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雕鵬的係統8 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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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館裏,湯碗已涼,天光也漸漸黯淡,窗外風吹動門簾,發出輕輕的“唦唦”聲。
    小楊說完那句“我活了八萬年”,氣氛原本還有些懸浮,但郭芙看著他那張眼中浮動著舊夢的臉,竟不知為何,忽然有了一絲共情。
    郭芙忽然問道:“你說你最喜歡的那個小鞠……你說她跟我長得很像。你……有她的照片嗎?能給我看看嗎?”她的語氣很輕,帶著一種莫名的溫柔。
    小楊聽了這話,怔了怔,旋即笑著搖了搖頭:“哪來的什麽照片,小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也不是。”
    小楊抬眼看著郭芙,語氣漸漸平緩下來,“我隻是殘留了一些過去世界的記憶罷了。那些記憶,是我唯一能握住的東西了。但照片……不存在。”
    頓了頓,小楊像是想起什麽,慢慢從身上的舊皮夾裏取出一張紙。
    “不過,我倒是有她的畫像。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用了特殊的技法和材料繪製的,可以說和照片也一樣了吧。”他說著,將那張紙輕輕遞到郭芙麵前。
    那是一張用特殊紙料繪製的圖像,邊緣有些折痕,看得出被夾在錢包中多年。畫中女子穿著並不出奇,隻是微微偏頭、朝畫外一笑,那笑容溫婉而含蓄,像春水輕泛時岸邊搖曳的花枝。
    郭芙低頭一看,整個人瞬間靜住了。
    她盯著畫像,瞳孔微微一縮,像是被什麽擊中了胸口,手指輕輕發顫,幾乎握不住那張圖。
    片刻後,郭芙低聲道:“她……真的是我娘。”
    這句幾乎是從肺腑中吐出,帶著一種不可動搖的肯定。
    小楊一愣,神情也微微僵住,訕訕地笑了一聲:“郭小姐說笑了。我剛才也是隨口一說。一個人長得像……也不是沒可能嘛。這世界上長相雷同的本就不少,三千世界,諸天萬界,長得一模一樣的也不是沒有。”
    小楊一邊說,一邊試圖收回畫像,卻被郭芙按住了手。她抬起頭,眼中帶著晶亮的堅定。
    “不,不是這樣。”
    郭芙將畫像拿起,緩緩舉到自己臉邊比了比,然後輕輕用指尖點了點畫中女子眼角旁的一點極其細微的痣。
    “你看這裏。”郭芙語氣低緩,“她的眼角,一寸處,有一顆美人痣。”
    郭芙又指了指自己的眼旁,神情平靜卻帶著點壓抑的情緒,“我沒有。”
    “我爹常說,我和我娘長得像,從眉眼到嘴角,神情和脾氣,越來越像。但我娘的眼角,有一顆痣。我沒有。”
    郭芙望著小楊,語氣低沉:“你說世間有長得像的人我信,但像到這個程度呢?長相一致,神情一致,就連眼角這一寸,痣的形狀和位置都一模一樣。”
    “你覺得,這種相似的概率,有多大?”
