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墨影驚寒,詭帳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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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閣衝天而起的火舌貪婪地吞噬著雨幕,橙紅色焰苗在墨色雲層下扭曲翻卷,將整片夜空浸染成詭異的琥珀色。陰墨瑤踩著仍在發燙的碎瓦礫狂奔,雨水裹挾著灰燼劈頭蓋臉砸下,模糊的視線裏,前方黑影正以一種近乎鬼魅的姿態穿梭在雨簾之中。那人玄色鬥篷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每一次落腳都精準避開積水,靴底與青石板接觸時幾乎不發出聲響,唯有衣袂掃過雨簾的沙沙聲,昭示著其飄忽不定的蹤跡。
她緊攥著特製的匕首,玄鐵鍛造的利刃在暴雨中折射出冷冽的光。陰墨瑤的呼吸愈發急促,混著雨水的喘息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黑影的身法極為獨特,看似隨意的步伐中暗藏玄機,每一步都暗合某種古老的步法韻律,這種精妙的輕功造詣,讓她聯想起傳聞中失傳已久的"淩波微步"。作為墨淩閣左使,她曾在墨淩閣典藏中的古籍殘卷中見過相關記載,那些被歲月侵蝕的羊皮卷上,用朱砂描繪著類似的步法軌跡。
一道閃電如銀蛇般劃破天際,刹那間的強光中,陰墨瑤瞳孔驟縮,黑影鬥篷下擺被狂風掀起,半枚玉佩若隱若現。那溫潤的白玉上,雕刻著繁複的曼陀羅花紋,與她三日前在綢緞莊廢墟中發現的殘片紋路如出一轍。當時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將整個綢緞莊化為灰燼,她在瓦礫堆中搜尋幸存者時,意外發現了這枚染血的玉佩殘片。此刻的發現,讓她心頭猛地一顫,複仇的火焰瞬間吞噬了全身的疲憊。她咬緊牙關,加快腳步,靴底重重踏在積水裏,濺起半人高的水花。
暴雨如注,青石板路被衝刷得發亮,倒映著遠處搖曳的火光。陰墨瑤的發絲早已被雨水浸透,緊貼在臉頰兩側,模糊的視線中,黑影突然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弄。她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火味和血腥味。轉過最後一個彎時,前方的黑影卻突然消失不見。
陰墨瑤猛地刹住腳步,警惕地環顧四周。眼前是一堵斑駁的磚牆,牆皮在雨水的衝刷下大片剝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磚石。牆麵上,潮濕的苔蘚生長得極不自然,在某個角落形成詭異的空白區域,像是刻意被清理過的痕跡。她緩緩靠近牆壁,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每一處細節。
指尖觸碰到牆麵的瞬間,她感受到一絲細微的凸起。那是一塊比周圍磚石略高的青磚,表麵的苔蘚被擦拭得幹幹淨淨,露出底下新鮮的摩擦痕跡。陰墨瑤心中一動,她蹲下身子,借著閃電的光芒仔細觀察,發現這塊青磚的邊緣有一道極細的刻痕,與她在綢緞莊掌櫃遺物中找到的銅環刻痕如出一轍。那是一個形似羅盤的符號,她曾在陳府地下室的紫檀木箱暗格裏見過類似標記。
深吸一口氣,陰墨瑤將內力灌注到指尖,輕輕按壓那塊青磚。"哢嗒"一聲輕響,牆體內部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她迅速後退幾步,警惕地注視著牆麵。隨著一陣低沉的轟鳴聲,磚牆緩緩向兩側滑開,露出一個幽深的洞口。潮濕的黴味夾雜著鐵鏽氣息撲麵而來,洞口內漆黑一片,仿佛一隻張開的巨獸之口,正等待著獵物的踏入。
