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霧鎖迷窟,玉墜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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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詩言在劇烈的顛簸中猛然驚醒,喉間泛起鐵鏽味。睜眼時,冰涼的竹簷重重磕在額角,她倒抽冷氣,掙紮著撐起身子,卻發現手腕被藤蔓黏液黏住。竹筏正順著溪流疾馳,前方婦人廣袖翻飛,劍尖輕點水麵,激起的漣漪托著竹筏穿過倒掛著藍葉藤蔓的岩縫。
“別動!”婦人突然旋身,廣袖如蝶翼展開,劍尖挑起的漣漪驟然暴漲。白詩言還未反應,便被一股力量拽入帶著藥草氣息的懷中。藤蔓尖端的黏液在方才的位置炸開,竹筏表麵頓時蝕出焦黑的孔洞。“再亂動,你的手腕就和這竹筏一個下場。”婦人的聲音貼著耳畔,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竹筏如離弦之箭射向崖壁,白詩言膝蓋微屈卸力,卻被婦人扣住手腕強行帶離。落地的瞬間,她借力轉身,後背抵住雕滿荼蘼花紋的石柱,手腕暗暗用力想掙脫桎梏:“這待客之道,倒和山賊無異。家父若知白府千金在京城近郊被擄,怕是要將這山穀翻個底朝天。”
“翻山穀?不如先翻翻你自己的秘密。”婦人玉指輕彈,十二盞青銅燈同時亮起。淺紫色燈油沸騰著竄起三寸高的火焰,將岩壁上流轉的符文映得如同活物。她猛地扯開白詩言的衣袖,半塊紅豆玉墜在火光下晃動,“在佛堂盯著我袖中符文的眼神,還有這玉墜裏藏著的東西,當我看不出來?”
白詩言渾身僵硬,強作鎮定:“不過是好奇,對古怪符文多看了兩眼。至於玉墜,不過是尋常物件,能有什麽秘密?倒是您,三番五次打聽我的行蹤,究竟有何目的?”
婦人突然欺身上前,白詩言被迫仰起頭,鼻尖幾乎擦過對方玉簪上的珍珠。婦人指尖劃過她被藤蔓灼傷的手腕,“山賊圍攻庵堂那會,你用狼毒草混著艾草熏退敵人,這份機敏,可不是普通閨閣女子能有。”她掌心翻出一枚刻著六芒星的符文牌,邊緣泛著幽幽熒光,“而這玉墜,分明在呼應符文的力量。”
就在符文牌靠近的刹那,白詩言腕間的紅豆玉墜突然發燙,紅光順著血管蔓延。石亭內的燈油劇烈沸騰,十二盞青銅燈同時爆起赤芒。岩壁上的符文如遊蛇般脫離石壁,在空中編織成巨大的星圖,與符文牌遙相呼應。
“不可能……”白詩言踉蹌後退,撞翻石凳。玉墜的熱度幾乎灼傷皮膚,而婦人袖中滑落的玉佩,竟與她的玉墜相似,內側“碎玉引”的刻字在光芒中流轉。
“這是你與生俱來的命數。”婦人收回符文牌,銀鈴聲突然在袖中輕響,“第一,穀中每株草藥觸碰時需默念"紫宸咒";第二,聽到銀鈴聲立即閉眼;第三...別人我的來曆。若違誡命,方才那些蝕穿竹筏的黏液,便會成為你的噩夢。”
白詩言死死攥著發燙的玉墜,聲音發顫:“我憑什麽相信你?這些符文、玉墜,還有你莫名其妙的警告……”
“憑這個。”婦人甩出一卷泛黃的醫書,正是白詩言在庵堂借閱過的那本,書頁間夾著的狼毒草標本還帶著她留下的折痕,“你以為我的醫書,真是隨便能借走的?”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白詩言震驚的臉,“從你翻開那本書的第一頁,這場相遇就早已注定。”
霧氣翻湧間,婦人轉身走向霧靄深處,廣袖掃過岩壁,符文重新隱入黑暗。白詩言握緊手中竹簡,突然喊道:“等等!至少該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銀鈴聲忽遠忽近,一句輕笑隨風傳來:“等你能完整畫出星圖時,自會知曉。”石桌上的竹簡無風自動,新添的朱砂字跡在微光中浮現,正是白詩言方才目睹的六芒星符文,而末尾處,赫然畫著半顆紅豆。
白詩言盯著石桌上突然顯現的半顆朱砂紅豆,心跳驟然加快。她抓起竹簡追向霧氣彌漫的小徑,發間的茉莉簪在奔跑時不慎掉落,沾染上藍葉藤蔓的汁液。"夫人!"她的聲音在山穀中回蕩,驚起一群泛著紫光的飛鳥,"總不能連個稱呼都不讓人知道吧!"
