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最後的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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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喊殺聲,仍在呼嘯震蕩
“殺闊端!殺闊端!”
營帳外圍火光四起,亂箭如雨,鐵蹄如雷,整個襄陽城外的草原都在戰馬踐踏下轟鳴作響。
而闊端,此刻正站在貴由的屍體旁,雙手滿是血,臉色一瞬蒼白、一瞬鐵青,神情極其複雜。
他還沒有意識到,那喊殺聲的源頭不是貴由的部隊。是他原以為仍藏於荊州、準備前後夾擊的自己人。
那八萬大軍,此刻正是在武修文暗中操控下,打著“貴由複仇”的旗號包圍了他……隻不過,他還被困在“兄弟之爭”的邏輯裏。
闊端望著地上貴由被砸碎的腦袋,忽然覺得有點發涼。
那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對手,那是窩闊台的親子,王庭的太子,是他這位“二弟”在大汗繼承路上最不能輕易碰的禁忌之名。
可如今,被他親手砸死了。
他驟然意識到若貴由未死,也許還能有轉圜。自己說幾句軟話,交出汗位、擺出姿態,也許還有活路。
可現在,貴由死了,戰功在前,罪名在肩……他這條命,已經沒有退路。
他身子一震,忽然惱羞成怒,猛地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混賬東西!闊端你個懦夫——居然還想著低頭求饒?!”
闊端怒吼一聲,雙目赤紅,轉身走向馬廄,高聲道:
“來人——牽我的戰馬來,吾要率軍殺出重圍,與貴由那幫叛賊拚個你死我活!!”
正當他抓起戰甲,氣勢洶洶要衝出帳外時,一道身影卻擋在了他麵前。
武敦儒拱手低聲:“大汗,請息怒。”
“先生你為何攔我?”闊端沉聲,怒意未消。
武敦儒眼神平靜、語氣卻帶著一種“謀士之力”般的冷靜沉著:
“貴由勢大,根基深厚。您雖除其人,但他那數萬鐵騎在外,若知主將已死,必會起兵報複。”
“我們如今不過萬餘殘兵,一旦正麵硬碰,非但難勝,連兵馬都要白白折損。”
闊端咬牙道:“難道要我躲起來不成?”
武敦儒上前一步,語氣堅決:“非是躲,而是‘合’。”
“您親率部隊南撤荊州,與您暗藏的八萬主力會合,一則可整合兵力,二則趁此宣布‘貴由謀反在先’,您被迫自衛,以圖正名。”
“此乃上策避鋒芒以存將種,待反攻時再取大勢,穩坐汗位。”
闊端聽得眼神微動,確是被說動了幾分。
可他不知的是,這一萬兵馬,早已在武敦儒數月間的“精神洗腦”下,動搖了忠心。
許多蒙古軍士早已被潛移默化地灌入“漢地秩序”、“百姓福祉”、“以城鎮安家”的思想,再加上貴由被殺、主將失序,整個軍心早已混亂。
而武敦儒此刻說這番話,目的並非真為闊端存命。他隻是要騙闊端出營,脫離護衛,送他上斷頭台。
隻待武修文的主力兵馬從外圍殺入,闊端這最後的萬兵自然一哄而散,歸於“大軍節製”,再由武修文“安撫整編”。
這一切,都是楊過手中那盤大棋中的一枚洗掉闊端與貴由,將闊端的十萬蒙古鐵騎反向淨化,變成未來“新秩序”的一環。
而武敦儒,這個原本市井出身、武藝平平的漢子,之所以能做到這一步……
正是楊過親手調教的結果。
果然,正如武敦儒所料。
當那十餘萬騎兵自營外橫衝直入、喊殺震天時,闊端第一眼就認定那是貴由麾下的援軍前來劫營複仇。殺聲如潮,營火衝天,自己原本還算穩固的軍陣瞬間被衝得四分五裂。
一萬人的大營,頓時如落入狼群的羊圈。
闊端不及多想,率著數百親信,跟著武修文一路往南疾馳逃亡。戰馬蹄聲急促,塵土滾滾,身後的追兵像纏魂厲鬼一樣始終不肯散去。
他們連夜奔襲,未敢歇息,直到天光微亮時才在一處林野外稍作停留喘息。
此時再回頭一看,原本的數百人隊伍,已零零落落,僅剩下幾十人。
而遠處的喊殺聲,依舊在風中回蕩,若隱若現。
眾人疲憊至極,正伏在溪邊飲水,忽然之間
啪!
