李暄想到這裏，表情越發地自信了起來。
    這回，若是人到了東瀛還能死不成！
    那自己幹脆就學地藏王，立個大宏願，什麽，不讓大明境內所有百姓都能吃飽飯，安居樂業，就永遠不回現代好了。
    反正，這兩件事的離譜程度也差不了多少。
    他都能從東瀛活著回來了。
    讓所有老百姓都能吃飽飯，算是什麽難事？
    “總之，前往東瀛計劃最大阻礙現在已經解決了，隻要讓我坐上去東瀛的渡船，那麽，就沒人能阻止我完成係統任務！”
    最後這樣一想，李暄轉頭看向王五與周六小，“請起吧！我怎會怪罪你們呢？”接著問起了另外一個頗為在意的問題：
    “敢問，兩位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王五聞言說道：
    “其實您第一回請我們喝酒的時候，我們就有所察覺了，但不是很確定，直到您給我們沒人送了一百兩的銀子，我們方才完全確定，您是想拉攏我們。”
    “是啊。”周六小歎了口氣說：“真不是我們妄自菲薄，像您這樣的大人物，若不是有事相求，怎會對我們那麽上心？”
    李暄聞言，心中頓時了然。
    問題原來出在了這個地方。
    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正相反，自己做的太好了。
    好到已經不正常了。
    不過才解決一個疑問，李暄心裏就生出了另外一個疑問：
    “你們乃在錦衣衛任職多年，應該是曉得皇上性格是何等的喜怒無常，那麽為何明明知道李某是想利用你們，卻始終不與李某保持距離，以免引火燒身，反而主動“自投羅網”？”
    “因為想要報恩？可報恩的方式，也不隻有這一種啊！你們何必舍命相陪？”
    當時，李暄雖說已經成了兩人的大恩公。
    但李暄覺得，那份恩情雖大，但完全不足以策反兩個朱元璋身邊的錦衣衛。
    其他不提。
    朱元璋可也讓蔣瓛帶太醫登門了。
    雖說與自己有關。
    但這無疑也是天大的恩情！
    王五與周六不知道自己的計劃也就罷了，
    可既然知道了，沒疏遠自己，就有些難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