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紫髓露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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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鳳城蒸騰著黏膩的暑氣,棲梧巷的青石板縫裏滲出暗紫色黏液,那是日積月累滲入地下的紫髓膏毒漬,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虹光。斷壁殘垣間,戶部侍郎周明遠蜷縮在破廟神龕後,銅燈裏的膏體搖曳著幽藍光芒,映得他臉上的紫斑宛如活物般蠕動。他用嵌著紅寶石的長指甲刮取燈沿凝結的膏體,指甲縫裏的血垢已發黑,混著燈油散發出甜腥惡臭,每刮動一下,都伴隨著指甲與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
“張大人,您賒的賬該清了。”煙館小廝捏著鼻子靠近,破廟內橫七豎八躺著的癮君子們發出含糊的呻吟,他們空洞的眼神盯著虛空,舌頭不時舔舐嘴唇,幹裂的嘴角滲出血絲。周明遠猛然抬頭,眼白裏布滿蛛網狀的血絲,突然暴起掐住小廝咽喉,戒指上的紅寶石劃破對方脖頸:“我的翡翠扳指呢?換的膏體呢?”指節用力到發白,小廝的喉管發出細碎的爆裂聲,鮮血噴濺在褪色的壁畫上,將普渡眾生的菩薩像染成猙獰的血麵,壁畫剝落處露出裏頭摻雜著人骨的牆芯。
墨泯立在破廟外的陰影裏,玄色鬥篷被熱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銀針囊的暗紋。三日前,她在棲梧巷深處的汙水溝裏發現一具孩童屍體,小小的身軀蜷縮成蝦狀,右手仍攥著半枚紫髓膏煙泡,指甲縫裏嵌著青黑色的溝底青苔。孩子母親王婆跪在腐水旁,頭發糾結著水草和死魚,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血珠混著汙水滴入溝中,驚起一群紅頭蒼蠅:“虎娃才三歲啊,他追著蝴蝶跑,撿到那粒‘糖’……”哭聲沙啞如破竹,震得斷牆上的磚塊簌簌掉落,露出內裏用碎骨和泥漿砌成的牆基。
破廟內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周明遠踢翻了銅燈,幽藍的膏體潑在青石板上,瞬間騰起毒霧,霧氣中隱約浮現出曼陀羅花的輪廓。墨泯捏緊銀針,針尖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針尾刻著的纏枝紋與破廟梁柱上的焦黑塗鴉遙相呼應。她聽見周明遠喘著粗氣呢喃:“再來三克……”那聲音似從九幽地獄滲出,透著毒癮攻心的瘋癲。
“少閣主,”暗衛青雀如鬼魅般現身,呈上一本染血的賬冊,紙頁間夾著幾縷幼童的頭發,“李記米鋪的地窖裏,還有三百七十二具童屍……”賬冊翻開的瞬間,一股混著腐油與香灰的氣息撲麵而來,“棲梧巷東巷”的字樣被朱砂圈住,旁邊批注著“男丁充礦,女眷入館,幼童煉油”,字跡力透紙背,最後一筆的血痕已幹涸成紫黑色。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忽然聽見棲梧巷口傳來喧嘩。十幾個百姓舉著火把湧來,王婆被人攙扶著走在最前麵,手中捧著虎娃的空碗,碗沿還沾著未洗去的粥漬。人群中有人高喊:“活剮了這些畜生!”“還我兒子命來!”火把照亮了他們臉上的淚痕與怒火,映得墨泯鬥篷上的銀針囊泛著冷光。
墨泯轉身時,破廟的毒霧已順著門縫溢出,將月光染成青灰色。她抽出軟鞭,鞭梢如靈蛇般卷住周明遠的脖頸,將其拖出廟門。華服沾滿嘔吐物的周明遠跪地掙紮,腰間的玉帶扣散落一地,露出內裏繡著的曼陀羅暗紋。百姓們見狀發出震天的怒罵,石塊與爛菜葉劈頭蓋臉砸來,卻被墨泯抬手製止:“他的命,留著給你們當警示。”軟鞭一甩,將周明遠釘在斷牆上,銀針精準刺入他手腕穴位,斷了紫髓膏的毒路,“但你們瞧清楚——這就是吸你們血的惡鬼。”