銀鈴聲從左側竹林傳來,白詩言循聲追去,卻見溪水邊立著一襲廣袖。婦人背對著她,正用玉簪在青石上刻畫符文,淺紫色的熒光順著紋路流淌。"叫我什麽很重要?"她頭也不回,聲音裹著溪邊濕氣,"知道得越多,越難活著離開。"
白詩言攥緊被藤蔓劃破的裙擺,指甲掐進掌心,她晃動手腕,紅豆玉墜與青石上的符文共鳴,泛起微弱光芒,"這玉墜、符文,還有你腰間的殘片......總該有個解釋。若無名無姓,我又如何相信,這些牽扯著我性命的秘密,不是你精心設計的陷阱?"她目光如炬,直直撞進對方藏在陰影裏的眸子,"你說碎玉引是命數,可命數不該是這般不明不白。今日若問不出答案,我寧可這玉墜毀在當場,也不願再做任人擺布的棋子!"
婦人的動作突然頓住,玉簪在石麵劃出刺耳聲響。她緩緩轉身,霧氣纏繞著廣袖,將麵容籠在陰影裏。良久,才吐出兩個字:"花尊。"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的薄霧,"這是我作為醫者時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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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詩言還欲追問,卻見蘅蕪袖中飛出三枚銀針,精準釘入她身後的岩壁。原本平整的石麵突然翻轉,露出刻滿星圖的暗格。"明日辰時,若能解讀到此處。"蘅蕪的銀鈴聲再次響起,人卻已隱入霧中,"或許能知道,"碎玉引"的真正淵源。" 暗格深處,半卷泛黃的帛書在熒光中若隱若現,封皮上的"青女錄"三字。
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銀鈴聲,花尊的廣袖如蝶翼般掠過岩壁,荼蘼花紋在指尖下突然凹陷,白詩言這才看清花瓣脈絡裏藏著細小的符文。暗格彈開的瞬間,六芒星圖案泛著幽藍光芒,與花尊眼中的冷光交相輝映。"記住,別碰刻著倒刺符文的機關。"花尊的玉簪抵住她後心,冰涼的觸感穿透薄衫,"走錯一步,這岩壁就會把你碾成肉泥,連渣都喂不飽藤蔓。"
縫隙狹窄得近乎窒息,潮濕的石壁不斷滲出鐵鏽色的水珠,在白詩言手背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她剛要觸碰凸起的石塊借力,手腕突然被鐵鉗般的力道攥住。"蠢貨!那是引雷石!"花尊將她猛地拽進凹槽,頭頂傳來巨石滾動的轟鳴,碎石如雨點般墜落,在地麵砸出深坑。白詩言撞在花尊懷中,嗅到對方身上混著血腥味的龍腦香。
"這裏的每塊石頭都長著眼睛。"花尊的銀鈴在轟鳴中尖銳作響,她掐著白詩言的下巴迫使對方與自己對視,"敢亂摸,就等著被活埋,或者比活埋更有趣的死法。"當白詩言終於跌跌撞撞地踏出縫隙,一方被群山環抱的穀地豁然展開,頭頂的天空像被裁剪過的綢緞,隻留下窄窄的光帶。
草屋隱匿在藍葉藤蔓編織的帷幕後,竹簷下的青銅燈滲出幽藍火焰,將花尊的影子拉長投射在星圖石板上。"從今日起,你住這。"花尊抓起白詩言的手腕按在滾燙的燈盞上,皮膚與金屬接觸的瞬間騰起白煙,"收起你的好奇心,除非你想嚐嚐被符文灼燒靈魂的滋味。"
晨霧裹挾著藍葉藤蔓的辛辣氣息漫進草屋時,花尊的銀鈴已經懸在白詩言鼻尖。少女掙紮著想要避開,卻被對方掐住下頜強行灌下一顆墨色藥丸。"這是"蝕骨引",每月朔日發作。"花尊鬆開手,看著白詩言嗆得劇烈咳嗽,玉簪上的珍珠隨著動作輕輕搖晃,"想活命,就乖乖聽話。"
