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絕情穀不絕情6 老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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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絕情穀,微風拂過,氤氳著淡淡的花香。晨曦灑落,映得整片花海都仿佛披上了一層金紗。無數情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花瓣脆弱得仿佛隻要輕輕觸碰,便會飄然落地,隨風飄零。
韓言直沿著鋪滿碎石的小道緩步而行,腳下偶爾傳來花瓣被踩碎的細微聲響。遠處,公孫綠萼正帶著一群侍女,在花叢間輕盈穿梭,指尖翻飛,靈巧地摘取著盛開的花瓣。她的身影被晨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淡綠色的輕紗裙擺隨風輕舞,宛若林間仙子,衣袂飄飄。
她們並不是隨意采摘,而是小心翼翼地從花枝上挑選著某些特定的花瓣,先是輕嗅,然後再用貝齒輕輕咬下一角,像是在品味著某種奧妙的滋味。
韓言直見此情景,不禁心生好奇,上前幾步,朗聲笑道:“公孫姑娘,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這些花瓣……竟然還能吃?”
公孫綠萼聞聲回頭,清麗的臉龐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她素手一翻,遞過一片鮮嫩的花瓣,道:“韓大哥嚐嚐便知。”
韓言直接過那片花瓣,略帶猶豫地放入口中,輕輕咀嚼。刹那間,一股濃烈的苦澀味充斥舌尖,讓他微微皺眉,忍不住咂了咂嘴,道:“這味道……未免也太苦了些。”
公孫綠萼卻隻是輕笑,未作解釋,而是又從另一株情花上摘下一片遞給他。韓言直半信半疑地再次放入口中,這一次,入口的卻是甘甜如蜜的滋味,絲絲沁人心脾,帶著晨露般的清爽,讓人不禁心生愉悅。
他詫異地看向公孫綠萼,皺眉道:“這花瓣看起來一模一樣,為何味道卻截然不同?”
公孫綠萼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波光,聲音輕柔而富有韻味:“這便是情花的特性,外形相同,味道卻有天壤之別,有的甘甜,有的苦澀。世人無法從外表分辨其滋味,隻有親口嚐過,方知其中甘苦。”
韓言直怔了怔,低頭看著手中那片甜美的花瓣,良久後感慨一聲:“果然是花如其名,人間的愛情,又何嚐不是如此?若能事先分辨甜苦,世間便不會有那般多的癡情人痛苦煎熬了。”
公孫綠萼抬眸望著他,嘴角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低聲道:“若世人真的能預知一切,那還有何樂趣可言呢?”
韓言直靜靜地看著她,心中似有觸動。他原以為公孫綠萼不過是個生於世外之地的純真少女,卻不料她竟有如此通透的見解。她雖未真正經曆過紅塵愛恨,卻似乎比許多沉浸其中的人還要看得清楚。
公孫綠萼微微一笑,輕輕抬手,撚起一片花瓣放在掌心,任由晨風拂過,將其吹得飄飄然落入花海深處。她輕歎道:“若世人能提前知曉結局,世間或許就不會有那麽多遺憾,但……愛情的可貴,便在於它的未知。正因不知前路如何,才更令人珍惜當下。”
韓言直聽著,頓覺這話意味深長,目光微微一頓,仔細打量起這位絕情穀的大小姐。她雖溫婉恬靜,但骨子裏卻藏著一抹獨屬於自己的執拗和清醒,絕不是尋常閨閣女子那般天真單純。
他不由自主地問道:“公孫姑娘,這麽說來,你可曾嚐過這世間的甜,或是苦?”
公孫綠萼一怔,旋即輕輕搖頭,低眉淺笑道:“綠萼自幼生長於絕情穀,與世無爭,也就這幾個月前往洛陽救濟百姓,才離開過絕情穀,未曾見過書中描繪的世間的繁華,這情花,便是我唯一的見證。”
韓言直聞聽此言,目光沉了沉,隨即順勢追問:“怎麽會呢?公孫姑娘的父親,身為一穀之主,想必事務繁忙,不得分身,可女兒最是與娘親親近。你娘……可曾給你講過穀外的事情?”
