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百草堂之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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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街上飄著細雨,王寧立在百草堂斑駁的門檻前,望著空蕩蕩的街巷擰緊了眉頭。藏青色粗布長衫下擺沾著前日采藥的泥漬,經年累月翻山越嶺的風霜,在他清瘦的麵龐刻下深深的紋路。發間那支褪色的木簪,是妻子張娜親手所製,雖已陳舊,卻承載著十餘年的歲月溫情。
“哥,又有三戶人家退了抓藥的單子。”王雪抱著邊角磨損的賬本從內堂走出,雙髻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眉眼間還帶著少女的稚氣,可語氣裏滿是擔憂。賬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記錄著藥鋪的每一筆往來,如今卻被頻繁的退單劃得淩亂不堪。
張娜正在櫃台後擦拭藥罐,灰布裙外係著靛藍色圍裙,聽見動靜抬起頭,語氣篤定:“定是孫玉國那廝在搞鬼。前些日子他派人來打探咱們的藥材進價,我沒理會,第二天就有人傳咱們的當歸是陳年舊貨。”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哭喊。七八個村民簇擁著一位滿臉淚痕的婦人闖了進來,婦人懷中的孩子劇烈咳嗽著,小臉憋得通紅。
“王堂主!救救我家娃!”婦人撲通一聲跪地,聲音帶著絕望,“孫家藥鋪說您這兒的藥有毒,可我家孩子吃了他家的藥,咳嗽反而更重了!”
王寧快步上前扶起婦人,目光掃過人群中幾張熟悉的麵孔——正是前日來退單的村民。他心中了然,沉聲道:“各位鄉親,先讓孩子躺下。張陽藥師,快取些紫蘇葉來煮水。”
張陽從藥房匆匆趕來,這位年逾花甲的老藥師頭發花白,臉上布滿歲月的皺紋,卻透著沉穩。他仔細查看孩子的症狀,眉頭越皺越緊:“這是外感風寒引發的咳喘,尋常止咳藥根本壓不住。得用苦杏仁才行,可咱們庫房的存貨......”
王寧轉身看向藥櫃,最上層的抽屜裏僅剩寥寥幾包苦杏仁。他攥緊拳頭,想起今早錢多多派人送來的口信:“王堂主,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孫家那邊......”
“我去采藥!”王雪突然開口,眼神堅定。
“不行!”張娜和王寧異口同聲。張娜快步上前,握住妹妹的手:“最近山雨頻繁,前幾日還有獵戶說撞見了野狼。”
王寧沉吟片刻,目光掃過眾人:“我帶張陽藥師和婉兒一起去。張娜,你和王雪守好藥鋪,若有人來鬧事......”他頓了頓,從櫃台下取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銅鎖,“把大門鎖上。”
暮色漸濃,四人踏上進山的小路。林婉兒身著一襲素白長裙,外罩淺灰色披風,腰間的古樸玉佩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始終沉默地跟在最後。沒人知道她從哪裏來,隻記得三年前百草堂遭山賊搶劫,她如鬼魅般現身,三招兩式便擊退賊人。
“當心!”張陽突然抓住王寧的胳膊。眾人抬頭,隻見山道上橫七豎八倒著幾棵枯樹,顯然是被人為砍倒的。林婉兒蹲下身子,指尖劃過樹幹的切口:“切口新鮮,不超過兩個時辰。”
王寧臉色陰沉:“是劉二狗的手段。他當過樵夫,認得每一條上山的路。”他握緊腰間的柴刀,“大家小心,他們恐怕還沒走。”
話音未落,樹林中傳來一陣冷笑。劉二狗從樹後走出,他身形矮小精瘦,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可怖,左眼下方還沾著泥漬。身後跟著四個手持棍棒的壯漢,身上的粗布衣裳印著孫家藥鋪的標誌。
“王堂主這是要去哪兒啊?”劉二狗陰陽怪氣地說,“後山最近可不太平,聽說有隻吊睛白額虎,專門愛吃采藥人。”
王寧向前一步,眼神如刀:“劉二狗,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這次的事,是孫玉國指使的吧?”
“笑話!”劉二狗啐了一口,“我看是你們百草堂生意做不下去,想栽贓陷害!兄弟們,給我把這些人趕下山!”
