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靈窟步步埋殺機,雲崖門外起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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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靈窟前的聚靈廣場上,晨露凝在青石縫裏,映著十二脈長老衣袍上的繡紋,泛著冷光。白長老手持玉笏立在最前,紫袍下擺掃過地麵時,帶起的風都裹著凝重,廣場中央的守靈窟石門緊閉,門楣上“守靈”二字被淡綠靈霧裹著,像被一層活物纏裹,偶爾滲出的黑氣順著石縫往下淌,在青石板上蝕出細如發絲的痕跡,湊近了能聞到一股類似腐肉的腥甜。
廣場四周的青銅鼎裏燃著鬆煙,嫋嫋青煙剛飄到石門附近,便被靈霧卷著往下沉,在石門前積成薄薄一層灰,風一吹就散,卻又很快重新聚起,像永遠除不盡的陰魂。武院弟子們手持玄鐵長劍分列兩側,劍鞘上的冷光與晨光相撞,映得每個人臉上都沒什麽血色,連呼吸都放得極輕,誰都知道,守靈窟百年一開,裏麵藏著的不僅是傳承,更是能吞人的殺機。
“今日入窟,三件事:尋守靈玉、啟秘閣封印、防瘴氣外泄。”白長老的聲音借靈力傳遍全場,撞在周圍的岩壁上,反彈回來的回響震得人耳膜發緊,連青石縫裏的晨露都跟著顫了顫,“石長老,你率二十名武院弟子去窟外三裏處布‘鎮邪陣’,十二塊星紋石需按‘十二地支’方位嵌埋,每塊必須注入三成靈力,差一分都不行;郝長老,你帶丹院弟子盯緊青楓院的動向,若有人靠近窟周百丈,即刻傳訊,絕不能讓他們趁機作亂。”
“白長老!此事萬萬不可!”青長老突然往前踏了一步,拂塵上的銀絲狠狠抽在身側的石桌上,濺起的碎石彈到墨泯腳邊,發出“嗒嗒”的輕響,卻帶著十足的戾氣,“墨泯乃外姓之人,連斷雲崖的入門考核都沒參加過,憑什麽踏入守靈窟?她體內那詭異紫芒前幾日差點震塌盤龍柱,若入窟後力量失控,不僅會害了詩言與紅藥,連守靈玉都可能被她毀了!斷雲崖百年規矩,豈能為一個來曆不明的外人說破就破!”
他說著,目光掃過墨泯的手腕,那裏還留著昨日被弑靈魂尖刺紮過的淡青痕跡,語氣裏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更何況,她身上還帶著弑靈魂的餘毒,若在窟內毒發,豈不是要拉著兩個孩子一起陪葬?這風險,斷雲崖擔不起,也不該擔!”
“青長老這話未免太過偏頗!”郝長老攥著佛珠快步上前,檀木珠子相互碰撞的聲響壓過了周圍的嘈雜,他走到墨泯身邊,目光掃過眾長老,語氣堅定,“昨日幻陣之中,若不是墨公子以紫芒硬擋柱靈黑氣,白姑娘與紅藥早已被黑氣吞噬魂魄,連聚靈殿今日都未必能安穩議事!‘花弑’印記顯形,本就是初代花尊留下的機緣,你怎能僅憑‘外姓’二字,就斷了斷雲崖的傳承之路?”
“機緣?我看是禍端!”西長老捏著算盤緊隨其後,算珠“劈啪”響得刺耳,像是在清算什麽賬,“前幾任尊長誰破過‘外姓不得入禁地’的規矩?靈溪花尊當年動用禁地草藥,那是為了救山下數千百姓,是大義;可今日放一個外人入窟,算什麽?斷雲崖的規矩,從初代花尊立下來那天起,十二脈長老、內外門弟子誰不是守得嚴嚴實實?連青楓院當年最受寵的弟子,都沒敢踏禁地半步!今日為一個外人破了例,日後弟子們都學著不遵規矩,斷雲崖百年基業,難道要毀在‘破例’二字上?”
“西長老這話才是本末倒置!”柳長老從袖中抽出一本線裝古籍,“啪”地拍在石桌上,泛黃的紙頁被震得翻飛,露出裏麵用朱砂寫的密密麻麻的批注,“《斷雲崖秘錄》乃初代花尊親手所著,比現在的門規早了整整百年!上麵明明白白寫著‘緣者得之,不拘出身’,就是為了讓斷雲崖能在危急時刻抓住轉機,而非死守著死板規矩!如今噬靈瘴一年比一年濃烈,秘閣若再不開啟,用不了十年,斷雲崖的靈力根基就會被瘴氣徹底蝕空,到時候別說規矩,連斷雲崖都沒了,你守著那些空條文有什麽用!”
“柳長老這是在質疑門規的威嚴?”青長老氣得渾身發抖,拂塵上的銀絲都在微微顫動,臉色漲得通紅,“門規是斷雲崖的根基,沒了規矩,弟子們各行其是,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今日放墨泯入窟,明日就會有更多外人來覬覦傳承,到時候斷雲崖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責任?”郝長老往前逼近一步,佛珠在掌心轉得飛快,“青長老,你摸著良心說,你反對墨公子入窟,到底是為了規矩,還是為了二十年前青楓院沒能拿到秘閣傳承的舊事?你怕墨公子幫白姑娘拿到傳承,斷了你青楓院的念想,才故意拿‘規矩’當借口打壓異己!”
“你胡說!”青長老猛地抬手,指尖凝起靈力,像是要動手,卻被白長老伸手攔住。白長老的玉笏橫在兩人中間,鴿血紅寶石泛著冷光,語氣裏滿是威嚴:“都住口!今日是守靈窟開啟的日子,不是讓你們在這裏爭吵的!”
