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雕鵬的係統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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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池宮深處的地牢,血腥與怒火仍在翻騰。可當夕轉身回望時,卻發現——那位曾以冷酷與果決著稱的女帝,竟已悄然離開。
    夕愣住了,一時竟摸不清女帝的意圖。
    按理說,女帝素來最重謀劃和控製,如今秦清幾乎將血神教的高層打成了廢人,不僅可能失去後續情報線索,甚至還可能引發高階修士勢力之間的暗湧對抗。以女帝那種對帝國權勢極致把控的性格,不可能坐視不理。
    可女帝偏偏沒有阻止。連一句話也沒留下。
    而夕不知道的是——此刻離開的瑤池女帝,步伐其實並不快。她一邊走,一邊用袖中玉簡劃出一道道無形的天紋,將一個個塵封的密鑰重新調出,眼中光芒漸冷。
    她早已掌握了血神教背後的所有蛛絲馬跡,隻差臨門一腳——一個理由。
    這理由,她本該早就找到了。可是她遲疑了。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那人。
    那人,是她曾深信不疑的“舊部”,亦是她最不願親手清算的人。他是她在帝國草創時最早招募的一員,是無數戰功簿上的柱石。
    女帝一度猶豫,一度希望他還能懸崖勒馬。
    再後來,是女帝的婚禮。是秦清將半個世界裝進儲物戒送到她手中。那一刻,瑤池女帝決定再延遲幾日,不為對方開脫,而是給自己留一絲喘息。
    可如今她親眼看見了秦清失控的模樣。
    秦清不再是那個下界的皇帝,不再是那個策馬橫空、目光如炬的戰帥,而是一個執著到瘋魔的大哥哥,為了找一個早就被世人遺忘的女孩,親自踏入地牢,一根根靈鞭抽問、一句句咆哮,隻為得到一絲她的消息。
    秦清沒忘土豆,女帝也不能再拖。
    瑤池女帝的步伐愈發堅定,身後風起雲湧,靈壓暗湧。
    她仰頭望向星空,遙遙鎖定一顆閃耀著微藍光輝的邊關行星——函穀星。
    那是太陽係邊陲的第十大行星,是帝國的重鎮邊關,亦是“張王爺”駐守之地。
    瑤池女帝袖中輕揮,拈出一枚龍紋金玉,靈力灌入,勾勒成一道帝國召令。玉令破空飛出,沿著星軌穿越天穹,宛若流星般朝著遙遠的函穀星飛去。
    玉旨上,刻著隻有帝國至高指令才配使用的八字:
    “即刻啟程,鹹陽見駕。”
    隻寫了一句,短短一句,卻字字沉重。
    這不是請。這是詔令。女帝的眼神落回手中金釵,指腹緩緩摩挲。
    她已不再想再等待,也不願再讓秦清孤身去探黑暗的盡頭。是時候清算了。
    這天早朝,與往日不同。
    沒有在瑤池宮的金鑾大殿,也沒有在帝心殿中討論政務,瑤池女帝親自下旨,將今日朝會遷往鹹陽星南端停機坪。彼時天未大亮,百官便已列陣於晨霧中,朝服齊整,寒風拂動衣袍,層層如浪。
    秦清與女帝並肩而立,站在最前方,背後則是百餘位文武大臣,按照品階整齊站列。遠處的廣袤星域下,是一塊巨大的仙舟停泊平台,其規模廣闊到足以容納十萬修士艦隊同時起降,周圍則分布著數十座靈能塔、高階觀測法陣與數不清的懸浮靈核。
    這裏,是整個大秦帝國的軍權中樞之一,也是帝國的“心髒前哨”。
    瑤池女帝今日並未穿龍袍,而是換上了帶有帝國徽紋的金邊戰衣,身披白金戰袍,頭戴玄凰冠,氣質冷厲得如同一柄徹底出鞘的帝劍,立在風中,巍然不可逼視。
    秦清今日也著黑金禮服,配以帝星腰印,雖非全裝,但氣勢沉穩。昨日夜中女帝便已向他坦陳,血神教多年在帝國活動,其幕後之人已有定論。
    ——正是如今駐守太陽係邊疆要地“函穀星”的張王爺。