陰墨瑤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點燃,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洞口周圍。石壁上,蜿蜒的水痕在潮濕的苔蘚間勾勒出詭異的圖案,仔細辨認,竟是商船航行時使用的古老暗號。這些暗號與她在古籍中見過的加密方式有幾分相似,卻又更加複雜晦澀。她的目光落在石壁上凸起的青銅獸首裝飾上,那猙獰的獸首口中銜著一枚圓環,在火光中泛著古樸的光澤。
記憶突然閃回三日前的陳府地下室。當時,她調查陳員外離奇死亡時,在一堆紫檀木箱中發現了類似的青銅裝飾。那些箱子的暗格開啟方式,正是通過轉動獸首口中的圓環。難道說...陰墨瑤心中一震,伸手握住青銅獸首的圓環,試著輕輕轉動。然而,圓環紋絲不動,顯然需要特定的順序或力度才能開啟。
她靜下心來,再次觀察石壁上的商船暗號。這些看似隨意的線條和符號,似乎隱藏著某種規律。陰墨瑤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回憶綢緞莊掌櫃臨終前的手勢,以及那些散落的信件碎片上的圖案。綢緞莊掌櫃在彌留之際,用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畫了一個類似羅盤的符號,而此刻,這個符號正清晰地刻在石壁上。突然,她的手指停留在一處暗號上——那是一個形似羅盤的符號,與她在陳府木箱暗格裏發現的標記一模一樣。
按照這個線索,陰墨瑤開始嚐試破解機關。她依次按壓石壁上特定位置的青磚,每按壓一塊,都能聽到牆體內部傳來輕微的齒輪咬合聲。當按下第九塊青磚時,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整個石壁開始緩緩移動。陰墨瑤握緊火折子,屏住呼吸,注視著眼前即將開啟的密室。
隨著石壁完全打開,一股塵封多年的腐臭味撲麵而來,幾乎讓她作嘔。她舉著火折子踏入密室,眼前的景象讓她瞳孔驟縮。滿地都是賬本,在燭火的照耀下泛著詭異的油光。最上麵那本燙金封皮的《鳳髓簿》格外醒目,封麵上的雲雷紋在火光中若隱若現,與寧王馬車徽記上的圖案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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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墨瑤的火折子在潮濕的空氣中明明滅滅,昏黃的光暈裏,賬本封皮上燙金的雲雷紋泛著冷冽的光,宛如蟄伏的毒蛇。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顫抖著翻開扉頁,一股陳舊的油墨味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在搖曳的光影中扭曲晃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出的惡鬼,啃噬著她的心髒。
寧王名下的賬目中,記載西北軍糧調撥的頁麵被朱砂塗得觸目驚心。本該運往邊疆的十萬石糧食,竟有半數被標注為"損耗",而在這些觸目驚心的赤字旁,一行小字用朱砂寫著"墜魂膏抵賬"。陰墨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前浮現出那些因缺糧而餓死的士兵,他們絕望的眼神與賬本上鮮紅的字跡重疊,刺痛著她的靈魂。作為墨淩閣子弟,她曾親眼見過邊疆百姓的困苦,此刻的發現讓她憤怒不已。
她繼續翻閱,在鄭郡王的漕運文書夾層裏,發現了一張泛黃的血契。契約上的字跡早已幹涸,但仍能看出是用鮮血寫成。上麵詳細記錄著與神秘勢力的分贓比例,每一筆數目都令人咋舌。血契的落款處,蓋著一個奇怪的印記——那是一朵扭曲的曼陀羅花,花瓣上似乎還凝結著暗紅的血珠。這個印記,與她在綢緞莊廢墟中發現的玉佩殘片上的花紋完全一致。
