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雕鵬的係統 白蛇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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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佛印呼嘯而至,鋪天蓋地,仿佛整個天地都在這一刻傾斜下來,向沐雲菲壓去。
地麵微微顫動,空氣中傳來一種令人窒息的轟鳴聲,那一掌之下,沒有人能活。
可就在這毀滅即將降臨的瞬間,一道青色的身影猛然從火光之中掠出,如一道寒光裂開夜幕,毫無征兆地擋在了沐雲菲麵前。
她一手拽起還在地上呆滯的沐雲菲,腳尖一挑,身形如鷹掠雲霄,瞬間將她帶離了那片即將被碾碎的大地。
金色佛印轟然落空,狠狠砸在原本的落點上,地麵如被天雷擊穿,瞬間裂開一條數丈深的焦土溝壑,碎石飛濺,爆起一圈熾熱的火焰浪潮。
那和尚麵色微變,轉身望去。
隻見那青衣人已將沐雲菲安穩放下,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拔劍,迎敵。
她身形挺拔,劍還未動,衣袍卻已獵獵作響。他的劍極快,極冷,第一劍劃出時,夜風似被切斷,發出刺耳的鳴響。
第二劍,已逼近和尚眉心。
劍未至,劍意先行,仿佛一整片星空都被這一道青光劃開,帶著無可抵擋的銳氣直逼對方要害。
和尚冷哼一聲,手中袈裟甩出,竟如金鍾罩體,堅不可破。那袈裟上隱有佛文金絲,在劍氣襲身的一瞬間自動浮現,宛如一道道金色咒輪,圍繞身周旋轉,擋下青衣人的連環三劍。
砰砰砰。
劍光與佛咒碰撞,火花四濺,氣浪衝天。
下一刻,兩人身影已如風雷對撞,從地麵一躍而起,雙雙衝上夜空,直至林梢之上,再至空中。
青衣人身形如電,每一劍都如從千年古墓中喚出的劍魂,冰冷、精準、銳不可當。他的身法靈動飄逸,卻藏著一種極深的殺意。
和尚則穩如泰山,手中法印不斷變幻,金光凝聚成壁,護身咒語層出不窮,他的身法雖不輕盈,但每一次出手都帶著千鈞之力,掌風鼓蕩之間,將大片樹林震得枝葉碎裂,樹根斷裂,塵沙翻滾。
兩人從廢墟之上鬥到樹林之間,又從樹林之中衝入夜空,在月色下展開激烈的空中纏鬥。
高空之上,劍氣與佛光仍在交鋒。
忽然,那和尚雙目寒光一閃,聲音如雷霆炸響,貫穿長夜。
“是你?小青!你這個妖孽,居然還敢送上門來!”
那聲“妖孽”喊得字字震耳,竟帶著千年的恨意與不屑。
青衣女子身形未退,劍未收回,反倒更加鋒銳。她的聲音冷中帶怒,回擊如電:
“法海!你這個老不死的禿驢,還不快把我姐姐放出來?再敢妄動一人,今夜我就讓你魂歸極樂寺後山,與你那破塔作陪!”
小青一劍劃出,劃破月光。劍鋒仿若千百年壓抑的怒意,在這一刻一並釋放。
法海冷哼一聲,身形紋絲不動。他那袈裟殘破處仍在滲血,但他似毫無所覺,聲音沉如鐵鍾。
“就憑你?一個連佛印都擋不住的蛇妖?被我壓著打了一千年還沒學乖?今日還敢大放厥詞?”
小青冷笑,眼中怒火未減:“你要點比臉嗎?當年你明明是被我逼得踏碎金山寺、逃出舊時代,藏身在這新時代裏苟且偷生。現在倒成你追我逃了?”
小青再次揮劍,每一劍都帶著不願遺忘的血與淚。
“你還想再演一次老戲碼?重操舊業?靠欺負凡人、掌控話語權,裝出一副正道之軀,洗白你那吃人的手段?”
法海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殺意更盛:“藏身新時代?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他們了,他們不過是些穢土蛆蟲,生不如死,死而無魂,連西天都不肯收。他們的命,又算得了什麽?”
小青目光徹底冷了下來,聲音也低了下去:“妄你曾持佛骨、修戒律,如今連言語都汙穢至此。是你走偏了,還是你從來就沒走在正途上?”