武敦儒運起內力,猛地一掌拍在闊端胯下戰馬的馬臀之上。
那駿馬吃痛長嘶,驟然躍起,一躍而過!
飛躍河流的瞬間,水花激濺,蹄聲如雷。
闊端猝不及防,幾乎從馬背上栽下去,等他勉強穩住身形,再回頭時,卻見武敦儒也緊隨其後,縱身而起,輕巧落於對岸。
而其他的士兵,眼睜睜看著主將越河,卻隻能在河岸邊幹瞪眼。
他們的馬匹早已疲憊不堪,遠不如將帥座下駿馬,有的強行躍河,直接撲入水中翻滾幾圈後沉沒河底;有的勉力躍起,又重重墜入中流,叫喊聲很快被浪聲淹沒。
眼見隊伍四散,潰不成軍,闊端大怒,臉色漲紅,翻身下馬就怒斥武敦儒:
“你幹什麽?!你想拋下我的兵?!”
武敦儒卻不慌不忙,站在河岸邊,背手望水,語氣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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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可知,這條河,喚作什麽?”
闊端本就驚怒交加,聞言愈發不耐: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管什麽河叫什麽?”
武敦儒卻不疾不徐道:
“這是——檀溪。”
他緩緩轉身,目光望向闊端,語氣中竟帶著幾分鄭重與神秘:
“三國之時,劉備為曹操所迫,兵敗南陽,走投無路,正是在這條檀溪之上,躍馬渡水,方才得以逃生。”
“而那一躍,便是天命初現——後來劉備割據一方,三分天下,終成帝王之基。”
他目光灼灼,語氣一轉,極具煽動力地說道:
“而今,大汗您也躍過檀溪。天命在上,這豈不是蒼天昭示:您當為大汗,登基天下?”
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聲情並茂。
闊端雖不讀史書,但也聽過劉備其人,此刻聽得武敦儒如此“巧言巧語”,加之自己剛逃出生天,又在最絕望之際得此說辭,頓時麵色一振!
他望著檀溪河水,仿佛真的在那湧動的水波中看見了自己的“皇圖霸業”。
“哈哈哈哈!”
闊端放聲大笑,仿佛忽然忘了自己兵敗如山倒、弟兄四散盡亡,反而像是得了什麽大喜訊:
“武先生你說得好!你說得妙極了!”
“這是天命——天命我要做這蒙古的大汗!”
“等我到了荊州大營,整合兵馬,我定要封你為大將之師,讓天下人都知道——是你武敦儒保住了我的汗位,救了我闊端的龍命!!”
他越說越興奮,眼神中燃起從未有過的狂熱。
而一旁的武敦儒,卻在這狂笑聲中微微垂首,麵色平靜如水,隻在心底冷冷想道:
“……隻盼你還能活著抵達荊州。”
不出武敦儒所料。
當武修文率領主力大軍趕至襄陽營地時,原本四散奔逃的一萬闊端舊部,一見是“自家兄弟”趕來,驚魂未定之下,不僅未作抵抗,反而紛紛止步。
再加上武修文早已提前在軍中撒下“楊家軍化改思想”的種子,這些士兵對武修文本就存有微妙敬畏,眼下不戰自歸,順理成章。
不消半日,營地已然歸攏,旗號再整,八萬叛軍與闊端舊部合流,統一歸於武修文麾下。
而就在營中眾將肅立整隊、等待下一步軍令時,武修文站在高台之上,朗聲宣告:
“諸位弟兄聽我一言!”
“昨夜闊端將軍設宴款待貴由王子,卻不料貴由心懷叵測,暗中圖謀,大汗死於非命!”
