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院子裏的木柴燒的劈劈啪啪，院子裏一群人摸著肚子哼哼，別說其他人，連葛明都吃多了。說起來這居然是葛明穿越以來，第一次吃到豬肉。葛明心裏想哭，怎麽做點吃食這麽難呢？生活怎麽就這麽困苦呢？
    不過總算是好的開始，等到夏收完了，莊戶上的人有了時間，造紙也應該開始了。葛明此時的願望很簡單，吃上肉，拉屎不用木片子，吃喝拉撒絕對是人生大事。
    祿伯、福伯、袁老道三人更是沒出息，都說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豬肉，尤其是豬心、豬肝和豬耳朵，比豬肉更加好吃，此時靠在院子裏的那棵樹旁邊不愛動。
    “福伯、祿伯、袁先生，這怕是要積食啊，不如起來活動活動。”
    祿伯擺擺手，說到：“小郎君，老仆覺得還是不動的好，要是動了老仆怕把吃進去的好東西搖晃出來。”
    葛明聽後莞爾，祿伯這話講的太有意思了。
    “還是等會吧，消化消化，等到不那麽滿了再起來活動活動。”
    葛明還是怕他們積食，畢竟在這個時代都算老年人了，就讓丁香燒點熱水，泡點山楂水和桑葉茶。
    雖然今天的菜葛明依然隻做指揮，但是已經顯示出超人的廚藝來，尤其是做菜的步驟、加的草藥，讓張春來更是不解。
    張春來湊到葛明旁邊，笑著說到：“小郎君，小的有事情想請教。”張春來愛好廚藝，此時吃飽了也沒事做，自然是想問問。
    “春來大哥，不要小的小的，聽著不舒服，你我平輩論就行了，不然父親大人一定會怪罪。”
    這話聽說出來，讓張春來比較感動，祿伯、福伯也感覺葛明這孩子懂事，對人比較親切，從來不把自己當成主家小郎君。
    袁老道更是點頭表示讚賞，隻可惜這小子不願意做道士，可惜啊可惜。
    “為何肉要先煮一下，然後撈出來呢？我們以前都是直接就燉了。”有史料記載，唐代殺羊是不放血的，吃豬肉可能也有這個情況。
    葛明後世小時候在村裏也見過，黑色的“薑豬”是用棍子敲死，“薑豬”是老家的一種俗稱，學名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一種全黑色的豬，豬毛多而且硬，豬肉味道很好，就是皮很厚。
    敲死的豬在腿上沿著豬皮割開一個口子，屠夫會用力吹氣，吹起來之後敲打豬的全身，然後再吹氣反複敲打，這樣就可以獲得一張比較完整的豬皮。不過也隻有這種黑豬才這樣處理，因為這種豬的豬皮比較厚實，硝好了可以做衣服做鞋子。
    唐代不放血的原因很可能是為了羊皮或者豬皮的品相，皮料在古代可是極為重要的物資，做衣服、做皮甲都離不開這玩意。
    “其實最好先用清水泡一段時間，主要是為了去掉肉裏麵的血水，這樣肉的腥膻味就小了很多，煮一下目的也是再去血腥味。”
    “小郎君，那你加的那些草藥是為何呢？”這才是張春來不明白的地方，以前也煮過母豬肉，雖然不說多麽騷氣，但是絕對不是這種香味。
    “這個東西也算草藥，也算是香料，其實治不了什麽病，但可以去腥膻、提香味，要是沒這東西這肉就不能這麽好吃。”
    張春來聽後點點頭，葛明看張春來對做菜一道非常有興趣，然後又開始介紹各種香料的作用。
    “八角有濃鬱的香味，味道辛辣、略帶甜味，有時也帶有一些苦味，所以這東西不能多放，不然味道反而不好。”
    “桂皮有一種甜香味道，還有一股清香味。至於香葉嘛，有辛辣芳香的味道，稍帶苦味。”
    “不管哪種香味都不能多放，但是也不能少放，需要根據食材的多少放的剛剛好。”
    張春來聽後不住的點頭，同時還在心裏默念了幾遍。
    “春來大哥，世上還有不少其他香料，但是每種香料都有獨特的味道，也不是什麽香料都能放在一起的，反正比較複雜。要是你有機會可以多多嚐試，我認為食物的味道應該是複合的味道，各種香料能夠起到畫龍點睛的效果。”
    張春來默默記住，此時又有了一個疑問，說到：“對了，還放了山楂，這是為何呢？”
