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的存在對於白孟妤來說，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
    明明一切都在正常的發展著，怎麽突然就要談生論死了呢？
    而且龍卷風說的這樣輕描淡寫。
    兩三句話之間，告別、托付、抱歉……全都說完了。
    隻用他一個人的言語，沒給任何人拒絕的機會。
    白孟妤是他在信紙中難以割舍，反複提及的存在，卻也被輕易的放下了。
    她反複將那張紙看了又看，想從龍卷風的筆觸裏，看出一絲遲疑和不舍。
    可如果他真的舍不得，又怎麽會這麽做？
    白孟妤明白龍卷風為何最近如此心急了。
    他要拉著城寨周遭的汙穢，同他的死亡，一起埋葬。
    轉交給白孟妤的城寨，會是一片晴空。
    可是張少祖，你覺得這一切，就是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白孟妤看著滾落在自己腳邊的龍頭棍，想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聽起來卻像一聲哭腔。
    “張少祖，能不能別總是把你認為對的、正確的道路，強塞給我？”
    白孟妤無法關注時間的流逝，直到聽到踢踏的上樓聲。
    龍卷風的腳步，似乎比往日更沉重，這不是白孟妤的錯覺。
    龍卷風指尖染血，灰色的襯衣變成濃稠的黑色，斑駁不堪。
    他找回了年輕時在城寨中為了地盤搏殺的感覺。
    原以為年紀大了，不複這種心性，卻原來是沒有被逼到份上。
    隻可惜……他的身體不如從前了。
    可龍卷風不能在人前表露出來，他要將城寨和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一堵密不透風的牆，給予所有心存妄想的人沉重的打擊。
    現在，他終於回到了屬於自己最安全的地方，在這裏，他可以不必偽裝。
    龍卷風咳的震天響，屬於肺部和喉間的癢意始終無法壓製。
    嗓間的嗆咳漸漸變為無力的悲鳴。
    白孟妤就捏著那張紙，坐在房間裏靜靜的聽著。
    在一陣又一陣的咳嗽和喘息聲過後，是打火機被點燃的聲音。
    她終於忍無可忍的站起身來，闖出去，剛好看見龍卷風唇間咬著剛燃起的香煙。
    “咳成這樣了還要抽，看來你是真的想死。”
    龍卷風被驚嚇一般的停下動作。
    那麽成熟高大的一個人，居然也有也會有一瞬間的無所適從。
    他幾乎是在看見白孟妤的同時，就將煙捏了下來，放在指尖不知塞到何處是好。
    白孟妤深刻的意識到龍卷風的病情，已經嚴重到了何種程度。
    曾經在她離開之前，隻有一小點無足輕重的病因，趁著白孟妤離開的時間，發了瘋一般的肆意蔓延。
    不僅摧殘了龍卷風的身體，連他的感官、武力，也一並大打折扣。
    不然以從前正值鼎盛期的龍卷風，是不會在踏足理發店的時候，沒有發現裏麵還有一個人的存在的。
    龍卷風從白孟妤那一雙看似平靜，卻蘊含著風波的眼眸中，知道事態的發展，已經不受他掌控。
    “林傑森還是告訴你了？小妤，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提前把龍頭棍交給你也好。”
    白孟妤把那封信擰成一團，狠狠的朝龍卷風胸口丟去：“林傑森知道？連他都知道的事情，就一直瞞著我嗎？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等需要我為你收屍的那一天嗎！”
    龍卷風想掩去自己的愧疚與無力。
    他其實早就做好了麵對生死的準備，從接手城寨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不在乎自己的人生了。
    隻是後來他的生命中，先是多了信一。
    然後又像命運的捉弄一樣，撿到了他人生中炫彩奪目的一道光。
    他們分別過、也曾錯過。
    龍卷風十分清楚自己的職責，所以想要逼白孟妤離自己遠去，到頭來，卻還是想為自己任性一回。
    他的小妤明明已經原諒了他，一切都該向著好的事態發展。
    可天不遂人願。
    龍卷風恨自己對身體情況知道的太晚，又太早……
    晚到我沒有來得及為你的未來做好所有打算，沒有辦法編一個完美的謊言去欺騙你。
    早到我們之間的序曲，還沒有開始新的篇章，隻是剛剛得了你的一個點頭，就幻滅了……
    龍卷風走到白孟妤身側，拉起她的手掌，放在自己胸膛上。
    讓她親自去聽、去感受。
    他的肺像一頭殘喘的野獸，發出無力的悲鳴，以及我對你……愧疚而跳動的心。
    “小妤，城寨風雨欲來，我不能讓任何有心人知道我病了。拆除在即，我也沒有時間去治病了……我不想讓你去為我趟這趟渾水，和大老板之間的仇怨，該由我自己來解決。你的前途坦蕩，別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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