    小楊愣住了。他目光慢慢落到那張畫像上,視線停留在那一粒小小的黑點上,神色逐漸變得沉重,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小楊忽然發現,這張畫像,他每日都帶在身邊,也是自己憑借記憶畫的,卻從未真正留意過這顆痣的位置,或者說那顆痣已經是他熟悉不過再熟悉的東西,並沒有把當成一個特別的例外。現在,郭芙一指出,他心中某種本能的警覺,像沉睡多年的古鍾,被人重重敲響。
    小楊喃喃道:“這……不可能吧……難道她也重生了?而且這麽巧?就重生成了她演過的黃蓉?”小楊這話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聲音小到聽不清。
    郭芙卻不再說話,隻是低頭看著那張畫像,神情複雜至極。她本來隻是想看看那個女人長什麽樣,想確認那隻是一場巧合。可現在,她卻開始動搖。
    因為郭芙忽然意識到,如果小楊所言不虛,如果藍星是真實存在的另一個世界,如果她娘曾出現在那個世界……
    那她的娘,或許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始終屬於她自己。
    夜色悄然降臨,小鎮的街道亮起了昏黃的燈光,麵館外人來人往,開始熱鬧起來。
    剛才還空空蕩蕩的鋪子,這會兒已陸續坐滿了前來吃晚飯的鎮民。有人提著工具包,有人穿著工裝,三三兩兩圍在木桌前喝湯、吃麵、說笑著,鍋邊的蒸汽翻湧,空氣中盡是熱騰騰的煙火味。
    郭芙、小楊和雕鵬坐在角落裏,話題從畫像轉向記憶,每個人的神色都顯得沉靜而複雜。
    忽然,郭芙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她低頭一看,神情立刻一變,臉上的溫度迅速褪去。她接起電話,語氣凝重:“喂。”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郭芙隻聽了幾句,臉色便變得越發凝重。她迅速掛斷電話,將手機收進口袋,語氣低沉卻不容置疑地對雕鵬說道:“不好,沐雲菲出事了。”
    雕鵬微微一驚,隨即站起身來,聲音也低了下來:“她現在人在哪裏?”
    “杭州。”郭芙一邊快速穿上外套,一邊回答,“她昨天就坐飛機回去了,我派去的人一直在她身邊盯著。本以為有他們在,應該不會出事,可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雕鵬點了點頭,神情陡然變得嚴肅。他當然知道郭芙背後的安保力量,那可不是普通保鏢,而是郭芙花了大價錢,整合出的專業小組,甚至配有特種出身的退役軍人。若是這些人都護不住,說明事情已經完全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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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是誰?”雕鵬問得直接。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隻知道她已經失聯,定位信號也斷了。我那邊的人說,整個監控係統像是被人黑掉了,連天眼都沒能追蹤到她最後出現的位置。”郭芙一邊說,一邊快步朝門外走去,腳下的步伐幾乎沒停。
    小楊目送郭芙和雕鵬匆匆離開,原本隻是低頭歎了口氣。
    可當他抬頭看到郭芙那道迅速融入夜色的身影時,心頭某種沉積已久的情緒終於溢出。他快步追了幾步,在兩人即將跨出麵館的門檻前喊了一聲:“哎,就知道會這樣……我同你們一起去吧。”
    郭芙腳步一頓,微微轉身,眼神有一瞬的怔忡:“你肯幫我們?”
    雕鵬緊接著跟上,目光則直接得多:“這次你要多少錢?”
    他神色沒有譏諷,但眼中帶著慣有的警覺。他從頭到尾都把小楊當成一個擅長表演的市井之徒,能騙到眼淚,也能為幾枚金子改口。
    郭芙聽見雕鵬這話,卻輕輕側過身看了雕鵬一眼,沒有多說什麽。她其實明白,小楊的“市儈”,隻是某種藏身之術,大隱隱於市,是一種遠比裝傻更難堅持的“避世”。
    果然,小楊並未被這句話激怒,隻是走上前兩步,臉上多了一層難得的認真。
    “我一直想見你一麵。”他說得很慢,聲音卻清晰,“因為我在電視上看到你那天起,就覺得你和小鞠太像了。我不確定……但還是忍不住想來看看。”
    “那時候的我,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就演了這麽一出。裝作是個孤注一擲的逆子,把錢全投進偶像裏,隻為了搏一個近身的機會。”
    “結果,真讓我見到了你。”
    小楊頓了一下,望著郭芙的眼睛,“你和她,真的長得太像了。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把一切都說出來了。”
    “現在,我知道了,你就是她的女兒。”
    小楊的語氣忽然變得溫和,幾乎像在與人許諾,又像是在向某個早已逝去的靈魂告別。
    “既然你是她的女兒。我自然要護你周全。”
    這話說得像個長輩,可說出口的瞬間,小楊自己也有些苦笑。他和郭芙年紀其實相仿,頂多也就大幾歲,若真論輩分,也隻該是朋友。可他嘴裏說出這句“護你周全”,卻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沉重感。
    郭芙微微一怔,眼中閃過幾分異樣的情緒。她知道小楊自稱活了八萬年,但說實話,她始終有些將信將疑。可這一刻,她卻忽然動搖了。
    小楊望著她的眼神,沒有一絲輕浮,也沒有半點憐憫,隻是一種很純粹的情緒,像是多年以後的人,回頭看著一株自己親手種下的小樹。
    那種情緒複雜又難解,像熟悉,又像思念,還像……一種曾經失而複得的守護。
    郭芙忽然想到他那晚說的“我為她殉情了”。想到那個站在舞台下幾百次,隻為看一眼她母親模樣的人。忽然之間,她有些分不清,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應該屬於過去。
    她甚至在心底一瞬間冒出了個荒唐的念頭:若真有前世,若他真的殉情而死,若母親知道這一切……是否會對他另眼相看?
