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雕鵬的係統10 小青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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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仍站在窗前自顧自地說著,語氣縹緲,像是隔著無盡星河對著一片廢墟低語。他的話仿佛穿透現實,將在座眾人引向一場尚未醒來的夢。
而屋內的人,神情各異。
陳靈和曾兮兮依舊呆呆坐在餐桌邊,像是剛聽完一場震撼級的世界觀教育課,嘴裏嚼著小青遞過來的油條,表情卻完全跟不上嘴巴的節奏。
小青坐在沙發一角,捧著一碗豆漿,姿態慵懶,仿佛一切都和她無關。她吃得從容,還不忘用紙巾擦拭嘴角,顯然對“法海”“森林”“舊世界”這些詞早已聽膩了。
雕鵬卻皺起了眉。他盯著秦清的背影,總覺得這人剛才看郭芙的眼神太過複雜,像是借著郭芙的臉,在緬懷一個早已逝去的舊人。雖然他也聽過“鞠婧禕”的故事,知道那隻是某個世界的回憶,但他還是不高興。隻怕他自己也未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對郭芙有些這種強大的保護欲,或者說是嫉妒的心裏,哪怕別人多看她一眼,雕鵬都會不高興。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略帶不耐地說道:“唉,還有心情感歎過去。你們看看今早的新聞新聞吧。”
說著,他拿起遙控器打開了客廳的電視。
電視屏幕亮起,正播放著本地早間新聞。女主持人神情凝重地說道:“昨晚,夕照山一帶突發山林火災,初步調查起火原因為不明外力,火勢在淩晨三點被控製,未造成人員傷亡。目前相關部門正在封鎖現場,進一步勘查。”
畫麵一轉,現場記者站在煙霧尚未散盡的山腳下,一輛輛消防車陸續駛離。
沐雲菲看著屏幕,臉色驟變,低聲說道:“是我闖的禍……如果不是我擅自啟動儀式,就不會引起火災……也許我該去自首,坐牢也好,反正我……”
話未說完,郭芙已經伸手按住她的手腕,輕聲道:“別胡說,這火又不是你點的,要抓也得去抓那個腦門發光的老禿驢法海。”
雕鵬也幫腔道:“附近壓根沒監控,誰知道跟你有關?更何況,這事真追究起來,也何芙芙說的一樣,都是那法海的責任,你別多想。”
沐雲菲低頭,卻看到了郭芙腰間那枚熟悉的雙魚玉佩,眼神頓時一黯,喉頭發緊。
她咬著唇,終於開口:“芙妹……對不起。我偷了你的東西,是我不對。”
話音一落,整個客廳頓時安靜下來。
但郭芙隻是輕輕伸手,將食指放在沐雲菲的唇邊,語氣溫柔又堅定:“我知道。但我從來沒怪過你。你始終是我的好姐妹。”
“隻是——”她頓了頓,看著沐雲菲紅腫的眼睛,“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要一個人扛。你可以告訴我。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站在你身後。”
這一句話落下,如微光穿透厚重的陰霾。
陳靈在一旁聽得兩眼發直,忽然一拍桌子:“誰懂啊,這句話的性張力!難怪芙妹這麽有女人緣,不像某些直男……”說著,她還故意用胳膊撞了一下身邊的曾兮兮,一臉“你懂我意思吧”的調侃。
曾兮兮被撞得一愣,訕訕道:“我……我學著點。”
沐雲菲聽到這話,情緒陡然崩塌,一頭撲進郭芙懷裏,哭得比之前更凶了。
郭芙沒有推開她,隻是安靜地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個真正的姐姐。
雕鵬遙控器一轉,電視畫麵切到地方頻道,一個花哨的娛樂記者正在街頭采訪。
“……昨晚有市民在西湖邊看到‘天空異象’,據多名目擊者描述,是兩條巨大的紅藍巨魚在空中旋轉盤旋,疑似鯤鵬。”
畫麵切換,是一段手機拍攝的視頻——夜幕之中,兩道光影若隱若現,紅藍交錯,竟隱約可辨出鯤鵬振翅的輪廓。
而後又是一段航拍錄像,抖動的鏡頭中,小青腳踏劍光,懷抱沐雲菲掠空而過,西湖水麵倒映出青光與女子衣袂,驚豔無比。
“仙人!我們真的看到仙人了!”記者話筒前,一個穿羽絨服的大媽激動喊道,“我昨天才剛拜完觀音!真的是神跡啊!”
鏡頭掃過,一堆遊客舉著手機對著夜空拍攝,有的甚至跪地合十。彈幕與直播截圖已經傳遍社交平台。
雕鵬輕輕歎了口氣:“這下麻煩了,真正的難點不是火災,是這件事。咱們神神叨叨的一出戲,怕是被全民看了。”
郭芙皺著眉,隨手把遙控器扔回茶幾上:“怎麽會拍得這麽清楚?真是倒黴催的。”
秦清苦笑:“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以前軍火販子麽,敢在酒店裏販賣軍火,因為那時的攝像頭能有一個火箭發射器那麽大,但現在,每個人的手機都能清楚記錄周圍發生的一切。”
話音未落,他已拽起雕鵬出了門。走時還對郭芙幾人說倒。
“這件事我們區處理一下,你們呆在家裏,哪也別去,什麽人來了都別開門。”
中午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沐雲菲別墅外,下來幾位穿深色外套、配有耳麥的男子,禮貌但堅定地按響了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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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聲中,郭芙走到門口,看清門外的幾人,心中已然明了。
門外的人拿出證件:“我們是協查組的,有市民反映昨晚西湖出現‘重大不明現象’,涉及公共安全,希望和沐小姐了解情況。”
“協查?”郭芙淡淡問道,“你們有抓捕令嗎?還是搜查證?”