棍棒破空聲響起,林婉兒率先出手。她身形快如閃電,玉佩在夜色中劃出一道白光。一個壯漢揮棍打來,她側身避開,玉佩帶起的勁風正中對方手腕。“哢嚓”一聲,壯漢慘叫著丟下棍棒。
王寧和張陽也沒閑著。王寧手中柴刀舞得虎虎生風,逼退兩人;張陽則撿起地上的石塊,精準地砸向對方膝蓋。一番混戰,劉二狗等人落荒而逃,臨走還不忘叫囂:“王寧,你給我等著!”
眾人繼續趕路,暴雨卻突然傾盆而下。林間霧氣彌漫,能見度不足十米。張陽舉著火把,聲音在雨中顯得格外吃力:“王堂主,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野杏林在山頂,至少還有兩個時辰的路。”
王寧抹去臉上的雨水,正要開口,一聲淒厲的狼嚎劃破雨幕。林婉兒臉色驟變:“是狼群,至少有五隻。”她握緊玉佩,警惕地掃視四周。
黑暗中,幽綠色的眼睛在雨中若隱若現。為首的灰狼體型壯碩,皮毛油亮,嘴角泛著涎水。王寧握緊柴刀,低聲道:“大家背靠背,千萬別分開。”
狼群開始繞著他們打轉,尋找破綻。突然,一隻狼從側麵撲來,直取張陽咽喉。林婉兒飛身上前,玉佩劃過狼的脖頸,鮮血濺在她的裙擺上。血腥味刺激著狼群,它們發起更猛烈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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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寧揮舞柴刀,砍傷一隻狼的前腿;張陽用隨身攜帶的藥鋤敲中另一隻狼的腦袋。但狼群數量太多,眾人漸漸體力不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驚雷劈下,正中旁邊的枯樹。火光驟起,狼群受驚,紛紛逃竄。
雨不知何時停了,東方泛起魚肚白。野杏林終於出現在眼前,枝頭掛滿青綠色的杏果。王寧看著這一幕,眼眶微微發熱:“有救了......”他伸手摘下一顆杏果,用力掰開,露出裏麵飽滿的杏仁。山風掠過樹梢,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他望向遠方,在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孫玉國還要使出什麽手段,他都要守住百草堂,守住這滿山的藥香。
晨光穿透林間薄霧,王寧等人背著沉甸甸的杏仁回到百草堂時,張娜正踮著腳給褪色的“百年老店”匾額重新刷金漆。聽到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手中的刷子“啪嗒”掉進漆桶,濺起星星點點的金斑——王寧的衣襟被撕得破爛,張陽額頭纏著布條,林婉兒雪白的裙擺上凝固著暗紅血跡。
“這是怎麽回事?!”張娜衝上前,顫抖的手指撫過丈夫肩頭的傷口。
王雪從內堂衝出來,眼眶瞬間紅了:“是不是劉二狗那夥人?我去跟他們拚了!”說著就要往外衝,被林婉兒一把拽住。
“先處理藥材。”王寧按住妹妹的肩膀,聲音沙啞卻透著堅定。他轉身望向堆積如山的杏果,“張陽藥師,這批杏仁至少要曬足三日才能炮製,得找個穩妥的地方。”
張陽摸著下巴沉吟:“庫房不夠通風,後院那間柴房倒合適......”話音未落,門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眾人趕到門口,隻見幾個麻布袋橫在石階上,錢多多弓著腰大口喘氣,圓滾滾的肚子隨著呼吸劇烈起伏。這位平日裏穿著繡金綢緞長袍的藥材商人,此刻沾滿泥漿,發冠歪斜,狼狽不堪。
“王......王堂主!”錢多多抬起頭,臉上堆著討好的笑,“我連夜采辦了五十斤優質杏仁,您看......”
王寧抱起雙臂,目光如炬:“錢老板前日不是說孫家施壓,沒法供貨嗎?”
錢多多搓著手,臉上的肥肉擠出幾道褶皺:“誤會,都是誤會!孫某那廝許了我雙倍價錢,可我錢某做生意最講良心......”他突然壓低聲音,“昨夜我瞧見孫家的人往井裏倒了些奇怪的粉末,怕是......”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淒厲的哭喊。三五個村民抬著擔架狂奔而來,擔架上的漢子麵色青紫,喉嚨裏發出拉風箱般的喘息。“王堂主救命!”領頭的老漢撲通跪下,“我兒子喝了井水就成這樣了!”