小青劍鋒再刺,劍氣驟然暴漲,似將千年沉埋的冤魂一並斬出,橫掃夜空。
而在地麵上,沐雲菲半跪在地,望著天上激戰的兩人,臉色蒼白,眼神空洞。
“等等……什麽……你們剛才說……法海?小青?你們是……神話裏的那……不對,那是電視劇……那是神話!你們怎麽可能……”她聲音發顫,身子止不住地輕輕顫抖。
眼前的天幕之上,一個是她小時候在《白蛇傳》中耳熟能詳的高僧形象,如今卻成了血腥殺意的修羅。
另一個是她從小喜歡的角色,怒斥不公、衝破三界封鎖的小青,此刻卻真的揮劍與人對戰,冷豔淩厲,生動如人。
“這不可能……我瘋了嗎……”
她低聲呢喃,眼中已帶上一絲迷惘和驚懼。
天幕之上,劍影交錯,佛光如潮,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這兩道身影的碰撞。
“妖孽受死!”法海一聲暴喝,聲如天雷炸響,響徹雲霄。
他掌中不知何時已現出一根漆黑古樸的禪杖,杖頭環繞著六枚銅環,每一環搖曳之間都帶出悠遠的佛音,空靈而威嚴。
此杖,正是當年白蛇水漫金山時,法海親手斬蛇所用靈寶,如今再現天地,威勢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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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雙目如炬,一杖橫掃而下,金光如柱,勢沉力猛,宛如天神降臨。
而另一邊,小青身穿緊身青衣,長發如墨,眉眼淩厲,周身劍氣纏繞,英姿勃發。
她身形輕盈飄逸,宛如蛟龍遊空,疾若流星,劍光穿梭不定,圍繞法海左右前後連綿疾攻。
每一劍刺出,劍氣便如水波蕩開,疾風驟雨般將法海壓入狂浪之中。
小青的動作極快,腰肢轉動間青衣貼身,身形曼妙靈活,線條如玉雕天成。那一身曲線之美,在激戰之中勾勒得尤為分明,劍鋒每一次轉折,都帶出呼嘯風鳴與天女散花般的絢爛光華。
然則小青雖快,法海更穩。
法海的禪杖雖不如小青的劍法繁複變幻,但每一次掄動,都帶起沉如大嶽的靈壓,形成一圈圈厚重的金色靈力波紋,將小青逼得無法近身。
兩人纏鬥半空,小青以技製勝,法海以力破招,一時之間竟難分高下。
隻見法海冷哼一聲,忽地右手一震,禪杖立地不動,左手卻將自己披身的袈裟扯起,輕輕一拋。
那袈裟在空中呼嘯而出,原本不過一人寬廣,眨眼之間便在風中鼓脹成一張數百丈的金色巨網。
錦襴袈裟,佛門秘寶,其上繡有四十八處佛祖神印,每一道都含極重靈力,此刻金光暴漲,鋪天蓋地朝著小青罩下。
整片夜空都像被這一片金網壓塌,山川失色,萬物噤聲。
小青見狀,眉頭微蹙,知道不能硬接。她雙劍交錯上揚,劍光騰空,猶如萬道青虹同時升起,斬向那墜落的金網。
然而劍光所至,皆在袈裟邊緣爆碎,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
小青心中暗道不妙。她自然清楚這錦襴袈裟的恐怖,當年正是此物鎮壓白蛇一千年。她本以為自身修為已今非昔比,可如今親身一試才知,這法寶威力猶在。
她不敢戀戰。劍光一震,小情歌身形迅速化作一道青虹,直掠而下,疾如流電,幾乎瞬間掠至地麵。
小青雙臂一抱,將地上尚在恍惚中的沐雲菲托起,衣袂帶風,貼著大地騰空而起。
“別怕。”小青低聲對沐雲菲道,聲音中透出堅定。
下一刻,小青禦劍破空,帶著沐雲菲衝出袈裟覆蓋範圍,劍光拉出一道極長的青色流痕,向西湖方向激射而去。而她身後,法海雙目如炬,沉聲念道:“逃得了今夜,逃不了來日。”
法海緩緩抬起禪杖,腳下金光再動,似欲追擊。
但下一刻,他忽然停下腳步,神情微微一變。
夜風之中,隱有數道極強的氣息正在接近。
法海目光沉沉,低聲自語道:“又來了幾個……舊時代的漏網之魚?”
