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荷香滿徑,甜黏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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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窗欞外的晨霧還沒散盡,白詩言就被簷下燕巢裏的啾鳴聲喚醒了。她睫毛輕顫著睜開眼,首先撞進眼底的,是墨泯支著肘坐在床邊的身影。晨光透過半開的窗紗,在墨泯月白色的衣襟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左眼角那道淺疤被鍍上暖金,像是誰用金線繡了朵別致的花。
“嗯……”墨泯的聲音帶著剛起身的沙啞,像浸了晨露的絲綢,輕輕拂過耳畔。她伸手替她將額前的碎發攏到耳後,指腹不經意蹭過溫熱的耳廓,惹得白詩言肩頭輕顫了一下。“再賴會兒?”她的目光落在她惺忪的眼睫上,笑意漫進聲線裏,“日頭還沒爬過牆頭呢。”
白詩言往被褥裏縮了縮,鼻尖蹭過墨泯搭在床邊的衣袖,冷鬆香氣混著淡淡的藥香漫進鼻腔,讓她渾身都暖融融的。“不了,”她的聲音軟得像化開的蜜糖,尾音微微發顫,“你說今日要帶我去個好地方,我睡不著了。”
昨晚臨睡前,墨泯故意湊在她耳邊說要給她個驚喜,害得她抱著枕頭翻了半宿,夢裏都是撲棱棱飛的彩蝶和甜絲絲的花香。此刻想起這事,她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星子,伸手攥住墨泯的手腕輕輕晃:“到底是什麽地方呀?先透個底嘛。”
墨泯低笑一聲,俯身湊近她,呼吸拂過她的臉頰,帶著滾燙的溫度:“說了是驚喜,怎好提前泄了底?”她的唇瓣擦過她的鼻尖,像羽毛輕輕掃過,“快起來梳洗,早飯備了你愛吃的桂花糖糕,再磨蹭可就被秋姨的小孫子搶光了。”
這話果然管用,白詩言“騰”地坐起身,錦被滑落肩頭,露出纖細的鎖骨。她慌忙攏緊被子,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你怎麽不早說!那小機靈鬼昨日就盯著我的糖糕流口水呢。”
看著她手忙腳亂往身上套外衣的樣子,墨泯忍不住笑出聲。她穿的水綠色中衣是前幾日新做的,領口繡著圈纏枝蓮,係帶鬆鬆垮垮地垂著,反倒添了幾分嬌憨。她伸手替她係好帶子,指尖不經意間觸到她頸間的肌膚,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慢點穿,小心嗆著風。”
梳洗時,白詩言特意挑了件煙霞色的襦裙。裙擺繡著纏枝海棠,銀線勾的花瓣在晨光裏泛著微光,走動時像有流霞在裙角晃動。她對著銅鏡轉了個圈,裙擺揚起個好看的弧度,回頭問站在身後的墨泯:“好看嗎?”
墨泯正幫她把散落的發絲綰成鬆鬆的髻,聞言低頭,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挪不開了。晨光透過銅鏡映在她臉上,左頰的梨渦盛著笑意,像盛了兩汪甜甜的酒。她喉間發緊,半晌才低笑一聲:“好看,比後院新開的海棠還好看。”
她伸手從妝匣裏拿起支珍珠步搖,輕輕插進她的發髻。珍珠垂在耳畔,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撞著耳垂泛起細碎的癢。“這支步搖配你今日的裙子正好,”她的指尖劃過她的耳垂,聲音低得像歎息,“是前幾日托人尋來的南海珠,據說夜裏會泛微光。”
白詩言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忽然踮起腳,在墨泯的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這一下又輕又快,像蝴蝶振翅般掠過,卻讓墨泯的眼亮了起來,像落了滿眶的星子。“就知道哄我,”她嗔道,眼底的笑意卻藏不住,“快去換衣服,再晚真要被秋姨念叨個沒完了。”
飯廳裏果然熱鬧,秋姨係著圍裙在桌邊轉得腳不沾地,一會兒探頭往灶上瞅,念叨著“蓮子羹該關火了,再熬就稠了”,一會兒又掀開蒸籠蓋,揚聲說“糖糕得趁熱吃,涼了就不酥了”,嘴裏的話像斷線的珠子,劈裏啪啦沒個停。見白詩言掀簾進來,她立刻笑著往桌邊引:“你倆小祖宗可算來了!快坐快坐,今早的蓮子羹特意加了新采的冰糖,甜絲絲的,就等著你這嘴刁的來嚐呢!”