張陽快步上前查看,手指按在漢子腕間,臉色瞬間慘白:“是苦杏仁中毒!但劑量不對,應該是......”他突然看向錢多多,“有人把炮製前的生杏仁磨成粉投進了井裏!”
王寧猛地轉身,目光如刀:“錢老板,孫家的人往井裏投毒,你為何現在才說?”
錢多多嚇得一哆嗦,豆大的汗珠滾落:“我......我也是剛知道!王堂主,我真的沒想害大家啊!”他抓住王寧的衣袖,“孫家還打算今晚火燒百草堂,您快逃吧!”
空氣瞬間凝固。王雪握緊拳頭:“果然是孫玉國那混蛋!我這就去報官!”
“來不及了。”林婉兒凝視著天邊翻湧的烏雲,“暴雨將至,官道會被衝毀。對方既然要今晚動手,必定認為我們毫無防備。或許......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王寧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轉身看向藥櫃:“張陽藥師,若要解杏仁中毒,需要多少甘草?”
“至少百斤。”張陽立刻回答,“但孫家肯定會截斷我們的藥材渠道......”
“不用。我們自己種。”王寧的目光落在後院的藥田。
眾人皆驚。王雪難以置信地看著哥哥:“種甘草?現在?就算日夜不休,也要半個月才能收成!”
“我們有速生之法。”王寧彎腰挖出一株甘草幼苗,“三年前,我在古籍中發現一種秘藥,可讓作物三日成熟。但此藥需要一味極難尋的引藥——玄冰花。”
林婉兒腰間玉佩泛起微光,她沉默片刻,緩緩開口:“玄冰花生長在極寒之地,采摘時需以活人陽氣為引。若處理不當......采摘者必死無疑。”
“我去。”王寧毫不猶豫,“婉兒,你和張陽準備秘藥,錢老板,你負責拖延孫家的人。張娜、王雪,你們看好藥鋪,一旦有人來鬧事,就把這些分給中毒的村民,告訴他們,百草堂絕不會棄他們不顧。”
暮色漸濃,王寧獨自踏上尋找玄冰花的路。山道上的碎石劃破草鞋,鮮血滲進泥土。他的眼前不時浮現村民們信任的目光,耳畔回蕩著妹妹和妻子的叮囑。張娜塞給他的幹糧還揣在懷中,帶著淡淡的溫度,支撐著他在寒風中前行。
另一邊,百草堂內一片忙碌。張陽戴著老花鏡,在藥爐前反複稱量藥材;林婉兒將銀針一根根紮入藥田,每根銀針都泛著幽幽藍光;王雪守在門口,警惕地望著街道盡頭。錢多多不知從哪兒弄來幾壇烈酒,醉醺醺地晃進孫家藥鋪:“孫老板!咱們好久沒好好喝一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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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暴雨傾盆。孫家藥鋪屋簷下,劉二狗縮著脖子對孫玉國說:“老板,那姓王的肯定沒料到咱們今晚動手。等把百草堂燒了,整個青山鎮就都是您的天下了!”
孫玉國把玩著翡翠扳指,正要開口,門外傳來重物倒地聲。兩人對視一眼,孫玉國抄起青銅劍,小心翼翼推開房門。錢多多醉醺醺地倚在廊柱上,酒壇滾落在地,酒水混著雨水在青磚上蜿蜒。“孫......孫老板,你......你可不夠意思啊!”錢多多打著酒嗝,突然抓住孫玉國的衣袖,“你說......說要聯手對付百草堂,卻背著我......”
劉二狗上前拉扯,卻在觸及錢多多手腕時猛然縮回——袖口中藏著半塊燒焦的麻布,邊緣還沾著硫磺味。孫玉國瞳孔驟縮,寒光一閃,錢多多突然發力將他撲倒:“王堂主說的沒錯!你根本沒想和任何人合作!”
