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紫芒噬心破幻境,雙姝同心渡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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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霧如活物般在白詩言與紅藥周身翻湧,黏膩的觸感像實質化的蛛網,纏得人呼吸都滯澀幾分。那霧氣帶著詭異的溫熱,仿佛剛從鮮血中撈起,絲絲縷縷往鼻腔裏鑽,連呼吸都染上了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兩人已在幻境中兜轉近一個時辰,場景變換得毫無邏輯,卻又精準地踩著她們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反複拉扯,每一次場景切換,都像是在剖開舊傷,再撒上一層碎冰。
    前一刻,白詩言還站在郊外的桃樹下,春風卷著粉色的落英,繞著墨泯的衣角打轉。墨泯踩著花瓣朝她走來,手中提著一隻描金瓷瓶,瓷瓶裏裝著她最愛的蜜糖,笑眼彎彎地說:“詩言,等你病好些,我們就去彩鳳山看彩虹,聽說那裏的彩虹能映出雲水裏的魚群。”她的指尖帶著剛烤過蜜糖的溫度,幾乎要觸到她的臉頰,可不等她伸手去接,畫麵突然像摔碎的琉璃般炸裂,瓷瓶落地的脆響還在耳邊回蕩,下一秒竟置身於相國府的大堂。
    前年她失手摔碎父親珍藏的青瓷花瓶時的場景,正原封不動地複刻在眼前。數百道質疑的目光如針般紮來,連平日裏溫和的父親都冷著臉,指節叩著案幾發出沉悶的聲響:“言兒,你太讓我們失望了。身為相府嫡女,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將來如何撐起門戶?”案幾上還擺著那隻碎裂的花瓶,碎片邊緣閃著冷光,像在嘲笑她的笨拙。
    “又是這樣……”紅藥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躁,她剛從姐姐臨終前的病床幻象中掙脫,袖口還沾著幻境裏“偽造”的淚水,那淚水甚至帶著姐姐常用的艾草香,真實得讓她心口發緊。“這幻境能讀心,你越在意的事,它就越反複演給你看,連細節都分毫不差。”話音未落,她腳下的地麵突然變軟,像陷入了濕潤的泥土,下一秒竟墜入幼時迷路的迷霧森林。
    參天古木的枝幹扭曲如鬼爪,濃霧裏傳來姐姐焦急的呼喊:“紅藥!你在哪?快應聲!別亂跑,森林裏有吃人的瘴氣!”那聲音帶著哭腔,還夾雜著被樹枝劃破衣袖的“簌簌”聲,太過真實,讓她下意識就要朝著聲源奔去。姐姐臨終前塞給她半塊玉墜的溫度還在掌心殘留,她怎麽能讓姐姐再為自己擔心一次?
    “別去!是假的!”白詩言及時拽住她的手腕,指尖傳來的真實觸感讓紅藥猛地回神。兩人並肩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迷霧一點點散去,又迅速凝出一片新的場景,這次是她們剛入聚靈殿時的考核現場。紅藥正緊張地給靈草澆水,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而白詩言則在一旁調試煉丹爐,爐火燒得正旺,映得她臉頰通紅,一切都平和得不像話,連空氣中都飄著靈草的清香。
    “我們不能再被它牽著走了。”白詩言深吸一口氣,抬手按了按發沉的太陽穴,明知眼前的考核場景是幻象,可指尖觸到煉丹爐壁時,那溫熱的觸感還是讓她心頭一顫。“你常年在斷雲崖,跟著長老學習,就沒半點關於破幻陣的記載?”
    紅藥苦笑著搖頭,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哪有什麽記載?自打入斷雲崖以來,這些年裏,幾乎沒人能闖過‘識蕊’這關,更別提破解這噬魂幻陣了。但我好像有些印象,曾在古籍殘卷裏看到過一句‘幻由心生,亦由心破’,可到底怎麽‘由心破’,連半句解釋都沒有。”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帶著幾分無力,“說不定……我們要栽在這幻陣裏了。我還沒登上花尊之位,還沒證明給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看,怎麽能就這麽死了?”