他轉頭看向墨泯,目光落在她伸出的左手上,那裏還空著,等著被設下咒印。墨泯迎著眾長老的目光,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窟外的靈霧:“諸位長老,墨泯雖非斷雲崖弟子,卻也知曉‘傳承為重’的道理。我若想竊取傳承,昨日便不會出手相助詩言與紅藥姑娘;此次入窟,我隻為護詩言平安,若尋得守靈玉,必雙手奉上,絕無半分私念。”
她頓了頓,將左手腕抬得更高,語氣帶著幾分坦蕩:“若長老們仍不放心,可在我身上設下‘禁靈咒’與‘鎖靈符’,雙重保險,‘禁靈咒’控靈力,‘鎖靈符’封紫芒,若我有半分異動,咒印與符印同時發作,我會盡散真氣、經脈寸斷,任你們處置。墨泯以性命擔保,絕不讓斷雲崖因我而陷入險境。”
這番話擲地有聲,眾長老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都落在墨泯伸出的手腕上,那裏還留著昨日被弑靈魂尖刺紮過的淡青痕跡,卻依舊透著幾分從容,連指尖都沒怎麽顫抖。白長老看著墨泯眼底的決絕,又瞥了眼白詩言手背上泛著淡紅的“花弑”印記,終是抬手按住玉笏:“石長老,按她說的,設‘禁靈咒’與‘鎖靈符’,雙重保險,萬無一失。”
石長老應聲上前,指尖凝起淡綠色的靈力,先在墨泯左手腕上緩緩劃過,隨著靈力的注入,一道淡金色的咒印漸漸顯現,紋路如細小的鎖鏈般纏繞在腕間,泛著微弱的光。緊接著,他又在墨泯右手腕上烙下一道符印,符印呈淡綠色,像一片小小的葉子,緊緊貼著皮膚,與咒印遙相呼應。
“‘禁靈咒’控靈力,‘鎖靈符’封紫芒,若你有異動,我隻需捏碎傳訊符,兩道印記便會同時發作。”石長老收回手,語氣嚴肅,“望你恪守承諾,護白姑娘與紅藥平安歸來。”
墨泯點頭應下,手腕上的兩道印記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閃爍,像兩道無形的枷鎖。一切準備就緒,白長老舉起玉笏,朝著守靈窟石門輕點,一道綠光從玉笏頂端射出,像一條靈活的蛇,迅速融入石門之中。隨著綠光的注入,厚重的石門緩緩開啟,發出“轟隆”的巨響,震得頭頂的碎石簌簌掉落,砸在青石板上發出“劈啪”的聲響。
一股裹挾著腐葉腥氣的瘴氣撲麵而來,窟內的黑暗像活物般往外湧,連晨光都被吞了大半,隻能隱約看到窟內深處泛著的幽藍冷光,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白詩言下意識攥緊了墨泯的手,指尖的涼意透過布料傳過去,墨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裏滿是安撫。
“入窟吧。”白長老的聲音裏滿是擔憂,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掃過,“窟內陷阱重重,瘴氣濃烈,若遇凶險,便捏碎腰間的傳訊符,我們會立刻啟動陣法接應。切記,守靈玉乃鎮窟之寶,不可損毀,更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墨泯牽著白詩言,與紅藥一同踏入守靈窟。剛邁過門檻,身後便傳來青長老的怒喝:“若守靈玉有半點差池,我定要你等付出代價!”聲音撞在石壁上,反彈回來的回響裹著惡意,在黑暗中久久不散,像一根毒針,紮在每個人的心頭。
石門在三人身後緩緩閉合,“轟隆”一聲巨響後,窟內瞬間陷入死寂,隻剩下腰間傳訊符泛著的微弱藍光,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水滴聲,在黑暗中交織成令人心悸的回響。墨泯從懷中摸出火折子,吹亮後遞到白詩言手中:“拿著,小心腳下,別碰岩壁,上麵可能有蝕骨苔。”
昏黃的火光瞬間照亮了周圍的景象,兩側的岩壁凹凸不平,像被無數隻手抓撓過,滲著鐵鏽色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響,水珠落地處,青石板竟被腐蝕出細小的坑窪,顯然是瘴氣長期侵蝕的結果。岩壁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泛著幽藍冷光,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四周,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看得人渾身發緊,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
紅藥從袖中摸出星紋石,指尖凝起靈力注入其中,淡銀光暈瞬間在她周身展開,將逼近的瘴氣逼退半尺:“按路線圖走東側,我去年跟著青長老來勘察過一次,東側的石縫相對安全些,但也不能掉以輕心,那裏的‘蝕骨苔’沾到皮膚就會蝕肉,上次有個弟子不小心蹭到一點,整個小臂都差點爛掉,最後還是用了三株百年清霖草才保住胳膊。”
白詩言點點頭,握緊手中的火折子,目光警惕地掃過前方。火光照亮的範圍內,能看到石縫中偶爾閃過的淡紫影子,像是藏著什麽東西,卻又快得讓人抓不住蹤跡。她剛要邁步,手腕突然被墨泯攥緊,力道大得讓她微微皺眉,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別動。”墨泯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要融進黑暗裏,目光死死盯著前方不遠處的石縫,那裏纏著淡紫色的藤蔓,藤蔓的尖端泛著詭異的靛藍色,表麵滲出的黏液順著藤身緩緩滑落,滴落在地上的瞬間,便發出“滋滋”的聲響,在青石板上腐蝕出細小的深坑,冒著淡淡的白煙,正是斷雲崖典籍中記載的凶險“蝕心藤”。
“是蝕心藤!”紅藥的聲音帶著幾分緊張,星紋石的光都跟著晃了晃,連身體都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這藤蔓性陰毒,黏液沾到就會順著血脈往心脈鑽,上次藥廬有個弟子誤觸了一點,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毒發身亡了,死的時候渾身都泛著青黑,七竅裏還往外滲血,慘得很!”
墨泯抽出玄鐵劍,劍尖對準藤蔓,緩緩凝聚靈力:“我來斬開它,你們往後退,離遠點,別被黏液濺到。”話音剛落,他便揮劍斬向藤蔓,玄鐵劍剛觸到藤蔓的瞬間,便被黏液緊緊纏住,劍刃上瞬間泛起青黑色,顯然是中了毒。他皺著眉往後退,試圖甩脫藤蔓,可藤蔓卻像有生命般,順著劍刃往他的手臂纏來,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及,轉眼間就纏上了他的小臂,青黑色的毒素順著藤蔓迅速往他的肩膀蔓延。
“墨泯!”白詩言驚呼一聲,下意識就要上前幫忙,卻被紅藥死死拽住了手腕,紅藥的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裏,眼底滿是急色:“別去!這藤蔓會纏人,你去了隻會一起被困住!我們現在幫不上忙,隻能等他自己想辦法!”