此言一出,營中轟然!
那一萬闊端舊部的士兵麵麵相覷,滿臉不可置信,而八萬叛軍則神色複雜,眼底多有譏誚。
因為他們太清楚正是他們殺奔進來時,將闊端軍轟得七零八落。
這番話,說到底不過是個明眼人的謊。
可正如楊過所教:“在戰場上,解釋是最無用的事,與其澄清,不如轉移矛盾。”
而此刻,貴由的十萬大軍仍駐紮在外側營地,與襄陽前線隔著丘嶺、樹林,信息尚未互通。
於是,武修文趁此時機,聲勢浩蕩,直逼貴由大營。
一路行軍旗幟鮮明,鼓角齊鳴,行至營門,便下令包圍三麵,隻留一麵出路。
緊接著,武修文派出使者,直言不諱:
“貴由王子弑兄闊端,將帥遇害,我等奉軍法之命,來問個公道!”
此言一出,貴由大營內一片懵圈。
十萬軍士都知道自家主將昨晚去赴闊端之宴,至今未歸。可哪曾想過,會突然傳來“弑兄篡位”的驚天之語?
“我們主帥去別人營裏喝頓酒,怎麽就成了弑兄了?”
“人呢?人都沒回來,怎麽就被定罪了?”
問題是:貴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此時此刻,營門之外,武修文八萬大軍重重圍困,士氣正盛,一聲聲“誅殺貴由!”、“闊端冤死!”喊得撼地動天。
貴由軍中,一時間群龍無首,副將心懷狐疑,士兵惶惶不安。
幾位貴由麾下的心腹將軍本想抵抗,可還沒來得及發號施令,就發現武修文大軍之中,已經混入了他們的舊識舊將、闊端陣營的降軍、甚至還有他們自家兄弟。
這不是兵臨城下,這是從心底動搖。
兵心一散,再無凝聚之力。
不到三日,十萬貴由軍陣線崩解,自潰營中,有的投降,有的逃亡,更有將校主動開營歸順。
貴由之死成了“既成事實”,而真相無人再問。
在這“事實”的掩蓋下,武修文不費一兵一卒,便將貴由麾下十萬大軍收入麾下。
隨後,他以“押送謀逆者家屬”為名,將窩闊台其他數名次子一並收押看管,軟禁於荊州偏營之中,外示“保護”,實則剝離話語權,斬斷王庭延續可能。
短短七日,一場兄弟相殘之亂,在謊言、兵變與心理操控下,轉化為一場近乎完美的吞並整編行動。
而這整個布局,正如楊過所言:
“一箭不發,十萬人歸。兵者,不戰而屈人之心,乃大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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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殘陽高掛,遠處城牆已有淡影。
闊端與武敦儒兩騎狂奔數百裏,總算抵達荊州城外。
闊端渾身風塵、眼神疲憊,卻一見城門之下竟未設重兵防守,也沒有人盤問二人身份,便被順利放行進城,不禁心中一震:
“看來是修文弟弟已經攻下荊州,此地已為我軍掌控!”
再瞧那城門守卒,雖是一身漢服裝束,麵孔卻冷峻嚴整,絲毫未顯怯意,闊端略感奇怪,心中卻未多疑。
“可能是漢人將卒歸降所用之兵,修文統兵有方,果非凡俗!”
這一切看似合理,卻全是陷阱為籠,細節成索。
然而此時的闊端,哪裏看得清這等深意?
武敦儒牽著馬,一路行至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巷,在一間普通不過的客棧前停下。
“這裏先安歇片刻,大汗一路辛苦,當補養精力。”
闊端雖覺奇怪:“不該先去軍營與修文回合?”
