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百草堂之望江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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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青石板路,將百草堂門前的銅鈴打得叮當作響。王寧立在藥櫃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一張泛黃的藥方,目光掃過案頭疊成小山的病曆。他生得劍眉星目,一襲藏青色長衫洗得發白,卻漿得筆挺,領口別著枚褪色的玉扣——那是父親臨終前交給他的傳家之物。
    \"哥,又有三個腹痛的病人。\"王雪抱著藥箱匆匆進來,鬢角沾著雨珠。這姑娘身形纖細,發間總別著朵幹菊,素白裙裾上沾著草屑,是每日采藥留下的印記。她將病曆攤開,\"都是嘔吐、眩暈,和前幾日的症狀一模一樣。\"
    王寧指尖劃過病曆上的症狀記錄,忽然頓住。最下方的用藥欄裏,孫玉國藥鋪的印章鮮紅刺目。他想起今早經過孫家藥鋪時,看到劉二狗鬼鬼祟祟往馬車上搬運麻袋,那麻袋上滲出的褐色汁液,分明是望江南子特有的痕跡。
    \"去叫張陽。\"王寧將病曆拍在桌上,震得銅秤砣都晃了晃,\"孫玉國最近動作太蹊蹺,望江南子有小毒,他卻...\"
    話音未落,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張陽背著藥簍跨進來,這位頭發花白的老藥師喘著粗氣,蓑衣上還往下淌水:\"東家,我在碼頭撞見錢多多,他正給孫家搬運望江南子,足足二十車!\"
    王寧瞳孔驟縮。望江南子雖有清肝明目之效,但若配伍不當,極有可能致人中毒。他抓起牆上的油紙傘,轉身時撞翻了藥罐,陳皮與當歸的香氣混著雨水漫開:\"走,去孫家藥鋪!\"
    孫家藥鋪前擠滿了人,朱漆招牌在雨中泛著油光。孫玉國身著織錦長袍,腰間玉佩隨著動作輕晃,正站在台階上唾沫橫飛:\"各位父老鄉親!這"百靈丹"可是我孫家祖傳秘方,望江南子配上千年人參,包治百病!\"
    人群中傳來議論聲:\"真有這麽神?聽說李嬸吃了兩副,頭暈都好了!\"
    王寧撥開人群衝上前,油紙傘甩在地上濺起水花:\"孫玉國!望江南子有毒性,你這般濫用,是要出人命的!\"
    孫玉國眼底閃過陰鷙,旋即換上笑臉:\"王掌櫃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孫家世代行醫,豈會不知藥理?倒是王掌櫃,眼紅我生意好,就來潑髒水?\"他話音未落,人群中突然傳來尖叫——一個孩童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身旁藥碗裏褐色藥汁還在冒著熱氣。
    \"我的兒!\"婦人撲過去哭喊,\"孫大夫,你不是說吃了能強身健體嗎?\"
    孫玉國臉色微變,劉二狗立刻上前攔住眾人:\"都別聽這姓王的胡說!這孩子怕是吃了別的髒東西!\"
    王寧蹲下身,掰開孩童的嘴查看舌苔,指尖微微顫抖:\"是望江南子中毒!孫玉國,你好大的膽子!\"他話音剛落,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又有幾人捂著肚子癱倒在地,嘔吐物中隱隱可見未消化的望江南子種子。