白詩言看著墨泯手臂上漸漸蔓延的青黑,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藤蔓,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手心沁出的冷汗浸濕了火折子的柄,連指尖都在微微發抖。可看著墨泯因毒素侵蝕而漸漸蒼白的臉色,以及他仍在奮力掙脫的模樣,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花尊曾逼著她記下無數草藥特性與破陣之法,說不定其中就有應對蝕心藤的辦法。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飛速閃過花尊教她識毒時的場景,花尊坐在石亭裏,手裏拿著一株曬幹的蝕心藤,冷著臉說:“蝕心藤,性陰毒,喜陰濕,懼離火,畏破邪草。曬幹的破邪草遇藤毒會燃,可燒斷藤蔓;若配合‘離火訣’使用,火焰更烈,能徹底根除藤根,連留在土壤裏的餘毒都能燒幹淨。”
對了,破邪草!白詩言猛地睜開眼睛,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布包,裏麵裝著半片曬幹的破邪草,是花尊之前給她的,當時花尊還說:“這破邪草能解百毒、破陰邪,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好好收著,別弄丟了。”她剛要把破邪草遞出去,又想起花尊還教過“離火訣”的咒文,雖然當時她覺得咒文晦澀難懂,隻勉強記下了幾句,可現在看來,或許能派上用場。
“墨泯,往後退些!”白詩言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凝起僅有的靈力,在心中默念“離火訣”的咒文:“離火燃,邪祟散,藤毒盡,萬物生……”同時將手中的破邪草朝著藤蔓擲了過去。
草葉剛觸到藤蔓表麵的黏液,便“滋啦”一聲燃起了赤紅的火焰,火焰順著藤蔓迅速蔓延,藤蔓像被燙到般瘋狂蜷縮,發出“嘶嘶”的淒厲聲響,轉眼間就化作了一縷縷黑煙,消散在瘴氣中。墨泯趁機收回玄鐵劍,劍刃上的青黑痕跡在火焰的作用下漸漸變淡,他驚訝地看向白詩言,語氣裏滿是難以置信:“你怎麽知道破邪草和‘離火訣’能對付蝕心藤?”
“花尊……花尊之前教過我。”白詩言喘著氣,手心的冷汗仍在不斷滲出,連握著火折子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她說蝕心藤懼離火與破邪草,沒想到真的有用。”
紅藥走上前,看著地上殘留的藤蔓灰燼,星紋石的光暈竟在不知不覺中縮成了掌心大小,她自進斷雲崖十年,總共隻遠遠見過花尊一次。那年她剛通過內門考核,在藏經閣外撞見花尊捧著古籍走過,連一句指點都沒得到,可白詩言不過來了幾日,竟連“離火訣”這種親傳弟子才配學的咒文都握在手裏。
嫉妒像毒藤般纏上心口,她死死盯著白詩言的側臉,嘴唇抿成直線,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可沒等她壓下雜念,腳踝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一股黑氣順著石縫竄出,像條活蛇般纏上她的腳底,瞬間往血脈裏鑽。
“唔!”紅藥痛得悶哼一聲,整個人踉蹌著後退半步,星紋石“哐當”掉在地上。黑氣順著小腿往上爬,所過之處,皮膚迅速泛青,連靈力都跟著紊亂起來。她這才驚覺,守靈窟內瘴氣本就引邪祟,方才的雜念竟成了黑氣的入口。
“別慌!”墨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將玄鐵劍橫在她腿前,劍刃泛著冷光,暫時逼退黑氣,“趕緊收斂心神!瘴氣借雜念入體,再亂下去,黑氣會蝕你的心脈!”
紅藥這才回過神,慌忙閉眼凝神,指尖顫抖著去夠地上的星紋石。可黑氣已纏上她的膝蓋,每一次運力,都像有無數根冰針在經脈裏紮刺。她咬著牙將靈力注入星紋石,淡銀光暈重新亮起,一點點將黑氣往體外逼,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瞬間被瘴氣蝕成細小的坑。
“還好你反應快。”白詩言撿起星紋石遞還給她,語氣裏滿是擔憂,“花尊說過,守靈窟內最忌雜念,邪祟專挑心神不穩時下手,我們都得小心。”
紅藥接過星紋石,指尖的顫抖卻沒停,她既後怕又難堪,剛才若不是墨泯出手,自己恐怕已被黑氣纏上心脈。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是我大意了。這隻是開始,後麵的陷阱隻會更凶險,我們得更加小心,千萬別再給邪祟可乘之機。”
三人繼續往前趕路,剛走了沒幾步,前方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像是有巨石在頭頂滾動,大量的碎石從頭頂墜落,砸在青石板上發出“哐當”的巨響,火星四濺。墨泯反應極快,立刻將白詩言護在身下,用自己的後背擋住墜落的碎石;紅藥也迅速躲到旁邊的石縫中,雙手抱頭,連星紋石的光都顧不上維持,任由光暈漸漸黯淡。
等煙塵散去,三人這才發現,原本的通道竟被碎石徹底堵住,隻剩下右側一條狹窄的石縫,石縫內泛著淡綠色的瘴氣,不知通往何處,且瘴氣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腥甜,顯然藏著不小的凶險。
“看來隻能走這裏了。”紅藥皺著眉說道,星紋石的光在瘴氣中縮成一團,勉強能照亮身前半尺的路,連腳下的青石板都看得模糊,“這石縫比東側窄太多,我們得側著身子才能擠過去。而且我之前在藥廬典籍裏見過,守靈窟的側縫大多藏著‘翻板陷阱’,隻要踩錯一步,就會掉進底下的蝕骨蟲巢穴,聽說那些蟲子能在一炷香內啃光整隻山鼠,連骨頭渣都剩不下,我們要是掉下去,絕對沒活路。”
她說著,指尖不自覺攥緊了星紋石,連聲音都帶了點發顫,這是她第一次踏入守靈窟深處,典籍裏的凶險文字,此刻全化作眼前的黑暗與瘴氣,壓得人喘不過氣。方才被黑氣纏過的腳踝還隱隱發疼,讓她更不敢大意,隻能盯著身前的路,連多餘的念頭都不敢有。
