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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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緩步跨過黑色巨幕,仿佛進入了一個無盡的黑暗深淵。這裏的黑暗濃鬱得如同墨汁一般,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任何事物。身後的巨幕如同畫卷一般悄然合攏,無情地帶走了最後一絲微弱的光線。
玄青緊緊閉上雙眼,努力調整著呼吸,試圖適應這片詭異的黑暗。如此濃烈的黑令她心生畏懼,身體不由自主地向那溫暖的氣息靠攏。柳繁生身上散發著一種淡淡的香氣,這種獨特的味道讓她感到格外安心。
“你為何靠我這樣的近?”柳繁奕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打破了沉默。
玄青倏地睜開雙眼,失去了身後白霧的強烈對比,雙眼已逐漸適應眼前的黑,漸能看清身前事物。她抬頭望去,一眼便看到柳繁奕劍眉微蹙,目光直直地盯著自己,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滿是疑惑。
玄青心中一慌,急忙向旁邊挪動了一下身體:"我……我不知道是你。" 她有些磕磕巴巴地解釋道。心中暗自感歎,他們怎麽連身上的氣息也是如此相似。
柳繁奕挑了挑眉,唇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戲謔的口吻說道"難道你是想靠近我哥哥嗎?"
玄青臉頰微紅,她微微低下頭,不敢與柳繁奕對視,心中更是慌亂不堪。
柳繁生似察覺到了她的窘迫,輕輕挪動腳步,站到了玄青的身側。
一旁的王安之冷眼看著麵前的兩人,隻覺心中十分不暢。他沉默了片刻,終是未能忍住:“明光君子不是不宜娶妻嗎?”他的話語中似帶著嘲意。
玄青未料他竟又突然發作,有些惱了:“你既知他不宜娶妻,就莫要再胡亂猜疑了。”
“他宜不宜娶妻,你嫁他試試便知,我保你絕不會失望。”柳繁奕滿臉戲謔之色。
“柳繁奕!”即使這濃烈的黑幕,也無法遮掩柳繁生紅如春桃的麵頰。
寧茹一雙大眼瞪向幾人,滿臉不耐:“沒完沒了,要不你們二位君子索性痛快點,在此打一架算了!”
“這裏怎麽有一座空城!”柳繁奕喃喃自語道,他一邊順著腳下的台階徐徐前行,一邊目不轉睛地向前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由碩大的褐色石頭構建而成的城池,遼闊無垠,一眼竟然望不到盡頭。石頭小屋錯落有致地矗立在台階兩側,無半點燈光,亦無一絲煙火,更無一點人聲,似一座空城一般,空寂靜謐。
玄青仰頭向上望去,但見上方一片漆黑濃鬱,宛如一塊沉甸甸的黑色巨幕壓在頭頂之上,不見一絲星月之光。她不由皺起眉頭,轉頭詢問身旁的寧茹:“我們究竟身處何處?”
寧茹輕聲答道:“此地乃是瀾冰堡的地下,這座城池似乎與瀾冰堡一般大小。”
柳繁奕聞言,趕忙環顧四周,驚歎不已:“不想這地下竟還隱藏著一座如此規模宏大的城池!”
玄青的目光落在寧茹身上,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期待:“寧小姐,你可知道該如何破解此陣?”
寧茹避開玄青的視線,黯然垂首:“我不知……”
柳繁奕頓時眉頭緊蹙:“你沒偷聽到嗎?”