王婆蹣跚著上前,用虎娃的空碗舀起地上的毒霧膏體,淚水滴入碗中:“虎娃就是被這東西害的……”碗沿碰到周明遠的嘴唇,後者卻如見瓊漿般瘋狂舔舐,喉間發出含混的嗚咽。百姓們一陣幹嘔,有人跌坐在地,有人握緊了手中的鐮刀。
墨泯從青雀手中接過銅勺,在火把光中高高舉起:“從今日起,所有街巷,每日施粥。若少一人,別怪我無情。這湯能解紫髓膏的癮,也能讓他們看清人心。”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張疲憊的麵孔,“按墨淩閣的規矩來,不合格者,他們該得的報應,一個都不會少。”
夜風卷起巷口的塵土,吹散了些許毒霧。墨泯站在斷牆上,看著百姓們圍聚在施粥鍋旁,火光映紅了虎娃的空碗。青雀遞來濕布擦手,她這才發現手背已被毒霧灼出細密的紅斑。遠處更夫的梆子聲穿過霧靄,驚起幾隻夜梟,她揣著拳頭,鐵鏽味混著遠處飄來的膏體甜膩,讓胃袋翻湧起一陣絞痛。原想用紫髓膏製衡權貴,卻不想這毒霧最先吞噬的是棲梧巷的貧苦百姓。因果的齒輪在黑暗中轉動,將她的權謀之策碾成傷人的凶器。“傳令下去,”她的聲音冷得像冰窟裏撈出的鐵器,“封鎖鳳城內所有煙館,凡私藏紫髓膏者斷其食指,敢向孩童兜售者,當場解決,懸首掛在城門口。”
青雀領命離去時,衣擺掃過地麵,驚起幾隻暗紅色的甲蟲,它們的甲殼上布滿瘤狀凸起,觸碰時會滲出紫色汁液,這是長期接觸毒霧產生的變異。墨泯望著破廟內吞雲吐霧的權貴,突然想起初入江湖時,自己也曾以為能用“以毒攻毒”的手段,卻忘了毒蛇從來不會區分獵物是權貴還是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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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初刻,濟世堂簷角的銅鈴突然無風自動,發出細碎的嗚咽。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起幽藍,突然傳來細微的爆裂聲,像是冰層在高溫下迸裂。十七道黑影如夜梟般貼著屋簷掠過,青瓦上殘留的紫髓膏毒漬在他們衣擺掃過時,騰起一縷縷白煙。
周明遠弓著背鑽進窗欞,腰間粗麻繩深深勒進皮肉,原本華貴的雲錦長袍已換成沾滿嘔吐物的粗布袍。他顴骨高高凸起,兩頰凹陷得能看見青色血管,眼窩深陷如枯井,唯有瞳孔在望見堂中案幾上的青瓷藥罐時,驟然亮起貪婪的光,那裏麵裝著能緩解紫髓膏戒斷反應的解藥。
"墨公子開恩!"他膝蓋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金鑲玉的腰帶扣應聲迸裂,碎玉濺落在地,其中一塊恰好滾到墨泯腳邊。"鳳長街西三莊子、五間綢緞莊,外加城東碼頭三成收益..."話音未落,身後寶翠齋掌櫃猛地掀開珊瑚寶箱,珠光瞬間鋪滿地麵。"
墨泯斜倚在虎皮椅上,指尖把玩著鎏金護甲,忽然瞥見刑部員外郎腰間晃動的雙魚玉佩。"想要?"她手腕輕抖,銀針破空而出,"噗"地釘入斑駁的檀木牆。隨著牆皮簌簌掉落,露出底下鎏金匾額"富甲天下",匾額上的"富"字被紫髓膏毒霧熏成暗紫色,宛如凝固的血痂。
“墨公子何必如此絕情?”刑部員外郎突然上前半步,皮笑肉不笑地說,“大家不過都是為了這鳳城的‘繁榮’。您手裏握著解藥,我們手裏握著權財,何不做筆互利的交易?”他話音剛落,周圍幾人紛紛附和,聲浪中夾雜著壓抑的咳嗽和因毒癮發作的顫抖。
墨泯冷笑一聲,起身時玄色長袍掃過地麵,驚起幾隻暗紅色甲蟲。“互利?”她踱步到眾人麵前,每一步都似踏在他們心上,“王寡婦用女兒換了五兩銀子的紫髓膏,結果呢?女兒被賣到煙館,不出半月就成了你們腳下的枯骨。這就是你們口中的‘互利’?”她突然停在寶翠齋掌櫃麵前,盯著他躲閃的眼睛,“你強占的李家姑娘,臨死前詛咒你夜夜不得安寧,這話可還記得?”