墨泯牽著白詩言,率先往石縫裏挪。兩人肩膀貼著肩膀,胸口相貼的瞬間,彼此的心跳聲在狹窄的空間裏格外清晰。岩壁滲出的黏液沾在衣料上,冰涼刺骨,白詩言能感覺到墨泯的手在微微用力,顯然也在警惕著未知的陷阱。
紅藥跟在最後,星紋石的光在她身後拖出長長的殘影,卻照不透石縫深處的黑暗。她盯著白詩言的背影,剛壓下去的嫉妒又冒了頭,可想起方才黑氣入體的劇痛,她又慌忙掐斷雜念,指尖反複摩挲著星紋石,借著靈力的流動強迫自己冷靜:現在不是爭長短的時候,活著出去才最重要。
墨泯牽著白詩言,率先踏入石縫。石縫比想象中更窄,兩人需緊緊貼在一起才能勉強通過,胸腔相貼的瞬間,彼此的心跳聲在寂靜的石縫裏格外清晰。兩側岩壁滲出的黏液沾在衣料上,冰涼刺骨,還帶著淡淡的腥氣,白詩言能清晰地感覺到墨泯因緊張而微微加快的心跳,以及他緊緊攥著自己的手,那力道,像是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在這黑暗之中。
紅藥跟在最後,星紋石的光在她身後拖出長長的殘影,卻依舊照不透石縫深處的黑暗。她盯著白詩言的背影,嫉妒與不甘在心底翻湧,憑什麽白詩言剛入斷雲崖,就能得到花尊的青睞,學到這麽多保命的本事?而自己在斷雲崖苦熬十年,卻連花尊的麵都少見,更別說得到真傳了。
可她也清楚,此刻在守靈窟內,任何雜念都可能引來滅頂之災。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腳下的路,指尖反複摩挲著星紋石,試圖通過靈力的流動平複心緒。
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前方突然豁然開朗,竟是一處開闊的石廳。石廳中央立著一座青銅鼎,鼎身刻滿猙獰的鬼臉,每個鬼臉的眼睛裏都泛著幽藍冷光,鼎中冒著嫋嫋青煙,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與之前在聚靈殿聞到的迷魂瘴極為相似,卻更加濃烈,剛吸入一口,就覺得頭暈目眩,連視線都開始模糊。
“小心鼎裏的煙!是‘腐心瘴’!”墨泯瞬間將白詩言護在身後,手掌緊緊捂住她的口鼻,另一隻手抽出玄鐵劍橫在身前,劍刃在火光下泛著冷光,警惕地掃視著石廳每一處陰影,“這瘴氣比聚靈殿的迷魂瘴凶十倍,不光會勾出心底幻象,還能順著毛孔鑽進血脈,一點點蝕人心脈,之前藥廬有弟子誤觸,不過半柱香就心智盡失,最後自己撞在岩壁上沒了氣,連魂魄都被瘴氣纏得散不了!”
白詩言屏住呼吸,隻覺得鼻腔裏殘留的淡淡腥氣都帶著灼意。她順著墨泯的目光看向青銅鼎,鼎中翻湧的黑煙竟泛著細微的紫芒,落在青石板上時,還會悄無聲息地蝕出細小的孔洞,看得人頭皮發麻。
紅藥的臉色瞬間慘白,星紋石的光都跟著晃了晃。她慌忙往後退了半步,指尖凝起靈力注入星紋石,淡銀光暈勉強擴大了半尺,將逼近的瘴氣擋在外麵:“這瘴氣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典籍裏隻說守靈窟有迷魂瘴,沒提過‘腐心瘴’啊!”她聲音發顫,第一次踏入守靈窟的緊張,在此刻被放大了數倍,連典籍都沒記載的凶險,比已知的陷阱更讓人恐懼。
墨泯環顧石廳,發現四周的岩壁上布滿了細小的孔洞,不知通往何處,且孔洞中不時有淡綠瘴氣滲出,使得整個石廳內的瘴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也越來越低。
紅藥的臉色發白,星紋石的光在瘴氣中忽明忽暗,她扶著岩壁,努力穩住身形:“出口應該在那邊!”她指著石廳西側的一條石縫,“我剛才看到那裏有微光,說不定是通往外界的路,我們得盡快過去,不能在這裏多待!”
三人剛要抬步,石廳四周的岩壁突然爆起幽藍光暈,那些原本嵌在石縫裏的符文像被喚醒的活物,“簌簌”脫離岩壁,在空中飛速纏繞編織。不過瞬息,一張丈許寬的符文網便懸在頭頂,網眼間泛著黑紫色毒光,還未靠近,就有刺鼻的腥氣撲麵而來,那是毒液揮發的味道,顯然每一根符文絲都淬了烈性劇毒。
白詩言心頭一緊,下意識就要念“紫宸咒”護身,可咒語剛到嘴邊,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轉。腐心瘴在她眼前凝成具象:父親白景鴻站在石廳外的微光裏,平日裏常穿的墨色錦袍被鮮血浸透,胸口插著一把熟悉的青銅匕首,那是父親書房裏用來裁紙的舊物,此刻刃身全紅,鮮血順著刀柄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積成小小的血窪。而父親身後,青長老正舉著另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嘴角勾著陰笑,匕首尖已抵在父親後心,眼看就要刺進去!
“爹!”白詩言的驚呼卡在喉嚨裏,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她太熟悉父親的模樣,熟悉他受驚時微微顫抖的肩膀,熟悉他喊自己“言兒”時溫柔的語氣,眼前的畫麵真實得讓她窒息,她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就要衝過去,手腕卻被墨泯死死攥住,指節的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詩言!醒著!”墨泯的聲音帶著急顫,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終於讓她混沌的意識清明了幾分。再抬眼時,“父親”的輪廓已開始扭曲,漸漸化作一縷縷黑氣,消散在腐心瘴裏。可就是這片刻的愣神,空中的符文網已逼近到眼前,泛著黑紫毒光的網眼幾乎要觸到她的鼻尖。
墨泯揮劍斬向符文,玄鐵劍剛碰到網邊,便被黏膩的符文纏住,劍刃瞬間泛上青黑,毒素順著劍身在他手臂上蔓延。他咬牙想將劍抽回,更多符文卻像活蛇般纏上來,死死捆住他的手腕,玄鐵劍“哐當”一聲脫手,插進石縫裏,劍刃還在因餘震微微顫動,映著周圍的瘴氣,泛著詭異的光。
“別慌!”墨泯忍著手臂的灼痛,目光死死鎖住白詩言,“花尊教過你破陰邪符文的法子,再想想!是‘三陰印’還是‘離火訣’?你能解開蝕心藤,一定也能破這網!”