    暮色漸濃時,王寧站在百草堂後院,望著熬藥的火光發呆。張娜係著圍裙端來薑湯,她眼角細紋裏藏著擔憂:\"鎮上半數人都中了毒,孫玉國卻一口咬定是你栽贓。\"她身後,林婉兒正在研磨解毒草藥,這位護道者總戴著麵紗,隻露出一雙冷冽如刀的眼睛:\"我去跟蹤錢多多,他今晚要和孫玉國密會。\"
    雨越下越大,打在青瓦上劈啪作響。王寧握緊父親留下的玉扣,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場大火——父親也是在這樣的雨夜,為救誤用毒藥材的病人,葬身火海。如今同樣的危機再度降臨,他望著藥爐中翻湧的藥湯,在心中暗暗發誓:\"這次,我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而此刻,孫玉國的密室裏,劉二狗正將一疊銀票推到錢多多麵前:\"隻要咬死不鬆口,這些都是你的。要是敢泄密...\"他突然抽出匕首抵住錢多多咽喉,\"還記得城西那乞丐的下場嗎?\"錢多多脖頸滲出血珠,哆嗦著將銀票塞進懷裏,窗外的雨幕中,一雙眼睛正死死盯著這一幕。
    烏雲壓城,驚雷在天際炸開。林婉兒貼著潮濕的磚牆疾行,夜行衣緊貼著她矯健的身形,麵紗被夜風掀起一角,露出冷若冰霜的下頜。錢多多佝僂的身影在前方百米處晃動,他懷中的油紙包隨著腳步起伏,隱約透出望江南子特有的豆腥味。
    轉過三條暗巷,錢多多突然閃進一家掛著“醉仙居”燈籠的酒肆。林婉兒足尖輕點,躍上屋頂瓦片,透過氣窗縫隙,看見孫玉國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翡翠扳指,劉二狗則倚在門邊把玩短刀,寒光映著他臉上猙獰的刀疤。
    “那些中毒的人...不會出事吧?”錢多多聲音發顫,伸手去夠桌上的酒壺。
    孫玉國冷笑一聲,翡翠扳指重重砸在桌上:“慌什麽?王寧拿不出證據,就是空口白牙!”他眯起眼,眼中閃過毒蛇般的陰狠,“倒是你,要是敢走漏半點風聲——”
    話音未落,林婉兒突然擲出一枚石子,打碎酒肆外的燈籠。黑暗中傳來錢多多的慘叫:“別殺我!我全說!是孫玉國讓我大量收購望江南子,他...他在藥裏摻了巴豆!”
    劉二狗罵罵咧咧衝出門,林婉兒早已消失在雨幕中。她貼著牆根狂奔,懷中藏著錢多多塞給她的賬本,上麵密密麻麻記著每一筆望江南子的交易。拐過街角時,一道黑影突然從房梁躍下,短刀直取她後心。
    林婉兒旋身躲過,匕首擦著耳畔劃過。她反手甩出銀針,卻見對方身形極快,借著雨幕隱去蹤跡。“好厲害的身手...”她按住微微發疼的肩膀,意識到自己恐怕被孫玉國的人盯上了。
    與此同時,百草堂內燈火通明。王寧正俯身查看中毒最深的老者,老人額頭青筋暴起,十指深深摳進床板。“哥!”王雪舉著油燈衝進來,火光映得她臉色蒼白,“林姑娘派人送來了賬本!”
    泛黃的賬本攤開在桌上,墨跡被雨水暈染。張陽推了推老花鏡,聲音發顫:“這些望江南子的劑量...足足是正常配伍的十倍!還有巴豆...這根本不是治病,是謀財害命!”
    王寧的拳頭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藥罐嗡嗡作響。他想起父親臨終前說過的話:“醫者仁心,若為錢財棄良知,與劊子手無異。”此刻孫玉國的所作所為,比當年那場奪走父親生命的大火更讓他憤怒。
    “準備明日的藥材。”王寧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下解毒方,“望江南子雖毒,但配伍得當也能入藥。用綠豆、甘草、金銀花...”他頓了頓,眼中閃過決絕,“明日辰時,我要在鎮口廣場當眾解毒。”
    張娜端著藥碗的手微微一抖:“可是孫玉國不會善罷甘休,萬一...”