他語氣不疾不徐,似是隨口一問,實則暗含試探之意。他對這位神秘的公孫穀主,始終心存疑慮。
公孫綠萼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微微一愣,眸中閃過一絲悵然,旋即低聲道:“我自幼……娘便被惡人所害,從未見過她的模樣,也從未聽爹提及過她的事。”她的聲音輕得仿佛一片飄落的花瓣,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惆悵。
韓言直一時怔住。
不知是無意識還是下意識的,韓言直脫口而出:“你娘武功那麽高強,怎會有人害得了她?”
話一出口,他心頭便是一沉,暗道不好,自己竟一時失言,話中之意未免太過直接。果然,公孫綠萼猛地抬頭,眼中透出一抹驚訝,追問道:“韓大哥,你認識我娘?”
韓言直微微一滯,腦中飛快思索對策。他的目光掠過公孫綠萼微微顫動的睫毛,看著她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終究還是按下心中疑慮,露出一抹勉強的笑意,隨即拱手道:“哦……我隻是隨口一說。公孫穀主武功如此高強,連樊一翁都是他的徒弟,樊一翁伯伯身手不凡,想來公孫夫人也是絕頂高手,否則怎能匹配穀主?”
他的話顯然有些牽強,甚至說得有些敷衍。但處於戀愛腦的公孫綠萼竟絲毫未覺,反倒是微微一笑,眉目間帶著一絲單純的欣喜,道:“韓大哥說得對,我娘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可惜……我從未有機會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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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綠萼的神色柔和了下來,輕輕攏了攏耳畔被風吹亂的發絲,似是陷入回憶般望向遠方的山巒。晨光灑落在她的側臉上,映出溫潤的光暈,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宛若一朵初綻的情花,柔美中帶著一絲哀傷。
正當韓言直,準備上前安慰公孫綠萼的時候,忽然,空氣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風聲,韓言直警覺地抬頭,便見一團黑影從不遠處的屋簷上疾掠而過,動作輕盈迅捷,宛如一隻穿梭在黑暗中的遊隼。他下意識地伸手,將公孫綠萼護在身後,低聲道:“小心!”
公孫綠萼卻毫不慌亂,反而皺起眉頭,清脆地吩咐道:“快!去喊人布漁網陣!這個小偷又來了!”她的聲音清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穀內頓時響起悠長的號角聲,驚動了整個絕情穀。
不多時,一群身穿綠衣的弟子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手持長杖、繩索,迅速布下陣勢。樊一翁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方,眼中透著怒意,沉聲道:“小姐,那老賊又來了!”
“他往丹房的方向去了!”公孫綠萼目光鎖定黑影消失的方向,語氣果斷。
“快追!”樊一翁一揮手,帶著眾人直奔丹房而去,公孫綠萼和韓言直也緊隨其後。
回廊幽長,幾人的腳步在青石地麵上回響著,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肅殺的氣息。韓言直一邊跟著疾行,一邊問道:“聽你和樊一翁的意思,這個小偷經常來?絕情穀如此隱秘,怎會有外人進來?”
公孫綠萼微微喘息,邊跑邊回道:“是一個胡子頭發花白,像個孩子一樣的老人,這人已經來了好多次。第一次偷的是父親的書畫,第二次偷了珍藏多年的靈芝,第三次……”
韓言直眉頭微皺,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等等,他每次都隻偷你父親的東西?其他人就沒有丟失過什麽?”
公孫綠萼腳步微頓,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她從未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可如今細細回想起來,穀內的其他弟子和仆人確實從未丟過任何東西,唯一的受害者,始終是她的父親公孫止。
她低聲喃喃道:“……的確如此……”
韓言直眼神深邃,心底已然升起一絲疑惑。然而,此刻並非深思之時,丹房已近在眼前。
他們穿過最後一道長廊,丹房的大門映入眼簾,門扉半開,隱約能看到裏麵閃爍的燭火,還有幾隻翻倒在地的瓷瓶,灑落的丹藥散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香。
“就在裏麵!”樊一翁眼中寒光一閃,沉喝道:“圍住出口,不準讓他跑了!”
