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出空間裂隙，夏倫終於回到了他們的世界。
    還是那個營地，看上去和離去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正值中午，太陽當空，陽光暖暖地曬著，晾衣繩上掛著洗淨的衣物，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在地麵投下清晰的影子。
    營地中央的火堆正在燃燒，莉亞娜彎著腰，坐在一旁，麵無表情地正在準備午餐。
    一切都顯得平靜而日常，仿佛他們隻是短暫離開了一小會兒。
    看到夏倫之後，莉亞娜臉上的表情瞬間重新明媚了起來。
    “父親！您終於回來了！”夏伊看到夏倫之後，第一個跑了過來，興奮地說道，“我們剛準備吃午飯呢！”
    夏倫眯著眼睛，似乎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眼睛的狀況，又露出一個有些牽強的笑容：“嗯，我們回來了。”
    “母親怎麽了？”
    夏伊並沒有注意到夏倫的眼睛有什麽不對勁，注意反而被夏倫懷裏的艾娜所吸引，他好奇地望向母親寧靜的麵容，“她睡著了嗎？”
    “是啊，你母親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夏倫溫柔地摸了摸夏伊的腦袋，“你們先吃飯吧，我們去帳篷裏休息了……”
    “夏倫，艾娜她……”
    莉亞娜看到夏倫的回歸，立馬丟下手上活，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
    艾娜被夏倫用一條深色長袍仔細裹著，隻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她閉著眼睛，呼吸輕微得幾乎難以察覺。
    “她沒事。”夏倫輕輕搖了搖頭，“明天就會醒來的……”
    “是……是嗎？”莉亞娜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但感覺自己的喉嚨好像被堵住，她幹澀地咽了咽口水，在此時居然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的目光在夏倫臉上停留了片刻，注意到他眼中那些竭力隱藏的疲憊和痛苦。
    莫麗妮和洛倫投來有些關切的目光。
    夏倫對著眾人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帶著艾娜回到了帳篷。
    一切都是昨晚離去時候的樣子……
    其實已經並不是昨晚了，夏伊他們已經在營地裏等了夏倫兩天了，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中午。不過夏倫對此並不清楚。
    被子亂糟糟的，之前離開的時候過於匆忙，根本沒時間整理。
    莉亞娜也不敢隨便收拾這裏，所以一直保持著原樣。
    “我們回來了，艾娜。”夏倫輕輕撫摸了一下艾娜的臉頰。
    艾娜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像是死了一樣。
    夏倫小心翼翼地將艾娜放在鋪位上，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放置易碎的琉璃，隨後在她的身邊緩緩躺下來。
    “我相信你會醒過來的，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夏倫輕聲在艾娜耳邊說道，聲音低得幾乎隻剩氣息。
    艾娜的眼瞼閉合著，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落，仿佛真的如精致的沉睡的人偶，似乎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睛。
    “要是你很累了，想多睡一會兒的話，也沒問題……我會照料好外麵的一切的。”夏倫有些柔和地笑了笑，繼續對著艾娜自言自語，“血族，晨曦之翼，真理魔導院……我都會想辦法替你打理好的。啊……但要是真理魔導院的那群法師問我那些學術問題，我可答不上來……所以你可得快點回來，別讓我在那兒丟人現眼。”
    艾娜像是沒聽見一般，除了還具備生理活性，依舊在跳動的心髒，沒有任何多餘的動靜。
    “當初你照顧了我一千年……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也可以繼續照顧你一千年。”夏倫無意識地捏了捏有些發酸的鼻尖，“聽到了嗎？我也是很任性的，一千年之內，你必須醒過來，不然我絕不會原諒你的。”
    夏倫抬起自己的雙手，怔怔地看著它們。這雙手曾經堅定地握住劍柄，斬斷過無數黑暗；曾經溫柔地擁抱愛人，傳遞過無盡溫暖；曾經笨拙地抱起幼小的夏伊，學習如何成為一個父親。可此刻，它們卻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暴露著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無助。
    一千年嗎……
    好長的期限。
    自己能堅持這麽久嗎？
    艾娜居然做到了，她未免也太了不起了……
    “你是血族，身體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我也會每天給你擦身子的。”夏倫輕咳了一聲，已經開始描繪以後的生活，“啊，不過我可不會趁你沒有意識的時候對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應該也是閑不住的，不會和你一樣找個偏僻的雪山隱居，一住就是幾百年。
    所以我們還會繼續冒險的，你放心，我以後會一直背著你的，有莉亞娜她們在，夏伊也很懂事，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我們可以去南方的翡翠群島，聽說那裏的夜空會有七彩的極光；也可以去東方沙漠下的古代遺跡，你或許對那些失落的文明和古代魔法很感興趣……
    幾百年之後，說不定我們也會安定下來吧？嗬嗬……到時候我們回精靈之森的木屋？
    唉，之前還打算去其他世界冒險的，但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可就去不成了。這可都得怪你，艾娜……”
    他的話語突然中斷，一股難以抑製的情感湧上心頭。夏倫抬手擋住了自己的臉龐，肩膀微微顫抖。
    淚水從指縫間滲出，滾燙而苦澀。夏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弱小——麵對命運的無常，他所有的力量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帳篷內一片寂靜，隻有他壓抑的抽泣聲和艾娜微弱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將悲傷拉得無限長。
    “夏倫……”
    一聲熟悉的呼喚，輕得像羽毛拂過耳畔。
    夏倫不可思議地抬頭。
    艾娜依舊緊緊閉著眼睛，但在她的嘴角處，夏倫明顯捕捉到一絲狡黠的笑意。
    “我以前不是教過你嗎？想要喚醒睡美人，需要的可不是眼淚。”艾娜的聲音再次響起，依然閉著眼，嘴角的笑意卻更明顯了。
    夏倫顫抖地伸出雙手，捧住艾娜柔軟的臉頰，重重地吻了上去。
    艾娜緩緩睜開了眼睛，血紅的瞳孔靈動得像是在述說些什麽。
    “艾娜……”夏倫激動地將自己妻子緊緊摟在懷裏，像是重新找到了自己最重要的珍寶。
    “怎麽了，夏倫？”艾娜輕輕拍著他的背，就像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
    “你真的是……太調皮了。”
    “是嗎？”艾娜歪了歪頭，對著夏倫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火焰在二人的身上燃起，艾娜咬了咬夏倫的耳朵。
    “那你說，對於調皮的壞孩子，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