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簷角月色纏私語,夜潛黑影泄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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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行至相國府側門時,月色已漫過簷角,將青石板路鍍上一層薄銀。車輪碾過路麵的聲響漸緩,車廂內暖光融融,白詩言懷裏抱著的雪球正蜷成一團,軟乎乎的貓毛蹭著她的手腕,惹得她指尖輕輕撓了撓貓下巴,雪球舒服地“喵嗚”一聲,尾巴尖輕輕掃過她的手背。
    墨泯的手掌輕輕覆在白詩言手背上,指腹順著她纖細的指節慢慢摩挲,將掌心的暖意一點點揉進她微涼的肌膚裏。她望著白詩言垂眸逗弄雪球的模樣,纖長的睫毛在暖光下投出淺淺的影,指尖撓著貓下巴時,嘴角還噙著軟乎乎的笑,眼底瞬間漾滿柔意。
    “剛在集市買的糖糕還剩兩塊,你要不要再吃一口?”白詩言忽然抬頭,從身側的食盒裏掏出油紙包,指尖沾了點糖霜。她剛要將糖糕遞到墨泯嘴邊,卻被她輕輕咬住指尖,溫熱的觸感瞬間讓她耳尖泛紅,連忙想收回手,手腕卻被他攥得更緊。
    “甜。”墨泯低笑,舌尖輕輕掃過她的指腹,將糖霜舔幹淨,語氣帶著幾分慵懶的曖昧,“不過沒你甜。”她傾身靠近,車廂本就狹小,這一靠近,兩人的呼吸瞬間交纏,她能清晰聞到她發間的桂花香氣,混著剛才糖糕的甜意,格外醉人。
    白詩言的臉頰燙得像要燒起來,懷裏的雪球似是察覺到氛圍,往她懷裏又縮了縮,尾巴掃過兩人交握的手,像是在添一份溫柔。墨泯騰出一隻手揉了揉雪球的腦袋,目光卻始終沒離開白詩言的眼睛,那裏麵盛著月光,亮得讓她移不開眼。
    “別鬧,快到了。”白詩言小聲嗔道,卻沒推開他,反而悄悄往她身邊湊了湊,肩膀輕輕挨著她的,聲音軟了幾分,“你路上小心,別趕得太急。賬冊要是多,就分幾天核對,別總是硬撐著。”
    “知道了,聽你的。”墨泯俯身,在她唇上輕輕印下一個吻,不像之前的急切,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珍視,“等新品推出,我就帶你去棲月幽莊的金桂林,咱們一起摘桂花做糖糕,讓聽風獸也陪你玩,它現在乖多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把你手裏的東西搶走了。”
    白詩言想起上次聽風獸搶枝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眼角彎成月牙“好啊,我還想看看你說的‘火焰染’染出來的布,咚巴說夜裏會泛紅光,一定很好看。”
    說話間,馬車緩緩停下。墨泯先掀簾下車,轉身伸手扶白詩言。她抱著雪球,剛站穩,夜風就吹亂了她鬢邊的碎發,墨泯伸手替她理好,指尖蹭過她的耳尖,輕聲道“快進去吧。”
    白詩言點點頭,卻沒立刻走,反而踮腳在她下頜親了一下,聲音軟乎乎的“那你記得喝張嬸熬的蓮子羹,別又忘了,我讓張嬸每天都給你留一碗,要是你沒喝,她會跟我告狀的。”說完,她抱著雪球,快步走進側門,走了兩步還回頭望了一眼,見墨泯還站在原地望著她,忍不住笑了笑,才徹底消失在門後。
    目送白詩言的身影不見,墨泯才回到馬車上。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沉穩的聲響,漸漸遠離了相國府的燈火。夜風裹著山野的清冽,吹得她的頭發翻飛,她望著前方棲月幽莊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韁繩,今日和咚巴初談,對方雖有意合作,卻總透著幾分猶豫,明日得讓李掌櫃再去探探口風。
    亥時的棲月幽莊已浸在夜色裏,宮燈大半熄滅,隻剩巡邏侍衛手裏的燈籠,在夜色裏晃出點點暖光。墨泯下了馬車,就徑直往後院石屋走,自打聽風獸入莊,她每日都要過來看看,總記掛著它的傷口恢複得如何,是否習慣新環境。
    石屋前的空地上,聽風獸正蜷著身子舔舐斷角,青黑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冷潤的光。它聽覺極靈,墨泯剛走近三步,就立刻直起身,琥珀瞳仁亮了亮,邁著步子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背,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哼聲,像是在撒嬌。
    “今日倒安分,沒再撞壞院角的木架。”墨泯蹲下身,指尖順著它的鱗片撫過,觸到斷角處的血痂時,動作放輕了些,語氣帶著幾分難得的溫和,“石屋裏的幹草我讓人換了新的,還加了層絨毯,夜裏涼,別總待在外麵,凍著了不好恢複。”