綠衣弟子們立刻分散,迅速在四周布下封鎖,漁網陣緩緩張開,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等待著那名神秘的小偷自投羅網。
四周的綠衣弟子已將整座丹房團團圍住,手中持著事先準備好的漁網,緊張而有序地調整陣型,仿佛隨時準備捕捉獵物一般。公孫綠萼微微側身,低聲道:“韓大哥,小偷就躲在裏麵,我們絕情穀的人已經多次捉拿此人,可他每次都能逃之夭夭,這次……我定不會讓他跑了!”
韓言直目光深沉,回想著剛才公孫綠萼的描述,他沉聲問道:“你剛才說,這個小偷每次都隻偷你父親的東西?但從未聽說過其他人有失竊的情況?”
公孫綠萼微微一愣,貝齒輕咬唇瓣,細細回想,竟發現事實的確如此。自那神秘老者第一次出現以來,無論偷的是什麽,目標永遠隻有公孫止,從未聽說過穀內其他人遭此賊手。她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其中的古怪之處。
韓言直見她陷入思索,繼續問道:“那你父親呢?他對此事如何反應?”
公孫綠萼回過神來,緩緩道:“爹爹每次都很生氣,他說這小偷膽大包天,竟敢冒犯絕情穀的威嚴。他多次吩咐樊伯伯加強巡邏,也加派了人手守在重要場所,可每次那人還是能輕易潛入。”
韓言直思索片刻,眼中閃過一抹銳光,輕聲道:“如此看來,此人對絕情穀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說……對你父親的行蹤與所藏之物極為熟悉。”
公孫綠萼心中一震,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她還來不及深思,便聽到丹房內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似是瓷瓶翻倒在地,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快!他要跑了!”樊一翁大喝一聲,率先衝了進去,其他綠衣弟子隨即蜂擁而上,手中的漁網高高拋起,如巨大的天羅地網一般,籠罩向房內那個黑影。
韓言直也加快腳步,跨入丹房之內,第一眼便看到角落裏一道身影,他的衣衫破舊,但卻十分幹淨,滿頭花白的亂發遮住了半張臉,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流浪乞丐,但整個人又帶著一種武林俠客的氣質。
然而,在眾人靠近的瞬間,那老者猛地一躍而起,身形靈活得不像是年邁之人,他輕輕一點地麵,整個人便如鬼魅般躥上了橫梁!
“嘿嘿,又被你們發現了啊……”老者躲在橫梁上,聲音透著幾分狡黠與玩味,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眼神卻是靈動異常,宛若一個頑皮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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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綠萼怒聲道:“你這個老賊,今日看你往哪逃!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老者嘿嘿一笑,竟然毫無畏懼,隨意地盤腿坐在橫梁上,手裏還拿著一個小瓷瓶,晃了晃,裏麵的丹藥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小姑娘,別這麽凶嘛……老頭子我隻是拿點東西,借用一下,過幾天還回來就是了,何必如此小題大做?”
“胡說八道!”公孫綠萼俏臉一沉,指著他怒道,“你每次都這樣說,可你拿走的東西從未還回來過!”
“哎呀,這可冤枉我了。”老者擺了擺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那靈芝嘛……我又沒吃,隻是藏起來了,任在這絕情穀內,你若是找到,便還給你們。你爹的書畫嘛,我拿去練練字,練完了也藏在絕情穀內,還是老規矩,找到了就還給你們。至於這丹藥嘛……”他捏起瓷瓶在鼻尖嗅了嗅,笑眯眯道,“這可是你爹珍藏的寶貝,但我也不稀罕,一會我也去藏起來,你們若是能找到,還是還給你們。”
樊一翁已是怒不可遏,大喝道:“胡言亂語!今日老夫定要拿下你!”
說罷,他猛地揮動長杵,朝著老者直擊而去。然而,那老者身形一晃,輕飄飄地避開了攻擊,動作迅捷如風,竟是在屋梁上來回騰挪,宛若猿猴一般,讓人捉摸不定。
韓言直冷眼旁觀,暗自琢磨著老者的舉動——此人並未施展什麽高深的內力,僅憑身法便能遊刃有餘,說明他的武功路數十分獨特。更令人費解的是,他看似隨意行竊,但從目標和手法來看,卻絕非普通盜賊。
這時,韓言直不動聲色地向公孫綠萼靠近,低聲問道:“你可曾查過,這人究竟是誰?可有來曆?”