白詩言跪在結著霜花的青石上,喉間灼燒感未散,凍得發紫的嘴唇顫抖著念誦:"血見愁生陰濕處,遇陽則燃遇血僵......"話音未落,後腦勺便重重挨上一擊。花尊不知何時欺身上前,冰涼的玉簪已經抵住她後頸:"蠢!取根時若不結"三陰印",整株草藥會化作毒煙!你當是在白府熬甜湯?"她的指尖劃過白詩言手背的凍傷,"看好了,中指勾住巽位,拇指壓住離火,這才是"三陰印"的起手式。"
岩壁上流轉的六芒星符文更似夢魘。白詩言盯著那些如活物般遊動的符號,舌頭像打了結般僵硬。每當聲音稍有卡頓,沾著艾草汁液的藤鞭便破空而至。鞭梢擦過肩頭時,粗布衣衫應聲而裂,血珠順著蜿蜒的鞭痕滲出來,在霜地上暈開暗紅的花。
"天樞轉,地軸裂,六芒引命斷陰陽!"花尊的聲音裹著藥草腥氣噴在耳畔,白詩言甚至能聞到她口中淡淡的鐵鏽味,"這些符文不是字,是能取人性命的刀刃!"藤鞭突然纏住她手腕,用力一拽將人抵在岩壁上,"看到這個星眼了嗎?若念咒時氣息不穩,符文就會順著你的七竅鑽進去,把腦髓攪成漿糊。"
當銀鈴聲再次響起時,白詩言卻主動站到了刻滿符文的岩壁前。花尊挑眉注視著她流暢地結出"三陰印",指尖劃過符文的軌跡竟與昨日糾正的分毫不差。"血見愁生於太陰位,采時需以"離火訣"鎮其性......"她的聲音清亮,不再顫抖。花尊的藤鞭懸在半空遲遲未落下,目光掃過白詩言手腕上淡去的鞭痕:"倒有些天分,不過......"她突然揮鞭指向岩壁深處,"試試最右側的"幽冥引"。"
白詩言深吸一口氣,指尖剛觸到符文,整麵岩壁突然亮起幽藍光芒。那些曾令她吃盡苦頭的符號,竟如螢火般溫順地聚在她掌心。花尊難得語塞,玉簪在指尖轉了半圈:"不過是僥幸。"可她藏在廣袖下的手,卻不自覺地握緊了那半塊帶齒痕的玉佩,與白詩言枕邊出現的殘片,紋路正悄然共鳴。
暮色降臨時,白詩言在石桌上發現被露水浸濕的《青女錄》。翻開的頁麵上,花尊用朱砂新添的符文旁,破天荒地畫了半朵完整的荼蘼。墨跡未幹的字跡旁還批注著蠅頭小字:"引雷符需配合寅時陽氣,切記閉氣凝神。"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銀鈴聲,這一次,鈴聲裏似乎少了幾分尖銳,多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期許。
子夜的青銅燈突然爆出燈花,白詩言被驚醒時,正撞見花尊伏在石桌上劇烈咳嗽。月光透過藤蔓縫隙灑在她後背,白詩言看見那襲廣袖下的脊背劇烈起伏,指縫間滲出的暗紅血漬正滴滴答答落在《青女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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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詩言剛出聲,花尊已猛然轉身,玉簪泛著寒光抵住她咽喉:"誰準你偷看?"可顫抖的尾音卻泄露出她的虛弱,白詩言清楚看見對方眼底密布的血絲,還有唇角未擦淨的血痕。花尊突然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的藥鼎,蒸騰的藥霧裏彌漫著熟悉的龍腦香。"滾回去!"她的銀鈴瘋狂作響,"再多看一眼,就剜了你的眼睛!"