    聽風獸低低吼了聲,像是應下了,頭卻突然抬起來,琥珀瞳仁死死盯著莊西的牆頭,喉嚨裏的低吼驟然變得急促,斷角上的血痂也因緊繃的動作微微泛紅。墨泯心頭一沉,順著它的目光望去,就見一道黑影從莊西牆頭竄出,青黑衣袍被風扯得翻飛,手裏攥著個鼓囊囊的布包,落地時踉蹌了一下,卻很快穩住身形,腳步刻意放輕,連踩在落葉上都幾乎沒聲音。
    墨泯指尖早已扣住袖中短鏢,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早在黑影剛探出頭時,她便借著月色瞥見了對方衣角的花紋,也聽出了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她沒立刻出聲,隻低低對身側的聽風獸道“別慌,等他落地再追。”
    這黑影顯然對莊內地形極為熟悉,連侍衛巡邏的間隙都掐得精準,若不是她早有察覺、讓聽風獸按兵不動,怕是真要讓對方借著夜色混進染坊或藥廬,得手後悄無聲息地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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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走?”墨泯的聲音冷得像冰,剛要抬步,聽風獸已先一步動了,一聲長吼後,如離弦之箭般撲出去,龐大的身軀掠過院角金桂樹,帶落的花瓣還沒落地,就已躍過莊門,緊追著黑影的方向而去。
    墨泯沒有立刻追趕,隻是立在原地。黑影剛鑽進密林,兩側的樹冠就傳來極輕的破空聲。下一秒,數十枚淬了冷光的銀針與短鏢便密如雨下,直逼他的四肢與後心,連他腳下的路徑都被暗器封得嚴絲合縫,暗衛顯然是要留活口,沒往要害處射。
    黑影臉色驟變,急忙將布包護在胸前,身形猛地一矮,貼著地麵翻滾,堪堪避開大半暗器,卻還是被一枚短鏢劃破了衣袖,一小塊蜀錦布料隨著夜風飄落,落在枯葉堆上,格外顯眼。
    他不敢停留,拚盡全力朝著深山方向奔逃,可剛跑兩步,身後就傳來聽風獸的怒吼,聽風獸已追至近前,巨大的爪子拍向地麵,激起一片碎石,逼得黑影不得不急轉方向,卻正好撞進另一波暗器的射程裏。又是數枚銀針飛射而來,擦著他的耳畔釘進樹幹,針尾還在微微震顫,帶著十足的威懾力。
    黑影知道再耗下去必敗,索性不管不顧地朝著深山密林中鑽,借著濃密的枝葉遮擋身形,很快便隱入黑暗,隻剩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聽風獸追到一處岔路口,鼻尖湊在地麵急嗅,琥珀瞳仁裏滿是焦躁,地上的腳印被夜風卷起的落葉蓋了大半,黑影身上的氣息也被深山裏的潮氣衝淡,隻剩零星一點,若有若無。它轉頭望向墨泯走來的方向,用頭輕輕蹭了蹭他的馬靴,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自責沒能攔住房梁上的人。
    墨泯彎腰撿起地上那片蜀錦衣角,指尖摩挲著邊緣繡著的半朵淡青色花,這紋樣、這材質,和蘇婉娘昨日穿的襦裙分毫不差。她抬手揉了揉聽風獸發燙的肩胛,能觸到它鱗片下微微跳動的脈搏,知道它剛才追得急,氣息還沒平複“不怪你,他早有準備,能逼得他丟了布包逃路,已經很好了。”
    說完,她對著空氣沉聲道“不必追了,派兩個人盯著深山方向,其他人回莊。另外,盯著紫彥城方向,查蘇婉娘近日的行蹤,尤其是她和哪些人接觸過。”
    話音落,林間傳來一聲極輕的“是”,隨即再無動靜,唯有風卷著樹葉沙沙作響。墨泯攥著衣角轉身,聽風獸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偶爾抬頭望一眼黑影逃竄的方向,斷角輕輕晃著,滿是不甘。
    墨泯將聽風獸送回後院石屋,看著它蜷進鋪了絨毯的幹草堆,琥珀瞳仁漸漸放鬆下來,才轉身往書房走。莊內夜色更濃,巡邏侍衛見了他,皆輕步躬身行禮,燈籠的暖光在她身後拖出長而靜的影,映得路麵的青磚忽明忽暗。
    推開書房門,燭火早已被侍仆點好,跳動的光將書架上的典籍映得明暗交錯,連案上的硯台都泛著溫潤的光。她剛摘下腰間的墨玉玉佩放在案上,窗外就傳來一聲極輕的衣袂擦過枝葉的聲響,想必是查到了黑影的蹤跡。
    “進。”墨泯走到案前坐下,指尖叩了叩桌角,語氣平靜無波,聽不出情緒。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房內,單膝跪地,頭埋得極低,聲音壓得又輕又穩“少閣主,已查得黑影逃竄後的蹤跡。其入山後並未走遠,在西側山坳的破廟暫歇,且……破廟外還留有三輛備好的馬車,看車輪印的深度,像是裝了重物,車輪上沾的泥土是西北方向特有的紅土,應該是往西北去的。”
    墨泯抬眸,目光落在案上那片蜀錦衣角上,指尖輕輕撚起,聲音冷了幾分“蘇婉娘那邊呢?今日可有異常?她昨日說要去布莊買絲線,可有真的買?”