為首者神色微變:“我們隻是想向沐雲菲小姐,問詢一下,我們沒別的意思。”
“那也不必進來。她昨晚受了點驚嚇,現在需要休息,不方便接受訪談。”郭芙笑容得體,語氣卻堅決,“你們沒有權利進入民宅,也不能帶走我的朋友。”
幾人麵麵相覷,明知她說得沒錯,卻又無法強行突破。
空氣中短暫沉默,為首者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擾了,請沐小姐好好休息,我們改天再來。”
目送黑車駛離,郭芙站在門口良久未語。
傍晚的天色泛起紫灰,夜幕未降,黃昏將臨。別墅外的庭燈已悄然亮起,一道道柔光落在地磚上,拉出斑駁的光影。
“叮咚。”門鈴再度響起。
郭芙立於玄關,一如白日的警惕,下意識點開門禁查看。
屏幕上出現幾張陌生而嚴肅的臉。來人身著深灰西裝,胸前清晰亮出一枚金屬徽章。鏡頭前的男人將證件緩緩舉起,對準鏡頭一字一句道:
“我們是,國家安全局的,請配合一下。”
郭芙眉頭微皺,剛要關上門禁,卻忽然在畫麵左側,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張叔。
他並未著軍裝,站在那幾個便裝特勤身後,卻依舊挺拔如鬆,眸中帶著一如既往的堅毅。張叔察覺郭芙在鏡頭前,看似無意地垂下手臂,緩緩掏出手機,低頭發了一條短信。
下一刻,郭芙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點開短信——
【張叔】:大小姐別怕,讓他們進來。這事躲不過去的。有我在,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們,也不會讓他們帶走你們。旁邊這幾個特警都是我的人。
郭芙看著這行字,心頭一震,手中緊攥著手機的力度鬆了幾分。
她沒有立刻開門,而是轉頭看了看客廳裏還在低聲交談的陳靈和曾兮兮,又瞥了一眼坐在窗邊靜默不語的小青。最後,視線落在沐雲菲身上。
沐雲菲此時仍有些心神恍惚,似乎並未意識到剛才的門鈴意味著什麽。郭芙低聲道:“雲菲,張叔來了,跟國安局的人一起來的。”
沐雲菲一怔,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郭芙深吸了一口氣,走向玄關,輕輕按下了解鎖按鈕。
“哢噠。”
鐵門打開的瞬間,夜風撲麵而入,帶著幾分草木寒意。
幾名特勤麵無表情地走入門廊,腳步整齊,毫不拖泥帶水。
為首之人上前一步,從胸前取出國安局的證件,在沐雲菲眼前一晃,語氣平穩而中性:“沐雲菲小姐,你好,我們是國家安全局。隻是來了解昨天夜裏的情況,請你不要緊張。”
說罷,他側身讓出身後一人。
那是一個身穿藏青色中山裝的老人,頭發花白,臉上皺紋深刻,氣質卻不顯老邁,反倒有幾分難以形容的威嚴與從容。
老人向沐雲菲伸出手,笑容溫和:“你好,我姓錢,別人都叫我‘錢老’,你也可以這麽叫我。”
沐雲菲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他年紀在前,自己又是晚輩,出於禮節便也伸手輕握了一下。
她注意到,錢老的掌心有一層薄繭,卻幹淨溫熱,不像一般老人那樣發涼發抖。
“沐小姐,”錢老緩緩道,“你是國航二科的吧?我認識你的導師——董成。”
“您……認識我老師?”沐雲菲有些訝異。
“當然認識,”錢老的眼角浮現一絲溫意,“我們年輕的時候是同班同學。那時候國家還很窮,我們到處借著名義去別的國家上學。可惜啊,國家窮,人在外頭就不被人當人看。”
他說到這兒,微微低頭,眼神變得遙遠。
錢老將手緩緩背到身後,眼神穿過客廳的落地窗,望著遠處庭院裏隨風搖曳的香樟樹,聲音輕輕地響起。
“那是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的事了。我們那一屆學生,能出國讀書的,不到五十人。國家窮,真窮。每人每月的補助才幾塊錢,那幾塊錢,在國外,吃飯都不夠,我們冬天舍不得買棉衣,夏天熱得睡在圖書館門口的台階上。可我們都覺得苦點沒關係,出去,是為了學點真本事。”
“可你不知道,在那邊,我們被人怎麽看。”他說到這裏,唇角浮出一點幾乎不可察覺的苦笑。
“他們叫我們‘黃種猴’,說我們穿著打補丁的衣服,說我們吃不起飯。在實驗室裏,別的學生用最新的儀器,我們被分配的是上世紀幾十年前的舊設備。甚至……他們連廁所都不願和我們共用。”
“但這些都不是最讓我氣憤的。”錢老的手慢慢攥緊了,骨節微微發白。
“有一個女同學,叫林昭蘭。她成績非常好,人也漂亮,是我們那一屆的驕傲。有一天,她拒絕了一個日本留學生的追求。”他頓了一下,似乎在試圖壓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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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去上課的時候,臉上被潑了一瓶濃硫酸。”
客廳裏的氣氛瞬間凝固,幾人皆怔然。
“那天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她還躺在病床上,整張臉紅腫變形,眼睛被燒得睜不開,嘴唇也沒了。她一邊哭,一邊用嘴角殘留的力氣對我說:‘錢學弟,我是不是太天真了,以為他們真的把我當朋友……’”
“我當時就瘋了。”錢老聲音有些啞,眼角悄悄泛出一道光澤,“我帶著三個人,在那個日本人回宿舍的時候堵住了他,手裏拎著鋼板和水管,準備把他打成植物人。”
“是董成——就是你們的董老師——他攔下了我。”
“他擋在我們麵前,抬頭看著我,眼睛裏全是血絲。他說:‘你要是動了他,我們全得回國。她毀了容,我們得毀前程陪葬嗎?你一時動手,是痛快了,但整個國家會因為我們的衝動,失去那些寶貴的知識,你的後代還是會那些人欺負,你說吧,你是要徹底解決問題,還是解決眼下的問題。’”
“那一晚我坐在街頭,從黃昏坐到淩晨。冷得不行,餓得發抖,我想了很久。”
錢老低頭看了看手掌,像是在回味那一夜的無力與憤怒:“那時候我就發誓,我要回國,把我知道的一切都教給後麵的人。我要讓我們國家的女孩子,不再被人欺負。我要讓那些人知道,我們不再是可以隨意羞辱的民族。”
說到這裏,他轉過頭來,眼神不再柔和,而是帶著一種沉沉的火焰:“沐姑娘,我們這些人,老了。但你們還年輕。這個國家的未來需要靠你們。”
“所以我們才更要小心謹慎,你們自己未來的幸福生活,得靠你們自己去守護。”
聽完錢老的故事,沐雲菲猛然抬頭,眼中閃出怒意:“那些日本人,他們就沒一個好東西。”
這番話說完,別墅門口一片沉默。
哪怕是跟隨而來的特勤們,也露出了一絲肅然之色,他們很少聽錢老講這麽多私人往事,此刻都不由自主地下意識地站得更筆直了些。
錢老轉頭看向沐雲菲,語氣緩慢卻極有力:“這世界是講實力的,姑娘。我們弱,就隻能任人宰割。現在我們不弱了,就該做得更穩、更聰明,而不是讓別人拿到我們沒準備好的把柄。”
他微笑著,“你說是吧?”