法海將禪杖橫於身前,輕輕一頓地麵,金光如蓮盛開,護住身軀。
天光未亮,西湖之畔,殘火未滅。
就在法海以禪杖敲地,金光護身的一刻,一道細微的震動從地底升起,緊接著,三道身影自泥土中破空而出,落地無聲。
為首之人正是小楊,身後緊跟著郭芙與雕鵬。
三人腳踏實地之時,靈氣微蕩,風止雲緩,顯然皆非凡俗之流。
法海眼神一凜。他雖久居暗世,但眼力極高。隻需一掃,便知眼前三人皆具神通。
而在他的認知中,“新時代”的人類早已失去了靈根,不可飛遁,不可禦法,甚至無法通氣脈。眼前這三人卻能破土而出,氣息內斂深沉,法海立刻判斷。他們,是舊時代的殘脈,也是另一個世界來的,是被他視為“穢土蛆蟲”的例外之人。
法海沒有妄動,隻是冷冷看著,等他們開口。
而郭芙一抬頭,望見法海那光頭、那袈裟、那麵容……腦海裏卻突然浮現起祭壇壁畫中,那道人影。
“你是……”她忍不住脫口而出,“法海?”
法海眉頭輕皺,眼神微動,沒想到眼前的女子竟能一眼喚出他的名號。
但他還是穩住氣息,隻淡淡回道:“貧僧正是。不知幾位施主尊姓大名?”
郭芙聽到這話,略一躊躇,還是如實回應:“我叫郭芙,這位是雕鵬。”她抬手指了指身旁那眉目冷峻的少年,又將視線落在小楊身上,微微一頓。
“至於這位……”她頓了頓,看向小楊,“你叫什麽來著?全名。”
小楊正望著法海,神情波瀾不驚,聞言卻忽然咧嘴一笑。
“在藍星的時候,我叫秦清。”他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講一件早已塵封的往事。
秦清回頭看向郭芙與雕鵬,語氣忽然多了一絲沉意:“既然跟你們一同卷進這趟渾水,那便是今生的緣起,也是此生的了斷。”
“從今日起,你們可喚我本名——秦清。”
說完這句,他目光重新望向法海,眸光一瞬間銳利起來,仿佛有某種隱藏許久的記憶,在這一刻被徹底喚醒。
法海卻看著秦清許久未語,良久,他開口:“你……的確不像新時代的人類。”
“但你身上的氣息,太雜。”法海微眯著眼,像是在洞察,“像是被什麽力量……刻意抹去了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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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卻隻是輕聲一笑:“你不用試圖認出我,法海。”
秦清目光沉定,手指微微一抬,直指法海手中那枚仍在微微發光的雙魚玉佩。
他語氣冷淡,卻帶著逼問的力道:“不過我覺得,在繼續講經說法之前,你得解釋一下,這陰陽魚,是怎麽落到你手裏的。”
郭芙一聽,也立刻反應過來,眼神驟冷:“這玉佩原本在我們手裏,後來被沐雲菲拿走,怎麽會到了你這裏?”
“你把她怎麽了?”
郭芙的語氣已不再客氣,話鋒如劍,直逼要害。
法海垂眸,麵色如常,隻輕哼一聲,語中滿是清高與譏誚。
“哼,妖人妄圖以陰陽魚煉製邪物,顛覆生死輪回,實屬逆天行徑。”
“幸而貧僧及時出手,將其法陣破滅,邪物亦已毀去。”
“否則今夜,恐有血流成河之災。”
郭芙聞言勃然變色,毫不客氣地打斷:“我問你的是——沐雲菲呢?”