白詩言笑著應了,剛要落座,就被秋姨往手裏塞了碗蓮子羹:“快喝點暖暖胃,涼了就不好喝了。”
墨泯挨著她坐下,拿起塊糖糕遞到她嘴邊,指尖故意蹭過她的唇:“嚐嚐,秋姨今日在麵裏摻了桂花粉,比往日的更香。”
白詩言張口含住,桂花的甜混著糯米的香在舌尖化開,果然比往常的更醇厚。她鼓著腮幫子嚼著,含糊不清地說:“好吃……你也吃。”說著拿起一塊往墨泯嘴邊送,卻被他她輕輕咬住指尖,溫熱的觸感讓她猛地縮回手,臉頰騰地紅了。
秋姨在一旁看得直笑,手裏擦著碗筷還沒停住嘴,一會兒說“這糖糕的桂花還是前幾日曬的,香氣足”,一會兒又念叨“少爺你也多吃點,看你最近忙的,都清減了”,嘰嘰喳喳的聲音把整個屋子填得滿滿當當,連灶房裏燒火的張媽都被逗得時不時搭兩句嘴,笑聲混著話語聲,熱鬧得像開了鍋。
吃過早飯,墨泯牽著白詩言上了馬車。車簾是用細竹篾編的,透著朦朧的光,能看見路邊的楊柳往後退,像幅流動的畫。白詩言扒著車窗往外看,見馬車正往城外走,忍不住問:“咱們這是要去郊外?”
“嗯,”墨泯從食盒裏拿出個冰瓷罐,掀開時帶著絲絲白汽,遞到她手裏,“去看看夏天的樣子。”
白詩言揭開蓋子,裏麵是冰鎮過的楊梅幹,裹著晶瑩的糖霜,酸甜氣混著馬車裏的薄荷香漫開來。她捏起一顆含進嘴裏,冰涼的甜酸激得舌尖發麻,抬眼正撞見墨泯盯著她笑,眼底的光比車窗外的日頭還亮。“笑什麽?”她嗔著往他嘴裏塞了一顆,指尖卻被他輕輕含住,濕熱的觸感讓她猛地縮回手,“沒個正經!”
墨泯慢慢嚼著楊梅,故意逗她:“這滋味冰甜裏帶點酸,像極了此刻的你......臉紅時更像。”
馬車碾過鋪著碎青石的路,車輪帶起路邊的梔子花瓣,“軲轆軲轆”的聲響裏,混著遠處荷塘傳來的蛙鳴。白詩言別過臉看窗外,耳根紅得發燙,卻悄悄把鞋尖往她腳邊靠了靠,見她沒動,索性將腳踝輕輕搭在她的腳背,像隻偷藏糖塊的小獸,嘴角忍不住往上翹。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馬車停在一片樹蔭裏。墨泯掀開車簾,熱風裹著荷葉的清香湧進來,蟬鳴聲鋪天蓋地漫過來。“到了。”她伸手扶下車,指尖不經意蹭過她的手腕,帶起一陣癢意。
白詩言剛站穩,就被眼前的景象勾住了腳步,片鋪到天邊的荷塘,粉白的荷花在碧葉間亭亭玉立,有的剛綻了半朵,有的已撐著飽滿的蓮蓬,風過時葉浪翻湧,綠得晃眼的荷葉上,水珠滾來滾去,被陽光照得像撒了把碎鑽。岸邊的柳樹垂著綠絲絛,蟬在枝椏上聲嘶力竭地唱,遠處的木橋上,賣冰粉的小販搖著鈴鐺走過,甜香混著荷葉的清氣,把夏天的熱鬧都揉在了一起。
“喜歡麽?”墨泯從背後輕輕環住她,下巴擱在她發頂,聲音裏裹著笑意,“前幾日聽你說想念小時候村口的荷塘,便尋了這處,特意讓人清了岸邊的雜草,還備了你愛喝的酸梅湯。”
白詩言轉過身,眼尾泛著紅,卻笑著推了他一把:“怎的不早說?害我一路猜是去看什麽熱鬧。”嘴上嗔著,手卻牢牢挽住她的胳膊,指腹輕輕蹭著她的袖口,生怕這好景致是場夢。她忽然拽著她往柳蔭裏跑,折了枝帶著蟬蛻的柳條往她肩上輕抽:“罰你藏著這麽好的地方!”