這一夜,石屋外不時傳來瓷器碎裂聲與壓抑的悶哼。白詩言蜷縮在草席上,數著岩壁上符文明滅的次數,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當她再推開竹門,晨霧中隻剩滿地狼藉的藥渣,還有青石上未幹的血跡蜿蜒成詭異的六芒星。
石桌上壓著染血的信箋,花尊的字跡力透紙背,卻在末尾處洇開大片模糊:"兩個月後,持此信前往蒼梧山斷雲崖。報"花尊"之名,自有人接應。若敢不來......"後半句被血漬覆蓋,隻隱約可見猙獰的筆畫。信箋下方躺著半塊玉佩,正是前日被花尊斬斷的殘片,此刻斷口處竟泛著微光,與白詩言腕間的紅豆墜產生共鳴。
藍葉藤蔓突然無風自動,將信箋輕輕卷起又放下。白詩言撫過信紙上未幹的血痕,忽然發現岩壁上所有符文都黯淡無光,唯有花尊常站立的位置,殘留著一個淡淡的人形陰影。當她握緊玉佩追出草屋時,晨霧深處傳來最後一聲銀鈴,卻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清脆,也都要孤寂。
暮色如墨,將最後一絲天光吞噬殆盡。墨泯勒住韁繩,望著身後逐漸模糊的火把光暈,蕭凜沙啞的呼喊聲被山風撕成碎片:“少閣主!霧太濃了,暫避...”她攥緊韁繩的手青筋暴起,玄鐵馬鞍在指間硌出深深的壓痕。當第七次催促無果後,暗衛們的馬蹄聲終於在愈發濃稠的霧氣中沉寂。
泥漿漫過馬鐙時,坐騎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濕滑的泥地裏瘋狂刨動。墨泯翻身落地,玄鐵靴底碾過腐葉與碎石混合的泥濘,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暗紅泥漿順著靴筒攀爬,混著毒瘴的腥甜氣息滲入皮革縫隙,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浸透血水的棉絮上。
山風裹挾著濕冷的霧氣撲麵而來,恍惚間,那股若有似無的荼蘼香又縈繞鼻尖。墨泯猛地按住劍柄,卻隻看見霧靄中扭曲的樹影。她記得白詩言總愛在發間別一朵荼蘼,沾著晨露的花瓣蹭過她肩頭時,也是這樣清甜的味道。太陽穴突突跳動,她揮劍劈開擋路的藤蔓,卻驚起一群周身泛著磷火的飛蟲,在霧氣中劃出詭異的幽藍軌跡。
迷霧濃稠得幾乎能擰出水來,將星月微光盡數吞噬。墨泯扯開衣襟撕下布條,蒙住口鼻時,瞥見掌心不知何時沾上的暗紫色汁液,那是某種毒草的痕跡,在夜色中泛著詭異的熒光。身後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她旋身揮劍,卻隻斬斷虛無的霧氣。當意識到這是瘴氣催生的幻覺時,脖頸已被冷汗浸透。
不知何時,連自己的腳步聲都變得遙遠而模糊。墨泯解下腰間水囊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灼燒感卻壓不住喉頭泛起的腥甜。她握緊懷中的羊皮殘卷,殘存的理智告訴她正朝著瘴氣漩渦的中心走去,可白詩言腕間紅豆玉墜的微光,總在霧氣深處若隱若現。
玄鐵劍突然發出嗡鳴,劍刃表麵凝結的水珠順著紋路蜿蜒而下,在地麵腐蝕出縷縷青煙。墨泯瞳孔驟縮,這是瘴毒富集的征兆。她回望來路,卻發現方才踏過的泥濘上,自己的腳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霧氣吞噬。暗衛們的火把光暈早已消散,世界陷入濃稠如墨的死寂,唯有她的呼吸聲,在迷霧中回蕩出孤獨而危險的回響。