    “他若敢阻攔,我便與他當麵對質!”王寧將藥方遞給王雪,“你和張陽連夜采藥,婉兒回來後,讓她守在錢多多身邊。”
    夜色漸深,雨勢稍歇。林婉兒翻牆進入錢多多藏身的破廟,卻見廟內一片狼藉。錢多多蜷縮在角落,胸口插著一把短刀,手邊用血畫著半朵菊花——那是王雪采藥時常戴的裝飾。
    “林姑娘!”王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婉兒轉身,看見王雪提著藥箱僵在門口,素白裙裾沾滿泥濘。“錢多多...他說有重要的東西要給我...”王雪踉蹌著上前,在錢多多緊握的手中發現一枚刻著“孫”字的玉牌。
    林婉兒撿起玉牌,瞳孔驟縮。這玉牌的質地與孫玉國腰間所佩一模一樣,邊緣還沾著暗紅血跡。她突然想起刺殺自己的黑衣人,那熟悉的刀法...
    “快走!”林婉兒拽住王雪手腕,破廟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月光下,劉二狗帶著十幾個打手將破廟團團圍住,短刀在夜色中泛著冷光:“把賬本交出來,否則——”
    話音未落,林婉兒甩出三枚煙霧彈。濃煙中,她拉著王雪翻牆而出,卻在落地時聽見王雪悶哼一聲。借著微弱的月光,她看見王雪後背插著一支淬毒的箭矢,傷口處迅速發黑。
    “別動。”林婉兒撕下裙擺,熟練地為傷口止血。她的手突然頓住——箭矢尾羽上的紋路,與三年前父親火場中發現的箭矢如出一轍。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時她還是百草堂的學徒,親眼看見一個戴著麵紗的黑衣人從火場離開...
    “林姐姐...”王雪臉色蒼白如紙,將玉牌塞進她手中,“哥...不能有事...”
    林婉兒咬牙背起王雪,在巷陌中穿梭。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已是寅時三刻。她望著懷中昏迷的少女,心中翻湧著驚濤駭浪:難道孫玉國與當年的縱火案有關?這場望江南子的風波,不過是更大陰謀的開端?
    破曉時分,晨光刺破烏雲,將鎮口廣場染成一片金紅。王寧站在臨時搭建的藥台前,身後擺滿了冒著熱氣的藥罐,綠豆、甘草與金銀花的清香混著晨霧彌漫開來。他特意換上了父親留下的玄色長衫,腰間玉佩在風中輕輕晃動,仿佛帶著故人的溫度。
    廣場上擠滿了人,中毒的村民被攙扶著坐在前排,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疑慮。孫玉國帶著劉二狗姍姍來遲,他依舊穿著華麗的織錦長袍,折扇輕點掌心:“王掌櫃好大的陣仗,難不成要當眾表演變戲法?”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王寧卻麵色沉靜,舉起手中的藥碗:“望江南子雖毒,但若配伍得當,亦可治病救人。這碗藥,便是用綠豆解其毒性,甘草調和諸藥,金銀花清熱解毒。”他說著,將藥碗遞給身旁中毒最重的老者,“老伯,您且試試。”
    老者顫巍巍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片刻後,他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嘔吐與眩暈的症狀也明顯減輕。人群頓時沸騰起來,叫好聲此起彼伏。
    孫玉國的臉色卻陰沉得可怕,他突然指著藥台後方:“慢著!王掌櫃的藥材從何而來?莫不是也用了摻假的望江南子?”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王雪被兩個打手架著走了出來。她臉色蒼白如紙,後背的傷口還滲著血,發間的幹菊早已枯萎。“哥...別管我...”她虛弱地喊著。
    王寧渾身一震,手中的藥碗險些落地。林婉兒閃身而出,麵紗下的眼神冷若冰霜:“孫玉國,你竟敢傷害無辜?”
    “無辜?”孫玉國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有人親眼看見王雪威逼利誘錢多多,偽造賬本!這望江南子中毒一事,分明是王寧自導自演,為的就是打壓我孫家藥鋪!”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王寧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突然注意到孫玉國手中紙張的邊緣——那裏有一抹淡淡的褐色,正是望江南子汁液的痕跡。
    “孫玉國,你以為這樣就能混淆視聽?”王寧大步上前,眼中怒火熊熊,“錢多多臨死前,交給我們一枚刻有‘孫’字的玉牌。”他舉起玉牌,在陽光下晃動,“這玉牌,與你腰間所佩一模一樣!”