墨泯順勢抓住她的手腕往懷裏帶,兩人撞在柳樹上,蟬被驚得“撲棱”飛走,她的發梢掃過他的下巴,癢得他低笑出聲:“那再罰我替你摘蓮蓬?”
墨泯找了長杆勾來飽滿的蓮蓬,白詩言剝出嫩蓮子先遞到她嘴邊,趁她張嘴時突然收回,自己含在嘴裏笑。墨泯俯身湊近,鼻尖蹭著她的鼻尖,輕輕咬走她唇間的蓮子,舌尖不經意掃過她的唇,她的呼吸頓時亂了,卻故意往她懷裏蹭:“還敢偷?”
水榭裏果然涼快,竹桌上擺著冰鎮的酸梅湯,碗邊凝著水珠。墨泯替她倒了一碗,她卻抬手潑了點在她手背上,冰涼的觸感剛落下,就被他攥住手指往唇邊帶,濕熱的吻落在她的指尖:“這下不涼了。”她抽回手時,指尖燙得像要燒起來,卻反手抓過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發燙的臉頰上,“那你替我涼涼。”
風從荷塘吹過來,帶著荷花的香,撩起她頰邊的碎發,也吹動了墨泯落在她頸間的呼吸,燙得像岸邊的日頭。她低頭吻下去時,她正含著顆梅子笑,酸甜的汁水混在唇齒間,像把整個夏天的滋味都揉在了一起。她的手本來抵在她胸前,不知何時已勾住她的脖頸,指尖纏著她的發,聽著她胸腔裏的心跳,和遠處的蟬鳴、蛙聲、搖鈴聲,湊成了支熱熱鬧鬧的曲子。
日頭斜斜掛在柳梢時,兩人踩著淺灘的水往回走。白詩言的裙擺沾了荷葉綠汁,發間別著朵荷花,她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來的皮膚上沾著她抹上去的泥點。她忽然被水底的鵝卵石硌了下,驚呼著往她懷裏倒,她穩穩接住,低頭看她時,發現她正盯著自己鎖骨處的紅痕笑,那是方才在柳蔭下,她沒忍住咬出來的。
“還笑?”墨泯捏了捏她的臉頰,“等會兒馬車裏讓你笑不出來。”她的臉騰地紅了,卻踮腳在他喉間又咬了口,留下更深的印子,“那我再留個記號,省得你跑了。”
馬車往回走時,暑氣漸漸退了。白詩言靠在墨泯肩頭打盹,墨泯替她扇著蒲扇,指尖輕輕劃過她的眉骨。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聽,跳得好快。”她俯耳過去,聽見她的心跳撞得像鼓,混著自己的心跳,在安靜的馬車裏格外清晰。
“我的也一樣。”墨泯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裏的跳動又急又穩,“從見你的第一眼起就這樣。”她往她懷裏縮了縮,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墨泯,我好像……越來越賴著你了。”
她收緊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了,聲音輕得像風:“那我就讓你賴一輩子,哪兒也去不了。”
馬車外的蛙鳴還在繼續,風裏飄著荷花香,她在她懷裏蹭了蹭,嘴角揚起滿足的笑。原來夏天最甜的,不是冰鎮楊梅,也不是酸梅湯,是她掌心的溫度,是她藏不住的溫柔,是兩人越來越近的心跳,像纏在一起的藤蔓,再也分不開了。
馬車軲轆著駛進別院時,遠遠就聞見廚房飄來的甜香。剛踏進門,秋姨就係著圍裙迎出來,手裏還拿著鍋鏟:“小姐少爺可算回來了,”她笑著往白詩言碗裏夾了塊糖醋排骨,醬汁在瓷碗裏漾開琥珀色的光,“今天街上有雜耍班子,鑼鼓響了一整天,說是要連演三天呢。”
白詩言眼睛一亮:“雜耍?有踩高蹺嗎?去年在廟會見過一次,那漢子踩著三尺高的木杆還能翻跟頭,可有意思了。”
“不光有踩高蹺,還有吞火的呢!”秋姨說得眉飛色舞,拿起筷子比劃著,“那火苗在嘴裏進進出出,看得人嗓子眼都發緊,偏偏人家還麵不改色的,厲害著呢!”