    “回少閣主,蘇姑娘今日午後確實出了莊,去了紫彥城的‘錦繡閣’,但掌櫃說她隻待了半刻鍾,沒買任何絲線就走了。屬下跟著她繞了三條街,最後見她進了城南的一處僻靜宅院,半個時辰後才出來,出來時手裏多了個布包,與黑影今晚攥著的布包樣式、大小都相似。”暗衛頓了頓,又補充道,“那宅院的主人,上個月剛從蘭城搬來,身份還沒查清,但宅子周圍常有陌生麵孔守著,那些人腰間都佩著短刀,站姿挺拔,像是練過武的,既像是在護院,又像是在監視宅院主人。”
    墨泯指尖一頓,眼底冷意漸深。她將衣袂放在燭火旁,看著那淡青色花在火光下愈發清晰,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沿“看來,這蘇婉娘背後,不止一個人,還牽扯到了紫彥城的勢力。”她抬眼看向暗衛,語氣多了幾分嚴肅,“再查那宅院的底細,尤其是主人的身份,還有他與紫彥城哪些人有往來。另外,盯著破廟的人,別打草驚蛇,看他們何時動身,往西北哪處去,路上有沒有與其他勢力接頭。”
    “是。”暗衛應聲,剛要起身退下,又被墨泯叫住。
    “等等。”墨泯目光掃過窗外,夜色已深,連蟲鳴聲都淡了,“莊內外增派人手,隨時待命。另外,讓廚房給巡邏侍衛準備些熱湯,夜裏涼,別凍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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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衛微頓,隨即低低應了聲“是”,身影一晃,便又隱入了夜色中,仿佛從未出現過。書房內隻剩燭火跳動的聲響,墨泯盯著案上的衣袂,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底的思索漸漸沉了下去,西北方向,蘭城來的人,還有蘇婉娘……這一切,似乎都在朝著一個她沒預料到的方向纏去,而這背後,會不會與陳家有關?畢竟中秋商會在即,陳萬堂一直視墨家為眼中釘。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聚賢廳的側廳已飄著淡淡的雲霧茶香氣。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桌案中央鋪著塊深色絨布,上麵擺著三樣東西泛著淡藍光暈的白瑰冰珠、一小撮裹著細絨白霜的雪山乳香,還有巴掌大的一塊暗紅光帛,昨日他特意讓人用絨布裹著,就是怕沾染了灰塵,影響品相。
    墨泯坐在主位,指尖輕叩桌沿,廳內除了彥子鶴、彥子玉,還聚著管布莊的秦大娘、掌藥鋪的陳先生,以及負責商路調度的李掌櫃。這幾人都是墨泯身邊的老人,做事穩妥,是他能放心托付的人。
    “諸位先瞧瞧這幾樣東西,都說說看法。”墨泯抬手示意,站在一旁的老周上前,小心翼翼地將絨布輕輕展開,生怕碰壞了冰珠,這冰珠性脆,稍有不慎就會碎裂。
    彥子玉率先伸手,指尖剛觸到白瑰冰珠,就忍不住驚歎“好涼!這光澤比去年宮裏賞的冰玉還透亮,裏麵連一絲雜質都沒有,用來安神定是效果極好,若是加進藥膏裏,清熱止血的效果怕是能翻倍。”
    秦大娘也湊過來,粗糙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塊紅帛,眼底滿是驚喜“老奴染布三十年,從沒見過這樣的染料!摸著像雲朵似的軟,沾水不滲,還帶著股清香味兒,方才我偷偷用指甲刮了刮,一點顏色都沒掉,這固色效果,比南邊最好的染坊還厲害!”
    陳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木框眼鏡,拿起那撮雪山乳香湊近鼻尖輕嗅,又用指尖撚了點,放在手心搓了搓“這乳香帶著雪山的清冽氣,沒有普通乳香的雜味,用來做熏香,安神效果定是差不了。若是再配著莊裏的靜心草,說不定還能緩解頭痛,老奴之前就接診過幾個因思慮過重頭痛的權貴,正愁沒好方子呢。”
    李掌櫃則盯著三樣東西看了半晌,又翻了翻手裏的商路賬本,眉頭微蹙“這西邊貨確實稀罕,隻是咚巴是第一次打交道,咱們對他的底細一無所知。他昨日說貨在西邊邊境,要走咱們的商路運進來,還想要一對護衛,這事得謹慎,別是個圈套。”
    墨泯等眾人都發表完看法,才沉聲道“這是西邊商人咚巴那買的樣品,他說手裏有大批貨,想跟咱們合作。月底中秋商會上,我想靠這些出新品,壓過陳家的風頭,陳家去年靠蜀錦搶了墨家半壁江山,今年咱們得把場子拿回來。但有兩件事要注意一是咚巴是第一次打交道,得摸清他的底細,包括他的貨源、商隊規模,還有他在西邊的口碑;二是此事必須絕對保密,絕不能讓陳萬堂察覺動靜,若是被他搶了先,咱們這些準備就白費了。”
    這話剛落,李掌櫃就接著道“少爺,我覺得得先派人去查他的貨源。咚巴說貨在西邊邊境,可邊境混亂,萬一他的貨是搶來的,或是摻了假,咱們用了不僅砸招牌,還可能惹上麻煩。另外,他要一隊護衛,咱們得派自己人,還得讓護衛暗中盯著他的商隊,看看有沒有異常。”
    “李叔顧慮得對。”墨泯點頭,轉向陳先生,“陳先生,這雪山乳香和白瑰冰珠的藥效,還得勞煩您再仔細驗驗。咱們得先確認藥效,要是中看不中用,就算批量拿了貨也沒用,還得浪費錢。”
    “少爺放心,老奴今日就去藥廬驗。”陳先生點頭應下,“雪山乳香我會先做一小批熏香,讓莊裏睡眠不好的小斯丫鬟試試;白瑰冰珠我會碾碎,加進普通藥膏裏,找個有小傷口的仆試試效果。明日就能出結果。”
    “那就麻煩陳先生了。”墨泯應下,又看向秦大娘,“秦大娘,這紅帛要是批量染布,多久能出樣布?咱們得趕在中秋前把樣布送到王府、將軍府,先攢些口碑,這些夫人小姐都是圈子裏的領頭人,她們要是說好,其他人自然會跟著買。”