劍鋒劈開垂落的藤蔓,墨泯瞳孔驟縮,眼前岩壁上蜿蜒的荼蘼花紋,竟與白詩言遊記中朱砂批注的筆觸如出一轍。石桌上散落著幾片暗紫色的草葉,葉脈間滲出的黏液泛著詭異的幽藍,在暮色中詭異地流淌。作為見多識廣的暗衛之首,她竟認不出這些草的來曆,指尖剛要觸碰,那些草葉突然如活物般蜷縮起來。
“果然有蹊蹺。”她的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玄鐵劍狠狠劈向石凳。飛濺的碎石中,一股陌生而刺鼻的藥香撲麵而來,混雜著腐朽與生機交織的古怪氣息。山洞深處傳來滴水聲,混著若有若無的符咒吟誦。墨泯握緊劍柄貼向岩壁,循著聲音轉過三道彎,眼前的景象讓她心頭一緊。
石壁上刻滿了六芒星圖案,每道紋路都泛著幽藍熒光,與城郊庵堂中屍體傷口處的詭異灼傷如出一轍。更令她心驚的是,洞壁縫隙間生長著從未見過的草藥,葉片表麵布滿細密的絨毛,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紅光,宛如一雙雙窺視的眼睛。她彎腰觀察時,那些草藥突然無風自動,絨毛中滲出透明液體,落在地上瞬間腐蝕出深坑。
“這究竟是什麽地方……”墨泯低聲呢喃,目光掃過洞內的石桌石椅,皆是用整塊青石雕刻而成,邊緣處刻著繁複的符文。她試著觸碰其中一道符文,整座山洞突然震顫起來,岩壁上的六芒星光芒大盛,無數藤蔓從洞頂垂落,葉片間滲出的黏液在空中織成一張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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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揮劍斬斷逼近的藤蔓,劍刃與黏液接觸時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在飛濺的黏液中,墨泯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雖已十分淡薄,卻讓她瞬間紅了眼眶。循著香氣繼續深入,洞穴愈發狹窄,兩側岩壁上的符文逐漸變成了猙獰的鬼臉,在幽藍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可怖。
當她終於來到洞穴深處,卻發現這裏竟是一處天然的密室。中央石台上擺放著一個青銅鼎,鼎中冒著嫋嫋青煙,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四周牆壁上畫滿了古怪的圖騰,一個穿著廣袖長袍的女子手持符文,腳下踏著無數骷髏,而在女子懷中,隱約可見一個與白詩言身形相似的身影……
墨泯盯著石台上泛著幽光的青銅鼎,握劍的手青筋暴起。鼎中升起的煙霧詭異地凝結成鎖鏈形狀,在空中扭曲盤旋,每一縷青煙都裹挾著令人窒息的腥甜。她不敢貿然觸碰,反手抽出靴筒裏的匕首,蹲下身將刃尖輕輕抵在鼎足邊緣。