    白詩言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溫度讓紅藥稍微安定了些:“別胡說,我們肯定能出去。你忘了?你還答應過要帶我去看斷雲崖的雲海,說日出時雲霧會變成金色,像撒了滿地碎金。”她望著紅藥眼底的動搖,又補充道,“而且墨泯還在外麵等著,她說過會帶我回家,我信她,也信我們能一起走出去。”
    就在這時,白詩言的手腕突然傳來一陣滾燙,像是有團小火苗在皮膚下灼燒,連帶著血脈都跟著發燙。她下意識低頭,隻見墨泯送她的半塊玉墜正泛著淡淡的藍光,那光芒透過水綠色的衣襟,在黑暗中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暈,竟將周圍的黑霧逼退了些許。
    “這玉墜……”白詩言驚訝地抬手,指尖剛碰到玉墜,就感覺到一股暖流順著指尖蔓延到四肢,之前因幻境消耗的身體似乎都恢複了幾分。
    幾乎是同時,紅藥突然“嗯”了一聲,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胸口,那是常年佩戴的護身符。可剛才那瞬間,她竟也感覺到一陣暖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呼應白詩言的玉墜。“你的玉墜……好像在護著我們。”紅藥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圈藍光不斷擴大,將兩人都籠罩在其中,黑霧一碰到藍光,就像冰雪遇到暖陽,瞬間化作一縷縷白煙消散。
    白詩言剛要伸手去摸玉墜,幻境突然劇烈震顫,腳下的地麵裂開一道道黑色的縫隙,像是要把她們拖入無盡深淵。之前平和的考核場景像被狂風撕碎的紙,瞬間化作漫天黑絮。黑絮在空中翻滾著,又迅速凝出一片前所未有的黑暗,沒有熟悉的場景,沒有勾起回憶的畫麵,隻有濃稠得化不開的黑霧在身邊亂撞,像是被什麽東西驚擾了,發出細碎的“滋滋”聲,像是有無數隻小蟲子在啃噬布料。
    更詭異的是,黑霧中開始浮現出無數雙眼睛。那些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死寂的慘白,密密麻麻地貼在黑暗的邊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們,像是一群無聲的觀察者。紅藥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匕首,指尖卻傳來一陣冰涼,匕首的刀刃竟在慢慢變得透明,像是要被幻境吞噬,連刀柄上她親手刻的花紋都在逐漸淡化。“怎麽會這樣……之前的幻象隻會勾回憶,從沒見過這種東西。”她的聲音有些發顫,拉著白詩言一步步後退,卻發現身後的黑霧也在跟著逼近,連退路都被封死了。
    “別慌,玉墜還在發光。”白詩言將手腕舉到兩人中間,藍光雖不如剛才強烈,卻依舊穩定地抵禦著黑霧,“它既然能護我們一次,肯定還能護我們第二次。我們再想想,‘幻由心生’,是不是說隻要我們心不動,幻境就沒法奈何我們?”
    紅藥咬著唇,試著集中精神不去看那些慘白的眼睛,可耳邊卻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是青長老的冷嘲熱諷:“就憑你這半吊子修為,也想爭花尊?真是自不量力!”緊接著,又響起其他弟子的議論聲,那些曾經刺傷她的話,此刻像針一樣紮進耳朵裏。她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匕首差點從手中滑落。
    “紅藥!別看,別聽!”白詩言及時喊住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那些都是假的,是幻境在騙你!你想想,你這幾年有多努力?你能闖到這裏,就已經比很多人強了!”
    紅藥深吸一口氣,閉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的迷茫少了幾分。她點點頭,學著白詩言的樣子,將注意力集中在玉墜的藍光上,果然,那些聲音漸漸淡了下去。
    而聚靈殿內,此刻的景象比幻境中還要詭異。墨泯原本正盯著金色屏障後翻湧的黑氣,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灼痛,比之前的微熱強烈數倍,像是有把火在五髒六腑裏燃燒。沒等她反應,藍紫色的光芒突然從衣襟下爆射而出,那光芒帶著幾分邪性,順著她的脖頸蔓延到手臂,所過之處,經脈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半步,撞在身後的盤龍柱上,柱子上的龍紋竟被光芒映得泛起紅光。
    “墨公子!你怎麽樣?”站在一旁的玄衣尊長急忙上前,她見過無數奇事,可此刻看到墨泯身上的光芒,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他剛要伸手去扶,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開,手背上傳來一陣麻意,像是被電流擊中。藍紫色的光芒在墨泯周身形成一個半透明的光罩,光罩表麵還在不斷閃爍著細碎的電弧,像是在排斥所有靠近的人。
    “這光……不對勁!”殿內的長老們紛紛後退,眼神裏滿是驚惶。一位白發長老不信邪,從袖中取出一枚護身符,這護身符是他用十年靈力煉製的,能抵禦百邪,可他剛把護身符朝著光罩遞去,護身符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飛,“砰”的一聲撞在殿柱上,瞬間碎成了粉末,連一點靈力波動都沒留下。“好強的力量……既不是邪祟的氣息,也不是尋常的靈力,到底是什麽?”