武敦儒一笑,滿臉誠意:
“不急不急,兵馬尚在整編,我先去探一探情況,再為大汗擇地建牙。”
闊端聞言點頭,心道:
“這武家兄弟果然滴水不漏,連本汗登基之後的儀仗都替我考量了。”
於是便也無警覺,隻當自己是真龍天命將臨之前的小歇。
店小二很快送上好酒好肉,桌上煙火升騰,香氣撲鼻。
闊端連飲幾杯,興致盎然,對著空座喃喃道:
“修文弟啊……你兄弟我可要記你頭等大功……等我做了大汗,封你為右丞相不過分……”
說著說著,酒意漸濃,疲意上湧,他便趴伏在桌邊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竟出奇地沉。待他再次睜開眼時,隻覺四肢酸痛,動彈不得。
“嗯?”
眼前昏暗,鼻間是潮濕與黴味,耳邊卻傳來水滴滴答聲。
他猛地抬頭,竟發現自己已身處一間鐵柵石牢之中,手腳反綁,披發垢麵。
“這是……哪兒?!”
闊端暴怒掙紮,大喊:
“來人!!來人啊!!”
半晌,才有人推門而入。
幾名士卒披甲持槍,為首之人正是白日離去時的武敦儒。他仍穿著那身簡樸袍服,神色溫和,甚至帶著一絲抱歉的笑意。
“武敦儒!!!”闊端怒目圓睜,大吼出聲,“你瘋了嗎?!你敢!你這是造反!你想奪我的兵權?!”
闊端被五花大綁,靠坐在鐵欄之內,臉色陰沉如墨。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道走近的身影。
隻見武敦儒負手立,目光平靜,似有一絲憐憫,又似淡漠無情。
他緩緩開口,語氣低緩,卻字字如刀:“其實我原打算在檀溪那日就殺了你。”
“可後來一想,殺你雖然解恨,卻太便宜你了。”
“活捉你,功勞更大。”
這話說得不急不緩,卻讓闊端聽得如雷轟頂,一時間竟愣在原地。
正待他怒吼反駁,忽然鐵門外傳來腳步聲。
一名身著簡約金紋衣袍、神情清冷俊朗的男子緩步而入。
他不是別人,正是——忽必烈。那一刻,闊端眼中閃過一絲本能的喜色:
“忽必烈?!你……你竟在這裏?!”
喜色僅存一瞬,便迅速被落寞與苦笑取代。
他低聲說道:“我們還以為……你早死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你贏了,忽必烈。”
忽必烈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與武敦儒對視一眼,二人竟同時笑了出來。
那笑聲不帶痛快,亦無狂喜,隻是像一場布局十年的老棋手,終於將死局封定。
良久,忽必烈才輕聲開口,聲音中透出一抹積壓多年的冷意:
“闊端,當年你父親窩闊台毒殺我父托雷之時……”
“你可曾想過,今日……你也會落到我手裏?”
闊端神色一震,旋即冷哼一聲,頭顱高昂:
“既然落入你手,要殺便殺,不必廢話。”
“堂堂大汗之後,死在你手裏,也算幹脆。”
忽必烈卻緩緩走上前一步,低聲笑的說出了和武敦儒一樣的話。:“活捉你,功勞更大。”
他說到這,又低頭俯視著鐵欄中坐著的闊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你現在,是個‘工具’。”說罷,忽必烈轉身離去,袍袖掠風,未再回頭。
武敦儒隨他而去。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牢門,那門“哢”的一聲合上,將闊端囚於徹底的黑暗之中。
襄陽城頭,風聲獵獵。
寒風自北吹來,旌旗獵響,天邊雲壓得低沉,似隨時會傾下雪雨。
郭靖披著鐵甲,立於高處,眉頭緊鎖地望著二十裏外那鋪天蓋地的蒙古軍陣,眼神中帶著難掩的凝重。
那是一片如潮鐵騎,二十萬蒙古大軍,列陣於郊外曠野,旌旗如林,戰馬咆哮,火光連營,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它們的鐵蹄下顫抖。
郭靖望著,不禁低聲歎道:“這幾乎是蒙古國全部的騎兵了……”
“若是他們強攻……襄陽怕是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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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楊康卻神情淡然,似乎這壓頂的二十萬大軍在他眼裏不過草垛一片。
更讓郭靖不安的是這些日來,楊康竟頻繁派人出城,將大量物資源源不斷送入蒙古大營。
不僅有糧草、布匹、甚至連鐵器、鹽巴都在其列。
郭靖實在按捺不住,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你到底在做什麽?這些東西分明是資敵之舉!”