    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立刻搖了搖頭,甩掉了那絲莫名的愧疚和荒謬。
    她娘是黃蓉,是父親郭靖的妻子,是他原本的世界裏,整個江湖最聰明也最堅定的女人。她不能也不該用任何方式,為這段“執念”開脫。她自己更不能亂了分寸。
    郭芙平複了情緒,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們一起走。”
    夜已漸深,黑水村的山風吹得樹葉作響,原本沉寂的車廂內忽然變得忙亂起來。
    小楊跟著郭芙與雕鵬,回到了那輛外表低調、內部卻配備豪華設施的移動房車。張叔一聽沐雲菲出事了,連問都沒多問一句,鞋都沒換,直接竄上駕駛位,點火、掛擋、倒車,一氣嗬成。
    “咱們走高速,直插杭州,中途不停。”張叔聲音低沉而簡短,已經恢複了昔日的軍人作風。
    車廂內的燈光亮起,陳靈和曾兮兮被吵醒了。陳靈滿臉起床氣,裹著毛毯從床上翻坐起來,帶著鼻音抱怨道:“天塌啦?吵什麽吵啊……”
    雕鵬一邊檢查裝備,一邊頭也不抬地應了句:“沐雲菲出事了。”話音剛落,陳靈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睡意立刻被驚走。
    “你說什麽?!”陳靈一邊套外套一邊衝出臥艙,“她人呢?在哪兒?”郭芙簡短地回答:“在杭州,剛剛失聯。”
    曾兮兮也從後艙出來,雖然沒說話,但眉眼之間已透出明顯的不安。
    正當一切都在迅速運轉之時,小楊站在玄關一側,看著眾人忙碌的模樣,眉頭微皺。他走到郭芙身邊,拉了她一下,聲音壓得很低:“你們這樣……從這兒趕到杭州,開車得多久?”
    郭芙停下動作,回頭看他一眼,語氣中透出一絲遲疑:“我們這是最快的方法了,別看是房車,張叔這技術頂得上專業車手。如果現在去機場訂票,再排安檢,趕飛機,時間反而更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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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鵬那邊也幾乎在同一時刻確認了她的說法,拿著手機翻著航班信息:“今天的票都滿了,最近的一班也要等到明早七點半。”
    小楊聽完,笑了笑,輕輕搖頭:“不必如此麻煩。”
    “告訴我確切的經緯度,我用遁地符,帶你們去。”
    郭芙與雕鵬幾乎是同時怔住了,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不可置信的遲疑。
    雖然在神雕大世界,他們親眼見過楊過飛天遁地、馭物傳音的各種神跡,但在眼前這個類似藍星的科技世界,聽到“遁地符”這種詞,仍讓他們心中一時難以接受。
    他們下意識地覺得,小楊可能是在胡說。可下一刻,小楊嘴角輕揚,指間金光乍現。
    伴隨著一陣微妙的靈力波動,他從腰間一掏,輕輕一撚,居然從中取出了一張符籙。
    那符籙整整齊齊地懸浮在空中,表麵金紋如流水遊走,似乎與周圍空氣產生了某種共鳴,發出極微弱卻清晰的顫音。
    郭芙眼神驟然凝住,她知道這是從儲物戒取物資時,在儲物戒空間探索的標準動作,隻是旁人看不到儲物戒的界麵,以為他是在腰間掏出的。
    “你……你也有儲物戒?”郭芙顫聲問道。
    小楊將符籙輕輕一收,手掌一翻,再度歸入戒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見過哪個天命之子,沒有儲物戒的?”