    墨泯的意識還清醒,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藍紫色的光芒在血脈裏遊走,像一群失控的遊魚,時而衝向四肢,時而匯聚到胸口,每一次流動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讓她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青石板上,瞬間蒸發。更奇怪的是,這光芒似乎有自己的意識,在她周身繞了兩圈後,竟朝著金色屏障的方向“伸”出一縷,那縷光像一條細長的藤蔓,慢慢朝著屏障上的裂縫探去,仿佛要穿透屏障,往幻境裏“抓”什麽。
    “快!加固屏障!別讓這光和黑氣撞上!”玄衣尊長突然反應過來,他猛地一拍案幾,案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來,“這光與幻陣中的黑氣,怕是同源,若是相撞,恐怕會引發靈力爆炸,整個聚靈殿都會被夷為平地!”
    長老們不敢怠慢,紛紛運轉靈力,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注入屏障,可屏障上的裂縫卻在慢慢擴大,藍紫色的光與黑氣似乎產生了某種共鳴,黑氣變得更加躁動,不斷衝擊著屏障,發出“滋滋”的腐蝕聲,而藍紫色的光則在光罩內翻湧,像是在回應黑氣的召喚。
    有位年輕的長老急於立功,悄悄繞到光罩側麵,想趁墨泯不備,用符咒鎮壓藍紫色的光。他手中的符咒是“鎮邪符”,曾用來鎮壓過百年前的屍蠱,可他剛靠近光罩三步,光罩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將他整個人彈飛出去,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別碰!這光有攻擊性!”玄衣尊長厲聲喝道,看著那位長老掙紮著爬不起來,臉色變得愈發凝重,“所有人都退後十步,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靠近!”他轉頭看向墨泯,語氣放緩了些,“墨公子,你試著引導體內的力量,別讓它失控。這力量雖強,卻似乎與你有關聯,或許你能掌控它。”
    墨泯咬著牙,試著按照玄衣尊長說的做,可體內的藍紫色光芒根本不聽使喚,反而因為她的嚐試變得更加狂暴。她能感覺到玉墜在胸口發燙,像是在和幻境中的另一半呼應,而這光芒,分明就是從玉墜中湧出來的。“詩言……別怕……”墨泯在心裏默念,“我一定帶你出來……”
    幻境中的白詩言還在研究發燙的玉墜,突然,玉墜的光芒變了。原本柔和的淡藍光,竟一點點染上了藍紫色,與聚靈殿裏墨泯身上的光如出一轍。這光不再是乖乖地繞著她們轉,而是從玉墜中飄了出來,像一縷輕煙,先在她周身繞了一圈,又慢慢聚成一條細細的光帶,光帶的末端還在微微晃動,像是在試探方向。
    “這光帶……好像在找路?”紅藥湊上前,好奇地盯著光帶,“你看它動的方向,是不是朝著黑霧最淡的地方?”