與此同時,百草堂內,張陽額頭布滿汗珠,死死盯著藥爐:“再加三錢雄黃!”他顫抖著往爐中撒入粉末。火焰猛地躥起三尺高,映得整個藥鋪紅光搖曳。王雪守在藥田邊,看著被銀針紮過的甘草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嫩綠的葉片上凝結著冰晶般的露珠。
“時辰到了。”林婉兒突然摘下玉佩,按入藥田中央。玉佩發出刺目白光,所有銀針同時震顫,整片藥田仿佛被注入生命,甘草苗瘋狂抽枝展葉。張陽顫巍巍地捧起剛采下的甘草,聲音帶著哭腔:“成了......”
此時的王寧,正跪在雪山之巔的冰窟前。玄冰花在幽藍的冰壁中綻放,晶瑩剔透卻泛著致命寒意。他解開衣襟,將胸口貼在冰壁上,刺骨的寒冷瞬間蔓延全身。“以我陽壽為引......”他咬牙切齒,鮮血順著冰壁流下,在玄冰花根部暈染出詭異的紅。
當他攥著玄冰花跌跌撞撞下山時,遠處突然燃起衝天火光。“不好!”王寧瞳孔驟縮,不顧腳底打滑拚命狂奔。山道上,幾具黑衣人屍體橫七豎八倒在血泊中,喉間的致命傷口赫然是林婉兒玉佩的形狀。
百草堂方向,濃煙裹挾著刺鼻的藥味撲麵而來。王寧衝進火場,隻見孫玉國舉著浸透桐油的火把,獰笑著看著藥櫃在烈焰中扭曲變形。“王寧,你輸了!就算你拿到玄冰花又如何?這些藥材......”
“這些藥材,足夠送你下地獄!”王寧突然將玄冰花擲入藥爐,整座藥鋪瞬間被冰霜籠罩。火焰與寒冰劇烈碰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孫玉國驚恐地看著自己的火把熄滅,腳下的地板突然開裂,無數藤蔓破土而出,將他死死纏住。
“你......你做了什麽?”孫玉國掙紮著嘶吼。
王寧從懷中掏出一管墨綠色的藥粉,冷笑道:“還記得錢多多袖中的焦麻布嗎?那是我特意準備的‘引雷粉’。當玄冰花與甘草相遇,會產生奇異的磁場......”話音未落,一道驚雷轟然劈下,正中藥鋪頂端的銅製藥鼎。
劇烈的爆炸中,王寧恍惚看見林婉兒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她的玉佩正在瘋狂吸收雷電之力,而錢多多不知何時出現在孫玉國身後,手中握著一把淬毒的匕首。“孫老板,你以為我真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當年你父親害死我全家時,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爆炸聲中,王寧注意到錢多多脖頸處的暗紅色胎記——那形狀,竟與林婉兒玉佩上的紋路如出一轍。而此時的林婉兒,正站在藥田中央,周身環繞著奇異的符文,那些瘋長的甘草突然化作利劍,射向四周的黑衣人。
當官兵趕到時,百草堂已化作一片廢墟,但藥田中的甘草卻完好無損。王寧看著被押走的孫玉國,又望向遠處消失在夜色中的林婉兒和錢多多,心中泛起一絲疑惑。這場大火,究竟是複仇的終點,還是另一場陰謀的開端?