郭芙的眼神瞬間一寒,語氣再無轉圜餘地:“你若敢動她一根毫毛,我現在就宰了你。”
雕鵬已側身而立,掌中佩劍微微發出低鳴,氣機緩緩升起,隨時準備出手。
法海卻神色不動,淡然回道:“本欲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隻是那妖人氣數未盡,被蛇妖小青救走。”
法海說著抬眼望向遠方西湖的方向,眼神中透出一絲不屑。
“小青是舊時代的餘孽,本應在千年前就被鎮壓,如今複出,禍亂人間,若再遇必要除之。”
這一番話說得極為平靜,仿佛隻是清掃塵埃一般的隨口之語。
郭芙與雕鵬卻不再冷靜,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震動與疑惑。
“小青”“法海”,原以為隻是妄想與神話幻想,卻沒想到居然都是真實存在的古老存在。看來神話不是虛構,是被掩蓋的舊事。
而眼前這個人,居然真的是那個站在《白蛇傳》故事最中心的“法海”。
雕鵬壓低聲音對郭芙道:“他確實不是人類……他身上有古佛靈痕,還有佛器靈暈……我甚至覺得,他的境界遠在你我之上。”
郭芙咬緊牙關,拳頭緊握。她目光凝在那枚雙魚玉佩上,玉佩仍在法海掌中微微旋轉,一紅一藍,似有氣息未散。
雖然雕鵬說,法海比自己厲害,郭芙絲毫不虛,畢竟她儲物戒還有楊過給的相當多的後手,她對法海沉聲道:“這玉佩是我的,把玉佩還給我。”
法海沉默了一息,似在思索要否回應,最終淡然開口:“陰陽魚不屬你等所有。”
“此物為天地間之秘鑰,一旦落入無知者手中,後果難測。”
“貧僧……自然要保管。”
秦清冷笑了一聲,走上前一步,語氣輕鬆卻暗藏鋒芒:“你若真想守護世間,為何不去守天災,救疾苦?”
“偏偏隻挑女子動手,還叫得義正言辭。”
“我看,你嘴裏的‘正道’,其實也就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吧。”
這一句說出,空氣中的氣氛驟然緊繃。
法海眼神微凜,腳下一動,金光於足下再生蓮紋,一掌輕搭禪杖之上。
他說:“你想試試,便來。”
聽到法海毫不避諱地承認“本欲斬草除根”,郭芙再也壓不住怒火。她目光一凜,冷聲道:“你連一個普通女孩都要殺?”
不等雕鵬出聲相勸,她已從儲物戒中喚出那柄熟悉的紫薇軟劍。劍身一出鞘,空中頓時湧起一股淡紫色的靈氣漣漪,宛如夜風中綻開的劍蓮,纏繞劍身,殺意畢露。
這一瞬間,法海臉色明顯一變。
法海已從郭芙身上察覺出這些“新時代”之人的修為遠超常理,但此刻郭芙喚出靈劍的一幕,卻讓他真正動容。
不僅是劍——更關鍵的是她喚劍的方式。
儲物戒!
那是修仙界舊時代特有的空間法器,尋常修士終其一生都未必能擁有。而眼前這女子,不僅有儲物戒,隨手拿出的兵器竟是一柄地級靈劍。
這柄劍,在舊時的仙家體係中,已是堪比宗門真傳,再看看郭芙這容貌也可謂絕世之姿,眼前這名叫郭芙的女子搞不好就是哪個修仙大宗們的親傳弟子,說不好,還是個聖女級別的人物。
畢竟法海看不穿,站在郭芙身旁的秦清的修為,而通常這類看不出修為的人,都是一些大勢力門下,聖子,聖女的護道人。
法海心念電轉。
自己與小青一戰,雖占上風,實則也已受創不輕。原本是想恐嚇郭芙幾人,打壓一番、然後拿走陰陽魚。卻不想眼前這女子看似年輕,來曆卻深不可測。他若真在此開戰,一旦惹怒了郭芙背後勢力,便不是一場單打獨鬥所能解決的了。
於是,法海忽然將手中那枚陰陽魚玉佩一拋,打了個稽首,聲音溫和了幾分。
“既然是姑娘之物,貧僧便不奪人所好,還請收回。”
玉佩穩穩落在郭芙麵前,劍氣未曾散去。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令在場眾人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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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鵬本已暗中調息,準備隨時支援,見狀也止住了真氣運轉,略微張口,有些不知如何收場。
郭芙劍未收,狐疑地盯著法海。
而法海似也不再多言,腳下一點,竟騰空而起,身形一閃,便已躍入遠空的雲層之中,片刻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個背影都不願多留。
雕鵬眨了眨眼,看向秦清:“他這是……跑了?”
郭芙回過神來,皺眉低聲問:“這法海,到底怎麽回事?”
雕鵬忍不住笑了一聲:“可能是覺得……道理講不過我們吧?”
秦清卻搖了搖頭,語氣比他倆都要平穩得多。
“不是。”
“他是怕你。”
說到這裏,秦清回頭望了郭芙一眼,語氣輕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
“儲物戒加地級靈劍,他自然不會當你是孤身一個。他若真是舊時代的修士,自然是看得出的,他怕的,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背後代表的那個勢力。”
“這法海是老狐狸一個,剛才還想壓你一頭,一見局勢不對立刻退避三舍,倒是聰明得很。”
雕鵬在一旁道:“他該不會去找小青麻煩吧?”