    秦大娘拍了拍胸脯,語氣篤定“少爺放心!老奴讓人把布莊後院的染缸都清了,用後山的靈泉水浸布,那水軟,含礦物質少,染出來的布顏色亮,還不容易褪色。兩天內,老奴準能出三匹樣布!”她話鋒一轉,看向彥子鶴,語氣多了幾分鄭重,“隻是染布的火候得子鶴盯著,你去年跟著西邊來的染匠學過,懂西邊染料的性子,普通師傅掌不好火,萬一染花了,這稀缺的染料就白費了。”
    彥子鶴立刻接話“秦大娘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布莊盯著,連睡覺都在染坊旁守著,絕不讓染料出問題。對了,樣布的紋樣得選貴氣的,相府夫人愛金桂,去年中秋就特意讓人繡了滿院金桂;將軍府小姐喜玉蘭,說玉蘭‘潔而不妖’;宮裏貴妃偏愛牡丹,畢竟是‘花中之王’。咱們就按這個繡,送過去時隻說是‘西邊來的稀罕貨’,絕不提軒墨莊的名字,先吊足她們的胃口,等中秋商會上再亮明身份,保管能驚豔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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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主意好!”李掌櫃笑著點頭,“陳家去年靠蜀錦搶了咱們不少生意,今年咱們用西邊貨打回來。不過跟咚巴談價格時得注意,他要是想長期合作,就得讓他把價格壓到最低,運費咱們出三成,但必須承諾隻能給咱們供貨,西邊貨稀缺,隻有攥在手裏,才能占住市場。”
    墨泯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目光掃過眾人,語氣沉穩“都安排得妥當。李掌櫃,你今日就派人去查咚巴的底細和貨源,重點查他的商隊有沒有跟陳家的人接觸過,確認沒問題再談合作;陳先生,藥廬的血參和冰珠樣品鎖進暗櫃,鑰匙你我各持一把,試做藥膏時必須兩人在場,血參太珍貴,不能出半點差錯;秦大娘,染坊加派兩名小斯,隻準你和子鶴的人進出,別讓不相幹的人靠近。”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最近莊裏人多眼雜,你們各司其職時多留意。秦大娘,布莊的舊料都擺到前院,新樣布做好後鎖進內庫,別讓人看出破綻;陳先生,藥鋪的藥材進出記好賬,別讓人摸清咱們的備貨,尤其是千年血參,對外就說‘存貨已空’;李掌櫃,商路調度別外傳,尤其是跟陳家相關的關卡,得繞著走,免得被他們截了貨。”
    秦大娘突然想起一事,皺著眉道“對了少爺,昨日有個穿青黑衣袍的人去布莊轉了圈,問有沒有新到的染料,還特意打聽‘能不能染出夜裏泛光的布’。老奴按您之前的吩咐,推說都是舊料,沒新貨,他看了兩眼就走了,神色怪怪的,倒像是在探底。”
    墨泯眼底冷光一閃,這青袍人定是蘇婉娘派來的,看來她已經盯上了染料。她沉聲道“知道了,你們先去安排吧,子鶴留下,我還有事跟你說。”
    等秦大娘、陳先生和李掌櫃走後,彥子鶴才問“少爺,還有事要囑咐?”
    墨泯端起桌上的茶,茶盞輕碰唇瓣,熱氣漫過指尖時,語氣已添了幾分沉穩“你去查昨日布莊的青袍人,重點查是不是陳家派來的,陳家近來總跟柳家走得近,得防著他們探底。”
    她放下茶盞,指尖在桌沿輕叩“另外,讓人跟著咚巴,摸清他在紫彥城的落腳點,順便查他商隊的規模。第一次合作,底細得摸透,別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彥子鶴忍不住笑道“少爺放心,您交代的事,何時出過差錯。”
    墨泯點點頭“你去吧,記得謹慎些。”
    彥子鶴應下,剛走出側廳,老周就端著溫好的蓮子羹進來,白瓷碗上冒著輕煙,香氣四溢“少爺,您最近都沒歇好,喝點蓮子羹養養神。對了,方才丫鬟來說,蘇姑娘說房裏的炭火不夠,想多要兩筐銀絲炭,還說‘普通木炭煙大,嗆得她睡不著’。”
    墨泯舀羹的手頓了頓,抬眼道“給她送過去,按雙倍的量送,別隻給木炭,混半筐銀絲炭進去,免得讓她起疑心。另外,讓人盯著,看看她們拿到炭火後,會不會夜裏偷偷出去,蘇婉娘突然要這麽多炭火,怕是沒那麽簡單。”
    老周愣了愣,隨即應下“是,老奴這就去安排。”
    “等等。”墨泯叫住他,目光掃過窗外初綻的金桂,枝頭細碎的黃花沾著晨露,格外好看,“讓廚房用新采的桂花做兩碟桂花糕,一起送去,就說‘莊裏桂花剛開,特意做來給他們嚐嚐鮮’,咱們得‘殷勤’些,才能讓他們放鬆警惕。”
    老周應聲退去後,墨泯端著空碗走到窗邊,望著遠處。晨霧還未散盡,那處的屋簷隱在朦朧裏,像藏著無數秘密。他指尖輕輕摩挲著碗沿,蘇婉娘偏要銀絲炭,怕是嫌普通木炭煙大,夜裏行動容易被侍衛察覺,她這般急切,定是在謀劃著什麽,而這謀劃,多半與中秋商會有關。他這般“順著她”,不過是想看看,她接下來還會耍什麽花樣。
    接下來的幾天,棲月幽莊果然如表麵般平靜侍衛巡邏的腳步依舊沉穩,侍仆灑掃時的閑聊也沒少半分,連蘇婉娘都沒再鬧出動靜,偶爾出門散步,遇見墨泯時還會笑著打招呼,像是真的隻是來莊裏做客的。唯有後院藥廬旁多了處臨時染坊,整日飄著淡淡的染料香氣,成了莊裏最“熱鬧”的地方。
    彥子鶴幾乎紮在了染坊裏,連吃飯都在染坊旁的小屋裏解決。第一天,他按西邊商隊給的方子,用靈泉水浸泡火焰染,染出來的綢緞偏暗,像蒙了層灰霧,連秦大娘都皺著眉“這顏色太沉,貴人家的女眷怕是看不上,咱們得再調調。”
    彥子鶴也急得上火,他蹲在染缸旁,盯著那匹暗綢子歎氣“我按方子加了靈泉水,也控製了火候,怎麽就染不出西邊商隊說的‘正紅色’呢?難道是染料放少了?”