沐雲菲眼中原有的警覺,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理解與認同。
她輕輕點頭:“錢老……您說得對。我明白了。您想問什麽,就問吧,我會實話實說。”
錢老依舊笑著,微微點頭。而那群國安特勤與張叔則早已默契地退至別墅外庭院,沒有人多留一步,生怕打擾這份微妙的信任。
郭芙見沐雲菲已經和錢老攀談起來,知道這事自己已無需插手,便朝曾兮兮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給客人倒水,自己則輕輕拉了拉小青的衣袖,低聲道:“上樓聊聊?”
小青本想點頭,卻剛抬腳,便被錢老喚住了:“兩位姑娘,既然來了,不如一同聽聽這段舊事?”
郭芙一愣,還沒開口,陳靈已經搶先一步蹦蹦跳跳搬來個小板凳,在客廳裏坐得端正,頗有“要聽評書”的架勢。郭芙無奈搖頭,隻得看了小青一眼,小青輕聳肩膀,笑得雲淡風輕,顯然無所謂。於是兩人也在錢老對麵落座。
錢老抿了一口熱水,目光望向窗外,語氣舒緩地繼續講述:
“回國以後,我們那批人,大都留在了科研、教學第一線。有的人創辦了研究所,有的人紮根大學做了終身教授,還有的人,進了國家最機密的幾個單位,參與各種計劃。”
他頓了頓,轉向沐雲菲,“你老師董成,就是其中之一。”
沐雲菲點頭:“老師確實從不談自己早年的事。”
“董成誌向遠大。”錢老眼神柔和中透出敬意,“他主攻宇宙學,一輩子就想做一件事:讓人類能離開地球,不是像現在這樣發顆衛星出去意思意思,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走出去’。”
“可他也明白,光靠現在的化學火箭,是不行的。那玩意再燒一百年,也就把火星跑一圈。太陽係之外,根本就是遙不可及的夢。”
“我們年輕那會兒,總是說,要想突破天花板,得靠奇跡。”
“那時的奇跡,來了。”錢老語氣一轉,眼神微微一凜,“四十年前,某個村莊出現了一個人,叫秦清,他帶著一個農民,一天之內,飛遍了大江南北,就是為了幫助他完成死前的願望,這個事因為牽扯到了軍部,後來鬧得很大,根本瞞不住。於是上頭把這個事交給了我們,讓我們分析一下,這事到底是真還是假。後來我們找到了這個叫秦清的人。”
沐雲菲眼睛睜大:“他能飛?就靠身體?不是裝備?”顯然沐雲霏,雖然剛才聽雕鵬講過秦清的一些事,隻是現在他當著錢老的麵,還是需要表現出一點無知的樣子。
錢老點頭:“是的。當時我們一開始也不信,以為是某種輕型噴氣背包。但他給我們做了一場飛行演示,直衝雲霄,在空中盤旋停留,甚至能倒飛。他說那不是科技,而是‘術’。不過我們後來用最先進的測量設備分析,推測他使用的能量……接近真空零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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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環視了一圈眾人:“你們可能沒聽過這個詞,所謂‘零點能’,是量子力學裏的一種極微弱但理論上無限的能量。如果真能被人操控,那就意味著能不靠任何燃料地持續供能。”
“後來在秦清的幫助下,我們成立了特別實驗室,代號502所。幾年後,它被並入一個更大的體係——749局。我們想從秦清身上學到更多,但他後來突然消失了,像來時一樣神秘。”
錢老說著,輕歎一聲:“之後全國掀起氣功熱,什麽會飛的、能隔空取物的,全出來了。但一個能證明、能複現的都沒有。除了秦清,一個也沒有。”
郭芙聽到這兒,心中微動。已然明了,這些人此番來,目標並不單是沐雲菲,而是那段“飛行視頻”背後可能蘊藏的科技秘密。而小青,恰恰就是第二個能“複現”的人。
她掃了一眼沐雲菲,沐雲菲也正看她,兩人心有靈犀地沒有說出秦清的事,隻是順著話題繼續問:“那……749局後來呢?”
錢老微笑著點了點頭:“還在,隻不過早已不對公眾開放了。我們一代人老去,換了一代又一代研究員,但那道題,至今沒有解出來。”
“直到昨天晚上,我看見你飛過西湖——”他看向小青,眼神中帶著一種混合著震撼、尊重和渴望的情緒,“我就知道,也許時代,又要變了。”
錢老就這樣看了看小青,又看了看沐雲菲,眼神深邃如海,像是在推演一盤看不見的棋局。
到了他這種身份和年齡,很多事情並不用問得太明白,僅憑直覺和細節便能推斷出八九分。他早就看出這個氣質超凡、身穿青衣的女子,並非常人,那股沉靜中暗藏鋒芒的氣息,與幾十年前那個叫“秦清”的男人如出一轍。
她能現身在沐雲菲家中,說明兩人之間有著某種程度的信任與聯係。錢老心中早已有了打算——這女子的來曆不重要,她的過往也不重要,關鍵是,她是不是願意協助749局,繼續完成那樁尚未完結的偉業。
於是他不動聲色,靜待沐雲菲開口。
但沐雲菲卻一言未發。
她當然明白錢老的意圖,卻實在無法替小青做主。她和小青不過萍水相逢,甚至還是昨夜危急時刻才被救下的。這份恩情,她記在心裏,但也正因為如此,她不願拿小青來“償還”.