秦清不置可否,隻是望著法海離去的方向沉思片刻,轉而看向郭芙。
“芙兒,我們去沐雲菲家裏看看便知。”
秦清語氣自然顯得像喚晚輩一般。
郭芙先是一愣,本想反駁,卻沒說出口。
也許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剛才擋在她前頭時,實在像極了自己母親的神情;也許是聽他說過那段關於“小鞠”的故事後,內心隱隱泛起某種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情緒。
郭芙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接過玉佩,低聲說了一句:“多謝。那我們立刻去沐雲菲家裏看看。”
夜色漸沉,殘火的餘光已在山腰盡處隱去。
郭芙帶著雕鵬與秦清一路下山,三人沉默無言。沿途隻有山風拂葉的聲響,似乎還殘留著那場鬥法餘下的靈息。
他們在半山腰攔下了一輛出租車,順著山路駛回城中。
車窗外的城市燈火漸次亮起,遠處卻可見大批人群正朝山頂方向湧去,其中不乏頭戴安全帽、身著製服的消防官兵和應急救援隊。
郭芙望著那方向,心知肚明。
方才天幕金光與火焰爆裂之勢,若非親曆,定會被誤以為山火或爆炸事故,引起附近民眾驚擾也是必然。
“這片區域怕是明早就要封山了。”她輕聲道。
秦清靠在車窗邊,望著城市霓虹若有所思:“那老禿驢,恐怕不是去追小青她們的。”
“怎麽說?”雕鵬開口問。
“他的遁光並未朝西湖方向,而是直衝北天。我估計……他是離開這片天地了。”秦清語氣很輕,但言語間卻透著確定。
“你是說……離開了這所謂的新時代?”郭芙眉頭微動。
秦清點頭:“他本就不屬於這裏。他來,或許隻是為了陰陽魚。現在搶不到,也沒了立場。”
出租車在一千米外的一段山腳路旁短暫停車。郭芙走下車,帶著雕鵬一同來到林邊。
那裏,是她早先安排暗中保護沐雲菲的兩名安保人員所在,通過手機定位實時聯係,這兩名安保人員失去聯係後不久,另外在更遠處的安保人員,才聯係了個郭芙。
此刻,那兩人靜靜倒在血跡中,身形僵冷,傷口整齊,顯然是被極快極準的手段瞬間擊殺。
雕鵬眉頭緊蹙,蹲身檢查片刻,最終還是輕輕歎息。
“是法海動的手,手法幹淨利落,不帶半分情緒。”
郭芙站在不遠處,沉默片刻,才緩聲道:“他們兩個,都是跟了我好幾年的兄弟,忠心、謹慎。”
郭芙轉身看著雕鵬:“他們有父母,有妻兒。”
“你辦一筆撫恤金吧,每家兩千萬,不走公司流程,直接給到手。”
“這不是施舍,是補償。”郭芙語氣不重,卻極為堅定。
雕鵬鄭重地點頭:“我明白的芙芙。錢我親自送,一定交到他們妻兒手上。”
“完了之後去沐雲菲家找我們。”郭芙說著,目光轉向秦清,“我先帶他回去”
三人在山腳分道揚鑣。
夜色沉靜,城郊的別墅隱在濃蔭之中,蟲鳴斷續,路燈孤照,空氣中仍帶著山林的微涼。
郭芙帶著秦清走上石階,站在沐雲菲別墅門前。她按下門口的通話按鈕,指尖停頓了一秒才鬆開。
幾秒後,門口的安防攝像啟動,屏幕亮起,畫麵中傳來熟悉的麵容。
沐雲菲披著一件米色薄衫,頭發濕潤地貼在肩上,眼神空洞,神情恍惚,但她還活著。
看到沐雲菲安然出現在屏幕裏的那一刻,郭芙心頭緊繃的弦,終於緩緩鬆了下來。
“雲菲,開門。”
別墅大門自動解鎖。推門而入時,屋內一片靜謐。客廳燈光柔和,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浴後玫瑰香氣。
沐雲菲正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膝,整個人蜷縮著,像一隻在暴風中驚嚇過的小獸。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她猛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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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沐雲菲隻叫出一個音節,就已經撲了上來。