    “這個人,是我親手提拔的。”那夜女帝對秦清說時,神情中並無愧意,隻有平靜,“他鎮守邊疆多年,戰功赫赫,兵符在手。但他的妻弟,侄兒,以及親族數人,皆與血神教關係密切。根據緘默司送來的最新證據,函穀星本地的失蹤人口、靈童采買、祭壇傳送陣,都有張家軍內應。”
    “我不知道他本人是否參與,但他坐鎮函穀星三十年,這些事不可能全然不知。”
    秦清那時沉默不語,半晌才道:“你要動他了。”
    “不是動,”瑤池女帝平靜地說,“是清算。”
    “我已在鹹陽星周圍布下三千六百座反靈陣,八萬具飛舟懸停天際,張家若敢反抗,當場鎮殺。”
    秦清聽得心驚,卻也隻能沉聲應下。他心知女帝之狠絕果斷,一旦動手,便是雷霆覆頂,不留後路。今日這朝會,雖名為迎接,實則是帝國最高權力下的一場——獵殺。
    此刻,曦光初照,東方的星空忽然撕裂。
    遠空一道星痕劃破天幕,一艘長達十裏、綴滿張氏軍徽的黑金仙舟自虛空中緩緩降臨,蒼穹轟鳴,光影如瀑布般自艦尾墜落,照亮了整個停機坪的地麵。
    仙舟並未帶來預想中的大軍,甚至連護衛編製都出奇簡約,僅有不足兩千名親隨隨行,顯然是“奉詔而來”,並未察覺殺機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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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艦底艙緩緩開啟,一道身著紫袍、麵容威嚴的中年修士率先從艦中踏下。
    他身後跟著數十名張氏家族的核心成員,或為妻子,或為弟子,或為長輩、子侄,個個衣冠楚楚,麵帶恭敬。人群前列的張王爺神情冷峻,隱有疑慮,卻仍強行做出鎮定之態。
    他看到女帝與百官親迎,微有訝異,但仍拱手躬身:“微臣張寒,攜全家,恭迎聖駕。”
    張寒聲音落地,四周百官無人回應,唯有風聲穿梭,壓得人心頭發緊。
    張寒抬頭,眼中本還殘留著旅途的風塵與疑惑,卻在望見瑤池女帝那毫無波瀾的麵容時,心頭頓時泛起一絲不安。今日的女帝,並未穿著代表帝國至高威儀的金龍朝袍,而是著一襲素白金邊戰衣,端立在朝列之上,風過衣角,卻無絲毫飄動。
    她就那樣靜靜看著前方,仿佛沒有焦點,仿佛她凝視的不是張寒,而是比他更遠更深的一層深淵。
    張寒心中微凜,正欲開口,卻忽聽一聲清脆童音:
    “姐姐——你好漂亮啊!”
    隨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從人群中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小臉紅撲撲的,眼睛像水晶珠子般靈動,紮著雙髻,一身宮裝卻東歪西斜,顯然不太安分。
    孩子直直撲向了瑤池女帝,小手伸著,就去抓她腰間的衣角。
    “姐姐,給糖糖嘛~”
    這一幕,讓全場百官皆倒吸一口涼氣。氣氛肅靜至極,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著那孩子,那隻伸出去的小手,此刻仿佛伸向了風暴的中心。
    大不敬。
    有人心中已經斷定,女帝素來最重威儀禮法,此刻被一介幼童直呼“姐姐”,又抓衣討糖——若不懲戒,帝國綱常如何維係?
    張寒臉色驟變,剛要上前阻攔,已來不及。
    可瑤池女帝卻低頭看了小女孩一眼。
    那一眼,並無怒氣,反而眼角輕輕一動,唇角竟帶出一絲前所未有的溫柔。
    她伸出手,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玲瓏果糖,剝開外層香紙,彎腰蹲下,親自喂到了小女孩嘴邊。
    “乖,不要亂跑。”
    小女孩接過糖果,笑得更歡了,一下子撲進女帝懷裏,小手緊緊環住她脖子,小腦袋貼在她肩頭。
    張寒之妻紅梅這才趕忙跑來,滿臉焦急欲跪,低聲道:“臣婦教女無方,女帝恕罪!”