寶翠齋掌櫃臉色瞬間慘白,手中的珊瑚箱差點跌落。周明遠見狀,連忙磕頭如搗蒜:“墨公子恕罪!小人鬼迷心竅!隻要給我紫髓膏,我願把所有罪狀都寫下來,供您處置其他同黨!”他聲音裏帶著哭腔,額頭已磕出血來。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一名暗衛被狠狠擲入屋內,胸前插著的匕首正是李記米鋪老板的獨門兵器。那人掙紮著抬起染血的手:“少閣主,他們...想劫走存貨...”氣若遊絲的話音未落,掌心便鬆開了半張地圖。地圖上,棲梧巷通往寧王府的密道被用紫髓膏畫成詭異的曼陀羅圖案,每道線條都泛著不祥的幽光。
李記米鋪老板突然暴起,抽出暗藏的短刀衝向案幾上的藥罐:“既然談不攏,就別怪我不客氣!”可他剛邁出一步,墨泯的軟鞭如靈蛇般纏住他腳踝,猛地一扯,將他重重摔在地上。“就憑你?”墨泯冷笑,軟鞭如閃電般卷住周明遠脖頸。鞭梢卷起他腰間的寧王金牌,金牌邊緣刻著的雲雷紋已被磨得模糊不清。“知道為什麽寧王府通棲梧巷的密道總被水灌嗎?”她手腕微轉,軟鞭驟然收緊,“因為每塊磚下都埋著‘水傀儡’機關。”隨著她話音落下,地底突然傳來沉悶的機括聲響,仿佛巨獸在沉睡中翻身。
“饒命!墨公子饒命!”周明遠雙腿亂蹬,臉色漲得發紫,“我還有密報!鄭郡王的餘孽正在城西集結,準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墨泯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現在才想起來說?”墨泯眼神冰冷,“晚了。不過放心,你的‘密報’,我自會從其他人嘴裏掏出來。”
刑部員外郎見勢不妙,悄悄往後退去,卻撞上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暗衛。他額頭上滲出冷汗,強作鎮定地說:“墨公子,有話好說...”“好說?”墨泯猛地甩鞭,鞭梢擦著他耳邊飛過,釘入身後的立柱,“帶著你的人滾,明日後若不見民田歸還、冤案昭雪,就等著承受斷膏之苦吧。”
眾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出濟世堂。墨泯望著他們狼狽的背影,眼神中滿是不屑。“青雀,”她對著黑暗說道,“派人盯著他們,尤其是刑部員外郎。還有,查查鄭郡王餘孽的動向。”黑暗中傳來一聲“是”,隨即恢複寂靜,唯有簷角的銅鈴還在輕輕搖晃,訴說著這場驚心動魄的對峙。
棲梧巷深處,陰墨瑤蹲下身,靴底碾碎了一隻暗紅色甲蟲。她伸手扣住青石板邊緣的凹槽,紋絲未動的臉上看不出情緒,身旁暗衛立刻會意,四人同時發力,沉重的石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腐臭的潮氣裹挾著紫髓膏特有的甜膩撲麵而來,密道入口宛如巨獸張開的獠牙,露出深處潮濕的石壁。
石壁上猙獰的曼陀羅標記在冷火折子的照耀下泛著幽光,每朵花的中心都嵌著細小的人骨碎片。陰墨瑤指尖拂過那些標記,指甲輕輕刮下一塊凝結的紫髓膏,膏體在火光中折射出詭異的虹彩:“年前冬至,棲梧巷下了第一場雪。”她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匕首,冷靜得近乎漠然,“那時我們還以為,這不過是權貴們新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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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舉著冷火折子湊近,日期旁密密麻麻的刻痕令人觸目驚心。每月十五的位置都畫著小小的囚車圖案,陰墨瑤數到第三十七個時頓了頓,靴跟碾過地上的碎骨:“每到月圓之夜,就有馬車從這裏運出‘活燈油’。”她蹲下身,指尖蘸起牆角發黑的油漬,在石壁上畫出個小小的人形,“這些孩子被泡在紫髓膏裏,熬成能燃燒三天三夜的燈油。”
