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祁祺整個被反一把抓住按進了水裏，咕嚕咕嚕吃了一口水，立馬小牛犢一樣摟著他腰，把他也一道按進了水裏。
    “咕嚕呼嚕。”
    兩人一陣鬧，不過多是祁祺吃虧，被他一隻手就製服了，按在水裏像鴨子一樣撲騰，這人還嘲笑！
    祁祺抹了把臉，痛心疾首的道：“你變了王水生，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可讓著我，可寵我了！”
    王水生：“……”
    明明是這家夥經常來招惹他，被製裁了又是撒潑打滾又是無理取鬧。
    王水生提醒道：“讓你好好學功夫的時候你非要和小姑娘玩過家家，現在打不贏怪我？”
    祁祺：“你這就誤會我了，我不好好學難道是我不想學嗎？完全是因為我沒那個天賦啊！”
    王水生竟無言以對。
    祁祺年紀也到了，體力一上來，想著進山走一走，勤快的給他搓搓背，要說這人身上皮肉是真的硬，搓幾下祁祺手先疼了：“哥你啥時候再去山裏打獵，帶上我唄！”
    王水生沒答應也沒拒絕，撈起祁祺細白的胳膊捏了捏：“真去假去？山路難走，磕碰了，走不動了怎麽辦？”
    祁祺立馬鼓起勁兒讓他看自己的“肌肉”，懶散歸懶散，能吃飽飯，又有意識的鍛煉的身體能差到哪兒去？比起一般這個年紀的小孩，祁祺可算得上是壯實了。
    “我肯定能走，磕了敷藥，走不動了就爬……”
    王水生睨他一眼：“爬？”
    祁祺討好道：“爬我哥背上，我哥那麽壯實，別說背我這個柔弱的小屁孩了，就算背一頭牛也是綽綽有餘！”
    就知道這小子不吃虧，王水生彈祁祺一個腦瓜崩：“別搓了，皮都給你搓掉了。”
    祁祺：“搓重了才下泥啊，這可是我爹都沒有的待遇，你還不樂意上了。”
    王水生：“……”
    兩人搓完衣服直接光著上身又走回家，衣服擰了水掛晾衣繩上，這日頭沒個兩刻鍾能曬幹了，王水生先在院裏拔了幾顆自種的白菜，外麵老些的葉子都扒了下來剁碎，混著麥殼麩皮一起喂雞，再抱早先打好的草喂牛和羊。
    他身上有勁兒，幹活麻利的很，祁祺把那三顆菜心收拾到他家灶房裏，這地兒祁祺原先挺熟，在縣裏讀了許久書好久沒來，看著還和從前一樣，這哥哥一個人也把日子過得挺好。
    屋裏頭有些韭菜豆角茄子類的蔬菜，還有一盆發好的麵，祁祺喊了他一聲：“中午吃啥啊哥？”
    王水生：“燒點水。”
    獵戶家向來是不缺肉吃的，王水生長大了以後更是這片地界動物們的鬼見愁，每次出手必不落空，祁祺一轉眼他就雞窩裏撿了蛋，提溜出一隻腿折了的野雞出來。
    這雞瞧著奄奄一息的，王水生拿著把刀出去，很快就提了殺好的野雞回來，澆水，三兩下拔了毛剁成塊。
    祁祺繼續在邊上燒火，指揮他把雞肉有油的部分煉出雞油來，野雞脂肪少，沒多少雞油，剛剛好自己炒自己的程度，等油香一出來切進幾塊薑片，大料和野蔥山蒜，再挖一勺這邊本地產的大醬一起翻炒，雞肉很快上了色，濃鬱的醬香盈滿整個灶房，待到五六分熟了，加熱水，加醬油黃酒，任它在鍋中咕嘟著。
    發好的全麥麵粉揉出氣泡後搓成大小適中的圓餅子貼在鍋邊，借著猛火很快焙成一個個黃燦燦的餅子。
    正趕著吃飯，祁祺底下加快火力，大鐵鍋猛燒，待鍋中汁水半幹後倒進方才洗好的茄子豆角，翻炒幾下繼續大火燉，邊上的麥餅子熟了，揭了下來，剩餘的麵團沒用完，又貼了一圈。
    王水生做飯悟性極高，等燉到豆角用筷子一夾就散開時丟把韭菜上去，收收汁，色澤鮮亮肉香厚重的古代家庭版大盤雞出鍋。
    兩人一個十六一個十二，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身子抽條中，祁祺半個時辰前吃的飯，現在又有些餓了，裝模作樣的推拒了一番……
    然後連著鍋抬到了院子石桌上，連碗都不用，新熟成的麥子磨成麵，做成的餅子滋味清新清甜，回味無窮，蘸著濃鬱湯汁一口下去吃的腮幫子都鼓起來，野雞肉口感緊實有彈性，調味恰當，不幹不柴，油潤程度正也正好好，蔬菜瓜果軟爛入味，每一口都吸入了肉香與醬香……
