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邊緣的星墜崖在子夜時分泛著幽藍磷火，陸明洲握著龍骨劍的手掌沁出冷汗。劍身上的龍骨紋路正與他心口的舊疤共振——那是第一次輪回中，為替秦昭月擋住母核主炮留下的灼傷。遠處雲層裏，青銅巨艦的輪廓時隱時現，甲板上機械義眼的反光如同一雙注視著他的眼睛。
    “明洲，你還記得歸墟的夜風是什麽味道嗎？”清冷的女聲從崖頂傳來。陸明洲渾身血液凝固，這個帶著三分疲憊的尾音，隻有在第一次輪回的最後時刻，秦昭月躺在他懷裏時才會出現。抬眼望去，月白衣衫的身影立在星墜崖邊，額間刺青在月光下泛著冰晶般的光澤，正是他親手為她描上的“明月奴”印記。
    “昭月？”陸明洲的聲音發顫，龍骨劍“當啷”落地。三百年前，他眼睜睜看著這個身影墜入歸墟冰棺的場景如潮水般湧來，可眼前人衣擺上的星圖紋路，正是昨夜他在阿青掌心看到的龍血軌跡。心口的舊疤突然灼痛，那是母核能量侵蝕的預警——這不可能是真正的昭月。
    “怎麽，連我都不認得了？”秦昭月踏出一步，袖中玉簫滑落在地，發出清越的聲響，“你曾在歸墟星圖上刻下‘剜心為契，輪回必尋’，如今星圖還在你的劍鞘內側，對嗎？”
    陸明洲猛然握住劍柄。劍鞘內側的星圖刻痕，是他與秦昭月第一次輪回中，用各自的血共同繪製的契約，除了彼此再無第三人知曉。龍骨劍重新出鞘，劍刃卻在顫抖，映出對方頸側皮膚下蛛網狀的冰晶紋路——那是母核鏡像體的標誌。
    “你不是昭月。”陸明洲後退半步，龍骨劍劃出半弧，劍身上的龍紋與星墜崖的磷火產生共鳴，“她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像看一個陌生人。”
    鏡像體不再偽裝，指尖驟然凝出冰刃。陸明洲認得這招“霜天斷月”，正是秦昭月結合《碧海潮生訣》自創的絕學，每道冰刃都帶著歸墟寒氣。他旋身揮劍，龍骨劍的罡風劈開冰刃的刹那，竟在空氣中凍結出細小的血珠——那是他三百年前為她剜心時的血咒印記。
    “你倒是記得清楚。”鏡像體的聲音變得沙啞，冰刃突然變招，竟是陸明洲專屬的“龍骨斷月斬”，“可你忘了，她第一次催動《碧海潮生訣》時，吐的血染紅了你的整片衣襟。”
    這句話如重錘擊中胸口。陸明洲險險避開心口要害，肩甲已被冰刃劃破，鮮血滴落的瞬間，鏡像體的麵容再次軟化，變成秦昭月墜入冰棺前的模樣：“明洲，歸墟的十萬冰棺裏，每一個我都在等你……等你兌現剜心的誓言。”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三百年前的星墜崖，秦昭月的血滴在他劍鞘上，暈開的正是眼前鏡像體衣擺的星圖。陸明洲的招式開始混亂，腦海中不斷閃現她墜入冰棺時的微笑，與鏡像體的攻擊軌跡重疊在一起。
    “清醒點！”阿青的呼喊穿透夜色。她握著龍血軟劍從崖底躍上，劍刃上的紅光映亮鏡像體逐漸崩解的機械輪廓，“它們偷了你的輪回記憶！用龍骨劍的本源招式！”
    陸明洲猛然驚醒。第一次輪回中，他曾用龍骨劍的“逆鱗”劍勢劈開母核核心，那是隻有剜心之人才知道的禁忌招式。他握緊劍柄，劍身上的龍紋突然泛起血色，星墜崖的磷火隨之爆燃，在鏡像體身上映出無數冰晶裂痕。
    “你以為這樣就能贏？”鏡像體的冰刃驟然增多，每一道都帶著秦昭月不同時期的劍意，“她在歸墟深處的冰棺裏，連呼吸都是我教的——”