白詩言強迫自己冷靜,腦海中再次閃過花尊的教導:“符文網,以三陰印破之,中指勾巽位,拇指壓離火,印訣落時需凝氣於指尖,配合星紋石的靈力,可破天下陰邪符文……”
她立刻抬手結印,指尖凝起靈力,同時將墨泯之前交給她的星紋石舉至胸前。可剛要落下印訣,她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指尖竟也泛起了淡淡的青黑,剛才在石縫中,她不小心沾到了岩壁滲出的黏液,毒素已開始順著血脈蔓延,連指尖都傳來陣陣麻痹感。
“你的手!”墨泯驚呼一聲,想要伸手幫她,卻被符文纏得更緊,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毒素在白詩言的指尖蔓延。
紅藥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底竟閃過一絲快意,她甚至在想,若是白詩言解不開符文網,兩人都被困在這裏,自己是不是就能趁機拿到守靈玉,成為花尊?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她就渾身一顫,迷魂瘴的幻象竟已開始影響她的心智!她慌忙咬破舌尖,借著疼痛清醒過來,指尖凝起靈力,試圖用星紋石的光幫白詩言逼退符文,卻發現星紋石的光在符文網的壓製下,根本起不了作用。
白詩言咬著牙,指尖的麻痹感早漫過小臂,連抬臂都像拖著浸了水的棉絮,沉重得要靠意誌力硬撐。她掌心的薄繭是常年翻書、搗藥磨出來的,指尖常沾的是草藥汁與墨痕,平日最多在藥圃裏辨草木、書案前抄醫典,催動靈力本就生疏得很,此刻強撐著運力,經脈裏像紮進無數細針,每動一下都疼得她額頭冷汗直淌,順著下頜線往下滴,砸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
可她半分不敢停,墨泯的手臂被符文纏得愈發緊,青黑毒素已爬過手肘,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卻仍用眼神牢牢鎖住她,那目光裏藏著急切,也藏著“別慌”的安撫。她攥緊掌心發燙的星紋石,想起花尊教“三陰印”時說的“心穩則靈力自順”,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悶疼。
中指勾向巽位時,指尖的麻痹讓關節發僵,印訣險些散架;拇指壓住離火時,整條手臂都在微微顫抖,靈力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忽強忽弱。她隻能盯著墨泯的眼睛,把所有注意力都聚在指尖,在心裏反複默念印訣要領:“中指勾巽位要穩,拇指壓離火需沉……”指尖顫抖著調整姿勢,終於將“三陰印”完整結出。
隨著印訣落下,她將星紋石舉至胸前,把僅剩的力氣都凝在掌心注入其中,淡銀光暈瞬間暴漲,像一把淬了光的利劍,直直刺向符文網。“滋啦,”刺耳的聲響在石廳中回蕩,符文遇光便化作黑煙,消散在瘴氣裏。
墨泯趁機掙脫束縛,大步上前將她攬進懷中,手指輕輕撫過她泛著青黑的指尖,那觸感冰涼得讓人心疼:“怎麽不告訴我你沾了毒素?方才結印時,是不是疼得厲害?”
“我沒事,隻是一點小傷。”白詩言勉強笑了笑,指尖的麻痹感卻越來越強烈,連握住星紋石的力氣都在漸漸流失,“我們快離開這裏,這石廳太危險了,說不定還有其他陷阱。”
紅藥撿起地上的玄鐵劍,遞到墨泯手中,眼神裏滿是複雜,有不甘,有嫉妒,卻也有一絲慶幸。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雜念:“西側的石縫有異動,剛才的微光好像消失了,我們得趕緊走,我總覺得這石廳有自毀的機關,再待下去,恐怕會被埋在這裏!”
三人剛要往西側石縫跑,石廳中央的青銅鼎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鼎身劇烈震顫,鼎中冒出的迷魂瘴瞬間濃稠了數倍,泛著詭異的黑紫色,如同潮水般朝著三人撲來。更可怕的是,鼎身刻著的鬼臉突然活了過來,張開滿是獠牙的嘴,噴出無數細小的黑蟲,正是蝕骨蟲,它們甲殼上泛著六芒星紋路,所過之處,青石板瞬間被啃噬成齏粉,發出“沙沙”的聲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快走!”墨泯拽著白詩言,紅藥緊跟其後,三人拚命往西側石縫跑。蝕骨蟲在身後瘋狂追趕,黑蟲群如同一團黑色的潮水,幾乎要將整個石廳淹沒。白詩言跑著跑著,指尖的麻痹感突然蔓延到手臂,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前踉蹌了一步,險些摔倒在地。
墨泯立刻停下腳步,將她打橫抱起,繼續往前跑:“撐住,馬上就到石縫了!”他的聲音帶著急促,後背已被冷汗浸濕,可抱著白詩言的手臂卻依舊穩得很,生怕她受到半點傷害。
紅藥在前方開路,用星紋石的光逼退撲來的蝕骨蟲,可蟲群實在太多,星紋石的光漸漸黯淡,她的手臂也被幾隻漏網的蝕骨蟲咬傷,滲出暗紅的血珠,血珠剛一落地,便被周圍的蝕骨蟲瘋搶,蟲群的攻勢愈發猛烈,甚至有幾隻蟲子越過星紋石的光,朝著墨泯和白詩言撲來。
“我的星紋石快撐不住了!”紅藥的聲音帶著絕望,星紋石的光暈已縮小到隻夠護住她自己,“這石縫好像被堵住了,我們怎麽辦?難道真的要葬身在這裏嗎?”