    郭芙啞然,半晌沒說出話來。
    車內的空氣一度緊繃,直到小楊忽然補充了一句:“我這遁地符,隻能帶人過去,沒辦法把整輛車也帶走。”
    雕鵬抬眼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動聲色:“你能帶幾個人?”
    小楊輕描淡寫地答道:“用幾張符就帶幾個人,幾乎沒有上限。隻要符籙夠多,能帶一車人也行。”
    這話一出口,郭芙和雕鵬的目光立刻交換了一下。雖然兩人都沒有開口,但一個眼神,彼此已然明白。
    這趟任務,危險未知,最好不要把張叔和陳靈、曾兮兮卷進去。
    郭芙略一側身,默許了雕鵬的想法。
    雕鵬立即轉身,走向駕駛艙,拿起手機裝作接電話的模樣:“喂?哦,好……原來如此。”他語氣自然,像是真的在接收情報,隨後轉頭對張叔說道:“張叔,剛剛那邊的消息更新了,情報有誤,沐雲菲已經回到家裏,沒事了。”
    張叔聞言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嚇我一跳,還以為真出事了。”
    雕鵬接著補充:“不過我和郭芙這邊還有點事,想和小楊討論劇本上的細節,可能得耽誤一陣。張叔,您能不能先送陳靈和曾兮兮回去?他們不是還有戲要拍嘛。”
    張叔聽了也不疑有他,略一遲疑便點了點頭:“可以,反正你們年輕人湊一起也方便說事。不過你們自己怎麽回?”
    郭芙這時也走過來,語氣輕鬆道:“張叔,沒事的。我們訂機票回去就行。”
    張叔卻皺了皺眉:“那哪成?飛機上位置那麽擠,大小姐您哪受得了那個。要不我送完她們再回來接你們,最多也就兩天時間。”
    郭芙眼中微微一熱,笑著說道:“張叔,我們能照顧好自己,您幫我照顧好陳靈和曾兮兮就夠了。”
    就在此時,陳靈也從後艙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沒完全清醒的倦意:“欸……你說啥?沐雲菲那家夥沒事了?”
    “是,剛剛那邊傳來消息,她已經安全到家了。”雕鵬一邊收起手機,一邊朝她笑了笑。
    “搞什麽啊,嚇我一跳。”陳靈一邊嘟囔,一邊靠過來抱了郭芙一下,聲音還帶點委屈,“芙芙妹妹,讓曾兮兮回去吧,我留下來陪你一起寫劇本。”
    郭芙正愁不知怎麽把她支開,沒想到一旁的曾兮兮忽然說道:“靈靈,我們不是說這幾天就動身的嗎?張導那邊催得緊,咱們再不去,下次可能真沒我們機會了。”
    陳靈一聽這話,像被潑了冷水,整個人頓時清醒不少。
    陳靈確實非常看重那部戲,也確實是自己爭取了很久才拿到的角色。先前因為郭芙失聯,她一心一意地追過來,其他事都顧不得了。但現在看來,一切已無大礙,該回去麵對自己的劇組生活了。
    “唉……那好吧。”陳靈撅了撅嘴,一副極不情願的模樣,還是抱了郭芙一下,“你早點回來,等你一起拍戲。”
    郭芙點了點頭:“放心。”曾兮兮也過來抱了她一下,笑著說:“芙妹,保重。你回來再帶我去吃火鍋啊。”
    郭芙笑著應了:“好。”張叔啟動了車子,房車緩緩開動,駛出小鎮,朝高速方向駛去。
    而在車門緩緩關閉的那一刻,陳靈還探出腦袋,衝著郭芙遠遠喊了一句:“早點回來啊!”