    瑤池女帝卻並未理會眾人的目光,隻是順勢將那小女孩抱起,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仿佛不是一位帝國之主,而是一位尋常人家的長姐。
    瑤池女帝淡淡道:“小孩子貪玩,無礙。”
    這句話,說得極輕極緩,卻仿佛重錘擊入百官心中。
    一時間,整個停機坪陷入古怪的沉寂。
    而就在這沉寂之中,一些麵色微變的官員悄悄互換了個眼神。
    他們都是內廷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與張家關係極深,有人甚至曾暗中為血神教遞過風、運過物。今日原本驚懼至極,心中暗道大勢不妙,可眼下——女帝非但未發雷霆,反而當眾接過張王爺之女於懷,言語溫和,動作慈和。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情分仍在,意味著“張王爺”這個身份,終究還是女帝認可的人。哪怕張寒家中有人犯錯,瑤池女帝恐怕也不會撕破臉麵,更不會當眾問罪。畢竟這是她曾親手提拔的“老部下”,更是……她認的“家人”。
    這幾位心知肚明的官員互望一眼,眸中悄悄浮現一絲放鬆的神色。
    其中一位甚至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仿佛在說:
    “穩了。”
    “看來女帝,終歸還是下不了這個手。”
    可他們沒看見的是瑤池女帝輕拍孩子後背的那隻手,指尖卻微微發顫。
    晨光微弱,風掠而過停機坪的曠地,飄起戰袍角角。瑤池女帝立於百官之前,依舊懷抱著那位尚不知事的小女孩。她輕輕哄著,撫著孩子細軟的發,目光卻不曾停在孩子身上,反而緩緩轉向人群之中—張寒。
    那是一個含著沉默的目光,沒有怒意,也無責難,隻有一絲隱晦的示意與無言的威壓。
    張寒心中微震,瞬間會意。他知女帝此刻並非在展示慈和,而是在用這份姿態告訴他:有話要說,且必須在“她開口”前,掃清幹擾。
    於是他緩緩上前兩步,對紅梅低聲道:“將孩子抱回去,你們先到飛舟上休息。”
    紅梅本就心中忐忑,聞言立刻接過女兒,輕聲向女帝行了一禮,便帶著孩子退入張家親隨之中,不再言語。
    而就在紅梅退下的之後,瑤池女帝輕輕一揮袖,懷中香氣頓散,眼神一轉,整個人的氣場瞬間從“長姐”變作了帝王。她輕啟朱唇,道了一句:
    “把人帶上來。”
    兩側禦前金甲執衛齊齊應聲,前方人群讓開,一名身披黑衣、麵容枯瘦、靈鏈鎖頸的修士緩緩被押了上來。
    百官心頭俱震。
    此人,正是那位在秦清地牢中招供的血神教高層,曾親眼目睹多場機密行動。而他的出現,意味著此朝對張家絕非“召見”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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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跪倒在場中,渾身顫抖,眼神左右掃視,直到他看到了張家隊列中的青年,那張曾在教內密室中反複見過的畫像、那張早已銘入腦海的臉孔。
    黑衣人的瞳孔驟然收緊,整個人仿佛回到了某個血腥儀式現場,撲通一聲叩首,連喊兩聲:
    “世子!世子啊——女帝大人都知道了!”
    這一聲喊出,像是重錘砸入湖心。
    張遂成的身體猛然一震,原本沉穩的眼神瞬間破碎,瞳孔劇烈收縮,麵色鐵青。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卻強行穩住身形,不讓眾人看出。
    但內心早已亂作一團。
    他不是沒想過女帝的意圖,甚至也曾做過最壞打算,可始終相信——女帝不會動他們全家。
    畢竟他父親張寒,是女帝一手提拔的大將軍,是帝國邊疆的鎮國支柱,是“陷陣營”的締造者,是她登基前便共患難的親信。
    而自己雖是血神教的教主,但身份極秘,從未在明麵上露過痕跡,教中所有操作皆以密令轉達,暗中行事,更遑論眼前這個黑衣人,他從未見過,怎麽會認得自己?