    這個年頭吃飽飯就是幸福，一口接一口，兩人跟圈裏的小豬崽一樣埋頭苦吃，和狼吞虎咽差不了多少……祁祺率先結束戰局，王水生就把剩下小半筐餅子全部掰開進了鍋裏浸入肉汁，不多時就全下了肚，怪不得肌肉這麽結實，能吃又能幹的。
    兩人吃飯的時候，邊上兩隻狗搖著尾巴圍在邊上啃骨頭。
    祁祺拍拍滾圓的肚子，慢慢啃著王水生時山上摘的果子：“鍋放這兒吧，我待會兒洗了。”
    “不用。”王水生摸了把嘴站起來，打幾瓢水哢哢幾下麻溜的洗了鍋，又擦了灶台，順手把祁祺提溜起來：“吃飽了別坐著，積食。”
    祁祺在院裏走了幾圈，逗逗大虎二虎留下來的兩隻狗子，狗子兩三歲的年紀，一隻叫大毛，一隻叫二毛，豎耳垂尾，一臉狼相，它們在山上還有兄弟姐妹，不過被大虎二虎帶回來的就這兩隻。
    摸摸頭，撓撓脖，凶猛的小狼狗也成了萌萌噠的小可愛。
    “嗷嗚～”
    祁祺：“嗷嗚～”
    大毛二毛：“？？？”
    王水生：“傻了。”
    祁祺瞥他，想了想剛才來時娘交代的話，咳了一聲：“哥，有話和你說。”
    王水生讓祁祺不要坐著積食，他自己倒躺在了躺椅上要睡不睡的，聞言，眼神表示疑問。
    祁祺扒在他椅子邊上：“今年十六歲，也老大不小的了哈。”
    王水生：“什麽？”
    祁祺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二牛哥今年才十四歲，已經和隔壁村小芳姐定下了，你看看你都十六了，這年頭，這歲數，柱子哥都有兩三個娃了。”
    世道越亂結婚越早麽！
    不過大水村屬於低調但日子過得還不錯的村子，男女結婚要更晚兩歲。
    兩家鄰居多年，小的們來往的勤，還有祁大壯這層關係上，祁祺娘張翠現在都把王水生看成半個兒子。
    村裏人都是看著他長大的，王水生是真挺能幹，又能種地幹活又能打獵殺豬，雖然嘴像個悶油瓶，但他長得好啊，濃眉大眼，鼻梁挺直，一雙微挑的丹鳳眼狹長銳利，沒什麽表情的時候凶的很，有表情的時候也凶……
    雖然凶，大姑娘小媳婦兒們路過的時候還是要多看幾眼，知道他是王福擱河邊撿回來的，也沒人拿他相貌和王福說事兒。
    這不年紀一到了，有那些家裏女兒到了年歲的人家心裏活泛起來，尋到了王水生的老鄰居張翠，想托她給說個媒，先把人定下來。
    人還有好幾個，張翠先看了倆正經過日子的人家，問好了底細，本來要自己來說，奈何王水生整天山上地裏城裏的跑，遇到的地方要麽是人多，要麽就是夜裏時間晚了，一時沒找到機會。
    還總冷這個臉，這不祁祺這幾天回來了，就讓祁祺來問問。
    同齡人，聊起來更有話題。
    王水生又道：“什麽？”
    祁祺繼續擠眉弄眼。
    王水生：“什麽？”
    祁祺狐疑道：“？？？你故意的吧你，你肯定聽明白了！”
    王水生是真不明白，眼底很是疑惑：“你不說個明白，我怎麽知道你說什麽？”
    不至於吧？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朝氣蓬勃，正是兩性關係好奇的時候，狗子哥見了姑娘都臉紅，祁祺道：“還能是什麽，成親找媳婦兒唄！”
    王水生還真沒往這茬兒上想，不怪他單純，平日裏男孩子們一起玩，隨著年紀增長就會開始聊起姑娘的話題，王水生就和祁祺來得近，連帶著四個姐姐，不過四個姐姐意搞事業為主。
    祁祺和別人一起玩的時候到聊過誰家姐姐妹妹漂亮，小時候也和王水生聊過兩次，見他不感興趣就不聊了。
    “水生哥你要媳婦兒不要？你要的話，改天我娘幫你相看幾個！別不好意思，我爹娘拿你當兒子！”
    王水生很是無語：“你才多大點就給人說媒了，小崽子毛都沒長齊……”
    祁祺：“……”那是我天生沒毛！
    祁祺拍他：“這算是什麽說媒，這是給我哥研究研究他終生大事，一定要重視重視再重視啊。”
    王水生已經習慣時不時聽他嘴裏蹦出幾句和尋常人不太一樣的奇怪話了：“還終生上了……”