    秦大娘蹲下來,用手指蘸了點染料,放在鼻尖聞了聞“染料沒少,就是少了點‘提色的東西’。老奴以前聽西邊染匠說過,染紅色布料時,加些‘陽幹的花露’能提亮顏色,咱們莊裏有新采的金桂花,要不試試用桂花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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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彥子鶴抱著試試的心態,讓人去廚房取了些桂花露,加進染料裏。可第二天染出來的布,卻泛著粉調,軟塌塌的沒質感,風一吹就貼在身上,連他自己都不滿意“這顏色太柔了,像姑娘家的胭脂,沒有‘火焰’的勁兒,不行不行。”
    他盯著那匹粉綢子,越看越心煩,剛要倒掉染料,彥子玉正好送藥過來,他按陳先生的吩咐,給染坊的侍衛送刀傷藥膏,瞥見染缸裏的粉綢子,隨口道“哥,你試試加些曬幹的靜心草灰?靜心草性溫,既能固色,還能讓布料帶點韌勁,上次我做香餅時加了些,香餅的口感都變好了。”
    彥子鶴半信半疑,讓人去藥廬取了些靜心草灰,小心翼翼地加進染料裏。他守在染缸旁,盯著綢緞一點點變色,直到傍晚時分,才敢讓人把綢緞撈出來。
    那匹剛撈出的綢緞,在夕陽下泛著正紅的光,像裹了層熔金晚霞,風一吹,布料上的紅光還會輕輕流動,連落在上麵的金桂花瓣,都似沾了細碎的火星,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成了!終於成了!”秦大娘伸手摸了摸布料,笑得眼角皺起,“這顏色、這光澤,比去年陳家的蜀錦還亮眼!夜裏肯定能泛紅光,定能讓相府夫人和將軍府小姐滿意!”
    彥子鶴也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把綢緞掛在竹竿上晾曬,轉頭對守在染坊外的侍衛道“盯緊些,別讓無關人靠近,尤其是不想幹的人,要是看見她們過來,立刻通報。等幹透了,咱們就送樣布去相府。”
    侍衛剛點頭應下,遠處突然傳來聽風獸的低吼聲,不是焦躁的警示,倒像是帶著幾分雀躍。彥子鶴探頭望去,隻見墨泯正牽著聽風獸從院外走來,聽風獸的嘴裏還叼著片沾了露水的青葉草,尾巴輕輕晃著,顯然是剛在後山遛過。
    “樣布成了?”墨泯走近,目光落在那匹紅綢上,眼底閃過一絲讚許,“這顏色不錯,比我預期的還好。”
    “成了!您看這顏色,夜裏還能泛光!”彥子鶴說著,遞過一小塊剪下來的布樣,“我試過了,用靈泉水加靜心草灰染的,固色效果也好,用清水泡了半個時辰,一點顏色都沒掉。”
    墨泯接過布樣,指尖撚了撚,能感覺到布料的韌勁,她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對身後的老周道“把這布樣收起來,妥善保管,另外,讓李掌櫃準備下,明天就去跟咚巴談批量拿貨的事,先確認他的貨源沒問題,要是貨源可靠,就跟他訂五十匹火焰染的料,夠咱們做中秋商會上的新品了。”
    老周應下時,染坊外突然傳來侍仆的腳步聲,手裏還端著個食盒,聲音帶著笑意“彥少爺,廚房剛做好的桂花糕,張嬸說您這幾天在染坊辛苦了,讓給您送些來,也給墨少爺嚐嚐。”
    彥子鶴接過食盒,打開一看,裏麵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香氣撲鼻。他拿起一塊遞給墨泯,又拿起一塊自己吃,突然想起什麽,對墨泯道“對了少爺,蘇姑娘今早還問過侍仆,說聞到染坊的香氣,想知道莊裏在做什麽呢,那丫鬟問得細,連‘染坊裏用的是什麽染料’‘染的是什麽顏色的布’都打聽了,我讓侍仆按您之前的吩咐,說‘在染普通紅綢,給莊裏丫鬟做中秋新衣’,她才沒再問。”
    墨泯指尖一頓,指腹摩挲著布樣上的紋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倒是挺上心。你下次遇見她,就說‘染坊裏的染料是普通貨,沒什麽特別的’,別讓她多心,也別讓她再湊到染坊附近。另外,送相府的樣布,你今天就送去吧,別等明天了,早點送過去,也能早點讓相府夫人和白小姐看看。”
    彥子鶴點頭應下“好,我這就去準備,保證把樣布安全送到相府。”
    不多時,彥子鶴便捧著描金錦盒,帶著兩名護衛往相府去。相府的管家早已在門口等候,見他來,連忙笑著迎上來“彥管事來了,夫人和小姐都在正廳等著呢,快請進。”
    彥子鶴跟著管家走進正廳,就見花凝玉正坐在太師椅上品茶,白詩言陪在一旁翻書,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們身上,格外溫馨。
    “子鶴來了?快坐。”花凝玉放下茶盞,語氣平和卻自帶貴氣,“是墨泯有什麽事嗎?還是……樣布做好了?”