“沒有!”寧茹斜眼瞪向柳繁奕,眼中似有火焰噴出。
“那前方似有十字路口,我們不妨前去探查一番。”柳繁生跨步沿台階而下。
玄青的目光掠過台階兩側的石屋,隻見石屋牆壁上布滿空洞洞的窗口,宛如一雙雙幽深黑暗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她心中頓生懼意,急忙低下頭來,不敢再去直視那些詭異的幽暗窗口,疾步追上柳繁生,緊緊跟隨在他身後。
許久之後,眾人方走到十字街心,幾人在街口站定,環顧四周。
片刻後,柳繁生對眾人說道:“此處有四個方向,我們分頭查探。”
玄青走至寧茹身側:“我與寧小姐一起吧。”
寧茹輕輕點頭:“好。”
二人商定,並肩沿石街而去。
王安之早已尋了另一條石頭街道,獨自離去。
玄青與寧茹一路走了許久,方被一道通天石牆擋住了去路。
玄青手中不離寒光亮起,朝著石牆奮力劈去,激起一片金光,石牆卻紋絲未動。她皺著眉頭走上前查看,隻見那石牆上布滿劍痕刀痕,似被無數人砍劈過一般。心中頓生絕望之感,不由低頭深歎出聲。
寧茹神色黯淡,聲音微顫:“沒用的,此牆極厚,劍氣絕不可能劈開。”
玄青知她遭父親舍棄,心中定然萬分悲痛。又不知如何開口勸慰,隻能默然低頭沉思,耳中卻忽地傳來寧茹嗚咽之聲。玄青聽她哭得如此悲戚,心中著實不忍,輕聲勸慰道:“我們一定能出去的。”
“出去又如何?我已無家可歸了!”寧茹忍耐了一日,已至極限,如今又被石牆所困,心生絕望。她再也不想顧及任何,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玄青自幼便上山修行,並未結交過任何好友,即便是自己的親妹妹阿苒也未曾親密相伴過幾日。麵對寧茹這般悲痛欲絕的模樣,她一下子亂了方寸,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勸慰才好,她想要走上前去抱住寧茹,又覺得這樣做似乎有些尷尬,伸出的雙手便懸在了半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聽到寧茹那悲傷而又憤慨的哭聲,玄青自己也不禁感同身受,眼眶漸漸濕潤,淚水不受控製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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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茹注意到玄青竟然也跟著掉了眼淚,抽泣著說道:“你哭什麽哭!那麽多人愛你!你有什麽好哭的!”
“我亦是無家可歸之人啊……”玄青想起了南夢小院,不知何時才能回到那裏,不知何時才能和阿苒一起吃桑葚、摘槐花。如今又陷在這如黑牢一般的地下,林大哥也不知身在何處,越想越覺傷心難過,索性也坐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寧茹見她如此,眼中露出詫異之色,淚水猛然止住,一雙大眼睜的渾圓:“你怎麽哭的比我還大聲?又不是你爹舍棄了你?”
玄青聞聽此言,心中猶如被巨石輾過般痛楚難捱,若不是當初為了所謂的謝恩禮將她送往招搖山,怎會有如今種種。“你怎知他沒舍棄我!他從未要過我……”玄青的哭聲愈發淒楚,似是要將所有的委屈與痛苦都哭出來。
寧茹心中愕然,看著哭得雙肩顫抖的玄青,想起她在招搖山所受的種種,被自己深愛之人欺騙玩弄,必定是痛苦萬分。寧茹感同身受,心內生起憐惜,一把將玄青摟入懷中,隻想與她一同坐在這黑暗之中,盡情痛哭一場。
玄青隻覺自己被人緊緊摟住,周身被柔軟而迷人的香氣所包圍。她不禁有些局促起來,慌亂之中猛地抬起頭來,雙唇卻正巧迎上了寧茹細膩的粉腮,隻覺唇間觸感溫軟香滑。她的臉頰霎時緋紅,心跳驟然加速,她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身體立時僵如石雕。
“怎麽還親上了?”柳繁奕驚訝的聲音突然從他們身邊傳來。
“要你管!”寧茹一看到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玄青急忙從寧茹的懷抱中坐起身來,用手輕輕擦拭掉臉上的淚痕。
柳繁生走上前來,劍眉微微皺起,似有些不知所措。
柳繁奕則雙手抱在胸前,滿臉不耐:“你們倆哭夠了沒?哭夠了就去找個石屋歇息,再想想破陣之法。”
寧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拉起玄青的手,朝著石街走去。
四人遇上尋來的王安之,一起尋了一棟石屋走入。石屋內空空蕩蕩,這些房舍竟隻有一副框架而已。
柳繁奕環顧四周,欲尋些幹柴生火,卻便尋不著,隻得歎息一聲,癱倒在地:“什麽也沒有!無草無木無泥無土,竟隻有一些空石頭架子。在這多待幾日,我們豈不是要餓死在裏麵了!這寧淵當真是狠毒至極!”
眾人聞言,心中皆是愁悶不堪。
“玄青!”
