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公孫止的過去4 孫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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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後的幾年中,小郎君的日子過得格外愜意,甚至可以說是眾人豔羨。
他不再每日出現在宮廷議事之所,而是在紅鳶殿、醫館、或長安街市中自由穿行。既是朝廷欽封的“國師”,又是宮中小公主的“義兄”,身份獨特,出入無礙。
李世民雖然沒有明言將長樂公主許配於他,但卻對他信重有加,不僅賜下“長孫”姓氏,還特設“國師府”,門前金麟玉獅、銅鑄匾額,無不尊崇。
文武百官對此雖有議論,但無人敢明言反對——
畢竟這位“國師”,曾兩度救回長孫皇後的性命,宮中上下對他皆感激戴德。
唯有一事,讓小郎君頗感頭痛——
那便是李世民時不時“漫不經心”地提起:“國師,你那‘仙術’中,可還有所謂‘延壽仙丹’?朕這身子骨倒也還好,隻是想為皇後求一劑續命之法,若有,不妨試試。”
每當此時,小郎君都隻能幹笑以對,心中叫苦不迭。
延壽仙丹?
他拯救長孫皇後所用的,不過是一瓶來自藍星的止咳糖漿與幾種抗感染類藥物,雖效果驚人,但與“長生不老”相去甚遠。
更遑論藍星科技再發達,也從未真正製造出“延壽”之藥——係統商城中或許藏有天價兌換的珍品,但他每年隻有一個加點,哪裏敢輕動?更何況這是要以犧牲自己壽命為代價的。
“若真給他一顆‘延年益壽的丹藥’,說不定我這‘國師府’就會立刻變成‘國師大牢’了。”他在心中苦笑。
不過,宮外的日子倒是輕鬆許多。
他與長樂公主的來往越來越頻繁,兩人不止常在紅鳶殿對坐夜談,也常私下出入長安街市,親自巡視他們所開設的幾家產業。
最多的,便是醫館。
從城南到西市,從東城到太學門外——他們聯手開辦的“長孫堂”醫館,因醫術高明、藥材齊全、童叟無欺,一度被百姓傳為“真神開藥堂”。
有時,小郎君會親自坐診,或研製一些係統中兌換來的藥膳方子,配合這個時代的草藥,再加以溫養,效果極佳,百姓稱頌不絕。
長樂公主則更擅長管賬與選人,每次視察賬冊都目光如炬,有她坐鎮,無一人敢弄虛作假。
兩人,一個如水,一個如火,竟也配合得天衣無縫。
有時夜深,小郎君倚在醫館二樓窗前,看著長樂在燈下提筆記賬,心頭便生出一股淡淡的暖意。
“若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其實也挺好……”
隻是他也知道,這樣的日子,終究不會長久。
這一日,長安春雪。
白雪如絮,紛紛揚揚,自城南至城北,一夜之間將琉璃瓦、飛簷角、紅牆碧甍盡數覆上一層輕紗。
清晨時分,紅鳶殿的馬車停在了藥鋪門前,李麗質親自護著妹妹李明達下車。
藥鋪門口那塊匾額“長孫堂”在雪中也覆了霜華,簷下燈籠微晃,淡紅色的燈影映在潔白雪地上,如夢如幻。
“啊——下雪啦下雪啦!”兕子一落地,立刻撒歡似地跑到門口空地上堆雪人,手套都顧不得戴,小手紅撲撲地往雪裏抄。
她身穿淺紫襦裙,外罩貂裘,眼睛亮晶晶的,歡笑聲回蕩在整條街巷。
小郎君正在櫃後翻閱方子,聽得熟悉的“嗯呐呐”連聲,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麗質和兕子來了?”
李麗質拂雪入門,解下鬥篷,笑道:“宮裏悶得慌,兕子說要來看你,我也一並出來透透氣。”
“來得正好,今日新磨了幾味強身健體藥,我正要你帶回去給長孫皇後。”小郎君招呼她坐下,吩咐下人奉茶,又側頭往門口瞥了一眼,“兕子,那丫頭又堆雪人去了?”