    “今天的這頭豬年頭比較久，肉會比較老，加點山楂肉才能燉的更爛。如果燉老母雞，可以先給老母雞灌點醋。”其實原理比較簡單，酸性的東西能夠加速肉被燉爛，還能促進營養吸收，據說煲骨頭湯的時候加點醋，鈣質能夠被更好的吸收。
    張春來聽著也不完全懂，但是葛明說的頭頭是道，還一本正經，其他人也都暗暗稱奇，原來做個飯還有這麽多的講究，不就是丟鍋裏弄熟就行了嘛，就是不知道小郎君哪裏學來的這些東西。
    等丁香泡了山楂水和桑葉茶，眾人都喝了一點，然後起身散散步，否則吃太多晚上就睡不著了。一群人就在門外篝火旁邊散散步、消消食，幾個大人聊聊天。
    張春來還是跟在葛明旁邊，東問西問，葛明自然有問必答，隻要知道的都告訴張春來。葛明最想把張春來培養出來，那以後就有口福了，而且完全不用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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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張春來從小酷愛廚藝，從刀工上就可見一斑，葛明雖然自認做菜還行，但是遠談不上刀工，畢竟後世普通人很少人練刀工，各種工具都能把食材料理成想要的形狀。
    眾人見天色已經很晚了，消食也差不多就打算各自離去休息。隻有丁香對於葛明說過的“戲法”念念不忘，跟在葛明後麵提醒。要是丁香不說葛明差點就忘記了，這時候肥皂應該已經凝固了，今天洗臉應該不用再用澡豆了。
    眾人本來想走，想到葛明豬油裏加草木灰的敗家行為，自然也都想見識一下，眾人跟著葛明回到院子裏。
    葛明走到看到小陶盆裏麵的肥皂果然已經凝固了，讓張春來拿刀切出來一小塊。葛明拿在手上發現不如後世買的肥皂那麽硬，更像是小時候在農村用過的豬胰子。
    豬胰子可是好東西，這東西去汙能力很強，但幾乎沒有什麽泡沫，尤其適合冬天用，有很好的保濕效果，手上裂了口子用豬胰子洗洗就能好很多。
    豬胰子這名字還是非常有曆史的，最早的記錄就是在孫思邈的一本醫書裏麵，據說是把豬的胰髒搗碎，加入香料、豌豆粉之類的東西混合，然後就可以用來淨麵，這個就是這種東西名稱的由來。
    所以到了後世，皂化反應出來的這東西最初也叫豬胰子，是油脂加入水堿做成的，一直到現在農村大集上都可以買到。後來才有了肥皂、香皂這些叫法。
    肥皂會因為加入堿性物質不同，軟硬會有很大的區別，這點葛明是知道的，看來想要做成肥皂，草木灰隻能算是勉強能用。
    就算是豬胰子，放一段時間也能老化變硬。而且油脂不需要用那麽貴的，用幾乎沒辦法吃的淋巴耗油就行，隻是葛明此時才想起來。
    不過這個東西在這個時代已經很好了，葛明讓丁香打來一盆清水，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開始洗手、洗臉。晚上吃太好，難免臉上有油，尤其是有些黏糊糊的壓肉，粘在嘴巴周圍很難受，用豬胰子洗過之後瞬間幹爽了很多。
    葛明讓丁香換盆水，先給袁老道試試，因為晚飯時這貨直接用手搶肉吃，吃肉的時候滿臉都有湯汁，最是邋遢。
    “袁先生，請試試這個東西。”袁老道接過豬胰子，學著葛明剛才的樣子，在手上搓搓，然後洗臉，發現手和臉都幹淨了很多，盆裏的水都變成了淺黑色。眾人看的哈哈大笑，袁老道自然臉皮是厚的，一點不在意，再說這個老道早就邋遢慣了。
    其他人也趕緊自己打水，用豬胰子試了試，效果果然比澡豆太多了。尤其是祿伯，臉從來沒這麽幹淨過，葛明也在心裏嘀咕，原來祿伯、春來大哥都沒有那麽黑呀。眾人都是嘖嘖稱奇，早就忘了葛明的敗家行為。
    最開心的自然是丁香，女娃子怎麽都比男的愛幹淨，這東西可比澡豆好太多了。
    “小郎君，這東西可真好用，比澡豆洗的幹淨，就是沒有澡豆那麽香。”
    “等本小郎君弄點香料加進去，保證比澡豆還要香。”葛明此時得意的很。