最讓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一本名為《鳳樞簿》的冊子。翻開後,密密麻麻的名單上,赫然印著數位朝廷命官的私章。這些平日裏道貌岸然的官員,此刻卻與商賈勾結,壟斷著鳳城的地下產業。賭場、煙館、人口販賣...每一項罪行都被詳細記錄,而這些記錄的背後,是無數家庭的破碎和百姓的血淚。綢緞莊的慘劇,不過是冰山一角。
"原來如此..."陰墨瑤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憤怒和震驚在心中翻湧。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幅黑暗的畫卷:寧王和鄭郡王坐在金碧輝煌的府邸中,得意地笑著數著沾滿鮮血的錢財;而在鳳城的角落裏,無數人因墜魂膏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她小心翼翼地將這些賬本塞進衣襟,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些罪魁禍首付出代價。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密道深處突然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那聲音在寂靜的密室中回蕩,陰墨瑤立刻警覺起來,迅速閃身躲進賬本堆後,握緊手中的匕首。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每一聲都像是戰鼓,震得胸腔生疼。
石壁上映出搖曳的光影,一個黑影如鬼魅般滑入密室。那人穿著一襲黑袍,下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細微的沙沙聲。月光從頭頂的透氣孔斜射進來,在他蒙著黑紗的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看不清他的真麵目,但那雙眼睛卻在黑暗中閃爍著陰冷的光芒,仿佛兩團鬼火。
"沒想到,你這小丫頭還真有兩下子,竟然能找到這裏。"那人緩緩走到陰墨瑤藏賬本的地方,蹲下身子,枯瘦的手指精準地按向暗格,"這幾本冊子,可比你這顆腦袋更有價值。"
陰墨瑤蜷縮在賬本堆後的身影如繃緊的弓弦,匕首刃口凝著薄霜,將搖曳的火折光影割裂成細碎的銀芒。當黑袍人枯槁的手指即將觸到《鳳髓簿》的刹那,她足尖點地暴起,靴底碾碎瓦片的脆響與破空的刀嘯同時炸開。寒芒直取咽喉的攻勢卻在離目標三寸處戛然而止,鎏金佛珠如靈蛇纏上刀刃,西域梵文在火光中流轉出詭譎的幽藍,與她懷中青銅鈴鐺產生令人牙酸的共振。
這枚青銅鈴鐺,是她進入墨淩閣時義父所贈,此刻,鈴鐺與佛珠的共鳴,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小聰明。"黑袍人腕骨發出蛇類蛻皮般的脆響,十二顆佛珠驟然收緊成鎖鏈。陰墨瑤手腕傳來刺骨劇痛,才驚覺珠串表麵不知何時浮現出細密倒刺,正緩緩旋入皮肉。腐臭的呼吸噴在耳畔,黑紗下的聲音像毒蛇吐信:"整個鳳城,都在我們掌中翻覆。"這話讓她想起綢緞莊廢墟裏,那個死死攥著染血布角的掌櫃,臨終前渾濁的瞳孔裏映著衝天火光。
暴怒如岩漿衝上頭頂,陰墨瑤靴中柳葉短刃閃電出鞘。淬毒的刀鋒擦著對方耳際劃過,削落的灰白長發混著飛散的脂粉在空中炸開。黑袍人反手甩出三枚鐵蒺藜,青紫色倒鉤劃破空氣時發出蜂鳴,正是用墜魂膏浸泡過的凶器。她旋身躍上賬本堆,碎裂的紙頁如黑蝶紛飛,卻在翻飛間瞥見對方袖口滑落的青銅令牌,曼陀羅紋路與鄭郡王腰牌上的徽記分毫不差。
"綢緞莊的火,也是你們放的?"陰墨瑤的怒吼震落牆頂積灰,手中匕首與對方甩出的九節鎖鏈相撞,火星濺落在賬本堆上騰起青煙。鏈頭鐵球刻著的猙獰鬼麵擦著她肩頭砸進鎏金佛頭箱,木屑迸飛間滾出半截刻有"寧王"字樣的兵符。黑袍人黑袍下擺掃過兵符的瞬間,內側繡著的曼陀羅暗紋在火光中若隱若現,與賬本裏記載的走私暗號完全吻合。