“真的嗎?”白詩言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拉著墨泯的衣袖輕輕晃,“我們明天去看看好不好?”
墨泯看著她期待的眼神,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哪裏舍得拒絕?她夾了塊去了骨的排骨放進她碗裏:“先吃飯,把這塊排骨吃了就帶你去。”
白詩言立刻乖乖張嘴,把排骨咽下去,鼓著腮幫子說:“那可說定了,不許反悔。”
“不反悔。”墨泯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尖,“隻要你喜歡,天天帶你去看都成。”
吃過晚飯,兩人坐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賞月。墨泯拿起一把琴,輕輕撥動琴弦,琴聲像流水淌過青石,纏纏綿綿的。白詩言靠在他肩頭,手裏把玩著白天摘的荷花,花瓣在指尖簌簌落下。
“墨泯,”她忽然開口,聲音軟得像棉花,“今天的荷塘,是我見過最熱鬧的夏天。”
墨泯停下彈琴的手,轉頭看著她,月光灑在她臉上,連睫毛的影子都顯得格外溫柔:“那下次帶你去看更熱鬧的,城郊有片螢火蟲穀,等過些日子,夜裏滿穀都是亮閃閃的,像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撒在了草裏。”
白詩言眼睛一亮,剛要點頭,又故意撇撇嘴:“誰要跟你去?到時候你肯定又要趁機欺負我。”
墨泯低笑一聲,將她摟得更緊,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哦?我怎麽欺負你了?是摘蓮蓬時被你潑了滿身水,還是淺灘裏被你抹了一臉泥?”
“那還不是你先咬我蓮子的!”白詩言伸手去撓他的癢,“再說了,誰讓你方才在馬車裏說那些不正經的話!”
墨泯反手攥住她的手腕,往懷裏一帶,兩人便滾在鋪著軟墊的竹榻上。桂花簌簌落在她的發間,她低頭鼻尖蹭著她的臉頰:“我說什麽了?是說你臉紅得像熟透的桃子,還是說……”
“閉嘴!”白詩言伸手去捂他的嘴,卻被他含住指尖,濕熱的觸感讓她猛地縮回手,臉頰騰地紅了,“就知道欺負我!”
墨泯重新拿起琴,指尖在弦上輕輕一挑,流出一串含笑的音符:“那罰我給你彈支曲子?或者……罰我把西跨院的池塘改成荷花池,種滿你喜歡的粉荷?”
白詩言的心裏甜絲絲的,忽然想起什麽,從袖袋裏掏出個香囊:“給你的,今天在荷塘摘的幹花,聞著清神。”那香囊是她前幾日繡的,碧色的錦緞上繡著兩隻戲水的鴛鴦,裏麵裝著曬幹的荷葉與荷花蕊。
墨泯接過香囊,指尖觸到細膩的錦緞,心裏暖融融的。墨泯把香囊湊近鼻尖,清冽的荷香混著她的氣息,比任何熏香都沁人心脾。“手藝倒是長進了,”他故意挑眉,“就是這鴛鴦繡得有點歪,左邊那隻看著像鴨子。”
“你才像鴨子!”白詩言伸手去搶,“不要還給我!”
她笑著把香囊揣進懷裏,反手將她按在琴上:“送出去的禮哪有收回的道理?就算是鴨子,也是我的專屬‘鴨’。”說著低頭吻下去,桂花的甜混著荷香漫開來,像把這滿院的溫柔,都揉進了這個纏纏綿綿的吻裏。
直到遠處傳來秋姨收拾碗筷的動靜,兩人才慌忙分開,白詩言抓起落在榻上的荷花就往他身上砸:“都怪你!要是被秋姨看見了,又要嘰裏呱啦說個沒完!”