楊康聞言,卻隻是負手望著遠處營火,淡淡一笑:
“這是黃蓉和楊過的安排。你我都別亂動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郭靖聞言,神色更加複雜。
若不是這段時日與楊康重曆生死、互救互扶,若不是他如今身份已是大宋親王、南朝柱石……他簡直要懷疑,楊康是不是又認了什麽蒙古大汗做幹爹。
正說著,忽聽得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城守呂文德親自登樓,後頭還跟著數位身影。他笑著向郭靖行禮:“郭大俠,看看誰來了。”
郭靖一轉頭,頓時眼神一亮,連忙快步迎上。
隻見來人正是:楊過,小龍女、黃蓉、穆念慈,一行人緩緩踏上城樓。
楊過一身青衫,目如寒星,神色淡然懷中抱著依偎在他身側的小龍女。黃蓉則笑意盈盈,抱著那隻肥碩到異常的大橘貓,一邊走一邊低頭輕撫,姿態宛若閑庭信步的貴婦。
而穆念慈則一身紅衣,懷中抱著的卻是雪白如團的白澤團子,正眯著眼,在她懷裏懶洋洋地窩著。
兩人並肩而立,一個大橘貓,一個白團子,宛如一對“仙寵姐妹”,讓守軍們一時間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是何來曆。
樓上風高,旌旗獵響。
郭靖、黃蓉、楊康、穆念慈、楊過、小龍女——六人久別重逢,情深義重。幾句寒暄,舊事一笑掠過。
但終究戰火在前,寒暄未過三句,郭靖眉頭一皺,按捺不住問出心頭積壓多日的疑問:
“蓉兒,過兒……你們到底怎麽打算的?”
“我看這幾日,康弟居然派人不斷送糧送鐵送匹布進蒙古軍營,哪怕是再富裕的城,也經不起這麽‘資敵’啊。”
“這送來送去,莫非……你們真要靠談笑讓蒙古人退兵?”
說話間,他眉宇緊鎖,語氣已帶微微火氣。
楊過卻沒接話,反而轉頭看向身後的呂文德,輕聲喚道:
“呂將軍,上來。”
呂文德小跑登樓,麵帶疑惑拱手:“末將在。”
楊過轉身,聲音平淡:
“襄陽城內的富戶豪紳,有多少?”
呂文德愣了愣,答道:“回稟世子,大大小小登記在冊者有三百二十七戶,其中坐擁良田百頃者不下八十,家中仆役五十人以上者也有數十家。”
“再加上藏金未報者……恐怕遠超其數。”
楊過微微一笑,轉身從穆念慈懷中接過那團白毛團子白澤,隨手輕撫。
白澤團子那一雙半眯的眼微微睜開,瞥向遠方營火漫天的蒙古軍陣,眼中浮現一絲淡淡的藍光,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遠方的因果震動。
楊過看著牠,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低語:“你也看到了吧……那二十萬大軍,不是假象。”
呂文德連忙點頭,聲音低沉:“屬下親眼所見,鐵騎如林,旗幟鮮明,確實不是虛兵。”
郭靖聽著這話,眉頭皺得更緊,正欲再問。
卻見楊過淡然轉身,聲音陡然一沉,語氣不容置疑:“今晚。”
“你設宴,於襄陽南街議事廳,廣邀城中所有富戶豪紳赴宴。”
“名曰‘誓師抗蒙捐資會’。”
“讓他們都帶上銀兩、金票、田契、馬匹,能捐多少就捐多少。”
呂文德麵色微變:“若有人……不願?”