    白詩言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光帶移動的軌跡上,黑霧明顯比其他地方稀薄。兩人跟著光帶往前走,卻發現身後的黑霧變得更加混亂。原本隻是緩慢逼近的黑霧,此刻竟像瘋了一樣,朝著光帶的方向衝撞,可每次碰到光帶的邊緣,就會被瞬間彈開,化作一縷黑煙消散,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更詭異的是,黑霧中開始傳來細碎的低語聲,那些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聲音交織在一起,卻又聽不清具體的內容,隻能感覺到其中的怨懟和不甘,像是有無數冤魂在黑暗中哭訴。
    “這幻境……好像有意識。”白詩言突然停下腳步,她指著前方的黑暗,聲音有些發顫,“你看,光帶往哪走,黑霧就往反方向躲,像是在避開它。而且這些低語聲,越來越近了,裏麵好像在說‘花尊’‘背叛’之類的詞。”
    紅藥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黑霧的移動軌跡完全跟著光帶走,原本有序的包圍,此刻變成了無章法的逃竄,連那些慘白的眼睛都在慢慢消失,像是被光帶嚇跑了。“說不定這幻陣和以前的花尊有關?”紅藥猜測道,“我曾聽青長老說過,斷雲崖的花尊之位,每一代傳承都伴隨著凶險,曆代花尊都死得不明不白。”
    白詩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剛想開口,光帶突然加快了速度,朝著黑暗的最深處飛去,像是發現了什麽。兩人急忙跟上,腳下的黑霧被光帶驅散,露出了一條狹窄的道路。可沒走幾步,周圍的環境突然開始變化,黑暗中慢慢浮現出一道道透明的牆壁,牆壁上倒映著她們的影子,可那些影子的動作卻和她們不一樣。
    白詩言抬手,影子卻在揮手;紅藥往前走一步,影子卻往後退了一步,像是在和她們對著幹,甚至連表情都變得猙獰起來,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尖尖的牙齒。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紅藥的聲音有些發顫,她試著用匕首去刺牆壁,可匕首剛碰到牆壁,就被彈了回來,震得她手腕發麻。而牆壁上的影子竟露出了一個嘲笑的表情,還朝著她比了個“過來”的手勢。
    白詩言握緊了手中的玉墜,感覺到光帶傳來的暖意越來越強烈,她深吸一口氣,對著紅藥說:“別管那些影子,跟著光帶走,它一定能帶著我們出去。墨泯還在外麵等著我,我不能讓他擔心。”她想起墨泯送她玉墜時說的話,“這玉墜能護你平安,無論你在哪,我都能感覺到你。”現在,她要帶著這份守護,和紅藥一起走出去。
    光帶在一道透明的牆壁前停了下來,牆壁上倒映著墨泯的影子,影子裏的墨泯周身環繞著藍紫色的光,正痛苦地皺著眉,雙手緊緊按著胸口,像是在承受巨大的折磨,連嘴角都沾著血跡。
    白詩言的心猛地一緊,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她剛要伸手去碰牆壁,想喊一聲“墨泯”,玉墜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藍紫色的光帶瞬間變得粗壯,像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刺向牆壁。
    “砰”的一聲悶響,透明的牆壁瞬間碎裂,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黑暗中。光點在空中匯聚,竟形成了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通道的盡頭,能隱約看到聚靈殿的青石板,甚至能聽到外麵傳來的模糊聲響。
    可就在她們要踏入通道時,身後的黑霧突然瘋狂反撲,像是不甘心就這麽放她們走,瞬間化作一隻巨大的黑手,指甲鋒利如刀,朝著紅藥的後背抓去,紅藥因為剛才用匕首刺牆壁,靈力消耗過大,此刻根本來不及反應。
    “小心!”白詩言眼疾手快,急忙拉過紅藥,同時將玉墜擋在身前。玉墜的光芒再次爆發,藍紫色的光在她們身前形成一道堅實的屏障,黑手重重地撞在屏障上,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像是被火燒到一樣,瞬間化作黑煙消散。
    可這一次,黑霧沒有再退縮,而是源源不斷地從黑暗中湧出,化作無數隻黑手,有的張牙舞爪地抓向她們的手臂,有的死死扯住她們的裙擺,還有的試圖捂住她們的口鼻,將她們拖入黑暗的無盡深淵。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的靈力快撐不住了!”紅藥一邊用匕首斬斷抓來的黑手,一邊焦急地說,她的手臂已被黑手的指甲劃開兩道血痕,鮮血滴落在黑霧中,竟被瞬間吞噬,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必須找機會衝出去,再耗下去,不等黑霧動手,我們自己就先靈力耗盡了!”
    白詩言點頭,目光掃過周圍不斷增多的黑手,突然想起紅藥之前提到的“破邪符”,急忙問道:“你之前說從青長老那求了張‘破邪符’,現在還在嗎?這符咒能不能對黑霧起效?”
