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晨鍾驚夢,銀鈴謎影

字數:9411   加入書籤

A+A-


    庵堂的晨鍾驚破薄霧時,白詩言正對著銅鏡發呆,手中木梳懸在半空遲遲未落。鏡中人眼底蒙著層水霧,映得鬢邊新換的茉莉簪都失了顏色。春桃捧著胭脂盒候在一旁,望著自家小姐蒼白的臉色,輕歎道:"小姐,該用早膳了。"
    白詩言恍若未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腕間紅豆玉墜。三日前臨別時,墨泯昏迷前攥著她的手不肯鬆開,掌心的溫度仿佛還殘留著。昨夜她又夢見那熟悉的場景,墨泯渾身是血倒在自己麵前,無論怎麽哭喊都喚不醒她。醒來時,枕巾已被淚水浸透。
    "春桃,我又夢見......你是夢裏的事不會是真的吧?"白詩言聲音發顫,連帶著手中木梳也微微晃動。春桃正要開口安慰,忽聽門外傳來玄甲衛甲胄相撞的聲響。張武掀開簾子,沉聲道:"小姐,該去佛堂祈福了。"
    白詩言起身時險些踉蹌,張武眼疾手快扶住她。六名玄甲衛立刻按方位圍攏,玄鐵麵具下的目光警惕掃視四周。通往佛堂的回廊裏,山風卷起她的裙裾,白詩言望著廊外飄落的桃花,突然想起墨泯最喜替她簪花的模樣。那時他總愛打趣說,這世上再美的花兒,也不及她半分。
    佛堂內,檀香嫋嫋纏繞著鎏金燭台。白詩言跪在蒲團上,望著觀音像低垂的眉眼,卻怎麽也集中不了精神。燭火明明滅滅,映得她腕間玉墜忽明忽暗,恍惚間竟將燭火看成墨泯眸中的星火。"求菩薩保佑......"她喃喃低語,聲音卻哽咽得說不下去,"保佑他一切順順利利,保佑我們......"
    "姑娘又來這麽早。"清泠的女聲自身後傳來。白詩言回頭,見月白衣衫的婦人倚著朱紅廊柱,鬢邊玉簪花隨著山風輕顫。玄甲衛們瞬間按刀上前,張武一個箭步擋在她身前,玄鐵麵具下的眼神如刀般射向婦人:"此乃白府千金,速速退下!"
    婦人卻隻是溫柔一笑,蓮步輕移:"莫要緊張,我隻是見姑娘虔誠,想與她說說話。"她抬手欲觸白詩言發間茉莉簪,張武的刀尖立刻抵住她咽喉,寒光映得玉簪花微微發顫。
    "張統領。"白詩言按住他持刀的手,目光卻始終警惕,"且聽她說些什麽。"她望著婦人眼底流轉的複雜神色,突然想起母親臨行前的叮囑,不由握緊了藏在袖中的銀針。
    婦人指尖懸在半空,終究輕輕收回:"姑娘可知,這茉莉雖香,卻招夜露寒。"她忽然解下頸間素紗巾,要為白詩言披上,"當心受了涼。"
    "多謝夫人好意。"白詩言側身避開,腕間玉墜不經意晃動,"隻是我自幼體健,無需......"
    "紅豆最相思。"婦人突然盯著她的玉墜,聲音驟然沙啞,"姑娘這般掛念之人,可還安好?"
    白詩言瞳孔微縮,玄甲衛們聞言更是全身緊繃。她強自鎮定:"夫人這話,我聽不懂。"
    婦人卻笑了,笑意裏帶著苦澀:"當年她也總愛這般嘴硬。"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鬢邊玉簪,"可這世間最難瞞的,就是望穿秋水的眼神。"
    白詩言正要追問,婦人已從袖中取出油紙包。灰雀撲棱棱飛來時,她突然輕聲道:"姑娘可知,鳥兒受傷時,最盼著有人帶它回家?"