    孫玉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但他很快恢複鎮定:“這不過是仿冒品!王寧,你不要血口噴人!”
    就在這時,張陽帶著一群村民匆匆趕來,手中舉著各種證物:“鄉親們!我們在孫玉國的倉庫裏,發現了大量未標注毒性的望江男子!還有這些賬本,清楚地記錄了他抬高藥價、牟取暴利的罪行!”
    人群中爆發出憤怒的吼聲,村民們紛紛湧上前,要找孫玉國算賬。劉二狗見勢不妙,抽出短刀,卻被林婉兒一腳踢飛。她摘下麵紗,露出一張與三年前火場中黑衣人極為相似的麵容:“孫玉國,你以為換了身份,我就認不出你了?當年縱火害死王掌櫃父親的,也是你吧?”
    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炸得全場鴉雀無聲。孫玉國的瞳孔劇烈收縮,手中的折扇“啪”地折斷:“你...你胡說!”
    “是嗎?”林婉兒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半支箭矢,“這箭矢尾羽的紋路,與當年火場中發現的一模一樣。還有這個...”她舉起一枚殘缺的玉佩,“這是從火場中找到的,上麵刻著的‘孫’字,與你這玉牌上的如出一轍!”
    孫玉國踉蹌後退,撞上了藥台。藥罐紛紛傾倒,褐色的藥汁灑在他華麗的長袍上,宛如鮮血。他突然瘋狂大笑起來:“沒錯!是我!當年你父親不肯與我同流合汙,我隻好送他一程!還有這望江南子,不過是我計劃的第一步!”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突然掏出一個瓷瓶,將裏麵的粉末撒向人群。“這是望江南子的劇毒提取物,你們都得死!”他趁著混亂,奪路而逃。
    “大家屏住呼吸!”王寧大喊一聲,迅速抓起桌上的甘草,塞進中毒村民口中,“婉兒,你去追孫玉國!張陽,快配解藥!”
    林婉兒如離弦之箭追了出去,王雪掙紮著站起身:“哥,我也去!”
    “不行!你的傷...”
    “當年父親的仇,我一定要報!”王雪眼神堅定,拿起藥箱跟了上去。
    王寧望著妹妹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低頭看著滿地狼藉的藥台,突然注意到孫玉國遺落的折扇。扇骨上刻著一行小字:“事成之後,共分天下。”落款處,是一個陌生的印章。
    “這背後,恐怕還有更大的陰謀...”王寧握緊折扇,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轉身看向中毒的村民,開始有條不紊地指揮眾人配製解藥。而此時,在小鎮的暗處,一雙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暮色如墨,將小鎮染成一片昏沉。林婉兒與王雪循著孫玉國留下的血跡追到城郊破廟,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般的血腥氣。破廟門虛掩著,門板上幾道新鮮的爪痕,像是被尖銳之物生生撕裂。
    “小心。”林婉兒按住腰間軟劍,麵紗下的眼神警惕如鷹。她輕推廟門,腐木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欞灑入,照見滿地散落的望江南子種子,在灰塵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王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手指顫抖著指向角落——孫玉國倚在斑駁的牆壁上,胸口插著一支淬毒箭矢,與之前襲擊她的箭矢如出一轍。他瞪大雙眼,嘴角還凝固著未說完的驚恐,手邊用血畫著半朵蓮花圖案。
    “蓮花?”林婉兒蹲下身子,指尖撫過血跡,“這和孫玉國扇子上的印章...”她話音未落,破廟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劉二狗帶著十幾個蒙麵人將破廟團團圍住,火把將夜色照得通紅。
    “把證據交出來!”劉二狗揮舞著長刀,刀身上還沾著暗紅血跡,“還有那枚印章,別以為我不知道孫玉國藏了什麽寶貝!”