    紅藥眼睛一亮,急忙從袖中摸出一張黃色符咒,符咒邊緣繡著暗紅色的紋路,中間畫著複雜的符文,隻是因為之前的顛簸,邊角有些磨損。“還在!青長老說這符咒能破天下邪祟,隻是需要注入靈力才能催動。剛才光顧著躲黑手,倒把它忘了!”她將符咒遞到白詩言麵前,“你的玉墜能引動光力,要是我們一起把靈力注入符咒,再貼到玉墜上,說不定能催生出更強的力量!”
    白詩言沒有猶豫,立刻點頭:“好!你先穩住身形,我來引動玉墜的光,等光力匯聚,我們就同時注力!”她說著,將玉墜舉到胸前,指尖按在玉墜表麵,緩緩輸送靈力。藍紫色的光帶再次從玉墜中湧出,隻是這次的光芒比之前更盛,在空中盤旋著,像一條待命的光蛇。
    紅藥深吸一口氣,將“破邪符”緊緊按在玉墜上,另一隻手搭在白詩言的手腕上,讓兩人的靈力順著同一股脈絡流轉。“準備好了!”她低喝一聲,猛地加大靈力輸出,符咒上的符文瞬間亮起,與玉墜的光帶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刺眼的光柱。
    “去!”白詩言抬手,光柱瞬間化作一隻巨大的光鳥,翅膀展開時,竟帶起一陣狂風,將周圍的黑手吹得東倒西歪。光鳥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朝著黑手最密集的方向衝去,凡是被光鳥觸碰的黑手,都瞬間化作黑煙消散,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趁現在!衝去通道!”白詩言拉著紅藥,借著光鳥開辟出的道路,朝著通道盡頭的光亮狂奔。可剛跑沒幾步,腳下的地麵突然劇烈晃動,黑暗中傳來一陣沉悶的巨響,緊接著,通道兩側的黑霧再次凝聚,化作兩道黑色的牆壁,朝著她們擠壓過來。
    “不好!幻陣在補缺口!”紅藥驚呼,抬手用匕首去刺黑牆,可匕首剛碰到牆麵,就被一股吸力纏住,差點從手中滑落。“這牆能吸靈力!我們的匕首和符咒都不管用!”
    白詩言咬牙,將玉墜再次擋在身前,可這次玉墜的光芒卻弱了幾分,剛才催動光鳥消耗了太多靈力,玉墜的光力也跟著衰減。她能感覺到身後的黑手又重新匯聚,冰冷的觸感已經快要碰到她的後背,而前方的黑牆也越來越近,幾乎要將通道徹底封死。
    就在這時,通道盡頭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喊,帶著幾分虛弱,卻格外清晰:“詩言!往前衝!我在這!”是墨泯的聲音!
    白詩言和紅藥同時一愣,隨即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白詩言轉頭,對著紅藥大喊:“不能讓他失望!拚盡全力,衝過去!”她說著,將體內僅存的靈力全部注入玉墜,紅藥也跟著將最後一絲靈力輸送過去,玉墜的光芒瞬間暴漲,雖然不如之前強烈,卻剛好在兩人周身形成一層光罩,硬生生頂住了黑牆的擠壓。
    兩人並肩往前衝,光罩與黑牆摩擦著,發出“滋滋”的聲響,光罩的邊緣在慢慢變淡,可她們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終於,在光罩徹底消散的前一秒,她們衝出了黑牆的包圍,看到了通道盡頭的墨泯,他正靠在盤龍柱上,臉色蒼白,嘴角還沾著血跡,可眼神卻緊緊鎖著她們,滿是焦急與期待。
    “墨泯!”白詩言忍不住喊出聲,剛想加快腳步,卻突然發現身後的黑霧還在追來,而且比之前更加狂暴,竟在通道盡頭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黑爪,朝著紅藥的後背抓去。
    “小心!”墨泯急得想要上前,卻因為體內的藍紫色光芒反噬,猛地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吐在青石板上。
    紅藥聽到提醒,急忙轉身,可已經來不及了,黑爪的速度太快,冰冷的觸感已經碰到了她的衣襟。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白詩言突然將紅藥推開,自己則轉身,用身體擋住了黑爪的攻擊。
    “詩言!”紅藥和墨泯同時驚呼。
    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白詩言胸前的玉墜突然爆發出一陣刺眼的藍紫色光芒,光芒中,另一半玉墜從墨泯的衣襟中飛出,穿過通道,與白詩言手中的玉墜在空中合二為一。完整的玉佩懸浮在半空,紫芒瞬間暴漲,如同一道紫色的閃電,狠狠砸在黑爪上。
    “砰!”