陰墨瑤咬破藏在臼齒間的辟毒珠,辛辣汁液混著血沫噴在掌心迅速抹麵。這是墨家特製的辟毒珠,能在一定時間內抵禦大部分毒素。當紫色毒煙彌漫的刹那,她甩出墨家特製的龍須索,繩尾鐵鉤精準纏住對方腳踝。黑袍人踉蹌倒地時,靴底暗藏的三棱刮刀擦著她小腿掠過,在石壁上留下五道焦黑的刻痕。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她看清對方後頸月牙形胎記,與綢緞莊無名屍體上的傷痕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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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陰墨瑤揮刀挑飛對方黑紗,刀疤縱橫的臉上,左眼處鑲嵌的青銅義眼正詭異地轉動。義眼表麵的星圖與她懷中鈴鐺產生共鳴,發出尖銳的蜂鳴。黑袍人獰笑一聲,雙手突然各甩出一柄淬毒彎刀,刀刃交錯組成完整的曼陀羅圖案,刀鋒劃過賬本的"軍火走私"記錄,將字跡割裂成猙獰的血痕。
密室突然劇烈震動,石屑如冰雹砸落。陰墨瑤借力躍上房梁,卻見黑袍人從懷中掏出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指向牆角的鎏金佛頭,她甩出透骨釘的同時,對方掌心已按在佛眼處。整麵牆壁轟然洞開,堆積如山的月陰砂傾瀉而出,灰白色粉末在火光中泛著磷火般的幽光。"這些足夠毒死全城百姓!"她擲出的霹靂彈在砂堆中炸開,氣浪將黑袍人掀翻在地。
月陰砂,這種劇毒之物,她曾在典藏裏的毒經中見過記載。隻需微量,就能讓一個百人村莊在一夜之間化為死地。
在煙霧與火光交織的混沌中,兩人的兵器碰撞出萬千火星。陰墨瑤的軟劍纏住對方彎刀,卻被對方雄渾內力震得虎口發麻。當黑袍人使出殺招"曼陀羅魔刃"時,她突然棄劍,徒手抓住刀刃,鮮血順著手臂流下的同時,另一隻手掏出墨家長久研製的"定身蠱"。蠱蟲鑽入對方傷口的刹那,黑袍人發出淒厲慘叫,渾身刺青如活物般瘋狂扭動,手中毒煙彈墜地炸開,紫色濃霧中傳來不甘的怒吼:"你以為這就是全部?整個朝堂都是......"
毒煙在密閉的空間裏翻湧,陰墨瑤用衣袖捂住口鼻,劇烈的咳嗽震得傷口生疼。石壁在她摸索下傳來潮濕的觸感,凸起的商船暗號硌得掌心發麻,那些符號像活過來般在眼前扭曲盤旋。她踉蹌著扶住牆,忽然摸到懷中半張人皮地圖,紙張邊緣殘留著暗紅血漬,朱砂標注的符號在火光中詭異地跳動,與石壁上的暗號隱隱呼應。
這張人皮地圖,是她在綢緞莊廢墟中一個暗格裏發現的。當時,她並未在意,此刻卻成為了關鍵線索。
"原來如此!"她的聲音在顫抖,指甲深深掐進青銅獸首的獠牙。轉動第一圈時,齒輪發出鏽蝕的吱呀聲;第二圈,頭頂傳來碎石掉落的聲響;當第三圈完成,整麵石壁發出雷鳴般的轟鳴。縫隙中滲出腥甜的氣息,像是陳年血汙混著月陰砂的味道。然而,就在她抬腳欲衝的瞬間,黑袍人的聲音裹著冷笑刺破煙霧:"整個鳳城的密道,都在我們掌控之中。"
陰墨瑤旋身甩出霹靂彈,火光衝天而起的刹那,她看見對方懷中飄落的密函。月陰砂繪製的曼陀羅圖騰在火焰中流轉,竟與她衣襟內賬本殘頁的邊角圖案嚴絲合縫。熱浪將她推出密道,她在潮濕的甬道裏狂奔,靴底打滑險些摔倒。身後的腳步聲如影隨形,每一次回響都像是死神的叩門聲。
密道內的青苔如綠色的黏液覆蓋地麵,陰墨瑤的鬥篷被石壁刮出破洞,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布料。轉過拐角的瞬間,冰冷的鐵門橫亙眼前,月光透過上方的透氣孔灑下,在門上刻著的曼陀羅紋凹槽投下森白的影子。她顫抖著掏出青銅鈴鐺,金屬與石壁接觸的刹那,整個密道開始震顫。
齒輪轉動的轟鳴中,鐵門緩緩升起。然而,一道寒光如毒蛇出洞,陰墨瑤本能地後仰,匕首擦著咽喉劃過,在鎖骨處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她嚐到了鐵鏽的味道。黑袍人獰笑逼近,手中匕首泛著淬毒的幽藍:"交出賬本,留你全屍!"
