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
    鎏金燭台上，燭火微微搖曳，映得殿內一片暖色。
    玄野跪坐在龍榻上，輕輕揉按著獨孤南嫣的肩膀，力道恰到好處。
    “南嫣……”他聲音輕柔，帶著幾分討好，“我哥為了你，連皇位都能舍棄，這萬裏江山說送就送，你就再原諒他這一次，好不好？”
    獨孤南嫣閉目養神，微微蹙眉：“這話你已經說了八百遍了，朕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玄野手上動作不停，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可這世上，有幾個男人能做到這般？他如今失去記憶，你就多體諒些，求你了！他若真出了宮，能去哪裏？再說他和你還有孩子，你就這麽忍心嗎？”
    殿內一時寂靜，隻餘更漏聲聲。
    良久，獨孤南嫣終於輕歎一聲：“罷了……朕知道，他確實將一切都給了朕。”
    她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但君無戲言，就讓他在宮外待一日，再接他回宮，你不許說漏嘴！”
    玄野眼中頓時迸出驚喜，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我就知道！我的南嫣是天底下最心軟、最好的人！”
    獨孤南嫣指尖輕挑，將玄野的下巴緩緩抬起，龍目含情卻又帶著幾分試探。
    “那你說說，是你愛朕多一些，還是從前的玄夜愛朕多一些呢？”
    玄野目光灼灼，俊朗的麵容滿是鄭重。
    “在我心裏，沒有你我之分，從前的玄夜，如今的我，不管是往昔、此刻，還是未來無盡歲月，對你的愛意都不會有絲毫消減，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獨孤南嫣紅唇微揚，指尖輕點玄野的鼻尖：“油嘴滑舌，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玄野耳尖泛紅，低聲道：“是...是從話本裏學的，但也是我的真心話！”
    獨孤南嫣伸手環住他的脖頸，“那朕以後多陪陪你，可好？”
    玄野眼眶一熱，重重點頭：“好！”
    獨孤南嫣忽然收緊環在玄野頸後的手臂，將他拉向自己。
    玄野呼吸一滯，感受到她溫軟的唇瓣貼了上來。
    唇齒交纏間，玄野嚐到她唇上淡淡的胭脂香。
    彼此的呼吸漸漸淩亂，卻誰也不願先結束這個纏綿的吻。
    “南嫣……”玄野在換氣的間隙低喃。
    他把獨孤南嫣壓在身下，撐起身子，指尖輕撫過獨孤南嫣泛紅的臉頰，聲音低啞：“南嫣是想要我溫柔些，還是粗魯些？”
    獨孤南嫣微眯著眼，輕喘著，指甲劃過他緊繃的後背。
    “先溫柔…再粗魯…”
    玄野低笑一聲，俯身在她頸側落下一串細密的吻，齒尖在纖薄的肌膚上留下淺淡紅痕：“遵命，我的女皇大人！”
    ＊＊＊
    第二天一早，獨孤南嫣踏進承乾宮。
    玄夜正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發著呆，聽到腳步聲才抬頭看她。
    “都收拾好了嗎？”獨孤南嫣的聲音比平日低了幾分。
    玄夜沉默著，沒有說話。
    獨孤南嫣上前，將銀票塞進他手中。
    指尖相觸的刹那，她感受到他冰涼的顫抖。
    “這些銀子夠你這輩子衣食無憂。”
    玄夜緩緩站起來，把銀票放回桌上，嘴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
    他眼眶通紅，卻倔強地仰著頭，喉結劇烈滾動，拚命忍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獨孤南嫣頓了頓，接著說：“走之前先看看我們的孩子吧，乳母待會會把孩子們送過來，看完會有人送你出宮。”
    說完，她轉身離開。
    等獨孤南嫣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外，玄夜再也撐不住，淚水流了下來。
    ……
    很快，四位乳母懷裏抱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小家夥們穿著繡著金線虎頭的繈褓，一見到玄夜就揮舞著藕節似的小胳膊，咿咿呀呀地朝他伸手。
    玄夜顫抖著雙手摸了摸小團子們。
    溫熱的奶香味混著柔軟的觸感撲麵而來，讓玄夜的心化成一團水。
    心裏的直覺告訴他不想離開這裏。
    他喜歡這裏，喜歡孩子們，喜歡這裏的一切，包括她。
    當玄夜被秦懷安送出宮門的時候，天空正好下起了雨。
    他行屍走肉的走在長街上，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他也渾然不覺。
    玄夜不停的回憶著這三個月的點點滴滴。
    她的霸道、野蠻、溫柔……
    她的笑，她的一點一滴，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將他的整顆心都填滿了。
    夜雨滂沱，他在長街上蜷縮了一整夜。
    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衫，卻澆不滅心頭灼熱的悔意。
    直到天光微亮，雨幕未歇，他終於明白，哪怕跪著爬回去，也要乞求她的原諒。
    當他踉蹌著站起身時，雨霧中忽然浮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玄夜瞳孔驟縮，那是……
    “南嫣！”
    他發瘋般衝到獨孤南嫣跟前，雨水混著淚水在臉上縱橫。
    雙膝重重跪在積水裏，他仰起慘白的臉不停的懺悔著：“對不起，我愛你！我知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嘶啞的嗓音被雨聲打得支離破碎。
    獨孤南嫣看著眼前為了自己失去一切的男人，她眼眶泛紅，聲音不自覺軟下來。
    指尖輕輕撫過他眉眼：“朕說過，既然你將一切都給了朕，朕又怎麽舍得讓你輸？”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丟失記憶的枷鎖。
    無數畫麵在玄夜腦海中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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