密道深處傳來滴水聲,混著遠處棲梧巷若有若無的哭聲。陰墨瑤扯下腰間的黑巾擦拭手指,黑巾瞬間被毒漬染成紫色:“上個月失蹤的虎娃,大概也在其中。”她站起身時,玄色勁裝掃過石壁,蹭落幾片幹枯的苔蘚,“告訴少閣主,機關的圖紙應該就藏在寧王府西跨院的佛龕裏。”
暗衛正要應聲,陰墨瑤突然抬手示意噤聲。密道深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她旋身躲入陰影,袖中短刃出鞘時隻泛起一抹冷光。當看清來人是墨家暗樁時,她收刀入鞘,動作行雲流水:“下次弄出這麽大動靜,不如直接去敲大門。”她踢了踢腳邊散落的人骨,“把這些收一收,找個地方葬了——別讓人看見。”
轉身離開時,陰墨瑤又看了眼石壁上的曼陀羅標記。某朵花的花瓣上,還沾著半枚孩童的乳牙。她伸手將其摘下,放入懷中的錦盒,那裏已經躺著七顆同樣的牙齒。密道口的青石板重新合上時,她聽見棲梧巷傳來更夫的梆子聲,突然想起以前個雪夜,自己也是這樣蹲在同樣的位置,看著第一朵曼陀羅標記在石壁上緩緩綻開。
日頭升到中天時,棲梧巷的青石板燙得能烙餅。王婆佝僂著背,枯樹皮般的手指死死攥住虎娃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孩子皮肉裏。她渾濁的眼睛瞪著銅鍋,喉間發出渾濁的嘶吼:"周府管家說了,這湯裏泡過死人骨頭!喝了要變啞巴!"身旁幾個老漢跟著點頭,他們腰間係著的破布補丁摞補丁,掌心龜裂的疤痕泛著紫褐色,那是紫髓膏灼傷留下的印記。
墨泯立在陰影裏,玄色鬥篷下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銀針囊。她盯著虎娃幹裂的嘴唇,那道紫黑的唇紋像條毒蛇盤踞在稚嫩的皮膚上,與破廟裏那些癮君子如出一轍。當她邁步向前時,人群本能地往後退,踩翻的竹筐裏滾出發黴的菜葉,掉進汙水溝裏驚起成團的花腳蚊子,嗡嗡聲混著腐臭味撲麵而來。
"王婆記性真好。"墨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拂過銅鍋邊緣。刹那間,沸騰的湯汁驟然凝結成冰,霜花沿著鍋壁蔓延。她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後落在王婆臉上:"我倒想問問,周府管家的舌頭,是不是還在他嘴裏?聽說昨日他跪在地上,用那條舌頭把周明遠的靴底舔得鋥亮。"
這話驚得眾人倒抽冷氣,唯有遠處傳來幾聲烏鴉的嘶鳴。墨泯慢條斯理地掀開袖口,小臂上一道道猙獰的刀疤赫然在目。她從銀針囊裏取出一枚透骨釘,針尖泛著詭異的幽藍,在陽光下流轉著妖異的光澤。
"我數三個數。"她的聲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刃,"不喝的人,就用這根針,把喉嚨戳個對穿,就像你們對無權無勢的孩子那樣。一。"話音剛落,銅鍋裏的湯汁突然劇烈沸騰,滾燙的水花濺在青石板上,騰起的白霧中隱約浮現出曼陀羅花的輪廓,花瓣上凝結的冰晶閃著寒光,如同無數把小刀子。
"二。"透骨釘破空而出,"叮"地釘入木柱,沒入三寸。釘尾震顫著發出蜂鳴,像是從地獄傳來的喪鍾。一個老漢突然癱倒在地,渾濁的淚水混著鼻涕流下來,在滿是泥汙的臉上衝出兩道痕跡:"墨公子饒命!俺喝!俺孫女喝!"他顫抖著捧起粗瓷碗,手背上的老年斑隨著抖動微微發亮。
虎娃被嗆得劇烈咳嗽,小臉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可當第二口琥珀色湯汁咽下喉嚨,他突然眼睛一亮,髒兮兮的小手緊緊抓住碗沿:"甜...甜水!"王婆看著孫子發亮的眼睛,像是被抽走了渾身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幹枯的眼眶裏湧出渾濁的淚水。