"當——"匕首敲擊青銅的脆響在密室內回蕩,鼎身突然震顫起來,無數細小的符文從紋路中浮現,像活物般遊動。墨泯瞳孔驟縮,隻見鼎中煙霧翻湧,漸漸幻化出白詩言被藤蔓纏住的虛影,少女腕間的紅豆玉墜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詩言!"她揮劍劈向煙霧,卻隻斬斷幾縷青煙。虛影消散的瞬間,鼎內深處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一下又一下,聽得人頭皮發麻。墨泯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匕首沿著鼎身花紋緩緩滑動,當刀尖觸到六芒星圖案的中心時,整個密室突然劇烈搖晃。
岩壁上的鬼臉圖騰滲出黑血,順著紋路匯聚成溪流,朝著青銅鼎蜿蜒流去。墨泯借力躍上洞頂橫梁,卻見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縫隙,那些從未見過的草藥從裂縫中瘋長而出,葉片上的絨毛豎起,對準青銅鼎的方向噴射出腐蝕性液體。
"轟隆!"青銅鼎轟然炸裂,碎片如暴雨般飛濺。墨泯揮劍格擋,餘光瞥見鼎芯處露出半卷羊皮殘卷,邊緣還在冒著幽藍火焰。她甩出腰間軟索纏住石柱,借著慣性蕩向殘卷,匕首精準挑開火焰,將卷軸挑到手中。
展開的刹那,一股濃烈的龍腦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泛黃的羊皮上畫著星穀全貌,標注著數十處機關與藥田,而在地圖中央,赫然用朱砂畫著白詩言的輪廓,旁邊歪斜地寫著"碎玉引,血祭成"。墨泯的指甲深深掐進羊皮,就在這時,洞外傳來密集的銀鈴聲,混著藍葉藤蔓生長的簌簌聲,將整個山洞圍得水泄不通。
墨泯盯著手中血跡斑斑的羊皮殘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洞外的銀鈴聲與藤蔓生長聲愈發逼近,就在她思索地圖線索時,握著匕首的手不慎打滑。鋒利的刃尖重重磕在青銅鼎底座的六芒星凹槽裏,隻聽“哢嗒”一聲脆響,地麵突然裂開一道縫隙。
細密的白霧從裂縫中湧出,帶著藍葉草藥特有的辛辣氣息。墨泯警惕地後退半步,玄鐵劍橫在胸前。隨著機關齒輪轉動的轟鳴聲,石壁上的荼蘼花紋竟如活物般扭曲重組,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小徑。黑暗深處傳來潺潺水聲,混著若有若無的草藥清香,與洞外充滿攻擊性的氣息截然不同。
“這機關竟與鼎身符文呼應……”墨泯低聲呢喃,目光掃過石壁上新出現的刻痕。那些符號與白詩言遊記中被朱砂圈起的“星海穀”字樣如出一轍,隻是此刻每個筆畫都泛著詭異的熒光。她握緊匕首,將羊皮卷塞進懷中,踏入小徑的瞬間,頭頂的石壁轟然閉合,隻留下幾縷幽藍的光從石縫間滲出。
小徑蜿蜒曲折,兩側岩壁上不時出現凸起的符文石塊。墨泯每走幾步便用匕首輕敲試探,生怕觸發致命機關。行至拐角處,她突然頓住,前方的石壁上刻著半朵荼蘼花,花瓣紋路間凝結著暗紅血漬。
“詩言……”她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指尖剛要觸碰那朵血花,腳下的石板突然翻轉。墨泯反應極快,借力躍起,卻見下方深坑中密密麻麻插滿淬毒的竹刺,而坑底散落著幾枚眼熟的銀鈴。
冷汗順著脊背滑落,她剛抓住岩壁凸起的石塊,身後便傳來箭矢破空聲。墨泯旋身揮劍,玄鐵劍與淬毒弩箭相撞,濺起串串火星。石壁上的機關匣不斷開合,射出的箭矢如雨點般襲來。她一邊躲避,一邊用匕首猛擊岩壁上疑似機關的凸起處。