墨泯抱著白詩言,抬頭環顧四周,目光突然落在石廳北側的一處暗格上,那裏的岩壁與其他地方不同,泛著淡淡的綠光,像是有機關隱藏在其中。他立刻抱著白詩言往暗格跑,紅藥緊跟其後,用僅剩的靈力抵擋著蝕骨蟲的攻擊,手臂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鮮血順著手臂往下淌,在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墨公子,這暗格怎麽打開?”紅藥的手臂已被毒素侵蝕,泛著青黑,連揮動劍的力氣都快沒了,聲音裏滿是急切。
墨泯將白詩言放在一旁的石台上,伸手摸向暗格的岩壁,指尖突然觸到一處凸起的石塊,石塊上刻著細小的符文,與花尊教過的“啟陣符”極為相似。他心中一動,將靈力注入石塊,隨著“哢嗒”一聲輕響,暗格緩緩打開,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內泛著淡淡的綠光,不知通往何處,但至少是一條生路。
“快進去!”墨泯抱起白詩言,率先鑽進通道,紅藥緊隨其後。剛進入通道,暗格便“哐當”一聲閉合,將蝕骨蟲和濃稠的迷魂瘴隔絕在外。三人癱坐在通道內,大口喘著氣,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隻有胸口劇烈起伏著,證明他們還活著。
通道內一片漆黑,隻有白詩言懷中的星紋石還泛著微弱的光。墨泯從懷中摸出火折子,重新點燃,昏黃的火光照亮了周圍的景象,通道兩側的岩壁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泛著淡綠的光,與守靈窟入口的符文截然不同,顯得更加神秘,符文之間還點綴著細小的寶石,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這通道好像是人工開鑿的,說不定是通往秘閣的路。”紅藥喘著氣,靠在岩壁上休息,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血腥味與通道內淡淡的草藥香混合在一起,格外刺鼻,“隻是這符文太詭異了,我從來沒見過,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萬一又是陷阱,我們就真的沒退路了。”
白詩言靠在墨泯懷中,指尖的麻痹感漸漸緩解了些,她看著岩壁上的符文,腦海中突然閃過花尊教過的“辨符術”,這些符文雖古老,卻與“守靈咒”有著相似的脈絡,符文的走向、靈力的流動,都透著守護的意味,而非攻擊性的機關。
“這些符文應該是守護符,用來防止外人闖入的。”白詩言輕聲說道,手指指向其中一道符文,“你看這道符文,與花尊教過的‘守靈咒’開頭的紋路相似,紋路的末端還帶著‘護’字的變體,應該不會傷害我們,隻是可能會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通過。”
墨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符文的紋路與“守靈咒”有幾分相似,尤其是末端的變體,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點了點頭:“那我們試著用‘守靈咒’開啟通道,說不定能讓符文主動讓路。隻是你的手剛沾了毒素,別勉強,我來念咒,你幫我盯著符文的變化。”
白詩言點點頭,靠在岩壁上,看著墨泯調整呼吸,準備念誦“守靈咒”。紅藥坐在一旁,目光複雜地看著白詩言,她又一次因為花尊教的東西占了先機,自己在斷雲崖十年,卻連“守靈咒”的完整版都沒見過,隻能跟著墨泯的節奏,緊張地盯著岩壁上的符文。
三人休整了片刻,墨泯深吸一口氣,開始念誦“守靈咒”,古老的咒文在通道內回蕩,帶著淡淡的靈力波動,隨著咒文的落下,岩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淡綠的光,緩緩從岩壁上脫離,在空中編織成一條光帶,朝著通道深處延伸,光帶所過之處,通道兩側的寶石也跟著亮起,將整個通道照得如同白晝。
“真的有用!”紅藥驚喜地喊道,跟著光帶往前走去,連手臂上的疼痛都忘了。墨泯牽著白詩言,緊隨其後,三人沿著光帶往通道深處走,通道漸漸變得寬敞起來,空氣中的瘴氣也淡了許多,甚至能聞到淡淡的草藥清香,讓人精神一振。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突然傳來潺潺的水聲,光帶也在此處停下,消散在空氣中。三人往前一看,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震驚不已,通道的盡頭竟是一處天然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口泉眼,泉水泛著淡藍的光,像一塊巨大的藍寶石,泉邊生長著許多罕見的草藥,其中幾株正是能解百毒的“清霖草”,還有幾株連紅藥都叫不出名字的奇花,花瓣泛著微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美麗。
更令人驚喜的是,石室的石壁上刻滿了星圖,與聚靈殿盤龍柱上的星圖極為相似,星圖上的每一顆星都泛著不同顏色的光,其中一顆泛著紅光的星格外顯眼,顯然是與守靈玉相關的線索。
“這裏居然有清霖草!而且還是百年以上的!”紅藥激動地跑向泉邊,摘下幾株清霖草,揉碎後敷在手臂的傷口上,清涼的觸感瞬間傳來,傷口的疼痛也緩解了不少,“這草藥能解百毒,我們沾到的毒素應該能被它化解!墨公子,白姑娘,你們也快過來,這清霖草的藥效比藥廬裏的強多了!”
墨泯也扶著白詩言走到泉邊,摘下一株清霖草,小心翼翼地敷在她泛著青黑的指尖上。清涼的觸感瞬間傳來,白詩言指尖的麻痹感迅速消退,她驚喜地說道:“真的有效!這清霖草的藥效比我想象中還要強,才敷上去沒多久,就感覺好多了!”
三人在泉邊休整,用清霖草化解了身上的毒素,又喝了幾口泉水補充體力。泉水甘甜清冽,帶著淡淡的靈力,喝下去後,渾身的疲憊都消散了大半,連之前因瘴氣產生的頭暈目眩也消失了。
“石室的星圖應該是尋找守靈玉的線索。”墨泯看著石壁上的星圖,若有所思地說道,“聚靈殿的盤龍柱上也有相似的星圖,當時玄衣尊長說過,星圖與守靈玉的位置有關,每一顆星都對應著守靈窟的一個區域,隻要找到對應的位置,就能找到守靈玉。”
白詩言湊到星圖前,仔細觀察著上麵的紋路,腦海中突然閃過花尊教過的“星圖解讀術”,星圖上的每一顆星都對應著守靈窟的一個位置,星芒的強弱代表著區域的凶險程度,而其中一顆泛著紅光的星,星芒最為穩定,且與其他星有著明顯的連接,應該就是守靈玉所在的方向。
“我知道守靈玉在哪了!”白詩言指著星圖上一顆泛著紅光的星,語氣裏滿是興奮,“這顆紅星對應的位置,應該就是守靈玉的所在地,從星圖的比例來看,從這裏往東北方向走,穿過兩道石門,就能找到它!而且這顆紅星的星芒穩定,說明那裏的凶險程度相對較低,我們隻要小心應對,應該能順利拿到守靈玉。”
紅藥和墨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那顆紅星的位置與星圖上的其他星不同,泛著特殊的紅光,且與周圍的星有著明顯的脈絡連接。紅藥的眼神裏滿是複雜,又是花尊教的東西,白詩言好像總能在關鍵時刻,憑借花尊的教導找到出路,而自己隻能跟在後麵,像個多餘的人。
可她也清楚,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拿到守靈玉才是最重要的。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雜念,點了點頭:“既然知道方向了,我們就趕緊出發吧,免得夜長夢多。青長老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已經在守靈玉所在的位置設下了埋伏,我們得趕在他們之前拿到守靈玉。”
三人立刻收拾好東西,將剩餘的清霖草小心收好,朝著東北方向的通道走去。通道內的瘴氣越來越濃,岩壁上的符文也變得愈發詭異,泛著淡淡的黑紫色,顯然是靠近了某種凶險的機關。三人小心翼翼地前進,絲毫沒有察覺,青長老的埋伏已在前方等待著他們,一場更大的危機即將來臨。
而此時,蒼梧山的晨霧還未散盡,花凝玉終於踉蹌著撲到斷雲崖山門前。銀鼠披風被山路的草木勾得起了毛邊,靛藍短打的衣角沾著些泥點,鬢邊碎發也被汗水濡濕,貼在臉頰上,從相國府到蒼梧山,她日夜兼程趕了三日,連歇腳都隻敢眯半個時辰,此刻雙腿像灌了鉛,連站著都要靠山門的石柱撐著,卻依舊死死攥著懷中的青銅令牌。
令牌被體溫焐得溫熱,背麵“醫仙”二字的紋路硌著掌心,這是她能踏入斷雲崖的唯一憑證,也是尋女兒的唯一希望。她望著緊閉的山門,聲音因疲憊而發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開門!我女兒白詩言在守靈窟裏,我要進去找她!”