此時,石屋外突然傳來一男子聲音。
玄青聞聲心口一震,立時站起身來向門外張望,果然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閃入屋內。
玄青與柳繁生同聲驚呼:“林大哥!”
柳繁生衝向林燁,將他緊緊摟住,多日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玄青站在二人身後,也鬆了一口氣。
“你好兄弟可真是不少呀!”柳繁奕心中泛酸,嘴上便有些按捺不住。
林燁鬆開柳繁生,看了看屋內的眾人,問道:“你們為何在此?”
柳繁生答道:“我們來尋你。”
玄青問道:“林大哥,你為何會在此處呢?”
林燁低頭深歎了一聲,而後蹲下身來,探手從懷中掏出十餘塊令牌,於地上一字排開,沉聲道:“此事說來話長……”
柳繁奕的目光隨著林燁的動作落在了那些令牌上,臉上露出驚愕之色,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道:“扶雲城風 雲紋黃金令牌、林麓宗 沉香木柳葉令牌、 會玉台 水月白玉令牌、明炎門 紅石火紋令牌!你怎麽會有這麽多不同門派的令牌?
林燁麵色一沉,眼中盛滿悲意:“這些令牌,皆是我在此石城中所發現。當時,我見此處橫七豎八躺著許多屍體,便逐一搜尋,從他們身上找到這些令牌。後來,我尋了一處地方,將他們好生安葬了。”
王安之眼中閃過疑慮之光:“持有這些令牌者,必是各門派修為高深的親傳弟子。為何他們皆命喪於此?而你,林燁,又是如何幸存下來的?”
林燁道:“今年六月,我靈峰山弟子在瀾冰堡附近離奇失蹤,其中一弟子僥幸逃回。據他所說,另兩名同行弟子被瀾冰堡之人生擒。但苦無確鑿證據,我若貿然上門要人,那寧淵定是不認。於是,我假借祝壽之名,留宿於寒無涯處。本欲趁夜在他府邸探查,豈料那寧淵甚為警覺,竟被他當場撞破。無奈,我隻得逃離寒無涯府邸。而後我喬裝了一番留在瀾冰堡,繼續探查。前些時日,終於被我撞見一群瀾冰堡弟子在堡外密林中埋伏,似有所謀劃。我便悄然尾隨,果然看到他們布下陣法,捉住了兩名扶雲城的弟子,往林中深處而去。我便緊隨其後,欲探得他們藏人之處。豈知他們防守嚴密,林子中處處皆有埋伏。我還是不慎落入他們的陣法,寡不敵眾,很快就被他們重傷拿下,隨後被扔到這石城之中。”
王安之沉聲道:“扶雲城弟子現今何在?”
林燁垂目悲道:“已經死了……”
王安之眼中生起寒芒:“如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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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燁神色黯然地說道:“我們被扔下這石城後,四處尋覓良久,始終未能找到破陣之法。也不知過了多久,石城中突然降下一個身穿黑袍、遮住麵容的神秘人。此人修為極其高深,我們三人聯手亦非他對手。眼見那兩名扶雲城弟子被他殘殺,我無力相救,隻得自保。施法藏身於巨石之中,那黑袍人遍尋我不著,隻得作罷離去。”
柳繁生眼中騰起怒火:“瀾冰堡慘殺玄門修士,究竟意欲何為?”
柳繁奕此時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有氣無力地問道:“如此說來,你已在此處待了將近一個月,你是如何存活下來的?”
林燁眉頭緊皺,低聲自語道:“我在此暗無天日之處,竟已有一月之久了嗎? 我將石城內屍體所攜帶幹糧盡數收集,又於地下泥土中掘出些野草、樹根以果腹。”
柳繁奕摸了摸幹癟的肚子,滿懷希冀地問道:“可還有吃食?”