“她最愛玩雪了。”李麗質莞爾。
說話間,門口忽然傳來一道低沉溫和的嗓音:
“但願世間人無病,何惜架上藥生塵……此聯好,此心更好。”
小郎君一怔,抬頭望去。
隻見門口站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身形挺拔,麵容清臒,神情卻溫和慈和。他身旁隨行一位五十餘歲的婦人,眉眼冷靜,氣質沉穩。
兩人衣著雖不華貴,卻一塵不染,似是方才才穿雪而來,靴履上卻無半點泥痕。
“老朽冒昧來訪,非為診病,隻為請教。”老人微笑,舉手為禮。
小郎君連忙還禮,將二人請入內廳。
那老婦人隻是掃了一眼地上歡笑堆雪的兕子,眉頭輕蹙,又低聲嘀咕了一句:“真是命硬的孩子……”
小郎君心頭微動,但未出聲。
廳中,炭火正暖,茶香四溢。
老人自報名號,卻未透露來曆,隻自稱“遊方醫者”。他與小郎君就《神農本草經》中草藥寒熱性論展開探討,又說起血氣循脈、五行藏象的運用變化。
二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竟有旗鼓相當之感。
李麗質在一旁靜靜聽著,見小郎君那眼中偶現興奮之色,心中也覺有趣——他極少遇到能真正與之論醫而不落下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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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後,老人起身告辭:“老朽魯莽,不請自來,改日再來叨擾。”
“求之不得。”小郎君拱手送別。
然而就在二人即將步出門檻時,那一直未怎麽開口的老婦人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屋簷下的兕子。
那小姑娘此刻正坐在雪地裏,給雪人安上胡蘿卜鼻子,玩得不亦樂乎。
老婦人眉頭微皺,似有所感,輕輕一指兕子,語氣低沉卻篤定:
“這孩子,十二歲的時候有一劫。”
“你若真在乎她,最好從今日起……時時護著。”
說罷,她轉身離去,隨那老者走入風雪之中,未再回頭。
小郎君站在門檻處,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眉心驟然一緊。
身側的兕子跑過來,一把抱住他胳膊,仰頭笑嘻嘻道:“小郎君你看!我給雪人做了個桂花糕嘴巴,它是不是像你!”
小郎君低頭看她那張被凍得通紅的小臉,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那句“十二歲的劫”,在耳邊猶如風中炸雷,久久回響不散。
接下來的時日裏,藥鋪內的茶爐幾乎日日沸響。
那位白發老人幾乎每三五日便來一次,或身披雪霜、或衣上帶露,與小郎君並肩而坐,論藥理、講脈象,常常一坐就是一整日。
小郎君第一次感到,有人能與他不以身份論高低,不以年歲論輕重,而是真正以醫者的眼光,與他平等論道。
他以藍星的視角,將“細菌學”“清創縫合術”“無菌手術”的概念一點點融入到古人認知中。
而那位老者則以五行、寒熱、經絡、藥性理論,為他打開另一個古老醫學的世界。
兩人爭得麵紅耳赤時,也會相視一笑,互倒一杯熱茶,繼續沉入“醫者之道”的博海中。
終於在一次茶畢之後,老者輕輕歎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你這小郎君,若再修煉十年,定能成我中醫正統一脈之真傳。”
小郎君聽罷,笑著拱手:“前輩抬愛。晚輩雖有一二奇法,皆因機緣所得,不敢妄稱高人。”
老人卻搖搖頭,認真地看著他,緩緩說道:“小友莫要謙虛。老朽早年隱姓埋名行醫多年,如今年近古稀,怕是也熬不過幾個春秋了……但見你之法,之心,之術,老朽心中欣慰。”
他頓了頓,才低聲道出一句:
“其實,老朽,姓孫,名思邈。”
小郎君眉頭一跳,驚得險些將手中茶盞翻倒。
“孫……思邈?!”
那可是他前世醫學課本上的活名字,是與扁鵲齊名的千古醫聖之一!