    可就在張遂成心思電轉之時,那黑衣人從袖中緩緩取出一物。
    一枚殘破的靈能子彈蛋殼。
    鋥亮的金屬外殼之下,殘留著微弱靈氣回響,那紋路、那構造、那精密到上界術士都難以仿製的工藝,張遂成麵色驟變。
    他認得。整個大秦帝國,就隻有一把這樣的槍:ak47型靈能步槍。
    那是女帝當年從“異域科技遺跡”中親手賜予張寒的,全帝國唯一。正是靠著那把槍,張寒在北域大戰一舉擊潰叛軍,打出了“陷陣營”的威名。
    據說張寒當年就是用這把槍,順便把自己的娘紅梅“搶”了回來。
    這把槍之後被封入王府軍庫,鑰匙親傳張寒,而張遂成——正是那個偷偷配製了備用鑰匙的唯一人。
    這枚彈殼,來自於他半年前一次暗中出動,執行“清除任務”時使用的那次。他那次動用了父親的槍,為了應付朝與夕派來的大內強者,他親手射殺了那兩名化神期修士。
    他自以為無人知曉,沒想到……此刻的蛋殼,宛如鐵證。徹底將張家,釘在了血神教的案卷之上。
    張遂成跪在地上,麵色蒼白,呼吸急促,幾次張嘴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仿佛被掐住了。那枚ak47的彈殼和黑衣人的情報,無情地將他和整個張家徹底推向了深淵。
    瑤池女帝站在他麵前,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冷靜至極。她的話語繼續在沉默中回蕩,仿佛一刀一刀地切割著每個人的神經。
    “張寒,”她的聲音淡淡地響起,空靈卻充滿威壓,“你可知,你的兒子,正是血神教的教主,他在大秦帝國之內,肆意抓取無辜的孩子。”
    這一句話,如晴天霹靂,炸響在所有人的耳中。
    張寒的臉色劇變,眼神瞬間從冷靜轉為驚愕與愧疚。隨即緩緩低下了頭:“女帝大人……老臣不知。”
    百官見狀,無一不為之一震。他們之前一直以為,張寒是女帝親信,深得她的信任,若這件事真如女帝所說,張家必然會麵臨毀滅性的打擊。而張寒,作為張家之主,必定難逃其咎。
    但問題的核心在於張寒的兒子,居然是血神教的教主!這種事,百官心中雖然難以置信,卻又不敢直接質疑女帝的權威。
    他們在心裏默默計算:如果張寒真的有錯,那自己作為這些權貴家族的臣子,該如何保全自己?
    瑤池女帝依然冷漠地站著,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她繼續道:“我想,你也不知道真相。若你知道,你必不會放任兒子如此胡作非為。你也是過來人,深知被人欺辱的滋味。”
    這話一出,張寒的心頭猛然一震,仿佛一道電流穿過心髒。他的眼睛突然睜大,盯著瑤池女帝,心中的某個最深處,像是被一根針紮中了。
    被人欺辱?
    他知道那是什麽滋味。
    他曾經隻是萬花樓的一個下人,被人踩在腳下、侮辱蹂躪,幾乎看不到任何希望。要不是瑤池聖女救了他,他還生活在最底層。
    如果沒有瑤池聖女的扶持,他的命運將永遠被鎖在萬花樓的汙穢與屈辱之中,永遠無法看到今天的自己。可正是因為瑤池女帝——那個他曾視為救命恩人的女人,他才從那個汙穢的深淵爬了出來,才能有今天的一切。
    這突如其來的回憶,令張寒的內心劇烈動搖。而自己,竟然讓兒子在這條路上走得如此偏離軌道,差點毀了整個張家,也毀了自己當年努力換來的尊嚴與地位。
    這一刻,張寒的內心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愧疚與痛楚。
    他低下頭,語氣低沉而沉痛:“女帝大人,老臣有罪,罪該萬死。”
    張遂成站在那裏,渾身顫抖,麵色蒼白如紙。剛剛聽到女帝的話時,他的內心一度飄忽不定,心想著自己能否僥幸逃脫這一劫,是否真能借助與女帝和父親的關係保全一命。然而,當瑤池女帝那冷若冰霜的話音落下時,他的幻想如同泡沫般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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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隻需做到以下兩點。”
    女帝的聲音清冷、堅定,沒有絲毫餘地:“一,解散血神教,將你張家裏那一脈與血神教有關的人員名單交上來;二,放掉所有被抓的孩子,並對這些孩子的家裏進行賠償。”
    張遂成愣住了,眼神先是滿含驚訝,然後迅速轉為一絲鬆懈,他本能地以為,女帝放出這些條件,是在給予他一線生機。畢竟,解散血神教,算是做了對國家有益的事,賠償孩子的家屬也是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女帝並沒有直接開口要求張家滿門抄斬,甚至沒有立即提到他的罪行。
    他心中一陣鬆動,仿佛又看見了逃脫的希望。或許他真能借著父親的舊情,避免這一場滔天的大禍。
    百官中的大多數人也紛紛沉默,皆是驚訝於瑤池女帝突然間的寬容,這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處理方式,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然而,女帝的話未曾停歇,她輕輕抬頭,目光依然冷冽:“看在你父親為國多年效力的份上,你就在這裏自盡吧。你自盡,朕便可放過你張氏一脈。”
    這句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劈入了張遂成的心髒。
    張遂成的身體一軟,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鐵甲鏗鏘作響,仿佛是一個徹底碎裂的空殼。他望著瑤池女帝那雙冷靜無波的眸子,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支撐意誌的骨架。
    他的唇角顫抖,眼中滿是驚惶與絕望,帶著破碎的哭腔,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喉嚨裏撕扯出來的:
    “女帝大人……求您……饒命……我做這一切,也……也都是為了您啊!”