當第三聲"三"落下時,三十七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墨泯。百姓們捧著空碗排成一列,碗底殘留的湯汁倒映著他們驚恐又帶著希望的眼神。墨泯又抽出一枚銀針,在陽光下輕輕轉動,針尖折射出七彩光芒。突然,她手腕一抖,銀針擦著李屠戶的耳垂飛過,釘入對麵磚牆,穿透半塊青磚。
"從今日起,每日辰時、申時各領一碗。"她的目光像冰錐般刺向李屠戶,"少喝一次——就剜掉一隻耳朵。李屠戶,你把張狗兒的肉混著人骨當羊肉賣,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李屠戶臉色慘白如紙,喉結上下滾動,他盯著碗底的湯汁,突然想起,張狗兒母親那雙布滿凍瘡的手,捧著空碗來買肉的模樣。
鳳城暑氣如沸,大街上的青石板縫隙裏,紫髓膏毒漬泛著妖異的虹光,仿佛無數雙詭譎的眼睛在窺視。寧王府早已喬裝成落魄商人,蜷縮在城西荒宅潮濕的地窖裏,手中死死攥著刻有曼陀羅圖案的玉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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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那小子壞我好事!"寧王怒喝一聲,將玉佩狠狠砸向石壁,玉屑紛飛,"傳信給"影子",祈雨大典按計劃進行!"黑暗中,一道黑影躬身領命,轉身時不慎滑落半張泛黃的地圖,邊緣用朱砂標注的"城西暗河改道工程"字跡刺目,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厲。
與此同時,濟世堂內氣氛凝重。墨泯低頭翻閱密報,案頭擺著從棲梧巷密道查獲的賬本,"祈雨貢品清單"上三百個名字刺痛了她的雙眼。青雀匆匆而入,鬢角還沾著夜雨,語氣急促:"少閣主,寧王的眼線在黑市大量收購硫磺硝石,他們怕是要製造天雷假象!"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牆上的水利圖。墨泯突然想起陰墨瑤傳回的消息,城西碼頭的鐵箱滲出黏液,與紫髓膏如出一轍。她神色冷峻,抽出銀針放在燭火上炙烤,針尖漸漸泛起詭異的幽藍:"通知各坊,明日起每戶發放避雷竹筒。讓陰墨瑤即刻探查暗河,務必截斷他們的陰謀。"
祈雨大典前夜,墨泯站在棲梧巷高處,望著點點燈火。夜風送來若有若無的甜腥氣,那是紫髓膏的味道。她輕撫腰間銀針囊,那裏藏著用特殊藥材煉製的解毒劑,每一份都凝聚著無數個日夜的心血。暗處,青雀悄然現身:"少閣主,寧王府舊部在城南集結。"
大典當日,寧王身著金絲繡的蟒袍,頭戴嵌滿夜明珠的冕旒,刻意將麵容藏在寬大的玉藻之後,出現在祭壇之上。看著壇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冷笑,暗中朝心腹示意,藏在祭器夾層的硫磺硝石,即將製造"天雷示警"的假象。
然而,就在寧王舉起"祈福玉瓶"的刹那,墨泯如鬼魅般躍上祭壇。軟鞭如靈蛇出洞,卷住玉瓶擲向半空,銀針緊隨其後,精準刺破瓶中機關。紫色毒霧尚未彌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傾盆而下,將毒霧盡數澆滅。墨泯展開袖中畫卷,上麵詳細記錄著寧王勾結鄭郡王餘孽、利用紫髓膏操控人心的罪證。
"真正該被天懲的,是這些披著人皮的惡鬼!"墨泯的聲音混著雨聲,震得祭壇四角的青銅鼎嗡嗡作響。寧王臉色驟變,驚恐地後退,卻發現退路早已被暗衛堵死。當他扯下麵具,臉上因長期吸食紫髓膏而潰爛的紫斑暴露無遺,人群中頓時爆發出憤怒的咒罵。
暴雨衝刷著祭壇的血跡,墨泯望著群情激奮的眾人,眼神依舊警惕。遠處,陰墨瑤的聲音傳來:"暗河底下發現百具童屍,都穿著寧王私軍的服飾..."