    黑爪瞬間碎裂,化作漫天黑霧消散。而玉佩的光芒還在繼續擴大,將整個通道都籠罩在其中,原本追來的黑霧在紫芒的照射下,像是冰雪遇到暖陽,瞬間融化,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白詩言望著空中懸浮的完整玉佩,紫芒在它周身輕輕流轉,映得她眼底泛起水光。她猛地轉頭,視線穿過通道盡頭的光亮,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墨泯正扶著盤龍柱站在那裏,臉色雖蒼白,目光卻緊緊鎖著通道口,連呼吸都透著緊繃。
    “紅藥,快走!”她攥緊紅藥的手腕,腳步不由得加快,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發顫。兩人快步穿過通道,雙腳終於落在聚靈殿的青石板上,冰涼又堅實的觸感從腳底傳來,瞬間驅散了幻境裏的虛浮感。緊繃了許久的神經驟然放鬆,兩人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隻能相互攙扶著才勉強站穩。
    白詩言喘著氣,下意識想喊墨泯的名字,剛發出一聲輕喚:“墨泯……”
    那端的墨泯瞬間就捕捉到了她的聲音,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抬頭,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她不顧玄衣尊長伸手阻攔的動作,也顧不上胸口傳來的撕裂般的疼,踉蹌著就朝她衝來,連腳步都有些不穩。
    “詩言!”
    她衝到她麵前時,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寶,小心翼翼地將她攬進懷中。指尖輕輕拂過她臉頰沾著的灰塵,確認她身上沒有明顯傷口,墨泯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眼眶卻瞬間泛紅。她的聲音還帶著未平的喘息,每一個字都裹著難掩的激動與後怕:“你終於出來了……有沒有哪裏疼?剛才在外麵聽著裏麵的動靜,我心都快跳出來了,你是不是還覺得頭暈?”
    白詩言搖了搖頭,鼻尖蹭過墨泯染了些灰塵的衣襟,熟悉的氣息裹著淡淡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雙臂緊緊環住墨泯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略顯急促卻有力的心跳,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徹底放鬆,眼眶瞬間濕潤,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他的衣襟。
    她不肯鬆手,就這麽抱著,仿佛要把幻境裏所有的恐懼、委屈都揉進這個擁抱裏。墨泯也任由她抱著,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另一隻手護著她的後腦,指尖溫柔地梳理著她淩亂的發絲,連體內殘留的灼痛都仿佛減輕了幾分。周圍的長老們看著這一幕,都默契地放緩了呼吸,沒人上前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白詩言才漸漸平複了情緒,慢慢鬆開手臂。她低頭時,無意間瞥見墨泯衣襟外的微光,方才縈繞在她周身的詭異藍紫光,正像退潮般一點點淡去,最後順著衣料縫隙隱入她胸口,徹底沒了蹤跡,仿佛從未出現過。
    她這才放心地抬頭看向墨泯的臉,可目光剛落在她唇邊,心髒就猛地一揪,墨泯的嘴角還沾著未擦去的血跡,淡紅色的血痕順著下巴的弧度蜿蜒,在他蒼白膚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
    “你是不是咳血了?”白詩言瞬間慌了,指尖懸在她嘴角的血痕旁,怕碰疼她又不敢落下,聲音裏還帶著未平的哭腔,“你哪裏不舒服?剛才在幻境裏看到你皺著眉、按著胸口的樣子,我心都快碎了,我好害怕……”
    她的眼淚又湧了上來,滴在墨泯的手背上,帶著滾燙的溫度。幻境裏看到的畫麵還在眼前打轉,她周身纏繞著陌生的光,臉色慘白,連嘴角的血跡都清晰得刺眼,那一刻的恐懼,直到現在都還攥著她的心髒。她不知道那光是什麽,也顧不上問旁人,隻知道眼前的人受了苦,隻想著確認她此刻是否平安。
    一連串的問題湧出口,她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落在墨泯的手背上,帶著滾燙的溫度。墨泯看著她慌亂的模樣,心中又暖又疼,抬手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水,聲音放得格外輕柔:“別擔心,我沒事。剛才隻是被反噬了,咳了一口,尊長說會讓人送凝神丹來,吃了就會好。你能平安出來,比什麽都重要。”
    她說著,故意動了動手臂,笑著補充:“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倒是你,在幻境裏肯定受了不少苦,手背上還多了印記,疼不疼?”