    “回夫人,是送樣布來的。”彥子鶴將描金錦盒遞上,“這是西邊來的稀罕料子,夜裏能泛紅光,墨少爺說相國夫人白小姐或許喜歡,讓我先送一匹來給您瞧瞧,也讓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丫鬟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紅綢展開的瞬間,滿廳似落了層晚霞,流動的紅光映得花凝玉眼底一亮,連手裏的茶盞都頓了頓。
    白詩言也放下書,湊過來輕輕撫過布料,驚訝道“這料子竟這般特別,摸起來又軟又滑,比宮裏的雲錦還別致,夜裏真的能泛紅光嗎?”
    “真的能。”彥子鶴笑著點頭,“昨晚我試過了,把布放在燭火旁,布料上就會泛紅光,像裹了層火星,特別好看。墨少爺說,要是中秋夜穿著用這布做的衣裳去赴宴,定能成為全場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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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凝玉指尖點了點布料,看向彥子鶴“墨泯倒有心,還想著詩言。這布數量多嗎?中秋家宴,我想給府裏女眷各做一身衣裳,也讓她們沾沾喜氣。”
    “夫人,這西邊貨來得不易,眼下隻有些樣品,批量貨還沒到。”彥子鶴按墨泯的吩咐回話,“墨少爺說,若您和白小姐喜歡,後續會優先給相府留貨,隻是數量未必能供滿府女眷,得看西邊那邊的運力,西邊商路遠,運力有限,怕是不能讓所有女眷都穿上。”
    花凝玉聞言,並未多糾結,隻淡淡道“既如此,先給詩言留兩匹,我和府裏其他女眷,有便罷,沒有也無妨。”她轉頭看向白詩言,眼底帶了點笑意,“你若穿著這布做的衣裳去赴中秋宴,怕是要讓其他小姐都挪不開眼,墨泯的眼光,倒確實不錯。”
    白詩言臉頰微紅,輕輕拉了拉花凝玉的衣袖,小聲道“娘,您又取笑我。”
    彥子鶴見狀,適時補充“墨少爺還記掛著您前幾日提的安神香餅,陳先生已按方子做出來了,特意加了西域來的雪山乳香和莊裏的靜心草,睡前點一塊,能睡得安穩些。過兩日我讓夥計送些過來,您和白小姐都能用上。”
    他頓了頓,又道“墨少爺還讓我問問您的身子,前陣子白小姐提過您偶有頭痛,怕您操持府裏的事累著。墨少爺說等您清閑些,想請您二位去棲月幽莊的金桂林賞桂,眼下莊裏的金桂正開得滿院香,聞著也能解解乏。”
    花凝玉指尖輕輕摩挲著桌沿,聽著這話,眼底漸漸漫開暖意,點頭道“替我好好謝過墨泯,倒是有心了。我這頭痛是老毛病,近來歇得好,已經輕多了,勞她掛心。”
    說著,她轉頭對身側的管家吩咐“去取一匣子南邊新貢的碧螺春,讓子鶴帶上。這茶是上月宮裏賞的,口感清潤,讓墨泯也嚐嚐鮮,就當是我謝她送樣布、記掛我身子的心意。”
    管家應聲退下,很快就捧著一匣子碧螺春回來。彥子鶴接過茶葉,謝過花凝玉後,又和白詩言聊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走出相府時,彥子鶴忍不住暗笑,墨少爺這步棋走得妙,既討好了白小姐,又讓相府記了情,後續中秋商會上,相府定然會站在軒墨莊這邊,有了相府的支持,陳家想壓過墨家,怕是沒那麽容易了。
    與此同時,棲月幽莊的藥廬裏,彥子玉正忙著試做藥膏。他將白瑰冰珠碾碎,按比例加入千年血參汁,再混合其他藥材,小心翼翼地攪拌均勻,然後裝進瓷瓶裏,貼上標簽。
    “老張,你過來試試這藥膏。”彥子玉對著門口的侍衛老張道,“你上個月胳膊被刀劃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好試試這藥膏的效果。”
    老張連忙走進來,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還未愈合的傷口,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但還是紅腫,看起來很疼。彥子玉用棉簽蘸了點藥膏,輕輕塗在老張的傷口上,又用紗布包紮好。
    “好了,明天再過來換一次藥,看看效果。”彥子玉叮囑道,“這幾天別碰水,也別提重物,免得影響傷口愈合。”
    老張點頭應下“謝謝彥公子,我一定注意。”
    第二天一早,老張就匆匆來到藥廬,臉上滿是驚喜“彥公子,您這藥膏太神了!我昨晚睡前還覺得傷口疼,今早起來一看,傷口不紅不腫了,也不疼了,您快看看!”
    彥子玉連忙上前,解開老張的紗布,隻見傷口邊緣已經開始結痂,紅腫也消退了,比普通藥膏的效果好太多。他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效果比預期的好,再換兩次藥,應該就能結痂脫落了。”
    到了第五天,老張的傷口果然結痂脫落,隻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再過兩天,連印子都消失了,胳膊上幾乎看不出曾有過傷口。
    消息很快傳到了墨泯耳中,他正坐在書房翻查商路賬本,聽到這個消息,忍不住笑了“子玉的手藝不錯,沒白費那千年血參。張管事呢……讓他把藥膏送到藥材鋪試試水,看看權貴圈的反應如何。”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腳步聲,正是負責藥材鋪的張管事,手裏還攥著賬本,臉上滿是激動“少爺!好消息!藥膏今早剛在鋪子裏擺出來,沒半個時辰就被訂走五十盒!王府、將軍府的管家都來了,還有位吏部尚書家的管家,說他家老爺前幾日打獵被箭射傷了腿,太醫說要半個月才能好,聽說咱們的藥膏五日就能結痂,當場就願出雙倍價錢,讓咱們優先給他送貨!”