錢老坐在沙發邊,端著那杯還未涼透的熱茶,目光在小青與沐雲菲之間來回打量。盡管他語氣溫和,整個人卻仿佛盤坐在一盤早已設好的棋局中,等待對方落子。
小青坐在不遠處的藤椅中,身形筆挺,一襲青衣像是清晨湖麵的水色,透著幾分古意與寒氣。她正低頭細細剝著手中橘子,指尖修長,動作緩慢,仿佛並未將屋中之人的目光放在心上。
沐雲菲卻顯得不太自在,她低頭抿著唇,手指不斷搓著膝蓋上的衣褶。她當然明白錢老想要什麽——一個承諾,一個合作的可能性。但她無法替小青說話,更不敢擅自做主。她抬頭看了看小青,卻發現對方正微笑著回望自己,那眼神裏竟帶著幾分促狹與慵懶,仿佛在說:“你要是張口,我就走人。”
就在這僵持的氣氛中,別墅外院傳來幾聲腳步聲,沉穩有力,不帶半分猶豫。
“哢噠。”一聲門鎖輕響,大門被緩緩推開。
秦清走在前頭,還是那身略顯陳舊的灰色風衣,內襯是黑色高領,頭發有些淩亂,額前幾縷隨風微揚。他的神情溫和卻不失警惕,目光一掃,便將屋內的所有人和局勢盡收眼底。雕鵬緊隨其後,神色沉穩,雙手插在風衣口袋中,一言不發。
他們並沒有按門鈴——因為院門大開,張叔與一眾軍方人員正圍在庭院裏說話,整座別墅已然被一層無形的氣壓所包裹。走進客廳那一刻,秦清就意識到,沐雲菲這邊出事了。
錢老原本還穩坐在沙發上,但這一刻,他仿佛被某種力量抽空了全部冷靜,雙手一抖,幾乎要將茶杯灑落在地。他緩緩起身,步伐微顫,眼中泛起激動難掩的光。
“秦清……”他喃喃了一句,聲音仿佛卡在喉嚨,像是久旱逢甘霖,又像是一瞬穿越了半個世紀的時光。
“……真的是你?秦清?”
那雙曆經風霜的老眼裏,居然閃著幾乎不敢置信的水光。他緩緩走近兩步,顫著手指指著秦清,聲音激動得幾近破音。
“你……你居然……一點都沒變。你還是……那麽年輕……”
秦清站在門口,略微一笑,那笑容帶著些熟悉的灑脫與倦意。他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卻溫和。
“錢叔,好久不見。”
簡短的一句問候,卻像是暮色中燃起的一點燭火,照亮了錢老眼中那層久違的激動。他一時怔住,隨即猛地站起身,雙手緊緊握住秦清的手臂,仿佛唯有這樣的觸感,才能確認眼前這個人真的回來了。
“這些年……你到底到哪去了?”錢老聲音微顫,話音中透出難以掩飾的情緒波動,“我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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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嘴角勾起一絲溫和的笑意,語氣卻依舊淡淡的,“還能去哪呢?當然是去走自己的路了。”
錢老聽了這話,眼神一滯,深吸了口氣,又試探般地問了一句:“那現在呢?你的事……都處理完了嗎?”
“還沒。”秦清語氣仍然平靜,“但接下來,我還是會繼續走我的路。”
這句話一落,屋內忽而靜了一瞬。錢老垂下眼簾,坐回椅子中,掌心緩緩放在膝蓋上,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才開口:“秦清……國家現在雖然富裕了,但也隻是表麵而已。我們依舊四處環敵,百廢待興。你是親眼見證過那些年的人,難道你就真的打算撒手不管了嗎?”
屋內的燈光灑在秦清的側臉上,他神色如常,隻是走近一步,抬手輕輕拍了拍錢老的肩膀,就像晚輩安慰一位倔強長輩那般。
“錢叔,重建國家也好,重建世界也好,那是你們的使命。”他說得從容,“不是我的。”
“人和人不一樣。”他看向窗外那片暮色蒼茫的天,“有的人,天生適合紮根一地,為這片土地奉獻一生;而有的人,注定是浪跡天涯的行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選擇、自己的歸宿。”
秦清轉頭看著錢老,神色溫和,卻帶著無法動搖的決然:“道門講究一個‘緣’字。我和你們之間的緣分,早已盡了。強求不得。”
錢老低垂著眼,雙手交疊擱在腿上,指節微微泛白。他沉默良久,才像是從記憶的泥沼中抽身而出,輕輕點了點頭,緩緩歎道:
“哎。。你說的對,是我年紀大了,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了。”他的聲音低沉而蒼老,卻異常清晰,“我們是這片土地上的花草樹木,總想著在泥土中紮根生長。而你……你是天上的鳥兒。鳥兒無論棲息多久,終究是要飛走的。”
錢老說完那句“鳥兒終究要飛走”的話,本想再添幾句輕鬆的調侃,沒想到秦清卻忽然神色鄭重,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你活不了幾個月了,錢叔。你的壽命,差不多就到這了。”
屋裏一時靜了下來,連剛剛還在偷偷吃餅幹的陳靈都停下了動作。
錢老卻沒有絲毫驚訝,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低聲一笑,慢悠悠地說道:“你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神算子啊……一眼就看穿我。”
他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語氣淡然,“肺癌晚期,擴散了,沒得治。我早就知道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沐雲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連忙起身走到他身邊,眼圈泛紅地握住錢老的手:“怎麽會這樣……錢老,我認識國外很有名的腫瘤專家,我可以聯係他們,我出錢,一定能治好您……”
錢老卻隻是擺擺手,像趕走一隻不安的小鳥,聲音溫和卻堅定:“丫頭,別浪費這個心思了。我到過很多地方治療過了,我自己身體我最清楚。花那些錢,不如留給還在奮鬥的人。我不想在浪費國家的資源了。”
錢老的這話,倒是讓郭秦清生佩服,畢竟他到了這個世界幾萬年,什麽人都見過,大多數人,到了臨死的時候,都是怕死的,很多就算花光家族的全部積蓄也要求一個活著的希望,也隻有像錢老這種,在那個年代成長起來的人,才知道國家的每一分錢都不容易,不想浪費。
錢老說完,看了看眾人眼神的反應,忽然哈哈一笑:“怎麽,一個個都跟要送我上山頭似的,我還沒咽氣呢,別一副哭喪臉。”
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秦清歎了口氣,眼中多了些柔和:“你若真放得下,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你我共事多年,錢叔,若你有私事未了,願意開口,我必盡力。”
錢老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
“你錢叔我是那種臨死還要交代遺願的人嗎?”他搖著頭道,“我這一生沒什麽放不下的。非要說點心願……”他頓了頓,看向秦清,又掃了眼沐雲菲和小青,“我倒是想聽你們講講你們的事。不是有句古話叫朝聞道夕死可矣嗎。”
陳靈一臉懵:“咦?我們講?講什麽?”