“正是。不過此事,小友也不必聲張。”老人微笑,似是早知他會震驚,並不意外,畢竟他早就知道,這小郎君和李世民的關係,李世民曾經多次請他治療長孫皇後的病,孫思邈都沒有前往皇宮,畢竟他不喜歡李世民,但見這小郎君的妙手仁心,把普通老百姓的生死放在第一位,他這才願意和他們接觸一二。
小郎君胸中翻湧,強自鎮定,行了一禮。
孫思邈笑而不語,隻是輕撫白須,轉身看向窗外飄雪。
那一日之後,兩人更加交好,幾乎每次相見都從午談至晚,醫理之外,也時有閑話。
唯有一件事,讓小郎君略感不安。
自初次見麵後,那位隨行的婦人——孫思邈的義女,孫鄭琴——便再未露麵。
她那日所說的“十二歲一劫”,至今猶在小郎君耳邊縈繞。
小郎君試探地問過幾次,孫思邈總是搖頭淡笑:“她外出行事去了,常有之事,老朽也不知具體何處。”
他問得多了,孫思邈便笑說:“你倒比我這做義父的還關心她。”
每到此處,小郎君也不好再問。。
但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來了。
兕子,十二歲的那一年,在宮中忽然高燒不退。
她本是早晨還在殿前追著黃鸝雀跑的小姑娘,午後便虛軟無力,額頭滾燙如炭,夜裏更是燒得人語不清醒,眼神渙散,唇色泛青。
紅鳶殿內亂作一團,太醫們一撥接一撥地換,湯藥堆滿了案幾,然而兕子的燒,卻始終不退。
那夜,風雪初停,月色慘白如洗。
小郎君正獨自坐在國師府書房內翻閱係統醫書,忽聽院門“砰”地一聲被撞開,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疾奔而來。
門簾被掀開,李麗質一身宮裝未整,麵色蒼白,眼眶泛紅,急喘著對他說了一句:
“兕子——病了,快來!”
小郎君腦中“嗡”的一聲炸響。
不等她再說,他已披上外袍、奪門而出,腳下生風,沿著宮道疾行,禦林禁軍見了他都來不及攔,隻能急忙行禮讓路。
到了紅鳶殿時,殿門早已大開,暖香撲麵而來,卻掩不住濃重的藥苦與沉悶的壓抑。
榻上,兕子蜷縮在錦被之中,小臉紅得嚇人,嘴唇幹裂,呼吸微弱,雙目微睜,卻已沒有焦點。
“小郎君……”她喃喃喚了一聲,像是夢中囈語。
那一聲,幾乎叫小郎君的心生生撕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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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跪在榻前,伸手覆在兕子額頭,手心被灼得一跳。
“怎麽會燒的這麽厲害……”他喃喃道。
他立即取出懷中藥囊,從係統中調出自己積攢許久的兩點屬性點,一點兌換了特效抗生素,一點兌換了特效抗感染注射劑,以注射器注入兕子經脈,又親手喂下藥丸。
初時,兕子額頭溫度果然慢慢降下,臉色也稍有好轉。
眾人皆露喜色。
可不過一炷香之後,她忽又開始顫抖,牙關打戰,額頭再次滾燙如火,甚至比先前更甚。
小郎君整個人仿佛被釘在原地,身子僵直,臉色慘白。
“這不可能……”他喃喃低語,手指微微發抖,眼中透出不敢置信的茫然,“這藥明明……是係統商城最好的了……”
“怎麽會……不管用……”
他徹底懵了,自己犧牲了2年的壽命,換來的特等藥品,卻任然無用。
這幾年,他救人無數,連長孫皇後數次垂危都被他硬生生從鬼門關拉回。可唯有這一次,是他最親的妹妹——他卻束手無策。
李世民坐在一側,看著女兒痛苦呻吟,神情沉重。
他望向小郎君,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說一句責難之語。
他知道,小郎君一定已經傾盡全力。
長孫皇後伏在兕子身側,臉埋進她肩窩,泣不成聲。
一旁的宮人、太醫,無一不低頭避目,無計可施。
忽而,一道微弱卻堅定的聲音響起:
“孫思邈。”
是李麗質。
她望著滿室絕望的沉寂,忽地想起那個雪夜中,站在藥館門前說出“十二歲有一劫”的白發老人的女兒。
她轉向小郎君:“還記得嗎?孫思邈的女兒曾經說過兕子會有一個劫難。她一定知道辦法的!孫思邈……你快去找他,想辦法找到他女兒!”