    他說到這裏,淚水決堤而出,手指死死抓住地麵的青石,聲音越發淒厲,“若不是這樣……您的陷陣軍……哪來的那麽多的孤兒,哪來的那麽多悍不畏死的將領!”
    這一句話,仿佛一柄鏽斧,突然劈入了空氣,將整片停機坪都震得一靜。
    百官齊齊一愣,瑤池女帝腳下也微微一頓,眉心緩緩擰起,一瞬間,風似乎都停了,天地之間隻剩張遂成痛苦的哀號:
    “是我們……是我們從各地‘選’孤兒,送入陷陣軍的後營,統一撫養,統一訓練,忠誠無二,不怕死,不惜命……”
    “我……我也不知道哪一步開始出了錯,我也不知道煉藥的事!我以為……我以為這些人是為帝國而戰,是女帝大人您的血與骨……”
    “後來,後來實在無法挽回,我們隻能拆東牆補西牆,躲避朝廷欽差的追查,殺死那兩名欽差也是萬不得已之舉。”
    張遂成跪伏在地,整個人如同一灘泥沼,淚水與塵土糊滿麵頰,哭得近乎癲狂。
    而這一刻,瑤池女帝終於明白了——原來,這正是那黑衣人曾在地牢中斷斷續續提及的一句話的真正含義:
    “這一切……其實都和您有關……”
    瑤池女帝當初聽到這話,隻以為是敵人狡辯譏諷,卻未曾深思。直到此刻,張遂成親口揭開了真相的底線。
    是的。
    一切的起點,確實和她有關。
    當年她初登帝位,為保邊疆平穩,親自設立了“陷陣軍後營”,命張寒從全國範圍內選拔孤兒,秘密組建一支“絕對忠誠、不懼生死”的死士軍團。她給了這個項目“重鑄忠魂”的代號,也的確一度為帝國打下了赫赫軍功。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時間一長,命令層層下傳,製度變了質,底層官員逐利忘義,從“選拔”變成了“綁架”,從“孤兒軍”變成了“血奴營”。
    而張家作為整個陷陣體係的核心,早已在其中搭建了一個龐大的灰色帝國,用“血神教”這一虛殼做掩護,堂而皇之地在帝國內部劫掠孩童、搜刮命魂,甚至有人走火入魔,用孩童煉藥、獻祭。
    瑤池女帝眼神動了動,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這道帝袍下的掌紋。
    她曾以為自己建立的帝國是鐵血、肅正的,是無愧於心的——但如今才發現,鐵血之下,是血肉築成的台階,是無數被偷走童年的孩子。
    她緩緩閉眼,深吸一口氣。一步錯,步步錯。
    是她在根本上放任了權力的膨脹,是她一心追求效率和勝果,卻忽略了那道最不能碰觸的底線。
    她緩緩睜開眼,神色無悲無怒,隻是淡淡地開口:
    “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聲音不大,卻帶著令人心碎的悔意與徹骨的涼意。
    在她腳下,張遂成還在哀求:
    “陛下,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改,我一定改……”
    瑤池女帝沒有回答,隻輕輕揮袖,目光掃過百官,目光所至,無人敢抬頭。
    她聲音冷靜如初,緩緩開口:“將此事,昭告天下。”
    “將張遂成之罪,血神教之亂,陷陣營之後營製度,統統公示。所有被擄之孩童,立刻放還,查出家屬,全數賠償。”
    “所有涉案之人,按律論處——無論是王公、將軍,還是大臣之後。”
    她停頓了片刻,輕聲補了一句:“從今日起,大秦……不養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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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百官心中俱震,而張遂成徹底呆滯在地。
    而這一切,張寒早已看得清楚。
    他冷冷地注視著兒子的崩潰,不為所動。張寒麵色鐵青,終於步步逼近,眼中充滿了久違的冷漠。
    “逆子。”
    他猛地一巴掌抽在張遂成的臉上,力道之大,將其直接打翻在地。張遂成跌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眼中滿是無法置信的驚恐與憤怒。
    “女帝陛下,讓你自盡,這是給你最大的恩賜了!”