墨泯接住荷花,別在她的發間,眼底的笑意漫出來:“說就說唄,反正……”她湊近她耳邊,聲音低得像情話,“反正你也賴不掉了。”
晚風帶著桂花的香吹過,白詩言的心跳得像揣了隻兔子,卻忍不住往她懷裏又縮了縮,被她負好像也沒什麽不好,至少這滿院的月光和琴聲,都成了隻屬於他們的熱鬧。
墨泯指尖勾了勾她散在肩頭的發絲,聲音帶著點懶意:“夜深了,再待下去,當心夜裏發夢都纏著我。”她扶著白詩言站起來,手卻故意往她腰後多攬了半分,牽著往臥房走時,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擰成一團,連風都像是在偷笑。
躺在床上,白詩言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明天的雜耍,還有墨泯方才吻她時帶了點桂花味的呼吸。墨泯察覺到她的動靜,伸手將她往懷裏帶了帶,指尖故意在她腰側劃了下:“小泥鰍似的,再扭,我可就不客氣了。”
“你要怎樣?”白詩言往她頸窩鑽了鑽,鼻尖蹭得她不自覺的吞咽著口水,“我在想吞火呢,那人嘴裏會不會藏著冰塊?不然怎麽燒不著舌頭?”
墨泯低笑一聲,手不老實地往她衣襟裏探了探,剛觸到溫熱的肌膚就被她拍開。“燒不著舌頭,”墨泯湊近她耳邊,熱氣吹得她耳根發燙,“但能燒著別的地方,比如某人現在紅得像要著火的臉。”
“不正經!”白詩言往他胸口捶了下,卻被她抓住手腕按在枕側。墨泯俯身看著她,月光從窗欞漏進來,剛好落在她被氣紅的眼角:“那換個正經的,踩高蹺的若是摔了,我就把你架在我脖子上看,比他們還高。”
“誰要你架!”她掙了掙手腕,反而被她握得更緊,“我還在想鑽圈呢,那麽小的圈,莫不是會縮骨功?回頭我也學兩手,等你惹我生氣了,我就縮成一團躲起來,讓你找不著。”
墨泯忽然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下,笑得像隻偷腥的貓:“縮成一團才好,正好揣在我懷裏帶走,省得跑丟了。”他指尖摩挲著她的手背,聲音軟下來,“快睡吧,明天起晚了,我可就抱著你去看熱鬧了,就穿這身裏衣去。”
“你敢!”白詩言瞪她,眼底卻漾著笑,“要是被人看見了,我就說你綁架良家女子。”
“哦?”墨泯挑眉,故意往她頸間親了口,留下個淺淺的紅印,“那我可得做全套,省得你反悔。”見她真要惱,又連忙哄,“逗你的。快睡,明天給你買糖畫,要多大的鳳凰都有。”
白詩言這才乖乖閉上眼,臨睡前卻往她懷裏拱了拱,聲音悶在她胸口:“墨泯,你身上比糖畫還甜。”
墨泯的心像被溫水泡軟了,低頭在她發頂印下一個輕吻,聲音柔得能滴出水:“那你就多啃幾口,省得明天看雜耍分心。”
第二天一早,白詩言就被窗外的鳥聲吵醒了。她一骨碌爬起來,見墨泯正支著肘看她,眼底帶著點戲謔:“小懶貓醒了?再晚些,我就隻能用嘴給你洗漱了。”
“呸!”白詩言掀被下床,穿鞋時被她伸手在腳踝上捏了把,癢得她差點跳起來,“再胡鬧,我今天就自己去!”
“那可不成。”墨泯起身替她理好衣襟,指尖故意在她鎖骨處劃了圈,“萬一被哪個看雜耍的瞧上了,搶去做壓寨夫人,我找誰哭去?”
