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幕間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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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如濃稠的墨汁灌進瞳孔,秦明屏住呼吸,指尖在濕滑的地麵摸索到半截扳手。倉庫通風管道的呼嘯聲裏,他聽見林當解開戰術腰帶的輕響——那是她準備投擲催淚瓦斯的習慣動作。
    “別輕舉妄動,”秦明壓低聲音,“他熟悉這裏的地形。”雨水從破漏的屋頂砸在鐵皮貨架上,發出錯落的啪嗒聲。遠處的腳步聲突然消失,唯有某處滴水的節奏異常規律,像極了時鍾的秒針。
    林濤打開手機電筒,光束掃過坍塌的升降台。張恪勤的屍體在光影邊緣扭曲成詭異的姿勢,靛藍色臉譜在慘白皮膚的襯托下格外刺目。秦明注意到死者右手蜷縮成爪狀,掌心緊攥著半張紙——是從戲劇台本上撕下的頁碼,《俄狄浦斯王》第三幕,對應“真相揭露的血腥時刻”。
    “三點鍾方向有排風扇。”林當的夜視鏡捕捉到金屬反光,“聲音是從那裏傳來的,他可能——”
    整麵牆的幕布突然嘩啦墜落。秦明本能地撲向林當,卻在失重感襲來時驚覺腳下的地麵是活動的。木板在驟雨中變得濕滑,三人順著傾斜的台麵滑進黑暗的通道,手電筒光束劃過牆麵,密密麻麻的臉譜油彩塗鴉撲麵而來,最後定格在通道盡頭的鐵門上。
    “是舊劇場的地下密道。”林濤踹了踹鐵門,鐵鏽簌簌掉落,“省話劇團以前改造過舞台機關,這些通道能通到各個演職區域。”門縫裏滲出微弱的藍光,秦明湊近時,聞到了淡淡的薄荷煙味——劉水良生前唯一的嗜好。
    通道牆壁每隔五步就嵌著盞應急燈,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細長。第七盞燈底下,擺著個透明儲物盒,裏麵是盤老式錄像帶,標簽上用紅筆寫著“第一幕彩排”。
    “張恪勤說的‘劇目’,可能是指這個。”林當戴上手套取出錄像帶,突然抓住秦明的手腕,“你聽......”
    前方傳來斷斷續續的鋼琴聲。是《c大調第七協奏曲》,第三樂章的片段,和劉水良手機裏的匿名樂譜完全一致。音符在潮濕的通道裏暈開,像根無形的線牽引著他們走向深處。
    密道盡頭是間封閉的化妝間。防彈玻璃將空間隔成兩半,外側擺著掛滿戲服的衣架,內側的鐵椅上綁著個戴黑頭套的人,手腕靜脈處插著輸液管,透明的液體正順著導管緩緩流入血管。
    “是陷阱!”林濤話音未落,化妝鏡突然亮起,張恪勤的臉出現在屏幕裏。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右手纏著的繃帶已換成雪白的紗布,嘴角叼著的香煙明明滅滅:“歡迎來到第三幕,秦法醫。你們麵前的‘演員’,靜脈裏注射了肌肉鬆弛劑,再過十分鍾就會窒息。而解藥——”他舉起個雕花木盒,“在我手裏。”
    秦明的目光鎖定在張恪勤的右手。繃帶邊緣露出的皮膚光滑平整,根本不像受過神經損傷的樣子:“你的右手早就康複了。劉水良發現你在利用他繼續殺人,所以想退出,你就殺了他,對嗎?”
    屏幕裏的香煙頓了頓,煙灰簌簌掉落:“水良太軟弱了,他居然說‘審判該結束了’。可那些人還沒得到應有的懲罰......”張恪勤突然提高聲音,“那個武生逼死了學徒!那個護士收了紅包!他們都該被釘在臉譜的恥辱柱上!”
    林當悄悄將定位器塞進牆縫:“所以你偽造右手殘疾,躲在幕後操控劉水良,甚至在他死後繼續作案。劇院的靛藍油彩、袖扣,都是你故意留下的線索,你想證明自己比他更‘完美’。”
    張恪勤突然大笑,笑聲裏帶著病態的顫抖:“完美的審判需要觀眾!你們以為抓住我就能救他?”他按下遙控器,內側房間的天花板開始緩緩下降,“解藥在木盒裏,可鑰匙——”畫麵切換到通道入口,無數臉譜麵具從頂部墜落,蓋住了唯一的出口,“在麵具堆裏。”
    林濤已經衝向麵具堆,徒手扒開層層油彩麵具。秦明衝向玻璃牆,用扳手猛砸鎖孔,金屬摩擦聲刺耳欲聾。輸液管裏的液體即將見底,被綁者的掙紮越來越微弱。
    “找到了!”林濤舉起鑰匙的瞬間,天花板轟然停住。秦明衝進內側房間時,被綁者的頭套剛好滑落——是省話劇團的道具師老王,他眼皮翻動,嘴角滲出白沫。
    張恪勤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秦法醫,你說審判者該用什麽臉譜?是白臉的曹操,還是——”電流聲突然刺耳,屏幕雪花閃爍後黑屏,通道裏的應急燈也全部熄滅。
    黑暗中,秦明摸到老王手腕上的月牙形胎記。記憶突然炸開——這是劉水良案件第七名受害者的特征,可檔案裏明明寫著死者已下葬。他猛地撕開老王的襯衫,左胸口猙獰的刀疤觸目驚心,那是致命傷愈合的痕跡。
    “他是假死。”林當的聲音帶著顫抖,“劉水良的最後一個‘受害者’,根本沒死。他們從一開始就在演戲,而張恪勤......是總導演。”
    通道深處傳來鐵門開啟的轟鳴。當三人跌撞著衝出密道時,暴雨已經停了。省話劇團的廣場上,上百個靛藍色臉譜被擺成巨大的審判台圖案,中央的石凳上放著那個雕花木盒,盒蓋上用血寫著:“第四幕,即將開場”。
    秦明打開木盒,裏麵不是解藥,而是張劇院票根。日期是三天後的夜晚,座位號是“vip007”,而劇目名稱赫然寫著:《秦明:法醫的自白》。
    林濤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市局指揮中心的緊急呼叫:“龍番大學劇院發生惡性案件,現場發現大量臉譜元素,疑與‘臉譜連環殺人案’有關......”
    警笛聲由遠及近,秦明望著遠處被烏雲籠罩的劇院尖頂,手中的票根突然泛起涼意。張恪勤的“劇目”從來不是模仿,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雙簧——劉水良是台前的演員,他才是永遠躲在聚光燈外的編劇,而現在,編劇把主角的位置,留給了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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