終於,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右側石壁緩緩升起,露出另一處洞穴。墨泯喘著粗氣踏入,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僵在原地,洞壁上密密麻麻垂掛著幽藍色的花苞,每一朵都有人頭大小,花瓣表麵布滿血管狀的紋路,正隨著某種節奏緩緩翕張。更詭異的是,花苞頂端滲出粘稠的銀色液體,在地麵匯聚成蜿蜒的溪流,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墨泯的目光死死釘在岩壁中央那朵異常巨大的花苞上。它表皮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紋路間卻凝結著暗紅的血痂,如同剛經曆過一場慘烈的廝殺。她握緊匕首,緩步靠近,靴底碾過地上不知名的藥草,發出細碎的沙沙聲。當指尖即將觸碰到花苞表麵時,整個洞穴突然響起尖銳的嗡鳴,像是無數銀針同時紮進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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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頂瞬間垂下數十條布滿尖刺的藤蔓,每一根都纏繞著發光的菌絲,尖端泛著詭異的靛藍色。藤蔓如活蛇般扭動,瞬間將退路封死,尖刺刺破岩壁濺起的碎石,與花苞分泌的銀色液體接觸後,竟騰起陣陣紫煙。墨泯旋身揮劍,玄鐵劍刃劈開藤蔓的刹那,斷裂處湧出的不是汁液,而是帶著腥甜氣息的黑霧,在空中凝結成扭曲的六芒星圖案。
"果然處處是陷阱。"她低咒一聲,玄鐵劍劃出淩厲弧光,斬斷迎麵刺來的藤蔓。墨綠色汁液濺在岩壁上,腐蝕出陣陣白煙。就在她全神貫注應對藤蔓時,腳下的石板突然發出細微的下陷聲,方才被她碾碎的藥草根部,竟藏著一枚刻滿符文的青銅按鈕。
整座洞穴開始劇烈震顫,岩壁上的人體容器紛紛搖晃,藥水潑灑在地上騰起毒霧。墨泯屏息躍上岩壁凸起處,卻見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縫隙,無數蜈蚣大小的赤紅毒蟲蜂擁而出。它們甲殼上布滿詭異的六芒星紋路,所過之處,石塊迅速化為齏粉。
"不好!"她揮劍斬殺幾隻毒蟲,卻發現劍刃接觸蟲體的瞬間,竟泛起黑色鏽跡。更可怕的是,洞穴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石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從中噴射出帶著腐蝕性的黏液。墨泯在岩壁間飛掠騰挪,玄鐵劍不斷揮舞,將黏液與毒蟲擊成碎片。
就在她躲避黏液的間隙,餘光瞥見岩壁上浮現出一排移動的符文。那些符號與羊皮卷上標注的機關位置隱隱呼應,她咬牙將匕首狠狠擲向符文最密集處。"轟"的一聲巨響,整麵岩壁轟然倒塌,露出一條被藍光籠罩的通道。然而通道口,無數藤蔓正交織成巨大的六芒星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
墨泯擦去額角的冷汗,從懷中掏出浸過解藥的布巾捂住口鼻。她知道,前方等待的或許是更致命的陷阱,但為了找到白詩言,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須闖一闖。深吸一口氣,她握緊劍柄,朝著那片幽藍的光芒大步走去,身後的毒蟲與藤蔓,在她身後瘋狂追趕.....