雨不知何時停了,天邊泛起魚肚白。王寧彎腰拾起半塊燒焦的玉佩,上麵隱約可見一行小字:“藥王穀遺孤”。他握緊玉佩,望向東方——那裏,新的太陽正在升起。
晨霧未散,廢墟中的百草堂飄著焦木與藥香混雜的氣息。王寧蹲在滿地瓦礫間,指尖拂過被燒得變形的藥碾子,忽然觸到硬物。他扒開碎瓷片,一枚銀簪赫然在目——是張娜每日別在發髻上的那支。
“當家的!”張娜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哽咽。她的灰布裙沾滿塵土,發間還殘留著煙跡,卻死死護著懷中的木盒,“秘方和藥材種子都在這兒,隻要人還在,百草堂就倒不了。”
王雪抱著一捆新割的甘草衝進院子,辮子散了一半:“哥!鎮西又有二十人中毒了,孫玉國雖被抓,但......”她突然噤聲,目光落在院外緩緩走來的身影上。
錢多多拄著拐杖,綢袍換成了粗布衣裳,左臉纏著繃帶,神情卻格外從容。他身後跟著個戴鬥笠的人,身形纖細,腰間玉佩若隱若現——正是消失一夜的林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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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堂主,我是來賠罪的。”錢多多單膝跪地,從懷中掏出個錦盒,“這是孫家藥鋪的地契和賬本,他們勾結山匪、壟斷藥材的證據都在裏頭。”他抬起頭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還有,我要坦白一件事。”
林婉兒摘下鬥笠,蒼白的臉上帶著疲憊:“錢老板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長。當年藥王穀遭滅門,我們兄妹僥幸逃脫,各自隱姓埋名......”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王寧手中的半塊玉佩,“直到那晚看到您拾起玉佩殘片。”
王寧心頭劇震,正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八名官差簇擁著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車簾掀開,露出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他手持令牌,神色威嚴:“本官乃州府通判,奉命徹查青山鎮投毒縱火案。王寧,有人狀告你私通匪類,蓄意謀殺孫玉國!”
眾人皆驚。張陽踉蹌著上前,布滿皺紋的手在空中顫抖:“大人明察!明明是孫玉國先縱的火......”
“住口!”通判猛地一拍驚堂木,震得地上的碎石子都跳了起來,“孫玉國昨夜在獄中暴斃,獄卒稱他死前高呼‘王寧害我’。且有人舉報,你等私製禁藥,意圖不軌!”他大手一揮,官差們如狼似虎地衝進廢墟翻找。
林婉兒腰間的玉佩突然泛起幽藍光芒,她不著痕跡地靠近王寧,壓低聲音道:“這些官差的佩刀刻著玄鐵暗紋,與三年前剿滅藥王穀的官兵製式分毫不差......”話未說完,一聲驚呼響起。一名官差從焦黑的梁柱下拖出個陶罐,裏麵黑紅色的粉末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大人!果然找到了違禁的‘血魂丹’!”那官差高舉陶罐,臉上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王寧的瞳孔猛地收縮,下意識轉頭看向錢多多,卻見對方死死盯著陶罐底部,纏著繃帶的手指微微抽搐——那裏隱約印著個褪色的“錢”字,與錢多多此前匆忙送來的杏仁麻布袋上的印記如出一轍。
“帶走!”通判話音剛落,冰冷的鐵鏈便鎖住了王寧和錢多多的手腕。張娜哭喊著撲上來,卻被官差一把推倒在瓦礫堆裏,鮮血從她撐地的掌心滲出。林婉兒周身符文微閃,正要動手,錢多多突然劇烈咳嗽,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前襟,同時用口型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別......暴露......”
囚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響格外刺耳。王寧透過鐵欄回望,藥田中的甘草在風中搖曳,葉片邊緣的紫色光暈在陽光下忽明忽暗,像極了孫玉國臨死前眼中的陰鷙。他猛地想起錢多多昨夜說的“孫家還打算今晚火燒百草堂”,後背瞬間滲出冷汗——這栽贓陷害,分明是早有預謀的連環局。
州府大牢內彌漫著腐臭與鐵鏽味。錢多多的咳嗽聲越來越急,繃帶早已被血浸透。“王堂主,是我連累了你......”他抓住王寧的手,指甲深深陷進皮肉,“那陶罐本是孫家密室之物,當年我父親為護藥王穀......”話未說完,牢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錢多多突然扯掉繃帶,脖頸處猙獰的胎記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去藥王穀......密室......有......”喉間發出一陣咯咯聲響,他的身體重重倒在王寧懷中。
王寧抱著逐漸冰冷的屍體,耳邊回蕩著通判陰森的笑聲:“以為救幾個村民就能名滿天下?青山鎮不過是盤大棋的第一步......”深夜,一道白影如鬼魅般掠過牢頂。林婉兒用玉佩震斷鐵鎖,蒼白的臉上滿是決絕:“玄衣衛已封鎖城門,他們要的是藥王穀秘藥和玉佩。”她指向遠處衝天火光,“那是我兄長舊部在吸引追兵,我們必須......”話未說完,一支淬毒的箭矢擦著她耳畔釘入牆壁,箭尾的玄鐵紋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兩人在雨巷中狂奔,身後追兵的腳步聲混著玄衣衛特有的響箭尖嘯。林婉兒的玉佩光芒越來越弱,每道藍光閃過都伴隨著她壓抑的悶哼。“往城西亂葬崗!”她突然拐進布滿青苔的巷道,潮濕的腐臭味撲麵而來。在一棵枯樹下,王寧摸到半塊刻著藤蔓紋的石碑,當玉佩殘片嵌入凹槽的瞬間,地麵轟然裂開,露出一道布滿銅鏽的階梯,陰冷的氣息裹挾著陳年藥香撲麵而來。
密道內機關重重,火把照亮牆壁時,數十具身穿玄衣衛服飾的幹屍赫然入目,他們保持著拉弓的姿勢,弩箭的箭頭泛著青黑色的劇毒。林婉兒蹲下身,指尖撫過幹屍頸間的刺青,聲音發顫:“這是父親設下的‘百毒殺陣’,二十年前血洗藥王穀的人,都葬在了這裏......”