    林婉兒拉著王雪退到神像背後,卻發現神像底座刻著蓮花紋路。她心中一動,用力推動神像,一道暗門緩緩開啟。門後是個狹小的密室,牆上掛著幅古舊地圖,標注著“西南礦脈”,旁邊放著個檀木盒,盒中躺著枚刻著蓮花的玉印。
    “原來他真正的目標是礦脈...”林婉兒倒吸一口涼氣。三年前父親火場中搜出的殘缺圖紙,此刻在她腦海中清晰浮現,上麵同樣畫著蓮花標記。
    王雪突然劇烈咳嗽,後背傷口滲出黑血:“林姐姐,我...我撐不住了...”她掏出懷裏的藥瓶,卻發現解藥早已用完。
    密室突然劇烈震動,劉二狗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們跑不掉了!炸藥已經埋下,和證據一起下地獄吧!”
    林婉兒臉色驟變,抱起王雪衝進地道。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碎石如雨落下。她護著王雪在黑暗中狂奔,卻發現地道盡頭是個死胡同,牆壁上刻著奇怪的符咒,中間鑲嵌著凹槽,大小剛好能放下玉印。
    “拚一把!”林婉兒將玉印嵌入凹槽,牆壁轟然打開,露出通向外界的通道。月光傾瀉而入,照見外麵站著一群黑衣人,為首者手持青銅羅盤,羅盤中央同樣刻著蓮花圖案。
    “把玉印交出來。”黑衣人首領聲音沙啞,麵罩下的眼睛閃著貪婪的光,“當年你父親偷走圖紙,害我們尋找礦脈十年,這筆賬該清算了。”
    林婉兒這才明白,父親當年並非死於藥材糾紛,而是因為發現了這個驚天秘密。她將王雪護在身後,軟劍出鞘,劍身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激戰一觸即發之際,遠處傳來馬蹄聲。王寧帶著張陽等人趕到,手中火把照亮夜空。張陽舉起藥弩,箭矢上淬著特製的麻痹藥:\"放下武器!\"
    黑衣人首領冷笑一聲,拋出煙霧彈。混亂中,林婉兒感覺腰間一痛,低頭看見一支毒鏢沒入皮肉。她強撐著抱起王雪,躍上馬背。
    \"哥!玉印...礦脈...\"王雪在昏迷前將玉印塞進王寧手中。王寧望著妹妹蒼白的臉,又看向手中刻著蓮花的玉印,突然想起孫玉國扇子上的小字。他展開折扇,借著月光仔細辨認,發現扇骨夾層裏還藏著半張泛黃的紙條,上麵寫著:\"蓮花盟三月十五起事,奪礦脈,控藥材...\"
    \"三月十五...不就是明日!\"王寧臉色大變。他突然注意到黑衣人逃跑的方向——正是西南礦脈的位置。眾人快馬加鞭追至礦脈,卻見洞口早已被巨石封住,石壁上新鮮的鑿痕還帶著潮濕的泥土。
    王寧翻身下馬,手指撫過岩壁上暗褐色的礦脈痕跡,與望江南子中毒者嘔吐物中的顏色如出一轍。張陽舉著礦燈湊近,聲音發顫:\"東家,這礦石...與望江南子熬出的藥汁反應相似,難道毒性根源在這?\"
    林婉兒捂住腰間傷口,麵紗已被冷汗浸透。她展開從黑衣人手中奪來的青銅羅盤,蓮花標記在月光下泛著幽光:\"三年前父親火場裏的灰燼中,也有這種礦石碎屑。蓮花盟想控製礦脈,再用帶毒藥材掌控整個藥行。\"