一頭紮進郭芙的懷裏,雙臂緊緊環住她的腰,整個人像是被壓垮的堤壩終於決口,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爆發。她哭得聲音嘶啞,肩膀不住地顫抖,像是要將這段時間所有的驚恐、失控與絕望,一次哭盡。
郭芙抱緊了她,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低聲道:“雲菲,別怕,別怕,一切有我在。”
郭芙的聲音平靜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那是許久以來沐雲菲唯一能依靠的錨點。
秦清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並未打擾。
沐雲菲就這樣靠在郭芙懷裏,臉貼著她胸前的襯衫,一聲不吭,似乎把整顆心都交給了這個唯一值得信賴的人。
郭芙沒有動,也沒有催促,隻是輕輕環住她的肩膀,任她呼吸漸漸平穩。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就這樣在沙發上相擁著睡去了。兩人均是淚痕未幹,卻終於得以安眠。
秦清默默地走上前,從沙發側取了一張柔軟的毛毯,小心地替兩人披上,動作輕得像怕驚擾秋夜落葉。
然後他轉身走到那扇麵朝庭院的落地玻璃窗前,那裏擺著一張懸掛式的吊椅,搖曳間仍殘留著主人的氣息。
在椅中緩緩坐下,秦清伸展四肢,半倚著吊椅的弧背。窗外是夜色迷離的園林,遠處燈火點點,蟲鳴細微,月光灑在草地上如水銀般流動。
他手中也搭了一條毯子,像是多年獨居養成的自律習慣,即使無人提醒,也懂得照顧自己。
夜漸深。別墅內一片靜謐,隻有吊椅輕輕搖晃的“吱呀”聲,和風吹樹影晃動時的沙沙響。
這夜,終於沉了下去。
天剛破曉,陽光才從別墅窗簾縫隙中擠進屋內,幾人卻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驚醒。
門鈴聲一遍接一遍,夾雜著門外有人輕輕拍門的聲音,不算焦急,卻足以喚醒尚在夢中的人。
沐雲菲從郭芙懷中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還帶著倦意與些許迷茫,隨手拿起手機,點開門禁監控的app。
“雕鵬?”她呢喃了一聲。
郭芙也湊過來看了一眼,門口正是雕鵬。他身後還跟著兩人——陳靈和曾兮兮。
郭芙眉頭輕輕一跳。
她清楚記得,為了不讓陳靈兩人擔心,她昨晚特意讓雕鵬對他們撒了個善意的謊,說沐雲菲已經平安回家、無大礙。
可現在,她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沐雲菲,臉色蒼白,眼圈泛紅,整個人明顯瘦了一圈,狀態憔悴至極。
這模樣,說“沒事”,恐怕連三歲小孩都不會信。
門鎖解開,幾人魚貫而入。
“芙妹”陳靈一進門就張口喊了一聲,神情中還帶著一點小小的不滿,“你太不夠意思了吧,說沐雲菲沒事,這麽大的事也瞞著我們。要不是我們看到了早間新聞,還不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
顯然陳靈幾人是剛到杭州,就找到了雕鵬,而雕鵬似乎已經給他們講述了一些事。
陳靈話音剛落,目光掃到沐雲菲那張失神的臉時,頓時一頓。
“雲菲,你還好吧。”曾兮兮也愣了,聲音陡然低下去。
雕鵬倒是沒有多說,隻輕輕將手中提著的食盒放下:“我帶了些早飯。昨晚那事,我處理完了,路上碰到了他們,他們也是剛到,就找到了我,我就順便把她們帶來看看。大概的經過我也給他們講了。”
郭芙點點頭,心中已然明了。雕鵬的這個意思就是,一切事他都給陳靈他們說了,讓郭芙不要在撒善意的謊言騙他們了。
畢竟雕鵬知道,陳靈和曾兮兮和郭芙的關係不屬於沐雲菲,幾人都是特別好的姐妹和兄弟,而且昨晚的事鬧那麽大,根本瞞不住。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一道青綠色的身影已輕盈地從旋轉樓梯上緩步而下。
那是一名女子,穿著古風的青綠色漢服,長發未束,僅用一根青玉簪隨意盤起,神情寧靜,步伐極輕。
她就像從水墨畫中走出的人物,靜靜地立在樓梯轉角處。