曾兮兮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道:“別人不是讓你講,是讓秦清講。”
秦清點了點頭,坐在錢老身邊,思索片刻,緩緩開口。
“其實您早就猜到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麽特殊語氣,好像在講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昨晚你們在新聞裏看到的小青,也不是。”
說著,秦清還特意看了小青一眼,小青微微頷首,算是承認。
秦清繼續道:“其實,除了你們所知道的‘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其他的世界。它們並不在同一個宇宙裏,而是存在於宇宙之外。”
“我們稱之為‘鏡宇宙’。”他指了指沐雲菲麵前茶幾上倒影的水杯,“你看到杯子了嗎?而倒影的那個,就是鏡像。”
“你們的世界,是這一邊。”他輕輕點著空氣,“小青的世界,是那一邊。兩個宇宙幾乎一模一樣,物理規律也相近,但也不完全一樣,所以她可以輕鬆的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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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輕輕挑了挑眉,眼角的細紋隨著動作微不可查地動了動,目光落在小青身上,又慢慢移回秦清臉上:“她是怎麽來的?靠的是什麽?科技?還是你以前說過的……‘術’?”
秦清微微一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指敲了敲自己太陽穴的位置:“是術的一種。你可以理解為是一種精神力吧。”
秦清頓了頓,目光與錢老對視,“用你們科學家的話說,是她通過超強的精神力操控虛空中的虛粒子對,它們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向正虛粒子借取能量,當然歸還卻是遙遙無期。
這些能量會為它們的行為供能,比如飛行,比如撕開不同宇宙的世界壁壘。當然,這隻是我為了方便你理解才這麽說,實際的過程,遠比這複雜得多。”
錢老略一點頭,示意他繼續。
“小青是極少數,擁有穿越多重宇宙能力的個體。”秦清語氣平穩地說著,仿佛陳述一件最普通不過的事,“她的存在方式,和這個世界的人類的認知體係是完全不同的。她不遵循常規生物的能量守恒、物理結構,甚至不受這個宇宙時間軸的束縛。”
秦清說到這兒,又不動聲色地看了錢老一眼。
“在小青原本那個鏡像世界,能做到這一步的人雖然也有不少,但他們都不會選擇這樣做。”
錢老擰了擰眉,沒說話,但眼神裏已經露出些許不解。
秦清看穿了他的念頭,淡淡地一笑,直接說道:“你在擔心,外來的不可控力量。如果他們一個個都能這麽穿越進來,我們的世界終將被幹涉、甚至被吞噬。”
這一句話,說得不輕不重,但正中錢老的心事。
錢老沉默片刻,終於問出了那句他壓在心裏的話:“為什麽?為什麽那些存在明明可以來,卻都不來?”
“因為萬事萬物都逃不開因果律。”
秦清回答得毫不猶豫,眼中仿佛浮現出某種難以言說的遙遠記憶。
“再強大的存在,一旦違反了因果,就可能被混沌之力反噬。別看他們神通廣大,如果輕易插手他界命運,說不定最後就會報應在自己身上,沒人願意去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你可以把這理解成,宇宙自我修複的機製。”他補了一句。
這話讓錢老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這種說法,不僅合乎他們科學人的世界觀邏輯,也深藏著他從未接觸過的、更加高維的解釋。
“所以還是因為得到的和付出不對等嗎?”錢老低聲道。
秦清輕聲道:“他們不是不能,是不屑。真正的高級的智慧生命,早已看淡這些人間紛爭。我們的資源它們看不上,也沒用,又何必來奪取呢。”
“而在這兩個鏡宇宙之外……”秦清微微停頓,“還有更多的宇宙。有的宇宙允許魔法的存在,有的宇宙崇尚仙術,有的世界以夢境為根基,也有些……混沌未明,甚至連時間都不存在。”
屋內,鴉雀無聲,隻有秦清一個人的聲音在回響。
良久,錢老才緩緩點了點頭,喃喃道:“世界……真大啊……”
夜深燈昏,清茶換了三輪,客廳的窗外天色已由墨藍泛起魚肚白。
秦清與錢老對坐而談,話題從離恨天講到色欲天,又從神魂投影、虛空界壁講到意識穿梭與能量守恒。秦清講得清淡,像是談風談雨,而錢老則如一個早年讀書人初次入廟,越聽越入神,目光發亮,像一把蒙塵的古劍,再次嗡鳴震顫。
他輕歎道:“若能親眼看看那鏡像世界……死也值了。”
秦清未語,隻是默默為他續了一杯茶,嫋嫋熱氣間,窗外初陽悄然升起。
沙發上,陳靈抱著沐雲菲的胳膊,已經睡得小嘴微張,發絲亂了也毫不在意。曾兮兮窩在她背後,嘴角還殘留著一絲“仙女下凡”的夢話。
雕鵬倚著門框聽了一夜,雙眼依舊炯炯;郭芙則盤腿而坐,眸光清亮,不知是被世界的浩渺所震,還是被秦清身上的某種沉穩氣質所觸動。
小青坐在窗邊,一邊聽著,一邊手指輕繞茶盞,思緒卻早已飄回那個曾經屬於她的世界,山河依舊、人情俱改。
送別時,院中鬆影婆娑,晨光將錢老的身影拉得細長。他穿著那件看似洗得泛白的中山裝,背脊依舊筆挺。
秦清送他到門口。
錢老忽然停步,轉頭看他:“你昨晚說,你給劇組那邊講了這是拍戲,還寫了劇本壓新聞?我不覺得妥。”
秦清挑眉,語氣平穩:“哦?錢叔為何這麽說?”