“誰要搶我!”白詩言瞪她,轉身要走卻被拉住。墨泯彎腰替她係好鞋帶,抬頭時在她唇上偷了個香:“快些梳洗,不然真要錯過開場了,到時候我可不管,反正看你臉紅,比看吞火有趣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白詩言被她說得心頭火燒,轉身就往梳妝台前跑,慌裏慌張往身上套外衣,連鞋都穿反了。墨泯在身後看得直笑,走過去替她把鞋換過來,指尖觸到她冰涼的腳麵,不由皺了皺眉:“怎麽不穿襪子?”說著從妝匣底層翻出雙繡著海棠的棉襪,半跪下來替她穿上,指尖劃過腳踝時,故意輕輕撓了下,惹得她縮著腳笑出聲。
兩人趕到街上時,早已人山人海。雜耍班子在街角搭了個簡易台子,周圍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擠得水泄不通。墨泯怕白詩言被人撞著,特意尋了處高處茶棚,讓茶博士搬來兩張凳子墊著,自己則站在她身後,雙臂虛虛圈著她的腰:“這樣看得清,還省得被人擠成肉餅。”
“誰會成肉餅?”白詩言拍開她的手,卻乖乖往她懷裏縮了縮,指著台上穿紅衣的耍猴人,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星子,“你看那猴子!居然會作揖討錢,比你機靈多了。”
墨泯低笑,正要說什麽,那猴子抱著銅鑼就往茶棚竄,她眼疾手快撈進懷裏,指尖故意撓了撓猴下巴:“哦?比我機靈?那讓它替你剝蓮子如何?”
“你欺負猴子算什麽本事!”白詩言伸手去摸猴頭,卻被它輕輕咬了下指尖,癢得她直躲,“哎呀,它還會記仇呢!”
耍猴漢子連忙跑過來賠罪,墨泯丟了塊碎銀子過去,又拿起塊桂花糕喂猴:“賞你的,下次再咬她,就不給你吃的了。”猴子似懂非懂,抱著糕啃得歡,尾巴還討好地勾了勾他的手腕。白詩言看得直笑:“你看你,連猴子都被你哄住了。”
“那是,”墨泯捏了捏她的臉,“畢竟我連你都哄住了,還治不了一隻小潑猴?”
正說著,台上綠衣少年連翻十幾個跟頭,落地時穩穩當當。白詩言拍著巴掌叫好,手肘不小心撞在墨泯胸口:“你看你看!他腰好軟,是不是練了縮骨功?”
“嗯,軟得能纏人。”墨泯故意往她耳邊湊,溫熱的氣息吹得她耳根發燙,“比如這樣——”說著手臂一收,真把她圈得動彈不得,下巴擱在她肩上,“像不像被纏住的小獵物?”
“放開啦!”白詩言掙了掙,臉頰貼在她手背上,燙得像要燒起來,“人家在看表演呢!”
吞火表演開始時,她嚇得攥緊墨泯的手,指節都泛白了。光頭大漢將火苗吞進嘴的瞬間,她驚呼著往她懷裏鑽,眼睛卻透過指縫偷偷看。等大漢吐出一串火星,她才鬆了口氣,拍著胸口道:“嚇死我了……他嘴裏是不是含了什麽東西?”
“肯定是有門道的,”墨泯替她順氣,指尖劃過她汗濕的鬢角,“但某人剛才把我胳膊都掐青了,得賠。”
“怎麽賠?”白詩言抬頭,正好撞進她含笑的眼。
“等會兒買兩串糖葫蘆,”她故意拖長調子,“你喂我吃,要一顆一顆喂。”
踩高蹺的漢子路過時,白詩言興奮地晃著他的胳膊:“我說什麽來著!他們真的不會摔!你還說我瞎擔心。”
“是是是,我的錯。”墨泯笑著應承,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碎發,“我們家詩言最有先見之明了。”
“知道就好。”白詩言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又被她捏了捏臉,“那是不是該有獎勵?”
“有,”她低頭在她發頂親了口,聲音柔得像棉花,“城東的葡萄糖葫蘆,裹三層糖,甜得能粘住嘴,管夠。”
“粘住嘴怎麽說話?”白詩言挑眉,卻被她捏了捏唇:“正好,省得你總說我不正經,安安靜靜被我牽著多好。”
買糖葫蘆時,老板剛遞過來,墨泯就咬了顆葡萄,故意含混不清地說:“嗯……甜是甜,就是沒你笑起來甜。”
“胡說什麽!”白詩言舉著糖葫蘆要戳她,卻被她低頭咬住糖尖,舌尖不經意掃過她的指尖。她猛地縮回手,糖葫蘆上的糖渣蹭在他唇角,像落了點碎雪。
“沾到了。”她伸手去擦,指尖剛觸到他唇角,就被她含住輕咬了下。周圍有人看過來,她慌忙抽手,臉頰紅得像糖葫蘆:“墨泯!你越來越沒規矩了!”