“小青……”沐雲菲低聲喚了一句,有些尷尬地轉頭看向郭芙。
郭芙眉梢一挑,眼神明顯在說:昨晚你一句都沒提啊,家裏還有其他人你就這麽放心?睡得那叫一個死。其實昨晚那個情況,郭芙也沒問,她隻是當小青救了沐雲菲以後就離開了,也沒聽到樓上有動靜,沒想到小青就一直在樓上休息。
郭芙沒有多言,隻用目光與沐雲菲對視了一瞬。但隨即,她的神色也慢慢柔和了下去。
沐雲菲並未退縮,隻是垂下眼眸,輕聲道:“我昨天太累了,心裏很亂,忘了介紹,這位是小青,她從法海手裏救了我……我就帶她回來住了一晚。她沒惡意的。”
郭芙輕輕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她知道,那不是沐雲菲的疏忽。
而是這個女孩,昨天經曆了一場足以擊垮任何人的災難。
她失去了寄托,失去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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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忽然意識到,昨晚那個倚著自己肩膀哭到睡著的女孩,已經不是那個天天在節目裏打光好、妝容滿分、鏡頭前說話滴水不漏的“雲菲”。她隻是個剛失去父母,又被現實撕碎幻夢的普通女孩。而她願意在自己的懷裏哭著睡過去,那是最深的依賴。
郭芙沒有再問。她隻是走過去,從雕鵬手邊拿了一個保溫杯,倒了一杯熱豆漿遞給沐雲菲。
“喝點熱的,醒醒神。”
沐雲菲接過,眼圈又紅了,卻忍住沒再掉淚。
一旁的陳靈與曾兮兮對站在樓梯一角的小青早已投去數次探尋的目光。
小青靜靜站著,衣袂輕垂,整個人看上去宛若古畫中走出來的角色,眉眼中有一股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從容與疏離。
兩人雖滿腹疑問,卻也下意識地沒有出聲——那是一種源於直覺的謹慎,就像麵對山林中的猛獸,哪怕它看似溫順,也本能地保持敬畏。
等到沐雲菲喝完豆漿,眾人象征性地吃了些早餐,氣氛才算稍稍緩和。
郭芙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掃了眾人一圈。
“昨晚的事,鵬鵬想必已經告訴你們了一些,我再從頭給你們講清楚。”
郭芙語氣平靜,但眼神沉著。
“我現在說出來,你們可能一時接受不了,但這是實話。”
陳靈放下碗筷,一臉認真地看著她:“你說吧,我聽著。”
於是郭芙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昨晚的經過。
從他們提前一步使用遁地符回到杭州,再到遭遇法海、小青現身、沐雲菲差點遭遇不測。。
郭芙沒有故弄玄虛,隻是盡量以平靜的語氣,講述一場徹底顛覆常識的過程。
聽到郭芙講完,陳靈已經徹底張大了嘴,連豆漿也忘了喝。
“等等……”她看著秦清,“你叫……秦清?你不是小楊?”
曾兮兮小心翼翼地湊近,一臉驚疑不定:“你是穿越者?就是小說裏那種?還會法術?不是特效?”
秦清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語氣閑淡:“小說寫得大都離譜,真正的穿越,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光鮮。”
“我來這個世界八萬年了,見過太多神明死去,也見過文明興衰。”
陳靈徹底聽懵了:“八……八萬年?你在開什麽國際玩笑?”
“那小青……你也不是人?”
顯然,小青的性格溫和隨和,即便沐雲菲尚未正式向眾人介紹,她也毫不介意,始終帶著那種淡淡的笑意。
小青輕聲回應著陳靈的疑問,語氣柔和又帶著幾分趣味:
“和你們聽說的那個故事差不多,我的本體是青蛇,是你們口中的‘白蛇傳’裏那個小青。”
“你們那個版本,雖然改得有些誇張,但還原了七八分吧。至少情節還算合理。”她的話不帶一絲誇張,好似說的是明天的天氣一般平靜。
陳靈愣在原地,嘴微張著,半晌才回過神來,語調都有些顫了:“所以……真的有法海?真的有白娘子?那都不是虛構?”