錢老抿了抿唇角,嘴角一勾:“這是欲蓋彌彰,越描越黑。你那劇本裏寫的再好也沒用,別人拍的視頻是鐵證,哪個劇組會把威亞掉到西湖上麵去,哪個劇組也沒這個能力。不僅普通人不會信,不普通的人一看就知道你在遮掩,反而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那錢叔有何高見?”
“你若信我,這事交給我。”錢老輕輕理了理袖口,語氣淡然。
秦清一愣,隨即笑了。他抬手,拱了個極為標準的古禮:“秦清受教了。那救麻煩錢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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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回身點頭,步履不快,卻極堅定地走向門外。
門外,張叔已經將車備好。車門打開,錢老上車前又看了眼秦清,目中滿是複雜情緒。
秦清回到客廳時,客廳裏昏黃的晨光剛剛灑落進來,穿過落地窗,將一地淡金映在地板上。他的腳步聲不重,卻沉穩地落在每個人耳邊。
秦清抬眼掃過郭芙,又看了一眼倚在沙發扶手上、側臉被晨光勾出清冷輪廓的小青,心中泛起一絲說不清的感慨。
“才從黑水村出來沒幾天,”他在心中默念,“這事兒一樁接著一樁,竟又回到了以前那種推著自己往前走的節奏。”
秦清記得那時候自己也是這樣,整天跑東奔西,插手各種看似與己無關的麻煩。後來受夠了,才裝瘋賣傻、演市井之徒,藏進山村,避開風雨。
可現在,又因為郭芙,他重新站在了風口浪尖。命運這東西,從來都不是問你想不想,而是看你走不走得掉。
秦清壓下心思,走到小青身邊,語氣平靜地開口:“正式介紹一下,我叫秦清,這是郭芙,那是雕鵬,你見過了,那幾個還在沙發上睡得死沉的是陳靈、曾兮兮,還有你救的那個女孩子叫,沐雲菲。”
說著,秦清又看了眼郭芙腰間那枚重新掛回來的玉佩,頓了頓,轉向小青,“你來‘色欲天’,是為了什麽?”
小青低頭,眼神輕輕掃過郭芙腰間那條泛著淡光的玉佩。她並未繞圈子,也沒有試圖掩飾,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淡,卻帶著一絲鄭重:“為了這玉佩。我想借它的力量,救出我姐姐。”
小青沒有起身,沒有刻意拉攏誰的目光,隻是輕聲把話講完。那平靜之中,反倒有種直率的坦誠。
郭芙聞言,不由得心頭一動。她目光在小青身上停留片刻,忽然生出一份敬意——這幾天一樁接一樁的變故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她都差點忘了小青的存在。若換作別人,趁著這幾天的混亂早就可以將玉佩順走,而小青從未動過這念頭。
正當場麵微沉時,沙發那頭傳來一聲迷糊的咕噥:“救你姐姐?你是說……白娘子?”
陳靈揉著眼睛,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腦子顯然還沒完全轉過來,“她不是早就被法海放出來了嗎?我記得我小時候看的那個電視劇,講她兒子考上狀元後,法海就把她放了……”
小青卻隻是輕輕搖頭,語氣不急不緩:“那隻是編出來的故事,可能是想給這色欲天的觀眾們,一個圓滿的結局。現實中,姐姐一直被鎮壓在雷峰塔下,從未被放出。”
“而且……”她頓了頓,眼神略微冷冽,“姐姐和許仙也從未有過兒子。那許仙,不過是個負心薄情之人。姐姐被法海抓走那日,他不敢反抗,不敢追隨,甚至沒有踏出門檻一步。”
陳靈這下徹底清醒了,坐直身子,小聲嘀咕:“真的假的啊……那我看的都是假的?”
“許仙本就是一凡人,怎麽敢和西天佛門作對。”秦清在一旁替她解惑,語氣沉穩,“更何況就算按劇本裏寫的,許仙和白娘子有了孩子,他們的孩子還考上了狀元,可不管是那狀元還是皇帝,都隻是凡俗王朝罷了,那法海的靠山是西天的佛門,可不買凡俗王朝的賬。”
空氣一時間靜了幾秒。
在客廳淡金的晨光下,小青站得筆直,青衣隨風輕輕拂動,神情平靜如水。她向秦清鄭重一禮,語氣冷靜卻不失誠懇。
“我看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她說著,輕輕一指躺在沙發上的沐雲菲,“前天晚上我順手救了你朋友一命。所以我想,若是我現在開口,請你們幫我救回姐姐,你應該不會推辭吧?”
她目光堅定,語氣仍舊平靜,卻有一種不容回絕的底氣。
秦清聞言,微微一笑,笑意裏有些無奈也有些玩味:“你憑什麽就覺得,我們能幫到你?”
他倒不是拒絕,而是想知道,小青到底看出了什麽。
“是啊是啊!”陳靈也從沙發上坐起身來,雙手抱膝窩在角落,一臉認真地附和道,“你說的那個法海,我們聽芙妹講過,那簡直是戰鬥佛祖啊!我們幾個演電視劇還行,真要打他……我們拿啥打啊?拿打光燈把他照瞎?”