“隨我來。”林燁站起身,大步走出石屋。
眾人紛紛跟隨林燁,踏出石屋。他們沿著石街快步而行,走出數十丈後,來到一處石屋前。此屋看似無甚特別,當他們踏入屋內時,卻見石屋內一塊巨大石頭已被移開,露出一個堆積著鬆土的小土堆。土堆中央,有一狹窄而深邃的深坑,坑口黑的濃烈異常,仿若無底深淵一般。
“諸位在此稍候” 話音未落,林燁已縱身跳入深坑之中。
玄青低頭望向坑內,隻見坑內一片漆黑,林燁身影沒入濃黑之中,隻聽得從坑底傳來的細微刨地之聲。
不多時,便見林燁身影從黑暗中躍出,穩穩立於坑邊。他手中捧著一把潔白如雪的蠕蟲,這些蠕蟲在他手掌心中不停蠕動,令人不禁看著頭皮發麻。林燁將手中的蠕蟲遞給眾人:“給!大家分一分,先填飽肚子。我再去找找。”
柳繁奕雙眼圓睜,看著那不斷蠕動的白蟲,隻覺得一陣惡心。他實在難以想象將這些如蛆般的蟲子放入口中咀嚼並咽下會是怎樣的感受。不禁眉頭擰成一團,出聲問道:“吃這個?”
林燁無奈道:“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可是……你方才不是說可以吃草根嗎?”相較於這如蛆般的蠕蟲,柳繁奕更願吃草根。
林燁搖頭道:“此地太深,草根稀少至極,挖掘困難,且根本不足以果腹。還是蠕蟲的數量較多,也更易尋覓一些。”
寧茹一臉不耐:“別挑了!有的吃就不錯了!”她伸出手,戰戰兢兢地接過那些蠕蟲,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丟進嘴裏咀嚼起來。隻覺口中咯嘣作響,舌間麻癢難耐,蠕蟲似在口中不停蠕動著。寧茹嗓中作嘔,眼眶泛紅,差點一口吐出,她忙伸手捂住口唇,強逼自己咽下。
柳繁奕雙手抱於胸前,歪頭看著寧茹痛苦的模樣,嘴角掛著一絲戲笑:“吃完了嗎?”
“吃完了!如何 ?”寧茹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有何可笑。
“吃完了便好,我好少費些力氣。”柳繁奕言罷,縱身跳入地下泥坑,柳繁生亦緊隨其後一同躍下。
須臾,坑內傳來一陣大地顫動之聲,眾人頓感腳下巨石微晃。不多時,便見兄弟二人躍回地麵,手中各握一大把如玉石般晶瑩剔透、閃耀著銀色光芒的細長根莖。
林燁見此情形,心中大喜,吃了多日蠕蟲,終於可以換換口味了。他情不自禁地讚歎道:“林麓宗的木係術法果真不同凡響!在如此深邃的地下,竟也能引出草根!”
柳繁奕將手中銀白草根遞於林燁:“那還得多虧你用靈峰山石係術法移開巨石,否則我們也無法將這草根引來。”
玄青慶幸地感歎道:“還好林大哥精於石係術法,方能藏身於這些巨石之中保全性命。”
寧茹卻滿臉怒色,死死盯著那把草根,氣得麵紅耳赤,她高聲質問柳繁奕:“你為何不早些告知我!”
柳繁奕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反問道:“我為何要告訴你?你就不能自己動動腦子好好想想嗎?你難道不知我林麓宗嗎?”他將手中的銀白草根分發給眾人,自己留了一把,扔入口中咀嚼了起來。
玄青從自己分到的草根中取出一些遞給寧茹,寧茹接至手中,雙眼仍舊瞪向柳繁奕。
林燁一把將手中銀白草根全部塞入口中,不禁讚道:“這草根竟有股清甜香氣,吃了多日蠕蟲,此時吃上這爽口草根,真是美味至極啊!”
“比祝餘草美味多了!”玄青亦讚道,心中突然想起那日柳繁生吃祝餘草的場景,與今日寧茹吃蠕蟲的場景簡直是如出一轍,不由一雙笑眼飄向柳繁生。卻見柳繁生此時也正望著自己,似也想起那日林中之事。兩人相視一笑,便又低下頭來。
“還需盡快尋得破陣之法。”王安之心中煩悶,尚未尋得虞楠蹤跡,他心難安。
幾人聞言,惆悵之感頓生,紛紛垂頭坐於地麵沉思。
一時間,石室中一片靜默。
王安之長眉微皺,開口問道:“林燁,以你的石係術法能否移開那堵石牆呢?”
林燁聳拉著肩膀,神色頹然地答道:“不行,那牆足有十丈厚,牆後又是堅硬的實土,我根本沒辦法移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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