公孫綠萼咬了咬唇,低聲道:“不知道……他像是認識我爹,卻又從不與他正麵交談,每次隻偷東西,絕不傷人,也不與穀內其他人接觸。”
韓言直目光微微一閃,忽然覺得此事更加耐人尋味。他心中暗暗有了計較,隨即緩緩走到房間中央,微微仰頭,看著仍在屋梁上躲避追捕的老者,忽然朗聲道:
“閣下若隻是尋常小偷,何至於每次都冒險潛入此地?若是在下所料不錯,你真正的目的……恐怕並非這些東西吧?”
此言一出,正在屋梁上騰挪的老者身形微微一頓,似是被戳中了什麽,目光幽幽地掃向韓言直,眼神中帶著幾分玩味和探究。
韓言直勾唇一笑,繼續道:“閣下如此神出鬼沒,每次隻偷公孫穀主的東西,卻從不取他人之物,這豈是尋常盜賊所為?莫非……閣下與公孫穀主,另有舊怨?”
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齊齊落在那老者身上。
老者緩緩收斂了笑意,低頭看了韓言直一眼,忽然“哈哈”一笑,聲音中透著幾分複雜的情緒:“小子……有點意思。”他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比這些小丫頭、老家夥有趣得多……”
老者眯著眼睛,看了韓言直一眼,咧嘴笑道:“好個小娃娃,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我和公孫止並無恩怨,隻是這廝做人有問題,做事太過毒辣。我老頑童遇到了,豈有不管之理?此次我本欲放火燒了這丹房,今日就看在你小子還算機靈的份上,便放過他一次。”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尤其是樊一翁,手中長杵緊了緊,厲聲道:“老賊,你胡言亂語些什麽!我家穀主仁善寬厚,怎會做出你所說的事情?”
韓言直卻沒有急著開口,他眯了眯眼,敏銳地察覺到對方並非無的放矢,而是有的放矢。他沉穩地拱手,朗聲道:“老頑童前輩,不知公孫穀主究竟何處有問題?何不開誠布公地說出來,讓大家評評理?前輩如此三番五次行竊,自己豈不是落了下乘?”
“評評理?”老頑童捏了捏下巴,似乎覺得這話頗有道理,但隨即又咧嘴一笑,擺手道,“評個屁的理!我老頑童行事,何須向你們這些小輩解釋?反正這廝公孫止不是什麽好東西,早晚會露出狐狸尾巴!你們等著看戲便是。”
說完,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忽然目光一轉,盯著韓言直上下打量,眼中帶著幾分狡黠之色,問道:“小娃娃,你叫什麽名字?如何知道我叫老頑童?”
韓言直微微一笑,朗聲答道:“前輩,在下韓言直,如今暫代洛陽知州一職。至於您的名號——”他眨了眨眼,輕描淡寫地說道,“前輩不是自己剛才說了,自己叫老頑童嗎?”
老頑童臉色一僵,隨即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懊惱道:“哎呀,不好,竟是自己說漏了嘴!”
韓言直見狀,差點沒忍住笑意。這老前輩倒是有趣得緊,竟然活像個孩子一般,率性而為,毫無半點世故圓滑。
老頑童自知說漏嘴,索性不再糾纏,他瞧了瞧四周,忽然怪笑一聲,道:“罷了罷了,我最討厭跟當官的打交道!不過,小娃娃,你倒是挺聰明的!改日我再來找你玩,今日就不陪你們瞎折騰了。”
話音未落,他足尖一點,整個人如同飛燕般輕盈地躍起,在梁間幾個騰挪,便已躍出了漁網陣的包圍。眾人還未來得及追趕,便隻見他在月色下輕笑一聲,身影如風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樊一翁怒聲道:“老賊跑了!”
公孫綠萼卻低聲喃喃道:“他到底……為何一直針對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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