兩人的兵器碰撞出刺耳的火花,陰墨瑤的匕首在對方攻擊下出現裂痕。她的左肩、手臂接連受傷,鮮血順著刀刃滴落,在青苔上綻開一朵朵紅梅。但她的眼神愈發堅定,每一次揮刀都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當黑袍人的匕首再次刺來時,她突然棄刀,徒手抓住刀刃,鮮血順著手臂流下的同時,另一隻手掏出墨家長針,狠狠刺入對方手腕穴位。
密道深處傳來的兵器碰撞聲如驚蟄雷暴,黑袍人陰鷙的眼神突然震顫。他惡狠狠地剜向倚著鐵門的身影,玄色鬥篷在轉身時帶起腥甜的血霧,轉瞬便隱入黑暗的甬道。陰墨瑤的後背重重砸在冰涼的鐵門上,染血的賬本從指縫間滑落半寸,鎖骨處的傷口如猙獰的蛇口,正貪婪地吞噬著她的意識。
潮濕的青苔滲進染血的衣襟,她數著自己越來越弱的心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當搖曳的火把光芒刺破煙霧時,玄影握著斷劍的手突然顫抖,他最敬愛的左使此刻像片殘破的蝶翼,墨色鬥篷被血浸透得發沉,鎖骨處翻卷的皮肉在火光下泛著青白,如同深秋枝頭將墜未墜的霜花。
"左使!"玄影擲開斷劍單膝跪地,腰間青銅鴿哨硌得肋骨生疼。他小心翼翼地環住那具顫抖的身軀,卻在觸到她腰間黏膩血漬時瞳孔驟縮。陰墨瑤艱難地扯開衣襟,沾血的賬本邊緣劃過玄影手背,留下道淺紅的痕。"五大家...私通記錄..."她咳出的血沫濺在玄影衣襟,"月陰砂...軍火..."話音未落,意識便墜入曼陀羅花般扭曲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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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影喉間溢出破碎的低吼,顫抖著解開自己的披風裹住那具冰冷的軀體。"傳穢水巫!"他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意,暗衛們卻麵麵相覷,那個遊走江湖的巫醫,真能救回左使?但玄影猩紅的眼讓眾人不敢多問,隻見他將陰墨瑤輕輕橫抱而起,發間銀飾在晃動間碰出細碎聲響,"守好密道!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穢水巫踩著滿地賬本踏入密室時,玄影正用匕首挑開陰墨瑤染血的衣襟。這個慣會在風月場所收集情報的浪蕩子挑眉吹了聲口哨:"玄影衛長這是要霸王硬上弓?"話未說完便被玄影森冷的眼神釘在原地,他這才看清榻上人事不省的女子,傷口處翻湧的黑血正順著床沿滴落在青磚上,綻開詭異的墨色花朵。
"再廢話,割了你的舌頭。"玄影的聲音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穢水巫聳聳肩掏出個葫蘆,金黃藥粉灑在傷口的刹那,黑血竟化作縷縷青煙。他撚起染血的繃帶放在鼻尖輕嗅:"月陰砂淬毒的兵器?有趣,這可是西域失傳百年的製毒術。"瞥見玄影握緊的拳頭,他識趣地閉上嘴,指尖銀針如蝶舞,準確刺入陰墨瑤周身大穴。
兩日後的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床幔上投下細碎金斑。陰墨瑤睫毛輕顫時,青蘿打翻的藥碗在地上炸開脆響。"左使!"她撲到床邊,發間銀鈴撞出喜悅的聲響,"您昏睡時,玄影大人守在門口,誰勸都不肯離開,連水都沒喝幾口......"話音未落,木門突然被撞開,玄影帶著滿身寒氣衝進來,鬥篷下擺還沾著未幹的泥漿。
他將皺巴巴的宣紙展開時,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大理寺今早查封商鋪,賬本全被替換。負責查案的迦葉評事......"陰墨瑤撫過賬本燙金雲雷紋的手突然頓住,玄影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她纏著繃帶的鎖骨處,那裏新結的血痂像朵刺目的紅梅。
