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繼承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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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風陰冷,卷起終年不散的薄霧,海風中帶著一股鹹腥味。
    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點硫磺的味道。
    這裏是櫻島外海,東流島魔窟的入口,也是此次“諸島巡禮”血腥的起點。
    嶙峋的黑色礁石被寒冷的洋流衝刷得猙獰可怖,它們如同遠古巨獸死後暴露的骸骨,刺破灰色的海麵,仿佛在沉默地迎接著新一批獻祭者的到來。
    遠方的主島在薄霧中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那既是背景,也是一道象征著安全與秩序的遙遠界線。
    安德烈教授與其他來自各大家族的傳奇級強者,此刻正作為觀禮貴賓,被安置在那座遙遠的主島之上。
    這是一種刻意為之的隔離,一道無形的規則之牆。
    所有導師、長者皆為榮譽賓客與觀察者,一旦巡禮正式拉開序幕,他們便嚴禁以任何形式幹涉援助,甚至與各自的繼承者進行任何通訊。
    這不僅在物理上,更在象征意義上,將這些年輕的天才們徹底孤立。
    這是一場獨屬於他們這一代人的戰爭,無人可以依靠。
    當然了,未成為傳奇的強者不在此列。
    “嘩啦——”
    一艘樸實無華的木製小船劃開波浪,緩緩駛入這片早已被肅殺氣氛籠罩的海域。
    船頭之上,法倫與千代並肩而立,他們的登場方式與周圍那些氣勢不凡的家族戰船相比,顯得低調,甚至有些寒酸。
    這艘孤獨的小船,如同一隻誤入狼群的羔羊,立刻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其中大部分,是毫不掩飾的敵意。
    將魔窟的入口設為起點,這個安排本身就充滿了惡意。
    那股熟悉的,混雜著死亡與怨念的氣息,讓法倫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鐵心】,不久前在那座血腥屠宰場中的慘烈景象,依舊曆曆在目。
    他知道,接下來的危險,在性質上將與之前的魔窟類似,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海麵上,早已聚集了六艘船,它們如同沉默的捕食者,分別代表著源、平、橘三大家族,每家各兩支隊伍。
    就在法倫與千代的小船剛剛靠近礁石群時,早已等候多時的嘲諷便如期而至。
    “呀,櫻小姐!真是虎落平陽,令人心痛啊。”
    一道洪亮而又充滿了虛偽同情的聲音,從一艘嶄新且極盡奢華的戰船上傳來。
    領頭的,是一個外表極具魅力,笑容卻不及眼底的年輕人,他身著華服,身姿挺拔,正是源家這一代最受矚目的繼承人——源義征。
    他身旁,站著一位身材魁梧的武僧,那人雙手合十,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源義征的聲音在海麵上回蕩,一字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針:“高貴的櫻家,如今竟要依賴一個大陸人來為自己戰鬥了嗎?還是說,你們櫻家的武士道精神,已經淪落到需要異鄉人來守護了?”
    此言一箭雙雕,既羞辱了櫻家無可挽回的沒落,也攻擊了法倫那格格不入的“外來者”身份。
    法倫麵無表情,千代的臉上則是一片冰冷。
    未等他們回應,另一側一艘裝飾華美但略顯陳舊的樓船上,又傳來一陣慵懶的輕笑。
    “義征兄此言差矣,千代妹妹也是身不由己嘛。”
    說話的,是平家的繼承人,平清虎。
    雖名字中帶虎,但卻並非大老粗,而同樣是有著公子哥模樣的英俊青年。
    他穿著一身浮誇的絲綢,斜倚在軟塌之上,身旁數名美貌得不像真人的女性式神正為他剝著水果,搖著扇子,一派頹廢奢靡的氣息。
    他懶洋洋地搖著手中的折扇,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仿佛在勸慰自家不懂事的妹妹:“千代妹妹啊,你我兩家本是同病相憐,我也隻是受家族的擺布,才不得不參與這場無聊的遊戲。希望結束之後,我們也不要成為敵人……畢竟,能活下來的人,可不多呢。”
    這番看似親近的話語,卻比源義征的直接嘲諷更加惡毒,那份隱藏在言語之下的怨毒與虛偽,令人作嘔。
    法倫能感覺到,身旁的千代,似乎憤怒的有些顫抖。
    這倒是少見。
    就在這時,第三道聲音響起,打斷了這場無聊的口舌之爭。
    “外來者。”
    聲音來自一艘簡樸的戰船,船上隻有一人。
    那是一個外表看似中年,實則年紀尚輕的嚴肅男子,他孤身一人,手按刀柄,目光沉重如山。
    橘家的繼承人——立花道雪。
    他並未嘲諷,隻是對著法倫,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是島內之事,不是你的戰爭。”
    這並非挑釁,而是一句冰冷的警告,清晰地表明了橘家極端排外的立場。
    海麵上一時陷入了寂靜,另外三支隊伍——源家的源義秀、平家的平清蝶、橘家的立花靜凜——此刻都保持著沉默。
    她們如同最優秀的棋子,安靜地等待著棋局的開始,唯一的任務,便是為主家的繼承人掃清障礙,哪怕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這些嘲諷與警告,不僅僅是少年意氣,更是各大家族在宗家敕令之下,一次心照不宣的政治展演。
    源家咄咄逼人,意在取代;平家怨毒刻薄,企圖分羹;橘家固步自封,意圖排外。
    每一次挑釁,都是其家族政治立場的一次公開宣告。
    “諸島巡禮”,從一開始,便是一場以年輕繼承者為棋子的代理人戰爭。
    就在這時,第八艘船,也是最後一艘船,緩緩駛入眾人的視野。
    那是一艘孤零零的黑色小船,它早已在此,隻是停在稍遠的位置,與其他隊伍涇渭分明。
    櫻萬秋神情冷峻地站在船頭,他的目光始終注視著那翻湧著黑霧的魔窟入口,對周圍的喧囂置若罔聞。
    而在他身旁,一位身著一塵不染的純白巫女服的少女靜靜地站著,氣質出塵,她的寧靜與現場的肅殺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法倫與千代抵達時,她隻是遠遠地,向二人輕輕頷首,算作致意。
    “那位是你哥哥的未婚妻?”法倫為了緩和千代緊繃的情緒,在她耳邊低聲打趣道,“我該叫她‘嫂子’嗎?”
    千代無視了法倫的玩笑,認真地介紹道:“她是立花梨花,橘家宗家的次女。而且,她應該不是兄長的戀人,隻是兄長此次巡禮的同伴。”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補充了一句。
    “像東流島學院那樣的學府,招收的大多是家族的旁係天才,或是那些被認為有天賦但並非核心的子弟。各大家族真正的嫡係傳人——那些注定要繼承名號的人——會接受完全不同,也遠比那殘酷得多的培養方式。”
    她轉過頭,深紫色的眼眸中倒映著遠處那些神情各異的繼承者們,聲音輕得如同耳語。
    “他們不是被‘訓練’出來的……”
    “……而是被‘鍛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