李世民聞言一怔,緩緩轉頭,沉聲道:“孫神醫?朕早已派人尋訪多年,一直杳無蹤跡,哪有……”
話音未落,他卻見小郎君猛然抬頭,眼神如雷霆乍現。
他驟然站起,朝李世民躬身一禮,聲音低沉而決絕:
“陛下,照顧好兕子,等我回來。”
李世民一愣:“你——?”
小郎君沒有再解釋,轉身提氣,衣袂卷風,一步踏出宮門。
夜風凜冽,雪尚未化,冷意穿骨。
李麗質一路護著小郎君自皇宮疾奔而出,披雪而行,未及片刻,兩人已抵達孫思邈的府邸。
夜風呼嘯,街道雪跡未褪,巷口燈籠微搖,光線昏黃慘淡。遠遠便見那座宅院門口,掛起了兩條素白挽綢,門楣上懸著一方黑底白字的布幡。
“奠。”
那一字,刺得小郎君心頭一顫,腳步生生頓住。
“……不對。”
他衝上前去,一把推開大門。
“孫神醫呢?”他聲音顫抖,“孫思邈在嗎?我找他——我要見他——”
門口兩個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麵色凝重,抬手攔住他,拱手說道:
“兩位請節哀……孫老爺,今日辰時,已仙逝了。”
“……什麽?”小郎君和李麗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郎君一把拽住那人的袖口,聲音發幹:“就今日?今天才過世的?”
“不錯。”另一人歎道,“老爺昨日夜裏還精神奕奕,今早卻忽覺氣虛心悶,不及醫治,便……便走了。走得很安詳。”
小郎君隻覺天旋地轉,喉頭哽住,半晌沒能出聲。
他顫抖著問道:“那……那他有沒有……留話?或者,他的女兒……孫鄭琴在不在?”
兩名仆人相視一眼,均露出疑惑之色。
“孫老爺並無子嗣……更沒有什麽女兒。”
“他一直獨居,身邊也就我們幾個老仆相伴,哪裏有什麽義女?”
小郎君腦中“嗡”的一聲。
他踉蹌幾步,仿佛整個人失去了支撐,撲通一聲跪坐在院中雪地中。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寒風如刀,雪落無聲。孫府門前,朱漆大門緊閉,門前那盞風燈低低地掛著,燈火在風雪中微微跳動,仿佛也隨那哭聲顫抖不安。
小郎君單膝跪地,額發濕透貼在額角,指尖插入雪中,青白泛紫,竟毫無知覺。他肩膀微微抖著,喉間發出壓抑的嗚咽。
“我救不了她……我什麽都做了,所有的藥都試過了”
李麗質緩緩蹲下身來,披風遮住他顫抖的肩頭。她的手輕輕撫上他的後背,眼中一片水光,柔聲道:“別這樣,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我們還沒到絕路,還有辦法。”
小郎君搖著頭,指節咯咯作響,聲嘶道:“可我眼睜睜看著她燒得渾身發燙,眼珠都開始渙散……她才十一歲,她該活蹦亂跳、滿城奔跑的……”
“你來了。”
一道清冷的女聲忽地響起。
小郎君如遭雷擊,猛然抬頭,雪花撲麵而來。他定住呼吸,看向那熟悉的聲音方向。
階上,一道身影自雪中緩緩走來,青色披風輕曳地麵,衣擺染雪,宛如幽穀仙人。那人眉目仍是熟悉,隻是比記憶中更清冷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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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孫鄭琴。
她在台階上止步,靜靜望著跪地的小郎君,眸中有著說不清的情緒——憐憫?遲疑?又或是一種早知如此的冷靜。
小郎君踉蹌起身,腳下一滑,卻被李麗質扶住。他顧不得形象,疾步上前幾步,幾乎是近乎哀求地開口:
“孫鄭琴前輩,求你,救救兕子——她快不行了……我,我有藥有技術,我試過所有方法,真的,什麽都試了……但她的病,我治不了。”
孫鄭琴眸光微垂,纖長的睫毛拂下一層雪意。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仍是那般淡然如水:
“她不是病。”
“什麽?”李麗質皺眉,忙問:“那是什麽?”