    白詩言盯著婦人鬢邊晃動的玉簪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腕間紅豆玉墜。對方提及"回家"的瞬間,墨泯的臉突然在她腦海中閃過,那日臨別前她拽住自己的衣角,說等忙完了,就帶她回棲月幽莊看晚霞。這莫名的相似話語像根刺,紮得她心頭一顫。
    "夫人既懂禽鳥心思,"她突然抬眼,目光如炬,"想必也知曉些別處打聽不到的事?"玄甲衛們聞言微微前傾,張武的刀柄在掌心發出輕響。
    婦人喂食的手猛地一抖,小米灑落滿地。她慌忙攏袖,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不過是聽人提起過白相國的風采。"
    白詩言盯著對方不自然的神色,想起母親臨行前塞給她的染血玉佩。佛堂燭火突然明滅,映得婦人袖中若隱若現的青色刺青,白詩言覺得有些眼熟。"聽聞家父年輕時,曾在蒼梧山......"她故意頓住,觀察著對方驟然緊縮的瞳孔。
    "那地方濕氣重,姑娘切莫多想。"婦人突然打斷,將繡著古怪符文的護身符塞進她掌心,"這物件,或許能讓該回來的......早點歸家。"
    "既如此,夫人手中之物,我便代為查驗。"張武一把奪過婦人遞來的護身符,劍尖挑起繡著古怪符文的布料,"這上麵的紋路,倒像是巫蠱之術......"
    "巫蠱?"婦人突然輕笑出聲,目光越過張武,直直看向白詩言,"若真是巫蠱,倒好了。"她從懷中掏出枚銀鈴,輕輕搖晃,鈴音清越卻透著一絲詭異,"姑娘若信我,這護身符貼身收好。當鈴音再響時......"
    "夠了!"張武將護身符擲在地上,"休得在此妖言惑眾!"他正要下令驅逐,卻見白詩言彎腰拾起護身符:"張統領,且容我留下。"她望著婦人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想起昨夜夢中墨泯渾身浴血的模樣,"或許......真能應驗些什麽。"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當夜,白詩言將護身符放在枕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玄甲衛們輪班值守在房門外,腳步聲在寂靜的長廊上回響,卻蓋不住她耳畔轟鳴的心跳。帳頂的並蒂蓮刺繡在月光下泛著冷白,她數著蓮花瓣的紋路,想起墨泯總愛用指尖沿著她眉骨描繪:“詩言,你比這世間所有美人都要誘人。”
    她蜷縮著抱住膝頭,腕間紅豆玉墜硌得生疼,卻固執地不肯摘下。月光透過窗欞灑在被褥上,恍惚間,記憶又被拉回那年春日的花園。墨泯斜倚著雕花拱門,故意搖了搖袖口的銀鈴,驚得簷下的燕雀撲棱棱亂飛。白詩言剛要嗬斥,他卻突然伸手,指尖靈巧地掠走她發間飄落的桃花:"白姑娘這副氣鼓鼓的模樣,倒比畫本裏的仙子更讓人莫名的心動。"
    "就會耍嘴皮子!"白詩言杏眼圓睜,作勢要搶那朵桃花。墨泯卻將手背在身後,故意俯身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尖:"搶回去可以,得拿東西來換。"
    "誰要跟你換!"她漲紅著臉去夠,不料墨泯突然往後一撤,兩人在花叢間追逐起來。白詩言的繡鞋踩碎滿地落英,發間的珠翠隨著跑動叮當作響。眼瞅著抓不到人,她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墨泯身後驚呼:"小心!"
    墨泯下意識回頭的瞬間,白詩言猛地撲過去。兩人跌坐在柔軟的草地上,桃花簌簌落在他們交疊的衣袍上。墨泯望著她因奔跑而緋紅的臉頰,喉嚨不自覺地吞咽著:"白詩言,你耍賴。"
    "我樂意!"她狡黠一笑,趁機搶走桃花,卻被墨泯反扣住手腕。四目相對的刹那,連風都變得繾綣,唯有他袖口的銅鈴,還在輕輕搖晃。
    如今那串銅鈴還藏在她妝奩深處,可送鈴的人卻許久不見。白詩言咬住下唇,嚐到鐵鏽味才驚覺咬破了皮。她翻身摸向枕邊的護身符,繡著古怪符文的布料突然變得滾燙。
    三更梆子響過,窗外傳來窸窸窣的腳步聲。白詩言猛地坐起,發絲淩亂地散在肩頭。透過窗紙縫隙,月光將那婦人的影子拉得極長,她正對著北鬥七星焚香跪拜,手中木牌刻著與護身符相同的符文。“以星為引,以血為契……”婦人的聲音混著風聲飄來,白詩言突然想起墨泯曾說過的話:“詩言,若我不在你身邊,就抬頭看星星,我會變成最亮的那顆護著你。”
    淚水奪眶而出,她抬手想要擦拭,卻見一道黑影閃過。白詩言慌忙起身,繡鞋都未穿好便要喚張武,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張武提著長刀闖入,玄甲上還沾著夜露:“小姐,東廂的瓦當有異動。”
    兩人循著月光追至庭院,卻隻剩搖曳的竹影。白詩言望著空蕩蕩的回廊,寒意順著足尖爬上脊背。她下意識握緊護身符,布料下竟藏著凹凸的字跡...“北星所指,故人當歸”。這八個字刺得她眼眶生疼,墨泯最後清醒時攥著她的手,也是這樣固執地想要寫下什麽,卻終究力竭垂落。
    “小姐,當心著涼。”張武脫下披風要為她披上,卻見白詩言突然衝向竹林。月光穿過竹葉的縫隙,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她記得墨泯說過,最喜看她在竹林中起舞的模樣,那時她裙擺翻飛,而他倚著竹枝吹笛,笛聲驚起滿林飛鳥。
    竹林深處傳來銀鈴輕響,白詩言猛地駐足。月光下,那婦人的月白衣衫半隱在竹影中,手中鈴鐺與墨泯的那串竟有七分相似。“你究竟是誰?”白詩言的聲音發顫,“與他……到底有何關聯?”