墨泯的玄鐵劍挑開垂落的荊棘,腐葉堆裏突然竄出帶刺的藤蔓,尖端泛著詭異的靛藍色。她旋身揮劍,斬斷的藤蔓斷麵竟滲出粘稠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細小的六芒星圖案,轉瞬又消散在潮濕的霧氣裏。腳下的石板路忽明忽暗,每走十步便會出現分叉,岩壁上斑駁的苔蘚組成的紋路,似在指引方向,又像刻意迷惑。
"不對勁。"她用劍柄敲擊右側岩壁,回聲空洞得可怕。石壁縫隙中鑽出一種形似眼球的植物,灰綠色的表皮布滿血絲,"瞳孔"處滲出腐蝕性液體。墨泯後退時,靴底碾過某種圓形凸起,頭頂立刻傾瀉下淬毒的鐵蒺藜。她借力躍上岩壁,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方才斬斷藤蔓的地方,那些本該斷裂的枝蔓,此刻竟完好如初地垂落著。
岩壁上的苔蘚突然開始蠕動,拚湊出白詩言的輪廓。墨泯的心跳漏了一拍,劍鋒剛要觸碰,圖案又化作扭曲的鬼臉,張開滿是獠牙的嘴,噴出帶著腥甜氣息的煙霧。她屏住呼吸,用布巾捂住口鼻,卻聽見暗處傳來銀鈴的回響。循著聲音拐過第三個彎道,眼前的景象讓她寒毛倒豎:狹窄的岩壁上插滿暗衛的箭矢,箭尾的羽毛早已腐爛,而箭矢穿透的地方,生長著會發出嗚咽聲的菌類。
當她試圖撿起一支箭矢查看時,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墨綠的汁液噴湧而出,在石壁上勾勒出巨大的六芒星。墨泯被迫後退,卻撞進一片會發光的藤蔓叢。那些藤蔓如活蛇般纏住她的腳踝,尖端刺入皮膚的瞬間,她恍惚看見白詩言被囚禁的畫麵,而周圍環繞的,正是這種散發著幽藍光芒的藤蔓。
"該死!"她揮劍斬斷藤蔓,傷口處卻滲出黑色的液體。更糟的是,整個通道開始旋轉,分叉路口的數量成倍增加,每個轉角都傳來相似的銀鈴聲。墨泯握緊懷中的羊皮殘卷,試圖從地圖上尋找線索,卻發現原本標注的路徑竟在緩緩改變,新出現的符號在紙麵上扭動,拚湊成一個詭異的笑臉。
墨泯的指尖幾乎要觸到染血玉佩,密道深處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無數刻滿符文的青銅鎖鏈從洞頂垂落,如靈蛇般纏住她的腳踝。她揮劍斬斷鎖鏈,卻見斷口處滲出帶著腐臭氣息的黑血,化作霧氣彌漫在狹窄的通道內。那些懸浮在空中的毒霧竟凝成人臉形狀,衝著她發出尖銳的嘲笑。
越接近出口,空氣中的毒氣愈發濃重。墨泯用衣袖捂住口鼻,卻仍止不住嗆咳。眼前的石壁上開始浮現扭曲的幻象:白詩言被藤蔓纏住的身影、庵堂裏慘死的玄甲衛、還有無數張陌生卻充滿怨毒的麵孔。她強撐著最後一絲清明,將青銅鑰匙插入出口處的六芒星凹槽。
"轟——"石門緩緩升起,刺眼的陽光傾瀉而入。墨泯踉蹌著踏出洞口,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被毒霧籠罩的山穀。四周的樹木都泛著詭異的紫色,葉片上凝結的露珠不斷滴落,在地麵腐蝕出深坑。她握緊玄鐵劍,試圖辨別方向,可吸入過多毒氣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搖晃。
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墨泯單膝跪倒在布滿毒苔的岩石上。手中的劍"當啷"一聲墜地,震起的碎石驚飛了幾隻通體赤紅的怪鳥。那些鳥兒的鳴叫聲尖銳刺耳,讓她本就眩暈的腦袋更加劇痛。遠處傳來瀑布轟鳴的聲音,可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不清,隻能看見一片晃動的光影。
"詩言......"她喃喃念著白詩言的名字,身體向前傾倒。最後的意識裏,她仿佛看見白詩言的笑臉在眼前浮現,少女腕間的紅豆玉墜閃著溫柔的光。濃稠的毒霧漸漸將她吞噬,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洞口那株赤紅怪草仍在風中搖曳,葉片上的幽藍熒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注視著這個精疲力竭的闖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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