    車燈拖著長長的影子漸行漸遠。
    郭芙靜靜站在原地看著,直到車影消失在山道盡頭,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她轉頭看向小楊,語氣清晰堅定:“現在可以動身了。”
    確認四周無人,小楊目光沉定,低聲道:“站近些,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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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芙與雕鵬依言靠近,三人站在一片草地邊緣,風聲寂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蟲鳴。
    小楊從儲物戒中取出三張符籙,符紙細長,金邊流光,上頭刻著不識字的奇異符文,像是某種古老語係,蘊著微弱卻深沉的靈力波動。
    他一手持符,一手掐訣,口中低聲念出咒語:
    “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
    聲音低沉穩重,語調如擊鍾般沉入空氣。隨著他咒語念出,三張符籙竟緩緩浮起,在半空中輕輕旋轉,隱約形成一個封閉的環。
    小楊眼神一凜,吐出最後一個字:“開。”
    話音落地,三張符籙猛地一閃,金光暴漲!
    郭芙隻覺腳下像是被某種溫熱的力量托起,下一瞬,一股無形的能量猛然包裹住她與雕鵬、小楊三人,如同置身一個半透明的圓形泡泡中。
    這泡泡通體光滑,內裏泛著淡淡的靈紋脈絡,四周的空間開始輕輕震蕩,就像空氣本身被拉伸撕裂。
    下一瞬,泡泡猛然下沉!
    三人不由自主地往下墜落,但卻並無失重之感,而是像水中沉潛那般平穩順滑。四周的世界迅速褪色模糊,山林、道路、建築統統化作一道道縱深模糊的流光,在他們身邊迅速倒退。
    他們正穿行於地下深層的空間夾縫之中,速度之快,幾乎讓人無法判斷方向。
    雕鵬本能地想伸手去抓點什麽,卻發現四周一片空寂,仿佛連時間也隨之失去了重量。他咬了咬牙,強行穩住氣息。
    郭芙雖然從未經曆過這種奇詭的移動方式,但她的心神在數次時空穿梭中早已錘煉,此刻隻是緊盯小楊的動作,始終不語。
    泡泡不斷穿透一層又一層地脈與能量壁障,仿佛他們正沿著某條早已被設定好的軌跡前往一個目標點。
    “還有三息就到。”小楊忽然開口,聲音在泡泡中清晰回響。
    就在郭芙接到安保團隊通報沐雲菲失聯的一小時前,杭州南郊,西湖南岸。
    夜色低垂,天際星光稀薄,一陣夾雜著湖濕氣息的冷風拂過,撩動地上斷磚殘瓦間的一層薄灰。
    這裏,是雷峰塔真正的原址。
    早在百年前,那座古老佛塔便因年久失修轟然崩塌。如今景區所立之塔,是數公裏外的“重建塔”,既非原樣,也非原地。真正的舊址,早被歲月與塵封的城市規劃一同遺忘,連導航上都沒有標注。
    可沐雲菲站在這裏,準確無誤。
    她一手握著那枚曾經從郭芙身上偷來的雙魚玉佩,另一隻手則緊緊攥著那本用一個億換來的秘籍。紙頁翻開處,印著用紅墨圈出的注釋,中文拚音音標與古梵文交錯書寫,筆跡在手電筒的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沐雲菲站在斷垣碎石之間,腳下是用鏟子親手平整出的石地。空氣中浮著一股微弱的金屬與冷劑氣息。
    不遠處,兩個銀白色的低溫液氮艙靜靜躺在原地,被特製棺木包裹得嚴嚴實實。
    那裏,躺著她的父親與母親。這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遺體轉運”,而是她花費巨大資源秘密定製的低溫保護裝置,每一個結構、每一塊合金、每一組冷卻係統都按照生物冷凍保存標準打造,僅為了保住他們最後一絲“複製可能”的組織樣本。
    她一個人完成了這一切,沒有通知任何人。她已經等這一天太久。
    此刻,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在這片廢墟中央勾勒出一圈朦朧的灰白輪廓。
    沐雲菲輕輕閉眼,深吸一口氣。
    然後,沐雲菲緩緩展開秘籍,翻至那一頁被反複折痕壓出白印的部分。她開始低聲念誦咒語。
    “唵……伽羅摩……阿吒吒……悉哩……”
    那是她不熟悉的語言,聲音帶著不穩定的音調,但每個音節都盡可能照著音標吐出,像學生死記硬背,卻又有一種偏執的執念在其中穿透。
    空氣,在她念出第三句咒文後,微微一顫。
    沐雲菲手中的雙魚玉佩開始發出一道微弱的光暈,原本灰白的玉質逐漸變色。
    一條魚變得通體赤紅,像是被血染透;另一條則化為幽藍,寒意森森。
    兩條魚仿佛活了過來,身體緩緩盤旋,像太極,又像渦流,在她掌前慢慢升空。
    它們漂浮在空中,圍繞彼此旋轉,遊弋的軌跡越來越快,仿佛要穿透這層塵世的界限。
    空氣中傳來一種輕微的“嗡鳴”聲,像某種未知結構被喚醒時的震動頻率。
    液氮艙旁的草地掀起一陣旋風,枯葉被卷起,圍繞她腳邊盤旋。沐雲菲睜開眼,盯著那雙浮在空中的魚,低聲自語:
    “爸爸,媽媽……你們聽見我的聲音了嗎?”