    白詩言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低頭一看,隻見手背上多了一個淡紅色的印記,形狀像一朵綻放的花,摸上去還有些發燙。她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紅藥也急忙低頭查看自己的手背,隨即驚呼出聲:“我也有!和你的一模一樣,就是顏色淺一點!”
    紅藥抬手,將手背湊到白詩言麵前,那印記果然與白詩言的別無二致,淡粉色的花瓣紋路清晰,像被晨露浸潤過,透著幾分溫潤的光澤。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與驚訝。
    圍在周圍的長老們瞧見兩人手背上的印記,全都變了臉色,滿是震驚。先前被光罩彈飛的白長老,此刻已緩過些氣力,他捂著仍發疼的胸口,快步擠到跟前,俯身仔細端詳那印記許久,又猛地抬頭看向玄衣尊長,聲音都帶著顫意:“尊長!是‘花弑’!這是闖過幻境考核的憑證啊!”
    他頓了頓,咽了口唾沫,語氣愈發激動:“當年初代花尊設下考核時就留過話,唯有心無雜念、彼此托付的人,一起破了局才能引動這印記。可這百年來,噬魂幻陣裏能讓‘花弑’顯形的,統共就那麽一次!今日她們不僅憑著相互呼應破了陣,還把‘花弑’引了出來,這可是第二回啊!”
    玄衣尊長走上前,目光落在兩人手背上的印記上,又看了看空中緩緩落下的完整玉佩,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幾分莊重:“花尊考核,考的從來不是單純的修為實力,更是心性與羈絆。白詩言、紅藥,你們以心為引,破幻陣、抗邪氣,在絕境中始終不離不棄,足見你們的意誌堅定,情誼深厚。從今日起,你們通過花尊選拔的前兩關,獲得進入守靈窟深處的資格,後日巳時,便可隨我前往。”
    聽到這話,白詩言和紅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喜與釋然。紅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手背上的“花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太好了……我們終於做到了。”
    墨泯也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隻是看著白詩言手背上的印記,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玉佩,玉佩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表麵還殘留著淡淡的紫芒,像是在記錄剛才的凶險。他心中滿是慶幸,幸好,她們都平安無事;幸好,這對承載著彼此心意的玉佩,終究成了她們的救贖。
    就在這時,聚靈殿的大門突然被風吹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帶著幾分詭異的氣息。玄衣尊長下意識轉頭,目光落在殿內的角落裏,那裏,一道細微的黑氣正貼著青石板慢慢蠕動,像是在躲避眾人的視線,又像是在等待下一個機會。
    玄衣尊長的眉頭微微皺起,剛想上前查看,那道黑氣卻突然化作一縷青煙,順著殿門的縫隙飄了出去,消失在外麵的黑暗中。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殿門,低聲喃喃:“看來事情沒這麽容易了結,怕是還有變故在等著……”
    白長老似乎察覺到了玄衣尊長的異樣,他順著玄衣尊長的目光看去,卻隻看到空蕩蕩的角落。他忍不住問道:“尊長,怎麽了?”
    玄衣尊長先轉頭看向身旁麵露疑惑的白長老,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壓得稍低:“沒什麽,許是幻陣餘氣罷了。”
    說罷,他才將目光轉向白詩言與紅藥,臉上重新覆上溫和的神色,語氣也放緩了幾分:“你們剛從幻陣裏脫身,定然耗費了不少心神,先去偏殿歇著吧,好好養養精神。後日要去守靈窟,可不能帶著疲憊去。”
    他頓了頓,又看向一旁的墨泯,補充道:“墨公子,你體內的異象雖暫時歇了,但也得仔細調理。我稍後讓人把凝神丹送過去,助你穩住氣息。”
    墨泯點頭道謝,扶著白詩言,與紅藥一同朝著偏殿走去。聚靈殿內的長老們也漸漸散去,隻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若有所思,今日的幻境破局,不僅選出了兩位有資格進入守靈窟的弟子,還意外引動了墨泯體內的紫芒,以及那道詭異的黑氣,這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斷雲崖即將迎來一場不尋常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