    話音未落,礦洞深處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數十個黑衣人舉著狼牙棒衝出,為首者正是持青銅羅盤的首領,他扯下麵罩,露出一道從左眼蔓延至嘴角的猙獰傷疤:\"王寧,把玉印和圖紙交出來!當年你父親壞我大事,今日就由你陪葬!\"
    王雪突然從藥箱中掏出一把銀針,素白裙擺沾滿泥土卻身姿如燕:\"還我父親命來!\"她手腕翻轉,銀針直取敵人穴位,卻因體力不支被黑衣人擊中肩膀。王寧眼疾手快接住妹妹,懷中的玉印突然發出嗡鳴——礦洞深處傳來機關啟動的轟鳴聲。
    \"不好!\"張陽盯著岩壁裂縫滲出的黑色液體,\"是礦脈毒氣!這些礦石遇水會釋放劇毒,和望江南子過量服用的症狀一模一樣!\"
    林婉兒將解藥塞進王雪口中,軟劍舞出銀芒:\"你們先走!我來斷後!\"她的劍招突然一頓,瞥見黑衣人首領腰間的布袋——裏麵露出半截巴豆仁,與之前在孫玉國密室發現的樣品如出一轍。記憶突然閃回,錢多多臨終前用血畫的菊花旁,似乎也有類似的褐色碎屑。
    王寧將王雪托付給張陽,握緊父親留下的玉牌衝向礦洞深處。石壁上的蓮花浮雕隨著震動緩緩轉動,露出藏在後麵的巨型丹爐,爐中熬煮的黑色藥湯正咕嘟冒泡,刺鼻的氣味與望江南子中毒者的嘔吐物如出一轍。丹爐旁,神秘鬥笠人正往爐中投入巴豆仁,火焰瞬間竄起三丈高。
    \"果然是你!\"王寧劍尖指著鬥笠人,\"藥行會長!\"鬥笠落地,露出藥行德高望重的徐會長蒼老的臉,他袖中滑落的賬本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巴豆仁與礦石的交易。
    徐會長冷笑一聲:\"當年我資助孫玉國開藥店,就是為了用望江南子控製病患。這些礦石磨成粉摻入藥中,既能讓人上癮,又能掩蓋巴豆仁的瀉下之效。等民眾離不開我們的"解藥"...\"他舉起丹爐中的藥湯,\"整個江南藥市都將是蓮花盟的囊中之物!\"
    礦洞突然劇烈搖晃,毒氣順著裂縫蔓延。林婉兒揮劍逼退黑衣人,卻被首領的鐵鏈纏住手腕。千鈞一發之際,王雪將整箱巴豆仁砸向丹爐——火焰驟然暴漲,巴豆仁遇熱爆燃,產生的濃煙與毒氣劇烈反應,引發連環爆炸。
    \"快用甘草湯!\"張陽扯著嗓子大喊,將熬好的湯藥潑向中毒的黑衣人。王寧趁機奪過玉印,插入丹爐核心裝置。隨著一陣齒輪轉動聲,礦洞頂部的巨石開始墜落,徐會長在轟鳴聲中瘋狂大笑:\"你們以為毀掉礦脈就結束了?巴豆仁的倉庫...咳咳...\"他的身影被掩埋在碎石之下。
    晨光刺破雲層時,王寧站在廢墟之上,手中攥著半張燒焦的圖紙,上麵畫著巴豆仁煉製的神秘符號。林婉兒擦拭著染血的軟劍,突然指向遠方:\"看!\"地平線上,一隊馬車正朝著北方疾馳,車轍印裏散落著巴豆仁的碎屑。
    \"蓮花盟不會善罷甘休。\"王寧將玉印收入懷中,望著昏迷的妹妹和疲憊的同伴,\"但隻要百草堂的藥香還在,我們就絕不會讓藥材成為傷人的凶器。\"他彎腰撿起一顆巴豆仁,表麵的紋路竟與蓮花盟標記隱隱重合。藥香混著硝煙在風中飄散,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巳時三刻。新的危機,或許已隨著巴豆仁的蹤跡,悄然逼近這座剛剛恢複平靜的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