    “我找到了方法,我要把你們……帶回來。”此刻,她的眼中沒有淚水,隻有一種透骨的決然。
    夜色如墨,烏雲翻卷,雷峰塔舊址上,冷風愈發喧囂。
    玉佩懸浮於空中,那紅藍兩條陰陽魚圍繞彼此盤旋,如同宇宙初開時的陰陽之力彼此糾纏、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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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魚影也隨之擴大,從掌心大小,化作肩寬,再至數米,再至高樓之頂。空氣中的靈力波動也越來越強,遠處的貓狗忽然躁動不安,草叢中的蟲鳴戛然而止。
    沐雲菲站在風中,雙手死死握緊秘籍,眼中既是驚訝,也是驚恐。
    就在紅藍雙魚的影像膨脹至遮蔽半空的瞬間,她忽然看見——那不再是“魚”。
    那是翼展如雲的神禽,巨喙如鉤,尾羽如山崖瀑布般垂落,通體覆蓋著交織而生的古老紋路。它們胸口那一抹深深淺淺的紋痕,赫然與《山海經》中記載的圖樣如出一轍。
    “鯤鵬……”她喃喃自語,聲音幾乎被風吞沒。
    一紅一藍,雙影對峙於天際。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
    沐雲菲腦海中浮現出中學時那句文言,腦中空白了一瞬,站在這天地間竟有一種渺如塵埃的震撼感。
    而此時,那兩道龐大的鯤鵬之影已升至高空,遮蔽住大半夜空的星辰月光。雖無實質軀體,卻有無比真實的存在感。風壓鋪天蓋地,地麵碎石滾落,空氣仿佛都被壓縮。
    若非這是深夜,若非這裏地處偏僻,怕是整個城市早已嘩然。
    可即便如此,遠在十幾公裏外的西湖邊,仍有不少遊客目睹了這一異象。
    有人大喊:“快看,是燈光秀嗎?”
    “天呐,這技術太牛了,像真的!”
    “這是哪個科技公司搞出來的?投影都能投這麽遠?”