小青微笑點頭:“有的。”“隻不過,那些事不是發生在你們這個‘新時代’,而是另一個時間節點——舊時代。”
這句話讓在場幾人麵麵相覷。
雖然昨晚法海也提過“舊時代”“新時代”的說法,但這幾個字眼在大家腦中始終還是模糊不清。
郭芙也忍不住問道:“這‘舊時代’和‘新時代’到底是什麽意思?神話是過去的事,但你說得好像……它不是曆史,而是另一個世界?”她話音剛落,秦清站了起來,走到窗前。
秦清伸手打開落地窗,清晨的微風帶著露水氣息撲麵而來。他俯身,從窗外那棵靠近窗台的槐樹上,摘下一對連在一起的樹葉。
他轉過身來,舉起那兩片葉子,語氣平靜,卻像是在揭示某種天地間的底層秘密。
“你們可以把世界,理解成一棵樹。”
“每一片葉子,就是一個世界。”
“我們現在所處的,隻是這其中的一片。”他指著其中一邊的葉片,“這,是小青稱作‘新時代’的世界。”
“而她——”他朝小青點了點頭,“來自另一片葉子,那是‘舊時代’。”
“這兩片葉子長在同一根枝上,本是互為表裏,一明一暗,一動一靜。一個叫‘離恨天’,一個叫‘色欲天’。”
陳靈和曾兮兮聽得滿臉困惑,郭芙也微蹙著眉頭,但神情認真。
秦清繼續說道:“我們這些‘人類’,在更高維度裏,其實和葉子上的微生物沒太大區別。”
“有些‘強者’,就像蟲子,會跳到另一片葉子上,甚至能在葉子間穿梭。”
“而大多數人,從生到死,從來沒意識到,還有別的葉子存在。”
“他們在一片葉子上出生、生活、死亡,永遠以為這就是全部的世界。”
秦清說到這裏,抬頭看了眾人一眼,眼神坦然,卻帶著某種隱約的悲憫。
客廳一片沉默。連小青也沒有打斷,任由他把這一切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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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曾兮兮皺眉道:“那我們現在所處的,是哪一片葉子?”
“色欲天。”秦清答得幹脆,“但別誤會名字的字麵意思,它並非指什麽淫邪之地,而是指:萬事皆欲、眾生皆染,是執念最濃、人類情緒最複雜的世界。”
“而離恨天,是靈氣枯竭前的舊修界,當年離恨天靈氣衰退,無法支撐眾生的修行,便有大能聯手,開辟了一個鏡像的新世界,將那些不願意麵對殘酷修仙世界的後人,或者說,他們的後輩,送往了這個新的世界,這個新的世界,就被稱為新時代,也就是我們現在所的色欲天。而舊時代的的離恨天,是法海、小青、他們活躍的世界。”
郭芙心中一震。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有些記憶和傳說,像殘影一樣橫跨時間,原來他們根本不是發生在眼前的世界,而是被人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記憶。
陳靈一時間有些發懵,腦中還轉不過來,低聲問秦清:“所以……我以前演的那些古裝劇……會不會也是真的?”
秦清喝了一口水,淡淡地回道:“有可能吧。”
“也許那些劇本不是虛構,而是從另一個世界流傳過來的真實曆史。隻是你們以為是‘創作’,其實隻是某種記憶的回響。”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卻仿佛揭開了某種天大的帷幕。
曾兮兮倒是消化得比陳靈快些,立刻接上話:“也就是說,那些是別的樹葉上發生的事,然後被蟲子帶到了這個樹葉?”
陳靈頓時用手肘輕輕推了她一下,小聲道:“別亂說話……你這是在說小青是蟲子嗎?”
陳靈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小青,生怕對方一個不高興,化身蛇妖把曾兮兮叼走當早餐。
然而小青隻是輕輕一笑,神情淡然:“無妨。你說得也不算錯。在更高的世界裏,我們這些能跨界而行的,的確就像你們世界裏的蟲子,還有吃蟲子的鳥,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是如此吧。”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久遠的蒼涼,仿佛這句話不止是自嘲,更是一種世界觀上的超脫。
陳靈這才鬆了口氣,低聲嘀咕:“還好沒被咬。”
不過她轉念一想,又忽然對秦清升起了更濃的好奇:“那你呢?你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你是不是也不是這個世界的?”
“你是不是也來自……另一片樹葉?”
這一問,原本還帶著些輕鬆玩笑的氣氛,忽然被一種不易察覺的沉靜籠罩。
秦清聞言,臉上的笑意淡去,神色緩緩變得深沉。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郭芙一眼。
那一眼很輕,卻仿佛穿越了什麽遙遠的時光。
他似乎不是在看郭芙,而是透過她,看見了另一個人。
小鞠。
他的眼神低落下來,轉而看向窗外。樹影在微風中搖晃,陽光灑在枝葉之間,一片片斑駁明滅。
秦清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我來自——另一棵樹。”
“那棵樹,長在另一片森林。”
“可那片森林……已經燒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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