突然,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著墨泯耳畔飛過,釘入身後的祭壇立柱,箭尾綁著的布條上,血寫的"血債血償"四個大字在風中翻飛。墨泯瞳孔驟縮,抬眼望向祭壇西北角的塔樓,那裏閃過一抹寧王冠冕上獨有的夜明珠幽光。
混亂中,周明遠趁機抓起散落的祈福丸,準備再次投毒。墨泯目光如電,甩出軟鞭纏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將其拽倒在地。周明遠瘋狂掙紮,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的圖紙,獰笑著喊道:"這祈雨台本就是個巨型毒陣,地底暗河全被注滿紫髓膏!"
話音未落,陰墨瑤疾步上前,手中匕首寒光一閃,抵住周明遠咽喉。此時,城西方向突然燃起衝天火光,鄭郡王餘孽的戰旗在濃煙中若隱若現。青雀渾身浴血地闖入:"少閣主,碼頭防線告急!"
墨泯沉思片刻,果斷下令:"青雀,你帶領一隊人馬支援碼頭。陰墨瑤,你留守此地,防止敵人反撲。"她轉身看向祭壇下的眾人,高聲道:"今日,我們不僅要揭穿這些惡人的真麵目,更要徹底斬斷紫髓膏的毒根!"
說著,墨泯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她將玉瓶裏的藥倒入一旁的銅鼎,滾燙的湯汁泛起奇異的青光:"這藥雖不能根除紫髓膏之癮,但可暫時壓製。"
此時,暗處那道始終監視著墨泯的一舉一動,他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奇特的彎刀,刀刃上刻滿詭異的符文,眼中閃爍著凶狠的光芒,。
一日後,暴雨如注,鳳城最大的地下煙窟在轟鳴聲中坍塌,露出藏在深處的百具孩童骸骨。骸骨堆疊成山,頸間還掛著破碎的銀鎖,鎖上刻著"長命百歲"的字樣,卻在毒霧中褪成黑色。墨泯站在廢墟前,任由暴雨衝刷著臉龐,青雀帶來最後一個消息:周明遠在獄中用紫髓膏煙泡割腕自盡,臨終前在牆上寫了"因果循環"四字,墨跡被雨水衝刷得模糊,卻仍能看見"棲梧巷"三個字的筆畫。
雨停時,一道彩虹橫跨鳳城,墨泯取出最後一支改良劑,倒入廢墟的裂縫中。青色的湯汁滲入泥土,與雨水混合,滋養著即將破土而出的新苗。遠處,陰墨瑤的聲音傳來:"該去看看新修的水渠了。"
棲梧巷的百姓們提著空桶湧向新水渠,陽光下,他們的笑容比任何寶石都要璀璨。墨泯轉身時,瞥見水渠倒影中自己染血的衣襟。棲梧巷的風卷著塵土掠過麵頰,混著雨水鹹澀,卻掩不住人群中傳來的粥香,那是墨家用新運抵的糧米熬製的粥,飄著久違的穀香。王婆捧著熱粥遞給虎娃,孩子捧著碗的手仍在發抖,卻在喝下第一口時,眼角露出笑意。
"少閣主,"青雀遞來染血的密報,"鄭郡王餘孽在城西碼頭私運紫髓膏,帶隊的是"影子"。"墨泯展開密報,指尖撫過"玄王舊部"四字,想起趙欽差塞給她的玉佩。她抬頭望向城東,棲梧巷的斷牆上,不知何時被人用炭筆繪上了展翅的玄鳥,鳥喙銜著曼陀羅,利爪下踩著權貴的冠冕。
暮色爬上棲梧巷斷牆,荒草間藏著道模糊人影。那人融於陰影,連掠過的夜鳥都未察覺異樣。他盯著新修水渠邊說笑的百姓、亮起油燈的棚屋,目光最後落在濟世堂的飛簷上。風掀起幾片枯葉,他紋絲不動,待夜色浸透整條巷子,才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牆頭,而一場新的風暴,似乎又在黑暗中悄然醞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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