    “這是無人機吧”
    驚呼聲中,無數手機鏡頭被舉起,拍照、錄像、上傳。網絡上開始零星出現“杭州夜空神鳥”之類的詞條。
    而在人群之中,一名身穿灰色舊僧衣的光頭和尚,悄然收起手機,眉頭緊皺。他雙手合十,低聲念了一句佛號,又抬頭望向異象升起的方向,眼神愈發凝重。他正緩緩轉身,朝著雷峰塔舊址的方向走去。
    風勢中,沐雲菲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儀式即將完成。
    雙魚玉佩的光芒漸強,頭頂兩隻鯤鵬影像飛速旋繞著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那旋渦中心,竟有一道淡金色的裂縫緩緩張開,如同天門被撬動。
    兩隻遮天蔽日的鯤鵬虛影在空中交纏旋繞,隨後緩緩淡去,仿佛完成了某種神秘的儀式。
    天空恢複了夜的寧靜,唯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細不可聞的“轟鳴”,像遠古某個世界正在緩緩關閉的門扉。
    與此同時,一道靈氣漩渦轟然墜落,如洪流一般,齊齊湧入地麵上那兩個銀白色液氮艙中。
    液氮容器劇烈震顫,艙蓋輕顫作響,幾縷冷霧像從冥界升起,圍繞著鋼體慢慢升騰。
    沐雲菲瞪大了眼睛,不敢呼吸。下一刻,艙蓋緩緩開啟。
    先是兩隻手,從冷霧中探了出來,骨節清晰,溫度尚冷,卻已不再僵硬。
    緊接著,是熟悉的麵容——那是她父親的臉,眼角依舊帶著那顆小痣,隻是神情空洞。
    然後,是她母親,長發散落,膚色蒼白如紙,卻也毫發無損。
    “爸爸……媽媽……”
    沐雲菲輕輕喚了一聲,聲音在夜風中顫抖。
    兩人緩緩走出液氮艙,步伐僵硬卻穩定,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牽引著移動。
    沐雲菲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張開雙臂要撲入那熟悉的懷抱。
    卻在靠近的瞬間,她的身體猛然一僵。
    那雙她曾無數次在夢中渴望再次感受到的父母的眼睛,此刻正直直地望著她。可那眼中,既無熟悉的溫柔,也無悲喜的波瀾。
    那是一種空洞、死寂,甚至泛著幽綠微光的眼神,如同深海裏盯著獵物的魚類。
    “爸爸……媽媽……你們……怎麽了?”她的聲音陡然發澀。
    兩人沒有回應。
    他們就那樣僵立在原地,臉上浮現出一種微妙而詭異的笑意。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卻洪亮的大喝聲從天而降,如雷霆貫耳,震得整片廢墟一顫:
    “大膽妖孽!竟敢偷天換日,魚目混珠!”
    一道金光從天而落,如神罰之掌,帶著萬鈞之力,轟然砸下。
    轟!
    那尚未徹底踏出液氮艙的男人身形瞬間炸裂,血肉與寒氣在地麵翻騰,如殘花敗葉般四散墜落,根本來不及發出半點呻吟。
    “爸爸……!”沐雲菲驚叫一聲,整個人僵住。
    沐雲菲猛地轉身,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位身披赭紅袈裟的和尚。光頭、素顏,麵容嚴肅,目光如電。
    那和尚未曾動怒,卻如金山佛像般威嚴不可近視。
    “你……你殺了他……你殺了我爸!!”沐雲菲聲音嘶啞,理智瞬間崩潰。她像瘋了一樣撲了過去,雙拳拚命地砸打著和尚的胸口,撕扯他的僧衣,哭喊著:“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這個殺人犯,你這個凶手!!他才剛回來!他才剛回來!!”
    和尚原本可以輕鬆將她震開,卻終究沒有。
    他眉頭緊鎖,沉聲道:“女施主,你瘋了嗎?你自己看看……那是你的父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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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雲菲身形一僵,順著和尚所指望去。
    她的“母親”此刻正低著頭,全身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裂,鮮血並未流出,而是像某種粘稠黑漿,在傷口處蠕動著。