越往深處走,石壁上的壁畫逐漸清晰。王寧舉著火把,心跳隨著畫麵加速——壁畫中,一群醫者在山穀中種植奇藥,卻突然被身穿官服的人包圍,最後一幅畫裏,戴鬥笠的人拋出半塊玉佩,接住它的人赫然有著孫玉國的麵容。
“孫家世代都在覬覦藥王穀!”林婉兒的話音未落,突然捂住胸口咳出鮮血,“追魂針已入肺腑,必須......”話未說完,密道盡頭的青銅門發出轟鳴。王寧將玉佩殘片嵌入凹槽,門緩緩開啟,寒氣裹挾著藥香撲麵而來。玉台上放著泛黃的《千機藥典》和玉瓶,而玉瓶旁的牌位上,“孫天罡之位”幾個字刺得人眼眶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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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麵突然裂開縫隙,紫色的幻心草毒氣噴湧而出。“別碰醫典!”王寧猛地撲向林婉兒,一支箭矢擦著她發梢釘入牆壁。玄衣衛統領帶著手下現身,額間的閃電形疤痕在火光中猙獰可怖:“交出藥王令,饒你不死。那本藥典,聖上已經等了二十年。”
“所以孫玉國隻是你們的棋子?”王寧握緊青銅藥鏟,餘光瞥見藥典邊緣露出的字條,“幻心草也是你們當年混進藥材的?”統領冷笑:“當年孫天罡偷走半塊藥王令時,順手藏了毒種。沒想到你用玄冰花催熟甘草,反倒激活了它們......”
林婉兒突然劇烈咳嗽,黑血順著嘴角流下:“王寧......快走......”
“想走?”統領長劍出鞘,劍刃泛著詭異綠光,“錢多多不過是想毀了藥典,可惜......”話未說完,密室突然劇烈震動,玉台下方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王寧趁機抓起字條塞進懷中,將玉瓶拋向林婉兒:“接著!”隨即舉起藥鏟迎向敵人。火星四濺中,紫色毒氣被點燃,熊熊烈火瞬間吞噬了整個密室。
當兩人跌跌撞撞逃出密道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林婉兒服下解藥,臉色逐漸好轉:“那本藥典......”王寧展開字條,上麵是錢多多歪歪扭扭的字跡:“真典已托人送與鍾南山百草觀”。遠處青山鎮傳來晨鍾,炊煙嫋嫋升起,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三個月後,朝廷突然下旨查封玄衣衛分部。民間流傳著一本能起死回生的藥典現世的傳聞。而在鍾南山腳下,新的百草堂拔地而起,匾額上“百草”二字金光閃耀,竟是當今天子親筆題寫。
某個雨夜,王寧在整理藥材時,發現藥櫃深處的小木盒。打開後,錢多多的胎記麵具和半塊刻著“藥王穀”的令牌靜靜躺在裏麵。窗外雨聲滴答,他握緊令牌望向夜空,那些未說完的真相、未熄滅的陰謀,或許會在某個時刻再次浮現,但隻要心懷仁醫之道,就永遠不會畏懼黑暗中的較量。而那滿山的藥香,也會一直飄蕩下去,治愈病痛,溫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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