守門弟子握著長劍上前,劍尖斜指地麵,語氣冰冷:“青長老有令,花尊選拔期間,任何外人不得入崖!你就算有令牌,也得等選拔結束!”
“外人?”花凝玉猛地抬頭,將青銅令牌舉到弟子麵前,晨光落在令牌上,泛著陳舊卻堅定的光,“這是當年花尊親手賜我的醫仙令,憑此令可自由出入斷雲崖!我女兒在窟內吉凶未卜,你們憑什麽攔著?”她扶著石柱的手微微發顫,不是怕,是累,更是急,每多耽誤一刻,詩言就多一分危險。
可弟子們依舊不為所動,甚至往前逼近半步,劍刃的寒光掃過她的衣襟:“長老有令,我們隻遵令行事!你再糾纏,休怪我們不客氣!”
花凝玉看著眼前油鹽不進的弟子,心頭的焦慮瞬間壓過疲憊。她鬆開撐著石柱的手,死死擋在山門前,銀鼠披風在風裏翻飛,連呼吸都帶著急促:“今日我若進不去,他日詩言若有閃失,我定要向十二脈長老討個說法!你們攔得住我一時,攔不住我救女兒的心思!”
左側的守門弟子麵色一僵,卻依舊舉著劍擋在身前,語氣蠻橫:“長老有令,任何外人不得入崖!你若再敢糾纏,休怪我們不客氣!”說著,他往前逼近一步,劍尖幾乎要觸到花凝玉的胸口,寒光在晨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花凝玉怒極反笑,伸手抓住劍身,鋒利的劍刃瞬間劃破她的掌心,鮮血順著指尖往下淌,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暗紅:“不客氣?你們斷雲崖就是這麽對待花尊親賜令牌的傳人?今日我若進不去,他日詩言若有不測,我定要讓整個斷雲崖為她陪葬!”
她的吼聲在山間回蕩,尖銳而淒厲,驚動了不遠處藥廬的陳伯。陳伯年近七旬,鬢發全白,此刻正提著藥籃往回走,聽到爭吵聲,連忙拄著木杖快步趕來。他擠開圍觀的弟子,看到花凝玉手中的青銅令牌時,瞳孔驟縮,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凝玉丫頭?真的是你?”
花凝玉一愣,抬頭看清來人,眼眶瞬間泛紅:“陳伯!是我!我今日來,是為了我女兒言兒,她……”
“白姑娘是你女兒!那這就說得通了,不過白姑娘已入了守靈窟。”陳伯打斷她,轉頭瞪向守門弟子,語氣裏滿是怒意,“醫仙令乃花尊親賜,當年花尊特意交代,持此令者可自由出入斷雲崖,你們也敢攔?還不快把劍收起來!”
守門弟子們麵麵相覷,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發顫,卻依舊不肯退讓:“可是長老有令……”
“長老有令?”陳伯冷笑一聲,木杖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弟子們踉蹌後退,“花尊的遺命比長老的令還管用!今日誰敢攔著,就是對花尊不敬,我第一個不饒他!”
弟子們終究是怕了,悻悻地收劍退到一旁,讓出一條通路。花凝玉感激地看向陳伯,掌心的傷口還在滲血,卻顧不上處理:“陳伯,我們快去找白長老,言兒在守靈窟裏太危險了,我怕她……”
“哎,別急,我們這就去聚靈殿。”陳伯扶著花凝玉,腳步急切,“白長老應該還在殿裏安排事宜,找到他,就能通過傳訊符聯係上裏麵的人。你放心,白姑娘聰明,又有墨公子護著,一定能逢凶化吉。”
兩人快步往聚靈殿趕,山路崎嶇,陳伯年紀大了,走得有些吃力,花凝玉不時扶著他,心中的焦慮卻越來越強烈,每多耽誤一刻,詩言就多一分危險,她真怕自己趕不及。
剛到聚靈殿外,就聽到殿內傳來青長老的聲音,尖銳而陰狠:“傳訊符準備好了嗎?趕緊給窟裏的人傳訊,讓他們在守靈玉所在的位置設下埋伏,用‘蝕骨粉’和‘凶藤陣’,務必讓白詩言和墨泯有去無回!隻要沒了他們,花尊之位就是紅藥的,到時候整個斷雲崖都是我們青楓院的!”
花凝玉渾身一震,猛地衝進殿內,青銅令牌“啪”地砸在石桌上,發出巨響:“青長老!你竟敢如此歹毒!言兒是你的晚輩,墨公子又跟斷雲崖無冤無仇的,你怎麽能對他們下殺手!”
青長老沒想到殿內會突然闖進來人,嚇得手一抖,傳訊符掉落在地上。他抬頭看到花凝玉,先是驚訝,隨即眼神變得陰狠:“花凝玉?你怎麽會在這裏?看來今日,你也別想活著離開了!”
陳伯也跟著衝進殿內,擋在花凝玉身前,木杖橫在胸前,語氣裏滿是憤怒:“青長老,你身為斷雲崖的長老,竟為了一己私欲,不惜加害同門晚輩,你對得起斷雲崖的列祖列宗嗎?對得起花尊當年對你的栽培嗎?”
“同門?花尊栽培?”青長老冷笑一聲,揮手讓身後的弟子上前,“在我眼裏,阻礙我拿到守靈玉、掌控斷雲崖的人,都該死!給我上,把他們拿下,別讓他們壞了我的大事!”