陳靈說得認真,語氣裏卻帶著點天真的滑稽,讓剛睡醒,還迷迷糊糊的曾兮兮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小聲說:“你能不能別再說我們演技的事了……”顯然曾兮兮是沒有聽清陳靈的話,還以為又在吐槽他的演技。
小青卻沒有被陳靈打斷節奏,她仍舊看著秦清,語氣緩慢而清晰:“我原本隻是想借陰陽魚一用,不打算連累你們。可現在,我肯定了一件事——你們,的確有幫我的能力。”
秦清眉頭輕挑,沒有接話,示意她繼續說。
小青輕吸一口氣,語氣仍舊從容:“這些年我在‘色欲天’暗中查探過很多,了解過這個世界,自然是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事的。”
她說到這兒,眼神有意無意掃向郭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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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被她這目光看得一愣,還以為小青是看出了自己的來曆或者是識破了她手裏的儲物戒等底細,於是下意識問道:“你是覺得我們有什麽特殊?我們身上有什麽能幫你的嗎?”
小青微微搖頭,卻反而輕笑了一聲,說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答案:“昨晚那個叫‘錢老’的老人,他才是關鍵。”
客廳瞬間一靜,連還在揉眼睛的曾兮兮也停下了動作。
幾天之後的一個傍晚,一輛低調的公務車緩緩駛入一棟老舊小區的院落。車門打開,錢老被人從醫院裏接了出來。他身著一件洗得泛白的中山裝,神色清瘦但精神尚在,手裏拄著一根老式木杖。
送他出來的,是一隊身著黑衣、表情嚴肅的國安局的人員,但他一擺手,聲音不大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都回去吧,不要為了我這個半截身子的人浪費國家資源。”
眾人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聽從了他的意思。隻留下一個年輕人,他的學生,小陳,開車送自己回到那間熟悉的職工宿舍。
小陳攙著他,一步一步走上那棟年代久遠的筒子樓。樓道裏昏黃的燈泡時明時暗,牆上貼著褪色的“安全用電”提示。錢老卻不以為意,像回家一樣自然,邊走邊低聲說著:“還是這樓道的黴味熟悉,不像醫院那股子消毒水味,熏得人心煩。”
進了門,那是國家在幾十年前給他分配的宿舍,五十來平方米,擺設簡單卻幹淨整齊。牆邊一排老式書架,書架上落著灰塵卻井然有序。靠窗的地方擺著一張舊寫字台和一把藤椅,電視機還用著老款遙控器。
錢老放下手杖,慢慢走向牆上掛著的照片。他伸出略顯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那張泛黃的相框——裏頭是他年輕時的妻子,梳著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發型,笑容溫婉。
“老婆子,你走得早啊……”他低聲道,語氣溫柔中帶著點兒喃喃自語的味道,“現在我也該來陪你了。”
小陳站在一旁聽著,心頭一緊,連忙道:“錢老,您別多想,好好休息,您還得活著看我們這些學生出成績呢。”
誰知錢老正說著話,忽然一陣劇烈咳嗽,竟咳出了一口血,染紅了他手背和衣襟。
小陳嚇了一跳,趕緊奔去廚房拿出搪瓷缽盂遞到他手邊,又飛快從茶幾上抽出毛巾擦拭,急聲道:“錢老!您怎麽了?我趕緊給醫院打電話 ,讓他們派人過來。”
錢老卻擺了擺手,聲音有些啞,“不要浪費國家資源了,我沒事。”
他坐在老藤椅上,捂著胸口咳了幾聲,又道:“上個月在病房裏,你和那個醫生說話的事,我都聽見了……他說我還能活幾天來著。”
小陳聞言,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嘴唇發顫地低聲說不出話。
錢老卻伸出手,像小時候摸孩子頭那樣輕輕摸了摸小陳的腦袋,笑著說:“傻孩子,別哭。你看,他說我最多還能活兩周,現在都一個月了,我還活著。是不是賺了?”
小陳默默低頭,緊咬著牙,不敢讓眼淚落下來。
錢老輕輕呼了口氣,又說道:“小陳,去,把電視打開,我想看看電視,就那個綜藝頻道。”
小陳趕緊擦了把眼睛,去找遙控器,一邊按著一邊嘀咕:“錢老,您什麽時候開始想看綜藝了?您以前最煩這種花裏胡哨的節目了。”
錢老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微笑著望向窗外,說:“人老了,就想圖個熱鬧。”
可電視機太舊了,屏幕一會兒有雪花,一會兒跳台。小陳按了半天也沒調好,不由得抱怨:“錢老,這電視也太老了,早就該換了,調個台都要命。”
錢老卻不以為意,淡淡地說:“你拍一掌,它就好了。”
小陳將信將疑地照做,啪的一下拍在機殼上,畫麵果然頓時穩定了,還真換到了綜藝頻道。
小陳一臉驚奇:“這也行?”
錢老笑了,“我們以前窮啊,實驗室的設備哪有這麽多新零件?哪個壞了,就拆別的舊的湊上去,一湊就是好幾年。你們現在條件好了,動不動就換新的,浪費啊。”
說話間,電視上的主持人已經笑語盈盈地開始新一期節目的開場,背景音是熱烈的掌聲和輕鬆的笑聲。
錢老靜靜靠在椅子裏,臉上露出一點疲憊卻平和的神情。窗外的風吹動了陽台上的竹簾,也吹散了屋中微微的藥味,隻留下一片餘暉灑在老人的臉上,金色溫暖,像歲月最後一絲體麵的溫柔。
廚房裏鍋碗碰撞聲輕響,熱水在灶上咕咚咕咚地沸著,小陳手裏切著胡蘿卜,腦袋卻還不忘回憶剛才電視裏那一幕。客廳裏,錢老靠在沙發上,半仰著身子,雙眼微眯地望著那台老舊卻依舊堅強工作的電視機,像是盯著一個遙遠的世界出神。
電視裏綜藝節目的插播切換得飛快,畫麵猛地轉入一段街頭采訪。記者話音剛落,一個戴著大耳機、頭發亂糟糟的男青年便躍然屏上。他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毫無顧忌地對著鏡頭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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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啥女朋友?遊戲它不香嗎!”那青年理直氣壯地說著,神情得意洋洋。
屏幕上,他的手機正清晰播放著一個cg動畫片段:藍光與紅光交匯,兩道曼妙的身影禦空飛行,掠過水波粼粼的西湖夜色。那畫麵正是小青帶著沐雲菲橫越西湖的驚鴻一瞥,如今卻被遊戲公司打上ogo,粗暴剪輯,配上激昂的音樂和文字,做成了一款新遊《白蛇傳》的宣傳短片。
“來白蛇傳,是兄弟就砍我一刀!開局一條蛇,裝備全靠扯!”宅男一邊對著鏡頭喊口號,一邊咧嘴笑出一口牙縫,像是背後有人在給他塞紅包一樣賣力。
錢老眼睛微微一眯,看得入神。他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抬起手指了指電視,又放下,似乎不太意外。
畫麵一轉,記者將麥克風遞向另一位路人。這回是一位打扮精致的年輕女孩,紮著雙馬尾,穿著卡哇伊的jk製服,站在街邊粉紅小攤前,喝著奶茶。
記者笑著問:“小姐姐,那你覺得朋友得賺多少錢,才能養得起你?”