    婦人卻隻是輕笑,將鈴鐺拋向夜空。銀鈴墜地的瞬間,無數螢火蟲突然從竹叢中湧出,在夜色中勾勒出墨泯的輪廓。白詩言踉蹌著撲過去,卻隻抱住滿手螢火。再回頭時,竹林中已空無一人,唯有護身符上的符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似在無聲訴說著未完的秘密。
    次日清晨,白詩言在玄甲衛的護送下收拾行囊準備辭行。路過放生池時,又撞見那婦人。她正將一尾紅鯉放入池中,見白詩言走來,欲言又止,最終隻道:"世道凶險,若遇危難......"
    佛堂內青煙嫋嫋的靜謐,被一聲尖銳的瓷裂聲驟然刺破。白詩言握著木梳的手猛地一抖,還未係好的珠釵“叮”地墜入妝奩,驚起滿室回響。小尼姑淒厲的哭喊如寒鴉嘶鳴般穿透回廊:“山賊來了!救命...”佛珠從她驟然鬆開的指間崩落,檀木珠子在青磚地麵上瘋狂彈跳,撞出淩亂而急促的聲響,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災難。
    張武腰間的玄鐵長刀瞬間出鞘,刀身與刀鞘摩擦出的火花,在昏暗的光線中格外刺目。“鷹揚陣!”他的暴喝震得梁上積灰簌簌下落,三十六名玄甲衛如精密運轉的齒輪,刹那間結成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玄鐵盾牌相撞的轟鳴,混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驚得梁間棲息的夜梟發出一聲淒厲的啼叫,撲棱著翅膀飛向陰沉的天際。
    白詩言透過盾牌間的縫隙望去,隻見數十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牆而入。山賊們手中的彎刀還凝結著晨露,在冷冽的日光下泛著幽幽冷芒,仿佛淬了劇毒的蛇信。為首的山賊一腳踹翻鎏金功德箱,箱底暗格彈開的瞬間,半截銅鑰匙滾落在地。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好!有內鬼!這是調虎離山!”張武的怒吼未落,後院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仿佛有人從高處狠狠摔落。春桃的指甲幾乎掐進白詩言的手腕,聲音裏帶著哭腔:“小姐,他們衝著您來的!”話音剛落,三支淬毒弩箭擦著白詩言的發梢,“噗嗤”釘入身後廊柱。箭尾纏繞的猩紅綢帶還在微微顫動,上麵繡著的詭異符文,赫然與神秘婦人贈予的護身符紋樣一模一樣。
    白詩言的後背撞上冰涼的佛龕,指尖無意識地撫過龕上斑駁的浮雕,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幾乎要衝破喉嚨。她望著如潮水般逼近的山賊,雙腿發軟,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春桃緊緊抱著她的手臂,渾身顫抖,眼中滿是絕望。
    千鈞一發之際,暗處突然傳來幾聲細微的破空聲。三支淬毒的透骨釘如閃電般射出,精準地刺入最前方三名山賊的咽喉。山賊們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緊接著,又是一連串暗器飛射而出,瞬間放倒了十幾名山賊。
    就在這時,整麵繪著壁畫的牆壁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緩緩向兩側滑開。數十名山賊舉著染血的彎刀蜂擁而出,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中間的男人把玩著白相國書房的鎏金鑰匙,突然扯開衣襟,胸口與藥師佛像如出一轍的蓮花刺青暴露在眾人眼前:“白姑娘,乖乖跟我們走,省得受皮肉之苦。”
    他獰笑一聲,粗糙的手掌猛地扯下蒙麵巾,猙獰的刀疤從眼角斜劃至嘴角,在扭曲的笑容中顯得格外可怖:“白相國疼愛的千金小姐,可算落到老子手裏了!”男人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如同餓狼盯著獵物,“這姑娘,長得可真好看。”
    白詩言的餘光瞥見佛龕旁的供桌上,幾株狼毒草在穿堂風中輕輕搖曳。她突然想起母親塞給自己的錦囊,指甲狠狠掐進掌心,強壓下內心的恐懼。當山賊們逼近的刹那,她猛地扯開錦囊,朱砂粉如血霧般爆開,迷住了眾人的雙眼。緊接著,她抓起狼毒草的汁液,奮力潑向最近的山賊。