    墨泯接過賬本翻了兩頁,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訂單,眼底笑意漸深“看來這藥膏的反響,比預期的還好。你跟那些管家說,藥膏會按訂單順序送,絕不偏袒任何人,讓他們放心。另外,對外就說‘藥膏原料稀缺,每月隻售一百盒’,別讓他們覺得這藥膏唾手可得,得吊著點胃口。”
    “是!少爺放心,我這就去安排!”張管事應聲退下,腳步都比來時輕快了幾分。
    墨泯剛把賬本合上,又有腳步聲傳來,是負責珠寶線的王管事,手裏拿著封羊皮信,神色有些急切“少爺,咚巴的回信到了!他說下月月初就帶三十顆鑲珊瑚的白瑰冰珠來,還有西邊的藍寶石、紅寶石,另外,他同意按咱們的條件合作,以後西邊貨優先供咱們,運費隻要兩成,還說‘有墨家的護衛保護,再也不用怕盜賊劫他的商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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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泯展開羊皮信,掃過上麵歪歪扭扭的漢字,咚巴的漢字寫得不算好,但字字都透著誠意。她指尖在桌案上輕輕敲了敲,對王管事道“你去把子玉叫來,再讓人去布莊叫子鶴過來,咱們正好合計合計,跟咚巴談更深的合作。”
    不多時,彥子鶴和彥子玉就匆匆趕來。墨泯將香餅、藥膏樣品,還有咚巴的回信一並推到兩人麵前“現在香餅、藥膏反響好,咚巴那邊也鬆了口,是時候談獨家合作了。明日你們倆一同去見咚巴,除了之前定好的條件,必須再加一條,他手裏的西邊稀缺貨,無論是染料、香料還是珠寶,隻能獨家供給墨家,不準賣給其他家,也不準私下給其他商號留貨。”
    彥子鶴皺了皺眉“少爺,獨家供貨會不會太苛刻?咚巴在西邊商隊裏也算有頭有臉,萬一他不肯……”
    “他會肯的。”墨泯打斷他,拿起一塊雪山乳香做的香餅遞過去,“你跟他說,隻要答應獨家供貨,咱們不僅保他商路安全,還能幫他把這香餅送進紫彥城權貴圈,相府夫人、將軍府小姐都已經問過貨了,他若能搭上我們這條線,以後乳香的生意能擴大三倍,比他賣給十家商號都賺得多。”
    彥子玉也補充道“還有白瑰冰珠,咱們做成首飾在中秋商會上一亮相,到時候全天下的權貴都會搶著要。他若隻跟咱們合作,不僅能賺更多錢,還能借咱們的名聲打開中原市場,這買賣對他來說,穩賺不虧。”
    墨泯點點頭,又看向彥子鶴,語氣多了幾分鄭重“另外,跟他談的時候別露急切。你就說‘咱們手裏的火焰染、藥膏已經夠應付中秋商會,合作是為了以後的長久路’,西邊商隊最看重利益,也最怕被拿捏,你得讓他覺得,是他在求著跟咱們合作,不是咱們求他。”
    她頓了頓,拿起一瓶藥膏,遞給彥子玉“你把這瓶藥膏帶上,跟咚巴說‘這是用白瑰冰珠做的藥膏,效果你也看到了,若你肯獨家供貨,以後藥膏的原料,咱們隻從你這拿’,給他吃顆定心丸。”
    彥子玉接過藥膏,點頭應下“放心吧少爺,我會跟他說清楚,讓他知道獨家合作的好處。”
    墨泯又看向彥子鶴“還有,讓他把西邊染料的調配法子透些出來,比如火焰染要加什麽固色、怎麽控製火候,咱們自己能調貨,才不用一直依賴他。記住,談合作既要給甜頭,也要立規矩,不能讓他覺得咱們好拿捏。”
    彥子鶴和彥子玉對視一眼,齊聲應下“放心吧少爺,咱們明日定能談成!”
    兩人走後,墨泯走到窗邊,望著後院藥廬的方向,聽風獸正趴在藥廬門口打盹,陽光灑在它的鱗片上,泛著冷潤的光。她眼底閃過一絲銳光,有了獨家西邊貨,再加上香餅、藥膏的熱度,今年中秋商會,定能讓陳家栽個大跟頭。
    可沒過兩天,紫彥城的一樁動靜,就讓墨泯多了幾分顧慮。
    這天清晨,李掌櫃匆匆來報“少爺,城南突然冒出來一家裝修豪華的店鋪,青磚黛瓦間裹著鎏金雕花,門楣上掛著塊黑底金字的匾額,隻寫了個‘藏’字,沒標任何商號。那店鋪占了整整三進院落,光是門口值守的侍衛就有八個,個個身材高大,腰間佩著製式短刀,刀柄上的紋路看著竟像是軍隊裏的樣式,不像是普通商號的護衛。”
    墨泯皺了皺眉“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之前怎麽沒聽說過有人要在城南開店鋪?”