小姑娘眨了眨眼,眼神靈動:“至少一個億吧。”
記者臉色微變,嘴角抽了抽:“月入一個億?全國首富都得給你提親了。”
“哎呀,不是啦。”女孩掏出手機,屏幕上赫然也是那段小青飛天的視頻,配合cg特效和遊戲宣傳文字滾動播放,“我說的是《白蛇傳》遊戲啊!你不知道這遊戲的時裝多貴?不氪金都不好意思上線打招呼耶。”
她輕巧地一笑,晃了晃手機:“等級太低的都不配跟我做朋友。”
廚房那邊,小陳剛掂著鍋蓋準備加點白糖,餘光瞥見電視上的采訪,不禁皺了皺眉,帶著些不爽的語氣一邊擰開調料罐一邊念叨起來。
“這年頭遊戲公司真是……淨搞這些噱頭。拿些啥飛天的合成視頻剪出來搞事情,騙人進他們遊戲圈錢。年輕人被帶節奏得厲害,現在網上都把這種東西當真的了。”
他撇撇嘴,“我還真以為那天西湖飛仙是啥驚天事件呢,結果還是炒作。唉,真是無良。”
說著,小陳抱著調料罐回廚房,嘟囔聲慢慢消散在鍋碗交響中。
錢老卻輕輕笑了。他靠在沙發上,眸中透出一絲複雜的光,像是滿足,又像是釋然。那微笑不是因為視頻的內容,也不是因為那些稚氣路人的話,而是因為他心知肚明,自己做的那些事,已經起效。
現在,輿論的引導已然悄悄展開。就連像小陳這樣的清醒青年都信以為真,何況外頭的觀眾。這是最好的煙霧,也是最穩妥的遮掩。
錢老輕輕轉頭,仿佛在對著窗外說了一句隻有自己聽得懂的話。
“秦老弟,這次你欠我一杯酒。”
而郭芙這邊,客廳內光線柔和,郭芙抱著靠枕半斜在沙發上,遙控器隨手放在一旁,電視屏幕正播放著另一檔地方電視台的娛樂欄目。畫麵裏,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網紅主播正扯著嗓子講述所謂“遊戲界最燃cg宣傳片”,背景便是小青禦空而行、攜沐雲菲飛越西湖的驚鴻一幕。
“看到了嗎?這才是國風之美!”主播激動揮舞著手臂,鏡頭後插入了火焰、閃電、音浪的特效。
秦清倚在沙發背後,微微蹙眉,隨後卻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這就是錢老的手段?”郭芙偏頭問他,眼中藏著些許玩味。
“嗯。”秦清點頭,語氣平靜,“本來我和雕鵬的想法,是找個劇組寫劇本拍一部電視劇,來掩蓋,結果錢老幹脆直接請了幾個網紅,雇幾個遊戲宣傳團隊,就搞定了。這賬算下來,倒也劃算得多。”
“而且——”他微微一頓,“比起我們那套拖拉做法,他這一招更快,見效也更直接。”
電視另一頻道中切換出街采視頻,幾個遊戲推廣員在鏡頭前故作激動地喊著“飛升成仙,跨越雷峰,白蛇傳開啟你的修仙人生”,誇張表情搭配煽情,看得郭芙都忍不住輕笑。
郭芙拿出手機,開始刷短視頻平台,她想看看網絡上是怎麽評論這件事的。短視頻中,畫麵裏分明是當晚現場拍下的高清鏡頭:小青身影如幻,青衣獵獵,帶著沐雲菲劃破夜空。
“這是真實拍到的!不是遊戲cg!”視頻下方評論者語氣焦急,配上多段不同角度的視頻作證。
但緊接著,另一批評論蜂擁而至:“別裝了,遊戲公司托別演了!”“cg都能當真,蠢死了!”“你是程序員還是策劃?拿多少錢發這條?”
漸漸地,原本力圖澄清的幾位拍攝者帖子下方充斥著嘲諷與指責。他們在被噴、被私信騷擾後,紛紛刪除視頻、關閉評論,甚至注銷賬號。
郭芙皺了皺眉,“他們隻是說了真話。”
“可網絡的真相,從來不靠事實說話。”秦清神色淡淡,手指輕輕敲著沙發邊緣,“封鎖會激發抵抗,但摻假,會讓人自我懷疑。最好的謊言,是夾著一點點真的東西,讓你分不清真假,最後放棄判斷。”
沐雲菲抱著一杯熱牛奶,坐在秦清身旁,神色疑惑:“為什麽會這樣啊。”
秦清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還是錢老這一招高啊,想要掩蓋一件事情,最好的辦法不是封殺或者閉口不談,而是其中摻雜一些虛假的內容,這樣民眾就會認為整件事都是虛假的。就像這件事,如果你告訴他們,‘那不過是遊戲公司炒作’,更多的人,反而會覺得自己被騙了,繼而遷怒於視頻的發布者,最後,誰都不再去探究真相。”
秦清說完,低頭喝了一口茶,語氣平靜得如一潭死水。
而郭芙卻對錢老這個人的印象改觀了,她雖然來這個世界才幾年,也見識過這個世界形形色色的各種人,能把人心操控到如此地步的她還是第一次見,這時,她也開始相信,小青說的那句,錢老能幫他們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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