    張寒扔掉手中的靈劍,冷冷地丟在地上,隨即俯身,盯著自己那個徹底崩潰的兒子,冷冷道:“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自盡算是給你最大的體麵了,不要哭。你是個男人,敢做不敢當,是不是?”
    張寒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直插張遂成的心髒。
    張遂成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的臉上瞬間滿是淚水和泥土,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無盡的悔惱如潮水般湧來。他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仿佛所有的呼吸都變得沉重,每一秒鍾都像是折磨。
    張寒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站得筆直,宛如一座大山,冷眼旁觀自己的兒子在這場浩劫中自我崩塌。
    “你既然敢做這些事,就該有勇氣承受後果。”張寒冷冷地說道,語氣像寒鐵一樣堅硬,“你若不敢死,那我幫你。”張寒說著就要親自動手斬殺了張遂成。
    張遂成的眼中充滿了絕望,他想要反駁,想要求饒,但口中吐不出一個字。那份曾經的驕傲、那份曾在父親與女帝麵前所展露的氣度,早已在自己的罪孽麵前變得蒼白無力。
    他咬牙,強行抬起頭,雙手顫抖著去抓那把丟在地上的靈劍。
    張遂成跪在地上,手已搭上那柄靈劍,手指在顫,他的眼神空洞、麵如死灰,隻等著一聲落下,親手了結自己罪惡的一生。
    可就在此時,一道白影疾奔而至。是紅梅。她的發髻微亂,腳下幾乎踉蹌,一路奔過數排護衛和重臣,最後撲至張遂成身旁。
    “成兒——!”
    紅梅一聲哀號,跪倒在他身後,猛地將他摟進懷中,雙臂緊緊箍住他已經顫抖的肩膀。她淚如雨下,衣襟早已濕透,卻仍抬頭望向前方那道帝王之影,哭聲帶著幾近崩潰的懇求:
    “女帝大人,求您……求您繞過成兒這一回吧……求您看在我紅梅的份上……”
    這一聲喊,眾人皆驚。百官低頭不語,秦清神色一動,而瑤池女帝原本冷靜如冰的麵容,忽地微微一顫。
    紅梅,這個她曾並肩飲過酒、哭過笑過的舊人,如今伏地而泣,為了她的兒子。
    她怎能不容?她不是鐵石心腸。
    更何況,張遂成剛才所說的確觸及了她心中最深的一道裂口——自己曾為了構建忠誠不悔的帝國基石,推動陷陣軍孤兒營的建立,而今日之果,或許正是當初那“急功近利”的種。
    若是全盤追責,自己未嚐不是罪人。
    但——瑤池女帝眼神中那一絲動搖,僅是一瞬。
    她不能。她是大秦帝國的女帝,若今日開了這個口子,那些真正貪汙、劫掠、殺人的下層官吏又該如何治罪?百姓又該怎麽看待帝國的威信?一個“罪不容誅”的人,隻因有一個懇求的母親,便能免死?
    那她這個帝王,豈不是成了私情遮掩罪惡的笑柄?
    瑤池女帝心念如刀鋒,正欲啟口,將已動搖的柔意再一次斬滅於理智之下。
    卻在這時,張寒出手了。他上前一步,拉起紅梅的手臂,將她從地上硬生生扶起,語氣不怒,卻重若千斤:
    “紅梅。”
    張寒凝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你知道成兒犯了什麽事嗎?你就在這求情。”紅梅渾身一震,眼中滿是迷茫與哭意,輕輕搖頭。
    張寒不等她回答,聲音更重一分:
    “你還記得陳克爽嗎?還記得陳家嗎?”
    紅梅的淚水瞬間凝滯在眼眶中,她怔怔地望著張寒,仿佛被猛然點醒。
    陳克爽。
    那個強娶她為妾、以陳家勢力踐踏無數姑娘尊嚴的貴族惡少,那個差點將她一生毀掉的人。
    “當年,”張寒繼續說,語氣中透著一股久藏的恨意,“是聖女救你出火坑,連根拔了陳家。”
    “可現在,你的兒子,比陳克爽還要狠十倍!你說,他留得?”
    紅梅身形一顫,淚眼迷蒙,難以置信地低聲道:“不……不可能……成兒怎麽會……”
    張寒搖頭,聲音沉如鼓:“你覺得,當年陳克爽的老母親,會覺得他是個壞孩子嗎?在母親眼裏,他們永遠是最聽話、最乖巧的一麵,可在外頭呢?那些孩子的哭聲,你聽過嗎?那些母親的屍骨,你看過嗎?”
