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卷風肺部的雜音聽起來不複健康，卻也沒有到藥石罔醫的地步。
    可若是再加上時間的拖移和瑣事糾纏，那就會真的走向他口中死亡的結局。
    所以龍卷風在信中說“如果”。
    信件還沒有送出，還有幸運的概率和反悔的可能。
    但是龍卷風的拖延和操勞，會把這個概率越壓越低。
    白孟妤總愛看龍卷風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那一絲溫潤的神性，愛他像古樹一般為城寨潑灑下的蔭蔽。
    但在此刻，她恨龍卷風這樣的特質。
    他總有想要背負的東西，無論那是否是應該落在他一個人肩膀上的。
    “你非要這麽做嗎？那句對不起到底是為了什麽？是再一次拋棄我嗎？張少祖，你明明還有生的可能，卻要向我預告死亡？”
    白孟妤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大老板的事情你不讓我管，難道要靠你現在這副身體去和他打嗎？你拿我當什麽？拿你自己當什麽！”
    她的指尖狠戳著龍卷風的胸膛：“責任兩個字，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嗎？為什麽不能交給我來做，寧願你自己用命去填，都不肯信我一次嗎！”
    “小妤，我沒有不信你。你的能力、心性，都是最出眾的，所以我才會把龍頭棍交給你。可是……有些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的，解決它們不代表結束，而是另一仇怨的開端，這是無休無止的鬥爭，仇恨也是會被傳承的……可如果我死了，就可以到此為止了。”
    江湖義氣，恩怨紛爭，永遠都是無休無止的。
    有些人看起來平淡的過了二十多年，可實際上，也有一直未曾放下的仇怨。
    龍卷風經曆了青年熱血之後，看的最清楚。
    殺一個人，看似是正確的道義，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會有與這條人命相關的各種血緣關係、兄弟羈絆，糾纏上你。
    隻要踏足江湖，就永遠逃不脫這個循環。
    總有償命的一天。
    所以龍卷風從來都不希望信一和白孟妤留在龍城幫裏。
    他的死亡可以是一個契機，趁這段時間將所有的隱患除去，把所有恨意的目光都收斂在自己身上。
    當龍卷風這個名字消散於世間時，纏繞在他身上的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會一同飄散。
    留在白孟妤麵前的，隻剩好坦蕩的一條前路。
    所說過的“如果”，是他心存妄想的萬分之一。
    龍卷風也不想當著白孟妤的麵，把話說的這麽明白、這麽決絕。
    可是，如果我不能繼續在你身後……
    龍卷風從不懷疑白孟妤的能力，可在感情上，她應該更成熟一些。
    但哪怕他說了這麽多，白孟妤仍然油鹽不進一般。
    隻拿那一句話出來問：“所以，你還是不相信我有解決這一切的能力嗎？那些困難是屬於你的，不是我的！張少祖，時代已經變了，你以為那些走老一套，靠打靠殺就能搏出名號，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的古惑仔，還能在這個社會上蹦達多久？
    不然你以為我這麽汲汲營營的往上爬，是為了什麽？如果我的身後沒有城寨，沒有你，我何必這麽心急？”
    白孟妤罕見的失態，質問的音調都顯得很尖銳。
    龍卷風麵上閃過一絲遲疑和動容。
    可她現在怒火翻湧，根本無法平複心情。
    白孟妤直接對龍卷風動手了。
    她大力的推搡著龍卷風的胸膛，將人壓在沙發上。
    兩手撕開他的襯衣，扣子崩落，在龍卷風的胸口上開了天窗。
    裏麵的打底衫也不能放過，撕不開，就用牙咬，硬是生生的開出了一個口子，能讓白孟妤毫無阻隔的，精準確認龍卷風的病情。
    她的膝蓋壓在龍卷風腰腹上，叫他不能動彈。
    這樣強硬的動作，叫龍卷風忍不住嗆咳。
    白孟妤聽了，一雙眼睛變得更紅了。
    手塞進去，順著豁口肆無忌憚的摸索。
    她開口說話之前的喘息聲，都是抖的：“現在去醫院，把這塊切了，再好好養個一年半載，你還是個健康的人……還是說，你真的那麽不管不顧的想死？”
    現在進醫院，代表向昭告所有人，城寨沒有了庇護。
    安心靜養個一年半載……就是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白孟妤身上。
    這些，都是龍卷風最遲疑的地方。
    哪怕身上的小姑娘看起來要崩潰，龍卷風也沒有辦法立刻點頭答應：“小妤，我……”
    隱去的一絲拒絕被白孟妤察覺：“好啊，你想死是吧？”
    她雙手合起，抓住他的領口，眼裏帶些怨恨，咬牙切齒的說：“既然你想死，那我也不攔你。我隻再問你一個問題，張少祖，你每一次下定決心把我推開的時候，心裏想的是愛，還是責任？我到底排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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