楊過眼神一冷,白澤團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下一刻,楊過平靜道:
“不願來的,全給我抓來。”
此話一出,城頭驟然寂靜。
郭靖心頭微震,黃蓉卻嘴角含笑,語氣輕柔:
“靖哥哥,這才叫打仗。”
夜色沉沉,襄陽南街。
燈火通明處,“誓師抗蒙捐資會”正如期召開。
呂文德遵命,將通帖散至襄陽全城,雖無明言“強製”,但“長安製置使楊過親自主持”這八個字,已足夠壓得各路豪紳膽寒。
世人皆知,大宋王府的權貴可動朝堂,而長安製置使則掌兵權、糧權、法權三重大柄,雖不統轄荊襄,但“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規矩,在大宋誰不懂?
更何況“楊過”這名字,如今早已不是什麽單純的江湖兒郎,而是那位在長安重鑄秩序、殺伐果決,將一座舊城活生生變成“兵民一體新城製”的……刀鋒之主。
三百餘戶富紳之中,絕大多數都來了。
他們身穿錦衣,隨從成群,帶著銀票、田契、寶鈔,或是成箱金錠,或是貢茶貢布,表麵神態自若,心中卻各自驚疑不定。
他們一邊揣度此人究竟想幹什麽,一邊打探蒙古二十萬大軍為何還在原地不動,城中兵馬為何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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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他們踏入議事廳的那一刻,內外兩重世界驟然分割。
外院
歌舞升平,琵琶鼓瑟,錦衣倩影,玉盞交輝。
大樂齊奏,宛如王府夜宴,燈火籠煙,香氣四溢。
但廳堂之中
卻隻有一人獨坐上位。那人一襲素衣,腰配玉帶,眼神清冷,神色沉定如水。左右無人,獨酌清茶。
正是楊過。
他身旁坐著一名衣著淡雅的女子,鬢發微卷,素顏如雪,手中輕撫著懷裏那隻碩大肥碩的橘貓係統,貓正懶洋洋地蜷縮打盹。
正是黃蓉。
其餘穆念慈、楊康、呂文德等人,皆未在場。這不是疏忽,而是楊過故意為之,畢竟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娘親和妻子看到太多血腥的場麵,至於黃蓉,那便無所謂了,她早就看慣了,更何況楊過也需要一個除了自己能壓得住場子的人在場,於是隻有選了黃蓉。
黃蓉微笑不語,宛如一位在花園中觀賞風月的貴婦,任那群豪紳輪番上前,躬身獻禮,山珍海味、南珠北玉,堆得案幾幾乎溢滿。
而楊過,隻是安靜喝茶,一言未發,眉眼淡然,甚至沒有起身接過一件禮物。
待三輪敬禮已畢,廳內氣氛已漸變沉。
有人開始察覺不對,這場宴,沒有客人,隻有“臣屬”。
就在這時,楊過輕輕將茶盞放下,聲音不大,卻如山壓頂:
“抗蒙捐資會,正式召開。”
楊過話音落下,廳堂中沉默如潮水般湧起,席間的豪紳們對視幾眼,卻也都是人精,早看出了局勢不對,紛紛站起身來拱手請命:
“楊大人,蒙元犯境,我等雖無能,卻願盡綿薄之力!”
“是啊是啊,百姓安危,我等責無旁貸!”
“請楊大人放心,我們一定積極捐輸,不負襄陽百年福地!”
說是這樣說,轉眼間,一張張銀票便被裝入托盤。
三百兩、二百兩、兩百五十兩、四百兩,最多的也不過五百兩。
托盤十幾張,來回流轉,終於全數送到主位之旁。
負責接票的,是一個衣著樸素、臉色冷峻的年輕人。
此人正是——王十三,楊過親自從軍政中樞調派來襄陽,專為此事。
因為楊過從不輕信別人,尤其在數錢的時候。
王十三低頭清點,手指靈活地翻著銀票,片刻之後抬頭匯報:
“主公,合共——五千三百七十兩整。”
楊過聽罷,麵上神色如常,但黃蓉卻早已察覺他握盞的指節微微發白。
隻聽他輕笑一聲,笑意之中帶著譏刺與怒火。
他放下茶盞,從案幾上提起那隻精美的青花瓷瓶,眸光冷冽,聲音低沉而清晰:
“這青花瓷,是好東西。”
他輕撫瓶身,低聲念道:“明爐官窯,瓷質溫潤,紋路內收,市價千金,一瓶值千兩銀子。”
他抬頭望向在場眾人,眼神掃過門外的堆成山的禮物:“這是……你們給我楊過的。”
說著,他將瓷瓶高高舉起,又晃了晃手中那一疊薄薄的銀票:
“而這些”
“是你們給大宋的。”
楊過聲音突然一震,怒意陡然爆發:
“蒙古二十萬大軍壓境,你們卻拿著瓶瓶罐罐、羊毫書畫來討好我,真正用於抗蒙的銀子,卻連一個瓷瓶都不如?!”