“在你麵前,要什麽規矩?”她笑著舔掉糖渣,拇指蹭過她發燙的臉頰,“規矩哪有你重要。”
路過珠花攤,白詩言拿起支茉莉通草花比在發間,回頭問他:“好看嗎?”
墨泯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將花取下,別在自己衣襟上:“不好看。”見她要惱,又補充道,“花太素,配不上你這張臉。等回去,我讓繡娘用金線繡支並蒂蓮,比這個好看百倍。”
“誰要金線蓮,”白詩言撇嘴,卻忍不住笑,“我就要這個,你還我。”
“不還,”墨泯攥著花往後退了半步,眼底閃著狡黠的光,“想要?親我一下就給你,就一下。”
周圍傳來哄笑,白詩言又羞又氣,卻還是踮起腳飛快地在他臉頰啄了下,搶過花就跑。墨泯在她身後笑著追,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交纏在一起,連風裏都飄著糖葫蘆的甜香,黏黏糊糊的,像化不開的蜜。
跑過兩個街角,白詩言被她拽住手腕往懷裏帶,兩人都喘著氣笑。她舉著手裏的茉莉通草花晃了晃:“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墨泯看著她鬢邊沾著的糖渣,伸手替她拂去,指尖故意在她臉頰蹭了蹭:“有話說。”見她挑眉,又低頭在她唇上親了口,“剛才那下太輕,得補回來。”
白詩言正要反駁,瞥見旁邊包子鋪老板探出頭笑,頓時紅了臉,拽著他就往前走:“不理你了,越說越沒正經。”
“沒正經也是對你。”墨泯任由她拉著,腳步卻故意放慢,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笑,“前麵有家賣糖畫的,想要什麽?我讓師傅給你畫隻鳳凰。”
“誰要鳳凰,”白詩言嘴上說著,眼睛卻瞟向糖畫攤,“我要隻小兔子,白白胖胖的那種。”
墨泯低笑,握緊了她的手:“好,就畫隻像你的小兔子。”
她回頭瞪他,眼底卻漾著笑:“你才像兔子!”
“嗯,”墨泯笑著搖搖頭,握緊她的手往糖畫攤走,“那我們就是一對兔子,甜甜蜜蜜的那種。”
白詩言這才放下心,繼續在珠花攤前挑選。她拿起一支海棠珠花,剛要轉頭問墨泯好不好看,忽然瞥見街角酒肆裏坐著個穿紅衣的女子。那女子眉眼豔得像燃著的火,笑起來時眼角微微上挑,正端著酒杯往這邊望。
“你看那邊,”白詩言往墨泯身邊靠了靠,指尖悄悄攥住他的衣袖,“那位姐姐好像一直在看我們。”
墨泯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紅衣女子正巧朝這邊舉了舉杯,唇角勾著抹說不清的笑意。她不動聲色地將白詩言往身後帶了帶,聲音依舊溫和:“許是覺得你戴珠花好看,多看了兩眼。別管她,你喜歡哪支?”
白詩言搖搖頭,手裏的海棠珠花怎麽也捏不穩:“我忽然不想挑了,我們回去吧。”那女子的眼神像裹了層紗,看著溫吞,卻讓人莫名發慌,像獵物被盯上似的。
“好。”墨泯立刻付了錢買下那支海棠珠花,替她別在發間時,指腹輕輕按了按她的鬢角,“走,秋姨燉了銀耳湯,回去給你盛一碗,加雙倍冰糖。”
兩人轉身往別院走,墨泯刻意放慢腳步護在她身側,寬寬的肩膀剛好擋住身後的視線。走到巷口時,她餘光掃過酒肆,見那紅衣女子還坐在原地,手裏轉著酒杯,目光像黏在他們背影上似的。
“她還在看。”白詩言的聲音有點發緊,指尖冰涼。
墨泯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熱一點點傳過來:“別怕。”她低頭看白詩言,眼底的溫柔裏藏著點不易察覺的銳意,“有我在,什麽都不用怕。”
風卷著街上的喧囂掠過巷口,白詩言望著她認真的側臉,心裏的慌意漸漸散了。她往墨泯身邊貼得更緊些,發間的海棠珠花蹭過他的衣袖,像朵怯生生的小影子,卻被她穩穩護在了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