"去城西貨棧。"陰墨瑤掀開錦被的動作扯動傷口,玄影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扶,卻在觸及她衣袖時猛然收回。青蘿急得跺腳:"您傷口還沒愈合!"回應她的是陰墨瑤望向西方的堅定眼神,昏迷時綢緞莊掌櫃燒焦的手指,還有黑袍人密函上的曼陀羅圖騰,都在指引著同一個方向。
玄影默默取來玄色披風,展開時特意避開她受傷的左肩。當陰墨瑤接過披風的指尖擦過他掌心,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就像那晚在密道裏,抱著她衝出毒煙時一樣震耳欲聾。而前方等待他們的城西貨棧,青銅棺槨正滲出詭異的熒光,如同一隻蟄伏的巨獸,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馬車碾過石板路的顛簸震得傷口撕裂,陰墨瑤透過車窗望著陰霾的天空。街邊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笑打鬧聲傳入耳中,與她懷中沾染血汙的賬本形成刺眼對比。百姓們不知腳下土地布滿罪惡密道,更不知頭頂青天早已被權貴陰謀遮蔽。她握緊腰間的青銅鈴鐺,金屬表麵與掌心的汗漬發生氧化,顯出詭異的青斑,這與密室裏青銅獸首相似,或許正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
貨棧腐朽的木門在玄影的重劍下轟然倒塌,灰塵飛揚中,陰墨瑤一眼望見中央擺放的青銅棺槨。棺蓋上雕刻的曼陀羅花紋還帶著新鮮的鑿痕,當她顫抖著拂去表麵的灰塵,月光突然穿透雲層,照亮棺蓋縫隙滲出的灰白色粉末,那是月陰砂特有的熒光,在黑暗中如鬼火般明滅。
"左使,小心!"玄影的怒吼聲中,十二道黑影從梁柱間暴起。陰墨瑤旋身甩出袖中銀針,卻在看到對方腰間的青銅令牌時瞳孔驟縮,上麵的雲雷紋與寧王馬車徽記完全相同,而領頭人摘下鬥笠的瞬間,她終於看清那張布滿刀疤的臉,正是密道裏消失的黑袍人。
"小丫頭果然命硬。"黑袍人撫過臉上猙獰的傷疤,青銅義眼在月光下泛著幽藍,"不過城西貨棧的青銅棺,可不是你能染指的。"他揮動手臂,身後黑影同時甩出鎖鏈,淬毒的鐵鉤在空氣中劃出刺耳的尖嘯。陰墨瑤的軟劍應聲出鞘,劍身上特有的符文在戰鬥中亮起微光,與青銅棺槨滲出的月陰砂光芒交相輝映。
鐵鏈與軟劍碰撞出萬千火星,陰墨瑤借力躍上棺槨,卻見黑袍人掌心按在棺蓋曼陀羅花蕊處。青銅棺槨發出低沉轟鳴,緩緩開啟,裏麵赫然躺著個身穿官服的人,正是失蹤多日的大理寺卿!他麵色青紫,七竅流出黑血,胸口插著的匕首上,刻著與鄭郡王書房一模一樣的雲紋。
"現在你明白了吧?"黑袍人狂笑起來,"從綢緞莊到醉仙閣,從大理寺到王府,這盤棋我們下了二十年。而你,不過是枚自以為是的棋子!"話音未落,大批官兵舉著火把湧入貨棧,領頭的正是迦葉評事,他手中令牌在火光中泛著冷光:"妖人意圖謀反,格殺勿論!"
玄影立刻擋在陰墨瑤身前,劍刃出鞘的清鳴聲劃破緊張氣氛。陰墨瑤望著四周逐漸合圍的官兵,突然將賬本高舉過頭:"寧王、鄭郡王私通外敵、販賣毒藥的證據就在這裏!大理寺卿死於謀殺,真凶就在......"她的話被迦葉的冷笑打斷:"大膽狂徒,竟敢偽造賬本汙蔑朝廷命官!給我拿下!"
混戰一觸即發之際,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支身著玄甲的軍隊如黑色洪流般湧來,為首的竟是本該鎮守邊疆的鎮北王!他的長槍直指迦葉:"本王奉陛下密令,緝拿叛國逆黨!迦葉,你還有何話說?"
迦葉臉色驟變,卻在刹那間恢複鎮定。他突然甩出煙霧彈,趁著混亂抓住黑袍人躍上屋頂:"這次算你們僥幸,後會有期!"陰墨瑤想要追擊,卻因傷口劇痛踉蹌著跪倒在地。她望著黑袍人消失的方向,握緊染血的劍柄,這場關於正義與陰謀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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