    她抬起頭的瞬間,眼睛徹底化為猩紅,牙齒不斷生長,從嘴角外刺出,臉頰兩側裂開,生出獠牙與毛發。
    她的四肢也開始變形,腳趾裂出蹄骨,手指化為尖鉤,整個人……不,整頭怪物,逐漸成了一種人狼豬混合的恐怖生物。
    那根本不是她的母親。
    “這……怎麽會……”沐雲菲身體劇烈顫抖,幾乎站立不穩。
    和尚沒有再猶豫。
    金色佛印在他掌心凝聚,一聲佛號在唇邊響起,隨即第二掌疾如流星,轟然拍下。
    那怪物尚未咆哮,已被金掌碾成齏粉,血肉崩飛。
    接著和尚僧衣一擺,手臂一揮,將地上的兩具殘破的遺體、冷凍倉以及術陣中央的血跡統統卷起,化作一道熊熊烈焰,在空地中央徹底焚盡。
    火焰中隱隱傳出古梵咒音,似是替亡魂超度,又似是在鎮封某種邪穢之力。
    風漸停。
    火光映照下,沐雲菲跪在地上,雙目無神,淚水滑落臉頰,卻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那是一個女子在失去最後希望後的崩塌。
    她沒有尖叫,也沒有再哭喊。她隻是呆呆地望著火焰,一動不動,像是被燒掉的,不隻是父母的屍體,還有她自己執念已久的“複活幻想”。
    火光尚未熄盡,夜風中夾雜著焦炭與灰燼的氣味,映得四野一片蒼涼。
    就在沐雲菲癱坐於地,心如死灰之際,那和尚腳步輕踏火光,緩緩走到她身前。
    這一次,他沒有再維持那副神佛難測的模樣。
    沐雲菲這才看清,這個和尚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眉目清朗,肌膚白淨,甚至還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稚氣。隻是那一雙眼,沉靜到令人心寒,像是見過千百場生死,無悲無喜。
    “陰陽魚的力量,你無法把控。”和尚語氣不重,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交出來吧。”
    沐雲菲一怔,還未來得及回應,手上的玉佩便被他一把奪走。她手一空,整個人都像被抽去了最後一絲支撐。
    雙魚玉佩,那是她傾盡一切所求之物,她父母的“再生之鑰”,而如今,一切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和尚毀去。
    沐雲菲眼中重新燃起一種瘋狂的光。
    心底的悲傷與怨恨,在這一刻化作徹底的怒火爆發出來。
    沐雲菲猛地站起身,彎腰抄起地上一塊碎磚,趁和尚低頭查看玉佩紋路之際,猛然撲上前去,將整塊磚頭狠狠朝他的後腦砸了下去!
    砰!
    鮮血頓時自和尚的頭頂濺出,沿著他白淨的側臉滑落下來,沾濕了肩上的袈裟。
    和尚腳步一晃,手中的玉佩差點脫落。
    “你……”他猛然轉身,臉上的冷漠與震驚交疊成一團,繼而被怒意吞噬。
    “妖人,本不想殺你。”和尚咬牙低聲,“現在看來,你煉製邪物,心智已失,留你在世,便是禍害。”
    話音未落,和尚抬手成掌,金光在掌心凝聚,虛空中隱隱浮現出一個掌印虛影。
    沐雲菲心知自己抵擋不住,卻死死盯著他,雙眼泛紅,沒有絲毫退縮。
    就在金掌即將推出之際,樹林深處,忽然傳來幾聲細小而急促的“啾啾”聲。
    幾乎在瞬息之間,兩道銀白的狙擊彈頭破空而至,目標直指和尚的麵門。那是一種專業級消音狙擊,速度快得肉眼幾乎難以捕捉,帶著穿透空氣的刺鳴之勢。
    和尚眼神驟冷。他早已警覺沐雲菲可能還有其他幫手,如今果然如此。更可怕的是,這些“幫手”比她更危險。
    電光火石之間,和尚腳下猛然一點,身形如影似電,朝子彈飛來的方向撲去。
    沐雲菲隻看到他袈裟一晃,身影已然消失。
    緊接著,樹林深處傳來兩聲悶響和幾聲短促的掙紮。
    “啊——!”
    槍聲沒能再響起,轉而是沉重的倒地聲。
    沒過多久,和尚緩步走出林中,腳步極輕,手中仍握著那枚泛著微光的雙魚玉佩。他臉上的血痕已凝結,眼中卻愈加冰冷。
    “你的人,擋不了我。”他說得平靜,卻帶著殺意,“妖孽,該你了。”
    和尚再度抬手,這一次沒有任何猶豫,一掌推出。
    金光如潮,天幕微震,一道巨大的金色佛掌在夜空中迅速凝聚成型,氣勢恢弘,像是整片天空都隨之落下。那掌印攜著佛力、雷意與烈火之氣,仿佛要將沐雲菲一人連同她所有的執念,一掌鎮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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