廳堂驟然一靜。那些富紳豪主皆麵色變幻,有人尷尬地咳嗽,有人悄悄低頭,甚至有人正欲開口辯解。
可還沒等他們說出口
“啪!!”
隻見楊過猛然將手中那隻青花瓷狠狠摔落於地!
轟然一聲!
碎瓷四濺,粉屑橫飛,如同萬點寒光碎斬在眾人心頭。
楊過冷笑連連,聲音如刀:
“若大宋都亡了,你們給我楊過再多寶貝又有何用?屍骨下葬的地都沒了,你們要拿這些金玉來為誰慶功?!”
他一掌拍在幾案之上,整座廳堂回音轟響!
“若是蒙古軍破了城,你們那些錢財,還不是都孝敬了蒙古人!”
廳內寂靜一片。
碎瓷的餘聲還在地磚之間回響,那落地成灰的青花瓶像一道死線,橫陳在所有人的眼中。
可沉默,終究維持不了太久。
終於,還是有人咳了一聲,勉強站起身來,拱手苦笑:
“楊大人,您一片赤誠,我們敬佩。但……我們這些人,雖說有些家底,可這年頭兵荒馬亂,大災連年,家中仆役人口眾多,開銷巨大,真要捐出大量的銀兩……”
他搖頭歎氣,語氣中滿是無奈與自憐:“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他話音一落,廳內頓時響起一陣附和:
“是啊!楊大人,我們是真心願捐,但也得看量力而行啊!”
“我家三代都是書香門第,這些年靠典當家產維生,已是捉襟見肘。”
“萬一明年再鬧旱災,老小吃什麽?”
站在前列的一位衣冠華貴的富紳更是直截了當地說道:
“楊大人,若真是缺銀,不如我給朝中親戚寫封信,求求陛下開恩,撥些軍費下來。堂堂皇朝,這等大事,總不能全靠地方豪紳一力承擔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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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口,廳內原本的惶恐立刻散去幾分,反而有幾人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他們不是不明白這番話的含義:這是在給楊過下馬威。
朝廷裏有人,怕你一個地方軍使不成?
然而還未等他們將這股“底氣”展開,楊過卻笑了。
他笑得很淡,卻像一刀割破了廳內的虛偽空氣。
楊過緩緩開口,眼中盡是冷意:
“寫信?求陛下?”
“你們是不是還不知道,你們汴梁的那點舊人,已經全都下去了。”
楊過的話不高,卻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寒。
“朝中?嗬,你們送信試試,看還有誰接你們的折子。”
楊過忽然不笑了,語氣也不轉彎了,整個人如鐵石般冷硬:
“我再說一次。每家,捐出一百萬兩銀子。拿不出來的今天,就別出這扇門。”
廳內眾人頃刻嘩然!
“你……你瘋了?!楊過你敢!”
“你一個製置使,哪來這麽大口氣?”
“我們可是襄陽本地百年世家,你不過是外調之人!”
“我堂兄可是太府寺卿,趙阮公主可是我表妹!”
“我朝中還有人,楊大人你可不要太過分了!”
怒聲、譏語、威脅如潮水一般湧來,廳內一時竟有些混亂。
但就在此時,“砰!”的一聲大響。
議廳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門扇猛地撞在牆上,震得整座屋宇一震!