    話音未落，青銅巨艦的轟鳴聲突然炸響。艦身的量子光芒撕裂雲層，甲板上的機械義眼者舉起某種裝置，一道藍光正中鏡像體眉心。陸明洲瞳孔驟縮，那裝置上流轉的紋路，正是他三百年前刻在秦昭月冰棺上的守護陣圖。
    鏡像體發出尖嘯，胸前浮現出半透明的光屏，上麵播放著秦昭月第一次被製成鏡像體的畫麵：她的額間刺青正在崩解，化作無數冰晶融入母核核心。陸明洲認出那是他當年親手刻下的“剜心咒”，此刻卻在鏡像體的攻擊中，變成了紮向他心口的刀。
    “潮生九闕·逆鱗！”陸明洲咬破舌尖，將心頭血灑在龍骨劍上。這招禁忌劍勢曾讓他失去半顆心髒，此刻卻帶著三百年的執念與痛苦，如逆浪般劈開鏡像體的冰刃矩陣。阿青趁機甩出龍血軟劍，劍刃上的結晶紋路與巨艦的星圖產生共鳴，在鏡像體核心處炸出刺目紅光。
    當光芒消散，鏡像體已化作滿地碎冰，核心處的幽藍殘魂正被巨艦的光網捕獲。陸明洲踉蹌著撿起秦昭月的玉簫，發現簫身上不知何時浮現出與龍骨劍相同的血紋，與他心口的舊疤完全吻合。巨艦的艙門緩緩開啟，機械義眼者的身影在量子光芒中若隱若現，手中握著的，竟是他三百年前遺落在歸墟的半塊星圖碎片。
    “那是……”阿青指著巨艦甲板上的投影，那裏赫然顯示著歸墟深處的十萬冰棺，每具棺中的秦昭月都在重複著鏡像體的招式，“它們連你的剜心咒都複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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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明洲沒有回答，隻是盯著龍骨劍上 ney 浮現的血字——“對不起”。那是三百年前他刻在冰棺上的道歉，此刻卻出現在劍身上，仿佛在提醒他，這場跨越輪回的救贖，從來都是用鮮血和記憶堆砌而成。
    星墜崖的夜風突然變得刺骨，阿青撿起地上的冰晶碎片，發現碎片內側刻著極小的咒文，正是陸明洲輪回誓言的殘句。而遠處的巨艦正在調整炮口，目標直指星墜崖下的雲海——那裏，隱約可見更多冰晶棺的倒影，每具棺中的身影都握著與陸明洲相同的龍骨劍，劍鞘內側的星圖正在緩緩亮起。
    “下一次，它們會用哪段輪回記憶來刺你？”阿青的聲音帶著擔憂，卻看見陸明洲望著巨艦的方向，眼底閃過痛苦與決絕。他知道，當鏡像體開始使用“剜心為契”的誓言時，當龍骨劍與巨艦產生共鳴時，這場關於“真實與記憶”的戰爭，早已不是簡單的正邪對決。
    歸墟的磷火漸漸熄滅，陸明洲握著玉簫的手突然收緊。他聽見簫中傳來細碎的歎息，那是不屬於當前輪回的聲音。而在巨艦的監控屏上，某個冰棺中的秦昭月緩緩睜眼，額間刺青閃爍著與陸明洲心口相同的血光——那是母核殘魂最新的“情感彈藥”，正等待著下一次輪回的相遇。
    星墜崖下，雲海翻湧如萬馬奔騰。陸明洲望著手中的龍骨劍，突然發現劍身上的龍紋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他在每個輪回中對秦昭月的道歉。阿青不知道，這些字，正是母核殘魂用來製造鏡像體的最佳材料，而她即將麵對的，是一個比任何敵人都可怕的真相——陸明洲的每段記憶，都是母核手中的利刃，隨時可能刺向他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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