弟子們立刻朝著花凝玉和陳伯撲來,手中的劍泛著冷光。花凝玉握緊手中的青銅令牌,雖然她靈力不高,卻也絕不肯束手就擒,她要活著找到白長老,阻止青長老的陰謀,讓詩言和墨泯平安從守靈窟出來。
陳伯也不含糊,木杖揮出的瞬間,靈力在空氣中劃出淡綠弧線,擋住弟子們的攻擊:“想動凝玉丫頭,先過我這關!”
殿內瞬間陷入混戰,木杖與長劍碰撞的聲響、弟子們的喝罵聲、花凝玉的怒吼聲交織在一起,亂作一團。
而此時的守靈窟內,墨泯、白詩言和紅藥還不知道外界的變故,正朝著東北方向的通道前進,絲毫沒有察覺,青長老的埋伏已在前方等待著他們,一場更大的危機即將來臨。
通道內的瘴氣越來越濃,泛著詭異的烏黑色,像一團化不開的墨,黏在皮膚上都帶著刺骨的涼。岩壁上的符文忽明忽暗,閃爍的頻率越來越快,像是憋足了勁的驚雷,隨時會炸開。紅藥走在中間,目光總忍不住往白詩言的背影飄,憑什麽她剛入斷雲崖,就能得到花尊的真傳,連“三陰印”“離火訣”這種壓箱底的本事都能握在手裏?自己在斷雲崖苦熬十年,連花尊的麵都少見,守靈玉若真被白詩言拿到,往後哪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嫉妒像藤蔓般纏上心頭,連帶著對前方陷阱的恐懼,在她心底攪成一團亂麻。她深吸一口氣想壓下雜念,指尖卻不自覺攥緊了星紋石,連星紋石的光暈都跟著暗了幾分。沒人注意到,通道地麵的石縫裏,一縷極細的黑霧正順著她的鞋底往上爬,那是腐心瘴凝結的邪祟,專挑心神不穩時鑽空子,悄無聲息地纏上她的腳踝,又順著褲管往上蔓延。
黑霧爬過膝蓋時,紅藥隻覺得腿上有些發沉,還以為是走了太久累的,絲毫沒察覺自己的眼神已漸漸發直,眼底悄悄蒙上一層灰霧。她滿腦子都是“不能讓白詩言拿到守靈玉”“花尊的傳承該是我的”,連墨泯提醒“小心岩壁符文”的聲音,都像隔了層棉花,聽不真切。黑霧已纏上她的心口,一點點吞噬她的清明,隻剩翻湧的邪念在腦海裏打轉,而她自己,還渾然不覺這致命的危險,依舊機械地跟著兩人往前走。
突然,前方的通道傳來“哢嗒”一聲輕響,墨泯腳步猛地頓住,反手將白詩言護到身後,壓低聲音:“停!有機關!”他舉著火折子往前探,昏黃的光線下,青石板上一道細微的裂縫格外紮眼,裂縫兩側的符文泛著妖異的紅光,像淬了血的針,正隨著瘴氣的流動輕輕顫動。
“是‘鎖魂梵’!”紅藥的聲音比平時尖了些,星紋石的光暈縮得更小,“我在藥廬典籍裏見過,這種陷阱比普通的狠十倍,下麵不僅堆著蝕骨蟲,還積著化魂水,蟲啃皮肉,水融魂魄,掉下去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她說著,眼神不自覺往白詩言那邊掃,眼底的灰霧又濃了幾分,隻是被慌亂掩著,沒人看清。
白詩言從墨泯身後探出頭,盯著裂縫兩側的符文仔細看,花尊教她辨陣時提過,這種陰陽相扣的符文陷阱,需用“雙力引陣”之法破解。她拉了拉墨泯的衣袖,輕聲道:“你用陽力引左側符文,我用陰力穩右側機關,我們同時發力,能讓翻板固定片刻。紅藥,你先過,我和墨泯斷後。”
墨泯點頭,指尖凝起淡紅的陽力,像裹了層暖光;白詩言也聚起淺藍的陰力,指尖泛著微涼的光。兩人對視一眼,靈力同時注入符文,左側紅光暴漲,右側藍光流轉,中間的青石板緩緩翻起,露出下方黑漆漆的深坑,蟲群“沙沙”的爬動聲混著化魂水“滋滋”的腐蝕聲,順著風飄上來,聽得人脊背發涼。
“快!”墨泯催了一聲。紅藥攥著星紋石往前跑,腳下的翻板被靈力托著,卻仍微微晃動。她剛踏上對岸,就聽見身後“哢嗒”一聲脆響,翻板的邊緣開始往下墜,顯然兩人的靈力快撐不住了。
“你們趕緊過來!”紅藥朝著對岸喊,隻是聲音裏少了幾分真切的焦急,多了些莫名的僵硬。墨泯拉著白詩言快步往前衝,可就在白詩言的腳快要踏上對岸時,翻板突然劇烈傾斜,她的鞋底擦著石板邊緣滑了出去,半個身子往深坑墜去!
“詩言!”墨泯眼疾手快,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紅藥也伸手去拉,三人合力將白詩言拽上來的瞬間,翻板“轟隆”一聲墜入深坑,緊接著傳來一陣刺耳的“滋滋”聲,顯然是被化魂水融成了碎渣。
三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後背的冷汗浸透了衣料。白詩言心有餘悸地摸著自己的腳踝,剛想說些什麽,卻見紅藥突然站起身,眼神發直地盯著通道深處,嘴裏喃喃著:“守靈玉……該是我的……”
墨泯皺起眉,剛要開口叫她,紅藥卻猛地轉身,朝著另一側的岔路跑了過去,星紋石的光暈在她身後拖出一道歪斜的殘影。“紅藥!”白詩言急忙喊她,可紅藥像沒聽見一樣,很快就消失在岔路的黑暗裏。
“她怎麽了?”白詩言看著空蕩蕩的岔路口,滿心疑惑。墨泯盯著紅藥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麵石縫裏殘留的黑霧,臉色沉了下來:“她被瘴氣邪祟纏上了,意識已經不清醒,現在追上去太危險。”他扶住白詩言的肩膀,輕聲道,“我們先找守靈玉,若能拿到玉,或許能驅散她身上的邪祟。”
白詩言點頭,攥緊了手中的星紋石。通道深處的瘴氣更濃了,符文閃爍的頻率也越來越快,兩人並肩往前走,腳步聲在空蕩的通道裏回蕩,每一步都像踩在未知的凶險上,他們不知道,紅藥意外的失控隻是開始,青長老設下的陷阱,已在前方等著他們踏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