    淒厲的慘叫聲中,中招的山賊痛苦地抓撓著雙眼,踉蹌著跌入突然裂開的地板縫隙。他絕望的呼救聲未落,整座庵堂開始劇烈震顫。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房梁上的灰泥簌簌掉落,懸在高處的銅鍾也開始瘋狂搖晃,撞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小姐,小心!”春桃不知何時擋在她身前,用瘦弱的身軀替她擋住墜落的碎石。白詩言隻覺一陣劇痛從肩頭傳來,溫熱的鮮血順著脖頸流下。她強撐著抱住昏迷的春桃,突然聽見那熟悉而又令人心悸的銀鈴聲。
    抬頭望去,神秘婦人不知何時已立於搖搖欲墜的飛簷之上。月白色的衣衫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她手中的銀鈴每搖晃一次,便有無數細沙從屋頂縫隙傾瀉而下。冰冷的沙粒灌入脖頸,白詩言這才驚覺整座慈雲庵正在被流沙吞噬。母親留給她的半塊玉佩突然發燙,恍惚間,她仿佛聽見母親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絕境之時,碎玉為引...”
    而此時,玄甲衛們結成的盾陣在如潮水般湧來的山賊衝擊下搖搖欲墜。張武的玄鐵長刀已經卷刃,盔甲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刀痕,但他依舊嘶吼著,如同一頭困獸般守護在白詩言身前。遠處傳來的銀鈴聲越來越急促,將暮色切割成無數個猙獰的碎片,而慈雲庵在這末日般的景象中,漸漸被黑暗吞噬。
    而此時的別院內,燭火忽明忽暗,墨泯猛然從夢魘中驚坐而起,後背重重撞上雕花床頭。浸透冷汗的裏衣緊貼著嶙峋脊背,在夜風裏泛著刺骨的涼意。方才白詩言被黑霧拖入深淵的畫麵仍在腦海中翻湧,她絕望的呼救聲仿佛還縈繞在耳畔,震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銅鏡中,她的雙眼布滿血絲,瞳孔因極度恐懼而收縮成針尖狀,眼尾青筋隨著急促的呼吸不停顫動。喉間溢出困獸般的低吼,顫抖的指尖無意識抓撓著胸口,那裏還留著白詩言塞給她的紅豆帕,此刻卻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髒幾乎停跳。
    "詩言......"她幹裂的唇瓣溢出破碎的呢喃,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顫抖的手摸索向枕邊暗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木頭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暗格裏,那枚用金絲楠木匣封存的赤紅丹藥泛著妖異的光澤,丹紋流轉間似有火焰在跳動,正是以百年玄參為引,取千年靈芝之魄,耗盡十載修為煉製的"赤陽丹"。當時那人鄭重叮囑:"此丹雖能逆轉生死,卻會灼傷經脈,不到萬劫不複之時......"
    蠱毒突然在經脈中劇烈翻湧,墨泯猛地弓起身子,喉間腥甜直衝鼻腔。仿佛有無數鋼針順著血管遊走,又似毒蛇在髒腑間噬咬,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劇痛。他死死攥住床單,指節泛白如紙,床單在利爪下寸寸碎裂。
    "不能...倒下..."她咬破舌尖,將丹藥狠狠咽下。刹那間,丹田處炸開一團滾燙的烈焰,如火山噴發般順著奇經八脈肆虐。火焰所過之處,蠱毒化作黑色煙霧瘋狂逃竄,卻又被赤紅熱浪吞噬。墨泯痛苦地翻滾著,額頭重重磕在床柱上,鮮血順著眉骨流下,混入滾燙的汗珠。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嗯——!"她終於壓抑不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吟。體內兩股力量瘋狂衝撞,丹田像是要被生生撕裂,經脈在灼烤中發出細微的爆裂聲。不知過了多久,那股灼人的劇痛終於稍稍減弱。墨泯癱倒在浸透血與汗的被褥上,胸膛劇烈起伏。原本幾近凝滯的真氣開始緩緩流轉,蠱毒帶來的蝕骨寒意被壓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丹火在經脈中留下的灼燒感。她顫抖著撐起身子,目光死死盯著窗外的夜色,眼中跳動著決絕的火焰:"詩言,等我......"