    祁祺：“現在人結婚都早，你現在不看著點，等回頭和你同齡的姑娘們年紀大了嫁人了再找，那你和新長大的姑娘們年紀可就差大了……”
    祁祺想了想，發覺自己這話跟催婚似的不太好：“不過也不是讓你現在就成家，就是問問你的意見，要是沒和人對上眼，再過幾年也行！我哥這條件這人品，歲數大了也是個黃金單身漢，年紀大了會疼人！”
    這邊祁祺巴拉巴拉一頓，王水生困意都被說跑了，無奈拿蒲扇遮了臉：“你在外頭學這個，促成了多少對媒了？”
    祁祺促狹的笑笑：“現在一個沒有，將來可就說不準了，你可不知道，我在外頭，多少人來討好我。”
    王水生：“給你說媒？”
    祁祺：“不是，討好我，想讓我引薦引薦我姐他們，也不看看我什麽人，分分都給推了，也就是你我才自願來當說客。”
    王水生挑眉：“那我還得多謝你了？”
    祁祺：“沒錯，你這個鋸嘴的葫蘆，你和姑娘說過話沒？”
    王水生：“你姐。”
    祁祺想了想，道：“那不行，她們沒一個喜歡你的。”
    王水生：“我不討人喜歡。”
    祁祺撓撓頭：“那倒也不是……”
    主要是祁祺和寶珠前幾年無形中給幾個姐姐灌輸一起灌輸女兒當自強，靠男人不如靠自己的思想貫徹多了，現在四個姐姐全朝著女強人方向走，而且吧，還想到了招贅這上麵……
    大姐喜歡讀書人，二姐喜歡有錢人，三姐不喜歡人，四姐喜歡打得過她的人。
    祁祺：“你還沒說你咋看呢？”
    王水生：“不看，回了嬸子吧。”
    祁祺：“真的？”
    “嗯。”
    祁祺想了想，表示理解：“再過幾年看也成，對了，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是熱情大方能來事兒能掌家的，還是溫柔賢淑柔軟可人的？我給注意著點，不要到時候抓瞎，找個知根知底的好人家！”
    可給祁祺操心壞了，這哥這性子確實有打光棍跡象，不過緣分這東西誰也說不準。
    現在二姐已經不會再黑化了，等再過幾年男女主在大水村劇情一過祁祺就會走人。
    王水生幹脆道：“不喜歡人。”
    祁祺道：“一般像你這樣說的，以後都是要被打臉的。”
    王水生不屑道：“誰敢打我臉？”
    祁祺：“……”
    王水生半天沒聽他說話，移開扇子，見寶哥兒躺進另一張躺椅準備睡覺，這會兒他自己困意都被講跑了，見人要睡，就道：“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祁祺道：“我喜歡人。”
    王水生：“什麽人？”
    祁祺瞥他一眼：“真想知道？”
    王水生點點頭。
    祁祺就把椅子拖近點示意他給自己扇扇子：“告訴你也可以，不過我就說一次，你聽不懂的話也不要怪我吼。”
    王水生：“……難不成你喜歡鬼？”
    祁祺：“也可能啊，說不定我還會喜歡貓喜歡狗喜歡一棵樹一朵花，不過在我還有記憶之前我還是更習慣當一個小gay的啦。”
    “小給？給什麽？”王水生沒聽明白。
    祁祺：“問題解答時間已過，現在是午睡時間，”
    王水生立馬把蒲扇往祁祺身上一丟。
    祁祺拿起來也給他扇了幾下。
    午後太陽依舊熱烈，簷下陰涼，伴著一點風兩人沉沉睡去，等祁祺再醒來的時候身上又是滿身的汗，王水生又往田裏去了，祁祺打個哈欠，逗了逗狗子往自己家去。
    張翠聽了王水生的意思，又問起他有沒有說喜歡的姑娘，有的話，先回了那幾個人家去，怕人家等，祁祺照搬了王水生話術，又道：“他沒開竅呢，娘你拒絕的時候說明白點，別讓人家想多了，也別說沒看上，免得姑娘家裏想偏，隻說是水生哥自己不想找。”
    陳桂蘭張翠聽完祁祺說的話：“……”
    張翠臉上藏不不住事兒，疑道：“寶哥兒怎麽這麽了解這些事兒？是不是在縣裏和哪家姑娘玩的好？”
    陳桂蘭也是回來沒幾天，掰掰手指數：“巷裏頭男娃女娃都愛來找寶哥兒……”
    祁祺：“……根本沒有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