    “就是三天前的事!”李掌櫃急聲道,“那店鋪裝修得極快,白天黑夜都在動工,昨晚才掛上牌匾,今日一早就開了門,可奇怪的是,門是開著的,卻沒見有人進去買東西,隻有些穿著華貴的人乘著帶帷帽的馬車悄悄進去,從不在店門口停留,連下車的功夫都透著急,像是怕被人看見。”
    墨泯立刻召來人,讓他們去查這家“藏”店的底細。可查了三天,卻沒摸到半點有用的線索。
    “少爺,那店的老板從不出麵,連賬房先生都是蒙著臉的,說話也故意壓低聲音,聽不出男女。”彥子玉聲音壓得極低,“店裏的侍衛都是外地來的,說話帶著北方口音,咱們的人試著搭話,他們半句不透露,隻攔著不讓閑人靠近。更怪的是,每天淩晨會有三輛密封的馬車送東西來,馬車走的是城外的偏僻小路,車夫也是蒙麵的,咱們的人跟到半路,就被一隊不明身份的人攔了下來,對方手裏有弩箭,看樣子是早有防備,咱們的人不敢硬闖,隻能撤了回來。”
    墨泯指尖摩挲著茶杯邊緣,眉頭蹙得更緊“查過那些進店鋪的權貴嗎?都是些什麽人?”
    “查了,大多是紫彥城的富商和官員家眷,還有幾個是從蘭城鳳城來的,身份不明。”暗衛回道,“咱們的人試著問過其中一個官員家的丫鬟,那丫鬟隻說‘店裏賣的是稀罕玩意兒’,再多問就不肯說了,神色還很緊張。”
    一旁的李掌櫃突然開口“少爺,我前幾日托相府的管家打聽,想知道那家店賣什麽,結果管家支支吾吾的,隻說‘相府夫人去過兩次,回來後心情不錯’。我後來特意去相府見夫人,她倒是沒否認去過,隻笑著說‘那店賣的是貼心玩意兒,適合女眷用’,具體是什麽,卻不肯多說,眼神還飄了飄,像是有什麽顧慮,末了還叮囑我‘別多問,知道多了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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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彥子鶴也皺起眉“這就怪了,紫彥城的商號咱們都熟,從沒聽說哪家有這麽大的手筆,突然盤下三進院落開新店。而且看這陣仗,不像是普通的綢緞莊或珠寶鋪,倒像是……在藏什麽東西,或者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墨泯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彥子玉,語氣多了幾分嚴肅“再去查,重點盯緊從店裏出來的權貴,尤其是陳家的人,看看他們有沒有去過。另外,讓人去北方的商號打聽,有沒有見過這種製式的短刀,還有說話帶北方口音的護衛隊,說不定能查出些線索。”
    “是!”彥子玉應聲退下。
    墨泯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案,這家突然出現的“藏”店,偏偏在中秋商會前冒出來,還透著這麽多古怪,絕不是巧合。說不定跟陳家有關,甚至可能和之前潛入莊裏的黑影、蘇婉娘都脫不了幹係。
    她正思索著,老周突然來報“少爺,蘇姑娘說身子不舒服,請陳先生過去看看。”
    墨泯眼底冷光一閃,蘇婉娘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個時候病,怕是又在耍什麽花樣。她沉聲道“讓陳先生過去看看,順便盯著點,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病了,還是在裝病。另外,讓人多盯著,別讓她趁亂搞事。”
    老周應聲退去後,墨泯走到書架前,拿出一本泛黃的商路地圖,手指落在西北方向,黑影逃竄的方向是西北,京城來的宅院主人也可能與西北有關,這家“藏”店的侍衛又帶著北方口音,這三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墨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拿起筆,在紙上寫下“蘇婉娘”“陳家”“藏店”“西北”幾個字,用線將它們連起來,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浮現,似乎有一場更大的陰謀,正在朝著棲月幽莊、朝著中秋商會襲來。
    “看來,這中秋商會,不會那麽平靜了。”墨泯低聲自語,眼底閃過一絲銳光,“不過,我倒要看看,這背後的人,到底想耍什麽花樣。”
    次日一早,陳先生從西跨院回來,對墨泯道“少爺,蘇姑娘確實有些低燒,像是受了風寒,不過不算嚴重,我給她開了些退燒藥,讓她好好休息。隻是我注意到,她房裏的窗邊,放著一個小小的銅哨,像是用來傳信的,而且她的丫鬟總在門口張望,像是在等什麽人。”
    墨泯點點頭“我知道了,繼續盯著,有任何動靜立刻告訴我。”
    陳先生退下後,墨泯召來彥子鶴和彥子玉“跟咚巴談合作的事,得加快速度,最好今天就談成。另外,染坊和藥廬的安保再加強些,別讓有心人鑽了空子。中秋商會越來越近,咱們得做好萬全準備,不能出任何差錯。”
    彥子鶴和彥子玉齊聲應下“放心吧少爺,我們這就去辦!”
    兩人剛走,老周就匆匆來報“少爺,查到了!陳家的二公子陳萬堂,昨晚乘著帶帷帽的馬車,去了城南的‘藏’店,待了半個時辰才出來!另外,咱們的人在北方商號打聽到,那種製式的短刀,是西北軍常用的刀!”
    墨泯猛地站起來,眼底閃過一絲震驚,陳家竟與“藏”店有關,而“藏”店的侍衛,竟可能是西北軍的人!這背後牽扯的勢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看來,這場中秋商戰,不僅僅是墨家與陳家的較量,還牽扯到了西北的勢力。”墨泯沉聲道,“繼續查!查清楚陳家與西北軍的關係,查清楚‘藏’店到底在賣什麽,查清楚蘇婉娘的真實身份!我要知道這背後的所有真相!”
    “是!少爺!”老周應聲退去。
    墨泯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案,這家突然出現的“藏”店,偏偏在中秋商會前冒出來,還透著這麽多古怪,說不定跟陳家有關,甚至可能和之前潛入莊裏的黑影、蘇婉娘都脫不了幹係。她得盡快查清楚,不然這中秋商會,怕是要多生變數。
    “等著吧,背後的人。”墨泯眼底閃過一絲堅定,“這場較量,最後的贏家,一定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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