    “小郎君，這東西叫什麽呀？”丁香追著問道，好東西總要有個名字不是。
    “從今天起，這東西就叫香皂了。”豬胰子就算了，這麽土的名字賣不出高價去，一看就是北方農村大集出品。
    “可是這東西也不香呀？”
    “本小郎君說了，下次做的時候加點香料，以後就叫香皂了。”
    葛明把豬胰子給在場的每人分一塊，然後說背著小手回房間去了。丁香小猴子兩人看到葛明回了房間，也跟著回了葛明房間。
    福伯和祿伯兩人手上都拿著豬胰子，看了看又想了想，然後兩人對視一眼，也跟著葛明進了房間。
    福伯直接說到：“小郎君，此物去汙效果遠超澡豆，小郎君可知澡豆多少錢？”
    葛明撓撓頭，他對此時的物價根本就沒什麽概念，見到他不說話，福伯接著說到：“像這麽大一塊，足至少需要二十文，平常人家根本就用不起。”說完還把手上的豬胰子扔了扔。
    “這麽貴？這不是搶錢嗎？”巴掌大的一塊澡豆，居然要這麽多錢，葛明可是買了一頭豬才花了不到兩百文。前段時間為了做鵝毛筆，買了一隻大鵝也不過十文而已。
    澡豆是豌豆澱粉加了一些亂七八糟香料做成的，要是出去香料的話成本比葛明做的肥皂要低很多。
    “對啊，小郎君，你做的這個香皂肯定比澡豆更值錢。”福伯一邊說一邊還在翻看豬胰子。
    “那二位是什麽意思？咱家多做點賣錢？”既然這麽值錢，那還不多做點？莊子上很快就能脫貧了，自家好像也比較窮啊，從每天的飯食上就能看的出來。
    “小郎君有所不知，做不做生意老仆說了不算，要請示夫人才行。老仆想說的是以後再有好東西，千萬不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雖然都是莊子上的人，都能信任，不過難保有個萬一不是。”福伯說完瞅了一眼祿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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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祿伯也趕緊補充到：“老仆也是這個意思，以後有好東西咱們偷偷的弄，可不能弄得人盡皆知。雖然莊子上的人都靠得住，但是莊戶人沒見識，不知道這東西的金貴，保不齊說漏了嘴。”
    果然是家裏的老人，想得確實周全。可是這事已經做了，今天殺豬的、熬油的都看到了，難道福伯和祿伯打算滅口不成？為了豬胰子被滅口，王麻子死的怕是有點冤屈呀。
    祿伯看到葛明眼珠子咕嚕嚕，大致猜出了在想什麽，說到：“小郎君，今天在場的老仆都會囑咐不要把這事泄露出去。”葛明聽後點點頭，祿伯和福伯才出了葛明的房間。
    後世再常見的東西這個時代都沒有，簡直都可以說是寶物。弄出來的任何東西都可能賺的盆滿缽滿，可是財寶動人心，難免有人動了壞心思，所以福伯和祿伯說的對，所以弄東西出來還是應該低調一些，最好是偷偷的弄。
    古代非常有意思，大到世家望族，小的寒門小戶，都喜歡守著自家的“秘方”，等著傳給子孫後輩，讓後輩能有飯吃，其實這也難怪。後世想做點什麽幾乎沒有網上查不到的，就算知道很多東西怎麽做，但是都不情願自己做。
    說起見識，葛明作為穿越者，比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但是說起對此時社會的理解，估計還不如張富貴這些土生土長的娃子。這些娃子都知道，自己家的好東西不能告訴別人。
    往大裏說，葛明對此普世的價值觀還缺乏認識，所以葛明同學需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河北的夏收還在繼續，長安城已經風起雲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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