    木門“吱呀”一聲被撞開,老頭端著藥碗衝進來,渾濁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望見墨泯蜷縮在床上、額角滲出細密血珠的模樣,幹枯的手指猛地收緊,碗中藥汁潑灑在青磚上。“你這混小子!誰準你吞赤陽丹的!”他嗓音尖銳得像生鏽的鋸子,藥碗“當啷”摔在地上,瓷片迸濺。
    墨泯勉強撐起身子,喉間腥甜翻湧,染血的唇角卻勾起一抹倔強的笑:“不吞藥,難道等著蠱毒攻心,眼睜睜看著詩言出事?從醒來那刻起,心口就像被冰錐剜著,總覺得有什麽……”
    “冰錐?我看你是被丹火烤糊塗了!”老頭抄起牆上的銀針匣,“啪”地拍在桌上,震得燭火劇烈搖晃,“白丫頭身邊那麽多人,有玄甲衛層層保護,能出什麽閃失?倒是你——赤陽丹的火毒正在啃噬你的經脈,再亂來,老頭我也救不了你!”
    “救不了就別救!”墨泯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黑紅血沫,卻仍固執地要起身,“讓我躺在這裏等死,還不如現在去……”
    “躺好!”老頭猛地扯開她的衣領,銀針如流星般精準刺入天突、膻中幾處大穴,“要不是我,你現在骨頭都被野狗啃光了!還敢跟我強嘴?”
    墨泯疼得悶哼一聲,卻在銀針入穴的瞬間,感受到丹火帶來的灼痛稍稍緩解。她咬著牙瞪向老頭:“您老這是紮針還是報仇?”
    “紮死你個不知死活的!”老頭又甩出三根銀針,分別紮在她手腕的內關穴,“說!除了赤陽丹,還亂吃了什麽?”
    “就……就喝了碗涼茶。”墨泯別過臉去,不敢看老頭噴火的眼神。“涼茶?那是我給你配的瀉火藥!和赤陽丹相克!”老頭氣得白胡子直抖,抄起桌上的藥杵就往她肩頭敲,“你讀《毒經》的時候,是不是把腦子也讀沒了?”
    隨著銀針持續發力,墨泯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丹火與蠱毒的撕扯感減弱不少。她望著老頭專注撚針的模樣,突然輕聲道:“老頭,其實我……”
    “少來這套!”老頭頭也不抬,又往她足三裏穴補上一針,“等你好了,每天抄十遍《醫忌十八條》,省得再拿自己的命胡鬧!”
    窗外夜色漸深,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墨泯逐漸恢複血色的臉上。隨著最後一根銀針入穴,她終於支撐不住,沉沉睡去。老頭守在床邊,望著她安靜的睡顏,蒼老的臉上滿是心疼與無奈,輕輕歎了口氣,喃喃道:“傻小子,為了個丫頭,命都不要了……”
    晨光透過窗欞的雕花,在床榻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墨泯緩緩睜開眼,體內翻湧的丹火與蠱毒已被壓製,唯有心口殘留的鈍痛還在提醒她昨夜的凶險。她下意識摸向胸前,指尖觸到那半顆圓潤的紅豆玉墜。
    玉墜泛著溫潤的光澤,紅豆形狀的紋路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墨泯將它貼在唇邊,仿佛能觸到白詩言指尖的溫度。“詩言……”她輕聲呢喃,腦海中浮現出她倔強又溫柔的模樣。臨別時她紅著眼眶叮囑自己好好養傷,轉身卻又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發絲間的茉莉簪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那時她還笑著打趣,說等傷好了要帶她去看漫山遍野的花。可此刻,不祥的預感卻如烏雲般籠罩心頭。她握緊玉墜,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昨夜那個噩夢,白詩言被困在一片黑霧中,無論她怎麽奔跑,都抓不住她的手。
    “你現在再庵堂可好……”墨泯撐著身子坐起,傷口的疼痛讓她微微皺眉。但比起身體的痛楚,心中的擔憂更讓她煎熬。她望向窗外搖曳的竹影,忽然想起白詩言最愛在竹林裏舞劍,衣袂翻飛間,比春日的蝶還要輕盈。
    玉墜在掌心被焐得溫熱,她卻覺得遠遠不夠。多希望此刻能將她護在懷中,可現在,她隻能守在這別院裏,靠著這枚小小的玉墜,寄托滿心的牽掛與思念。“等我,詩言。”墨泯低聲說道,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我都會盡快回到你身邊。”
    喜歡虞荼錯夢請大家收藏:()虞荼錯夢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