“是厭勝術。”孫鄭琴緩緩吐出四字,仿佛帶著一股陰冷之氣,自她唇齒間逸出,落地成冰。
“厭勝術?”小郎君怔住,腦中搜索係統中所有詞條,卻毫無結果。
“那是什麽?”李麗質追問,她眼神緊盯著孫鄭琴,身子卻微微前傾,手不自覺地攏緊了披風。
孫鄭琴望著前方燈火微顫,語氣如同夜風拂葉:
“是巫術。一種用來替人招災、鎖命的詛咒術,最早見於西域,後傳入中原。施術者常用紙人、木偶、頭發、血液作媒,以陰力咒死對方……此術最可怖之處,在於‘不著痕跡’,旁人難以察覺,隻以為天命難違。”
李麗質瞳孔微縮,片刻沉默後低聲喃喃:“那……可有辦法破解?”
小郎君嘴唇發白,聲音喑啞如風中枯葉:“可。。可是我用的是係統的藥啊。。”
他低頭望向自己指節滿是泥雪的雙手,猛地跪倒,雙掌撐地,額頭重重磕在雪上,砰然一聲,震起白雪紛飛。
孫鄭琴望著他,眼神終於浮起一絲憐憫之意。她微微抬手,指尖並不相觸,而是虛空一點。
“我方才掐指一算,唐室龍氣被破,氣運潰散。那施術者極其歹毒,所下的是滅門之術。”
小郎君怔住,緩緩抬頭,臉上是冰雪與血色交錯的狼狽。
“滅門……?”
孫鄭琴看向李麗質,聲音平靜,卻冷如深淵:
“晉陽公主不過十二歲,便已臨劫。而你——”
她頓了頓,仿佛不忍,卻仍緩緩道出:
“你活不過二十三歲。”
李麗質睫毛輕顫,臉上血色褪盡,仿佛一瞬被抽去了全部體溫。她輕輕搖頭,聲音低得像一縷風在雪裏掙紮:“你在嚇我……”
孫鄭琴卻未給她喘息的餘地,那平靜如水的聲音繼續傾瀉而下:
“長孫皇後,會在數年後血疾複發,崩亡於宮中。”
“而李世民,在登基之後的第二十三年,也將——”
她頓了頓,抬眼望著李麗質,語氣無波:
“暴斃。”
雪花悄然飄落,在她烏發與睫毛上凝成一層薄霜。那冷靜而堅決的語氣,像是一道鋒利的刀刃,直刺長樂公主心頭。
李麗質眉心深蹙,強撐著鎮定,眼神卻不自覺地露出慌亂:“你……你說的這些,全是捕風捉影。父皇身體強健,母後剛剛痊愈……你憑什麽說——我們李唐要滅?”
孫鄭琴凝視著她,語氣依舊平穩,仿佛在陳述一篇早已寫定的史書:
“你們李唐皇家,兄弟反目,手足相殘。朝堂如爐,外敵如山。而你這位父皇……一手殺兄、二手逼父,三手斷子,種下因果,終究食果。”
“等他一死,那江山,便要落入一位女人之手。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一個你們從未真正放在眼裏的女人。”
“她會葬你們一族。”
她語畢,天地寂然,隻餘雪聲如紙,緩緩堆疊在石階與人心上。
李麗質麵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已被怒意擊中,卻又被寒意浸透,一時說不出話。
“你胡說八道。”她咬牙低聲道,聲音微顫,“你怎能如此詛咒我家?”
可身旁的小郎君,卻如墜冰窟。他的眼神中閃過劇烈的波動,心中已是驚濤駭浪。
他知道。
他知道孫鄭琴說的,全是真的。
“登基二十三年暴斃……”他腦中浮現那被模糊淡忘的史頁碎片——李世民,登基之年貞觀元年,病亡於貞觀二十三年,年五十二。
“兄弟反目……難道是說,李承乾和青雀”他喃喃,腦海中浮現一幕幕帝子爭權、骨肉成仇的場景。
“奪國之女……”他腦海深處那道熟悉卻久未啟封的名字緩緩浮出——武媚娘。
他的手指在衣袖下緩緩握緊,指節發白。
“怎麽可能……”他一瞬間想開口反駁,可理智告訴他——孫鄭琴未曾讀過藍星史書,卻能一字一句複述出那段隱秘而殘酷的真史。
這絕不是巧合。
孫鄭琴,你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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