    紅梅撲通跪地,死死抱住張遂成,淚如泉湧,抱著他一遍又一遍地哭著:
    “成兒啊……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從小最乖的啊……你不是最喜歡護著小妹妹的嗎……”
    這悲鳴,直穿天宇,連懸空戰艦上的執事靈師都心中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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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池女帝看著這一幕,心如絞痛。
    她明明可以轉身不看,可以一言定罪,讓一切塵埃落定,可眼前這對母子的模樣,如此淒苦,又怎不是千千萬萬個帝國家庭的縮影?誰家的母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誰家的孩子再母親母親麵前不是怪寶寶呢。但犯了罪就是犯了罪。
    女帝正抬起手,準備落下命令分開紅梅和張遂成的時候。
    異變突起。
    張遂成忽然嘴唇顫了顫,剛要說話,眼睛猛地瞪大,仿佛意識到什麽,難以置信地看向懷中抱著自己的母親:
    “娘……你……”
    女帝與百官皆是一驚,目光望去。
    隻見紅梅不知何時,已從衣袖中抽出一柄細窄匕首,劍尖沒入了張遂成的胸膛,鮮血瞬間浸透了她的衣襟。
    張遂成睜著眼,鮮血從口中溢出,艱難地抬起手,卻連母親的衣角也未能觸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的最後一句話,在嘴邊未完,隻剩喉嚨滾動的哽咽。
    紅梅抱著他,一邊哭一邊喃喃:
    “成兒,是娘……給了你生命……現在……也由娘親手收回。”
    “不要恨娘……下輩子做個好人……”她緊緊抱著他,淚水滑落在兒子冰冷的額頭上,雙肩一抖一抖地哽咽不止。
    眾人靜默,連瑤池女帝,也久久無言。
    那一瞬,她終於低頭,閉上眼,輕聲道:
    “……送張夫人回王府。”
    血神教的風波,終究以一場血與淚的審判落下了帷幕。
    鹹陽星重歸平靜。
    帝國各地接連傳來消息,陷陣營的孤兒體係被徹底瓦解,失蹤孩童陸續尋回,幸存的家屬被女帝親批大赦撫恤,朝中暗線被一一清除,權貴中牽涉者不是削爵貶黜,便是囚入天牢。百姓之間雖仍有餘悸,但瑤池女帝以鐵腕之威、悲憫之心,在這一場浩劫中重新樹立了“大秦不可辱”的信條。
    唯獨秦清心頭,卻始終難安。
    整個血神教都已徹查到底,數千人審問,近十年往來名冊翻遍,地下藏所挖出十三處,甚至連與之合作的幾位異族修士也被追繳問斬。
    但——胡土豆的名字,始終沒有出現。她仿佛從來沒有在這片大地上存在過。
    那天傍晚,秦清本來正在內廷處理軍政奏報,卻偶然聽說女帝在禦花園中單獨召見了張寒,名義上是“送別”。
    秦清本沒放在心上,但等他下朝時,卻正好從宮道遠處,看到一幕
    張寒雙膝跪地,麵容沉肅,將一柄包裹著金絲緞布的長物鄭重奉於女帝麵前。
    秦清心神微動,遠遠看去,那金緞下包裹的形狀異常熟悉。他立於花林邊角,不敢靠近,隻聽得張寒語聲低沉,蒼老而果斷:
    “老臣教子無方,愧對女帝陛下,不配再持有此槍。此槍原是聖賜,如今……臣老了,沒幾年活頭,若再落入不肖之手,隻怕又惹禍端。”
    女帝沉默半晌,終是接過了那槍。她未多言,隻點了點頭,轉身命人將其封入忠臣閣樓,列為帝國鎮國功勳象征之一。
    可也就在那一刻,秦清看清了槍身,那斑駁的火痕,那一處燒灼的缺口,還有扳機護圈上微微凹陷的劃痕,全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秦清心中轟然巨響。
    那不是別的,正是當年他在下界——用以斬殺仙人的那把靈能ak。
    那槍,他記得清清楚楚,在胡土豆失蹤以後,他找了多年都未能尋回這把槍,最後隻得作罷。可現在,那柄槍卻出現在了這裏,被張寒稱為“聖賜”,是女帝“當年”賜下的。
    那一刻,秦清的背脊都在發涼。他強行壓下心中震動,第二天獨自去了忠臣閣。
    那座殿堂供奉著帝國曆代忠臣所遺兵器、法寶與墨卷,如今新設一層,便是為張寒所用的這柄靈能槍——赫然被供於正中,牌匾上寫著:
    「陷陣營開創者 張寒 所用靈兵」
    秦清緩緩走上前,凝視那把熟悉的槍,輕輕撫過那處燒痕與凹陷,指尖微顫。
    毫無疑問——這就是他的槍。
    但問題是,這槍怎麽會出現在上界?又怎麽會落入女帝之手?
