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在看什麽？”
    “啊？”薑素素回過神來，笑著摸了摸身側兒子的臉，“沒看什麽，母親見下麵還是熱鬧的很，隻是覺得有意思，你快吃吧，那兩盒是剛出鍋還是熱的呢。”
    表情雖是笑著的，可她的雙眼卻滿含算計。
    她方才下樓時見到了平日裏總跟在柳扶楹身邊的那個丫鬟，兩個孩子也都在下麵，聽說柳扶楹和店家那個寡婦要好的很，卻也不見她在樓下幫忙反而獨自一個人上了樓。
    那樓上有什麽東西那麽要緊？
    等待的時光向來磨人，身邊的沈懷君都已經將兩盒糕點全吃光了，又在屋裏左瞧右看悶了許久，最後犯起困來趴在桌上睡過了過去。
    薑素素也快要坐不住。
    她甚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興許那柳扶楹隻是身體不適這才去了廂房歇息。
    看著身旁兒子的睡顏，她也有了絲絲困意。
    不料就在這走神的片刻裏再回頭時，對麵的樓道忽而有了動靜。
    最深處那間房內，出來了一個人。
    卻不是柳扶楹！
    薑素素提了一口氣，喉頭滾動仿佛將心髒也高高的提了起來。
    出來的是個男子。
    柳扶楹……她竟然私會外男。
    而當她看到那個男子轉身後的麵容時，更睜圓了雙目露出極度吃驚的神色。
    “怎麽會是他。”
    薑素素喃喃地側過身，有異樣的眸光在她的眼眶裏激烈的跳動。
    “怎麽會這麽巧，偏偏是他？”
    等她再回身，對麵的樓道裏已經不見了裴舟霧的身影，可她那雙滿是算計的眼卻逐漸浮上笑意。
    “我正愁呢，這下倒是好辦了。”
    ……
    臨近午時，糕點鋪的客人逐漸散去。
    沈結鈴端著茶點上了樓，推門進去時正看見柳扶楹靠坐在窗邊。
    “阿楹。”沈結鈴去到她身邊，放下茶點問她道：“你在這兒看什麽呢，我進來都不見你回頭，我還沒謝謝你呢，今日多虧了你帶來的人，要不然我和宜良根本忙不過來。”
    她給柳扶楹倒了茶，轉瞬又聽見哀歎聲響起。
    手上一頓，看著柳扶楹又問：“怎麽了？”
    柳扶楹頭枕著手臂，側著臉看著下麵，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潮化作她眼底止不住的愁意。
    “我在想，怎麽給一個人名分。”
    聞言後，沈結鈴手上又是一頓，險些將茶水潑到外麵去。
    “你弟弟應該同你說了吧，早上的事都已經被他撞見了。”
    “…他。”沈結鈴放下茶壺，挪動身子坐到柳扶楹身邊去，“他隻告訴我你朋友要同你一起來鋪子上，別的什麽也沒說，但……”
    她抓住柳扶楹的肩膀，將人拉著轉過身來。
    “阿楹，他進門的時候，宜量帶著他同我打過招呼。都說宜良和你那兩個孩子長得像，可到了他麵前，那就不僅僅隻是像，那簡直就像是他生出來的。”
    柳扶楹被逗笑，裴舟霧真能生孩子就好了。
    “你別笑，那兩個孩子是不是……”
    “是。”
    “那……”
    “那怎麽辦？我也在想。”
    柳扶楹轉瞬又是一歎，回過身去又趴在了窗台上。
    “今日也多虧了你弟弟良善才沒有戳穿，說什麽隻是見故友，我若真是堂堂正正去見故友，何必偷偷摸摸從側門出來，稍微多個心眼就能猜的到。現在能被你弟弟看見，來日就能被別人看見，這本就是紙不包住火的事情。”
    她朝後頭伸手，摸索著要去端茶杯。
    沈結鈴見狀，將方才倒好的茶水遞去她的手中，又聽她繼續開了口。
    “你知道的，我在沈家活寡一樣的守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那一份被把持在我手裏的家產。可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知道了我的孩子並非沈家的血脈，我還能得到什麽，所以如今之計唯有沈家那幾個能繼承家業的都死絕了，我才有可能。”
    “……”
    沈結鈴驚的合不上嘴。
    他們沈家能繼承家業的，除了沈修年就是二房那一屋子的，他二叔及二叔家的兒子。
    柳扶楹的意思，是要他們都去死？
    “阿…阿楹，你可千萬不能莽撞亂來呀。”
    見她如此緊張，柳扶楹回過頭衝她發笑，又說：“你在想什麽，你以為我要殺了他們？我倒也沒有膽子大到那個地步，我說的死不是那種死，我隻是覺得，我若得不到，那我也不會讓他們得到。我這麽多年在沈家也不是白幹的，手裏總得捏些保全自己的籌碼，迫不得已的時候拋出去，哪怕是魚死網破也不虧。”
    當年為了懷上孩子去借種裴舟霧。
    孩子雖然有了，卻並非全然策無遺漏。
    沈修年或許不在乎，不代表旁人不在乎，譬如沈家二房，他們若知道了她的事，定是要將大作手鏈將她掃地出門，所以她都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那，你準備怎麽做？”
    “等我回去同沈修年把話攤開了再說。”
    而此時的沈修年正坐在馬車裏，去往薑素素的住處。
    新換的一處宅院雅致潔淨，比薑素素母子原先住的地方好上不知許多，沈修年佇立在院門外，許久才推了門進去。
    “爹爹！”
    沈懷君正在院子裏坐著，見到沈修年便立即飛奔而來。
    “爹爹，你沒有騙我，你果然來看我了。”
    沈修年蹲下接住他撲來的身子，擁抱的動作卻莫名多了幾分躊躇，並沒有十分高興的樣子。
    聽到動靜，薑素素也從屋裏走了出來。
    她先是咧了嘴笑，卻在看見沈修年發白的麵色時忽而又凝固甚至退散了下去。
    沈修年察覺出她的神色，卻也隻是沉默。
    他原本就傷重未愈，又被裴舟霧打了一掌動了氣，臉色可不就是難看的很。
    哄了沈懷君幾句後，他起身進了門。
    “待過些日子母親的病情好了之後，我再帶你回沈家。”落座後，沈修年開了口對薑素素道。
    “回不回去，對我而言都不要緊。”
    薑素素還是那副無欲無求的樣子，一心似隻為著沈修年考慮。
    “你母親又病了嗎，大夫怎麽說，她年紀越來越大了，千萬不能再多受刺激，我不願你母親再因我而病。”
    沈修年的母親從前就不喜歡她。
    那時候，沈修年將她帶回沈家說要同她成婚，她母親本就瘋癲，後來又大鬧了一場。
    “這些都不重要，我若有心要進沈家的門，這七年有的是機會，我所求不過是希望你能好。”
    她的話說的很是動聽，卻看不到她垂眸的眼裏有鋒利的流光一閃而過。
    “隻是今日，我去了城內新開張的一家糕點鋪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