眾人一驚,齊齊回頭。
隻見門外寒風灌入,一女一男踏風而入。
前者身著一身黑衣勁裝,剪裁利落,衣擺翻飛間裹著幾縷冷冽煞氣,腰佩白玉長玨,在火光映照下泛出冷冷光芒。她步伐不急,卻自有一股攝人氣場,英氣逼人,眉目間俱是貴胄鋒芒。那一張冷峻的麵容,哪怕沒有介紹,也讓廳中眾人心中一震。
不是別人,正是瑞國公主趙阮。
其後緊隨的是一名鐵甲將軍,甲胄烏亮如墨,胸前繡著金紋飛鷹,目光如刃,身姿挺拔如標槍。他環顧四周,神情肅殺,氣息森寒。赫然正是趙阮親信劉整——曾統七省禁軍之勇將,號稱“破鋒鐵壁”。
趙阮步入廳中,氣場如冰,眾人所言皆頓。她的目光在廳中一掃,落在一名自詡為“宗親”的富商身上。她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霜刃割麵:“我哪來的你這個親戚?”
那富商原本倚老賣老,還未開口辯解,聞言卻頓如雷劈,跪在地上冷汗涔涔。他認得趙阮,親眼見過她在邊地破敵三千,一劍斬敵將。自己那點旁支族譜拿出來,和公主怕是八竿子都打不著。換做從前,他也能在洛陽橫行,呼風喚雨;可眼下,他清楚,朝代真的變了。
廳中豪紳望著他跪下,又見趙阮踏入,心中不由升起僥幸。他們悄悄對視:連瑞國公主都來了,楊過今日也隻能收手,這些人紛紛起身,整冠束袍,向趙阮拱手行禮,一邊口中抱怨:
“參見瑞國公主殿下!”
“請殿下明察,楊過,草菅人命,亂我大宋綱紀啊!”
“長安製置使楊過,橫征暴斂,百姓怨聲載道……”
然,就在這群人言辭激烈之時,趙阮淡淡轉頭看向楊過,眉目不動分毫,語氣卻冷得讓人骨髓生寒:“師弟,你就是太心善了。這些蛀國害蟲,到了生死關頭還隻會賣嘴討活,審問什麽?直接炒家滅族便是。”
她話音未落,便已一揮衣袖。
廳外傳來“轟隆”一聲,整齊劃一的鐵甲士卒破門而入,身披重甲、手持戰刃,每一人皆是從戰場上殺出來的精兵,眼中無一絲憐憫,動作迅猛冷酷。他們早已在暗中包圍此地,等的便是這一刻。
血光乍起,殺聲震天。
那些原本還在裝腔作勢的豪紳們頓時傻了,有的嚇得癱倒在地,有的驚叫著四散奔逃。幾名早有防備者連忙從袖中拋出信號彈,隨行的護院護衛拔劍而起,其中不乏江湖上的三流好手,刀光劍影瞬間在廳堂激烈交錯。
可他們終究隻是三流。
當他們剛將幾名甲士逼退,準備強行突圍之時,廳內忽然傳來一聲冷叱。
“還想跑”
一顆剛珠破空而至,直擊一名護衛眉心,那人連哼都未及發出,便倒地不起。接著無數鋼珠從暗中飛來,如雨點般精準擊中護衛要害。隻見一名紅衣女子立於廳門之上,神色冷峻,指尖微動,彈指之間,便將所有掙紮者盡數斬殺。
正是黃蓉。她站在門前,衣袂不動,神情淡漠,卻殺意盈目。
她所用的鋼珠,皆由玄鐵打造,自從有了楊過給的無限物資,他就升級了這鋼柱,一發即穿透人骨。威力驚人。地上血水橫流,那些江湖人士連抵擋一招都無法做到,便紛紛倒下。
廳中頓時死一般寂靜,隻餘血腥與火光交織的空氣。
趙阮不再多言,負手而立,冷眼旁觀這場清洗。劉整早已指揮士卒按圖索人,將那些曾參與拒糧、逼死農夫、盤剝賑銀的主事豪族揪出,當場處決。其餘者盡數押送軍營,候審候斬。
這是一次有預謀的肅清。也是一次對“舊權”最後的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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