    秦清站在忠臣閣前,身影被斜陽拉得極長,風從殿外掠過,拂起他鬢角微卷的發絲。他仰頭凝望著那柄熟悉無比的靈能ak,思緒翻湧,腦海之中,一道念頭忽然如雷霆般炸響。
    她到底是誰?這個念頭他不是沒有想過,但從不敢細想——瑤池女帝,是不是小鞠?
    或者更準確地說,她究竟是不是那個他記憶中的藍星小鞠?
    隨著秦清與瑤池女帝相處的日子越長,越是覺得哪裏不對勁。瑤池女帝,確實長著小鞠一樣的麵容,舉止談吐、說話方式,也處處透著小鞠的影子——但那隻是影子而已,越接近真實,就越詭異。
    藍星的小鞠,雖然秦清愛慕多年,可二人真正的關係卻遠沒有到肌膚相親、魂魄相交的地步。
    可如今的女帝,從他們第一次見麵不過數日,就主動接納了他,甚至在那一夜,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予了他。那不是普通的情感,那是一種濃烈到近乎沉溺的依戀和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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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對他太了解了,仿佛早已熟悉他的一切,甚至比藍星的“小鞠”還要懂他。
    她到底是誰?秦清腦中浮現出那些曾讓他迷惑的小細節:
    ——深夜裏,女帝窩在他懷中,溫柔貼著他的耳根說悄悄話,那語氣,那動作,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親昵。
    ——她偶爾低聲喊他“大哥哥”,那是一個隻有胡土豆才會用的稱呼。
    ——有時候,她喜歡捏他的耳垂、用指尖輕彈他的眉心,還喜歡用他講過的那些“小鞠和大哥哥之間的親密橋段”來戲弄他。
    那時候秦清並未在意,隻以為女帝調皮罷了,可現在,他回想起那些過往,背脊發涼。
    這些親昵的細節,根本不是藍星的小鞠會做的事。
    藍星的小鞠再怎麽好感、再怎麽親近,也從未把他當過真正的戀人,更不會主動貼上來,更不會在夜晚抱著他說“別怕,有我在”這種話。
    這些親密動作,來源於哪裏?
    那時在阿花家,胡土豆、阿花、還有他,幾人無聊聚在一起,自己講過許多虛構的小鞠的故事——秦清不敢在妹妹們麵前展現“舔狗”的真實情感,隻能胡編亂造,粉飾自己與小鞠的關係,說得神乎其神,仿佛兩人情深似海,小鞠如何主動,如何溫柔,如何對他千依百順,但那隻是一段隻存在幻想中的戀情。
    那些故事,胡土豆聽得最認真。她總是坐在阿花身邊,靜靜地抱著膝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而現在的瑤池女帝,表現出的溫柔、貼近、言語中的熟悉感,全都——和他那時講過的“理想中的小鞠”一模一樣。
    不是藍星真實的小鞠。而是秦清腦海中,那個隻對他溫柔的幻象版本。
    一個聰明、膽大的女孩,如果擁有了變成,他描述的小鞠的能力會,怎樣的,會不會……選擇去扮演那個他心目中的人?
    會。
    胡土豆會。
    她從來不傻,她聰明、心細、善於觀察,最重要的是——她最在意秦清。
    而至於長相這件事,對於擁有係統的瑤池女帝來說,秦清覺得根本不算一件大事,莫說瑤池女帝可能是通過係統改變的容貌,即便是在這修仙界也有一些能夠改變自己容顏的術法,改變容顏對於仙人來說,並不算難事。
    一念至此,秦清的心仿佛被一根無形之針刺中,鈍痛漫開。他忽然意識到,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他以為自己是在尋找土豆,卻不知,胡土豆,一直都在他身邊,一直在他身邊扮演著另一個女人。
    秦清站在忠臣閣下,雙拳不自覺地握緊,眼眶微熱,喉嚨發澀。他終於明白,為什麽瑤池女帝對他那麽溫柔,為什麽她身上有小鞠的麵容,卻做著胡土豆才會做的事,為什麽那把ak47會落到她手中。
    她不是別人。她一直都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想找到的那個人。
    “土豆……你到底,為什麽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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