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百草堂之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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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梅記:百草堂的濟世風波
入夏的青石鎮本該是蟬鳴聒噪、炊煙繞巷的模樣,可近來卻被一層愁雲裹得密不透風。鎮東頭的李家嬸子攥著帕子,咳得腰都彎了,帕角沾著的痰漬裏帶著淡淡的血絲;街尾的虎娃抱著肚子在門檻上打滾,額角滲著冷汗,嘴裏反複喊著“肚子疼”;就連平日裏最硬朗的張老漢,也蹲在自家菜地裏直不起身,拉了三天稀,眼窩都陷了下去。
這些日子,百草堂的木門就沒合上過。堂主張娜穿著一身漿洗得發白的月白布衫,領口別著枚銀質藥鈴,原本溫婉的眉眼此刻擰成了疙瘩。她手裏攥著個賬本,指尖把紙頁都捏出了褶皺,目光掃過堂內擠得滿滿當當的村民——有的坐在長條凳上捂著肚子,有的靠在藥櫃旁咳嗽,孩子們的哭鬧聲混著大人的歎息,在不大的藥鋪裏撞來撞去。
“張娘子,王醫師啥時候回啊?我家娃這陣兒連米湯都喝不進了!”一個婦人抱著孩子湊過來,聲音裏帶著哭腔,孩子的小臉蠟黃,嘴唇幹得起皮。張娜剛要開口安撫,眼角餘光瞥見藥櫃後探出個腦袋——是王雪,她丈夫王寧的妹妹。這姑娘才十六歲,梳著雙丫髻,發梢還沾著點甘草屑,身上背著個粗布藥囊,裏麵裝著小鏟子、竹簍子,是跟著王寧學采藥認藥的學徒。
王雪攥著個藥包,急衝衝地跑到張娜身邊,聲音壓得低卻透著氣性:“嫂子,藥櫃裏的杏仁、白術都快用完了,張藥師翻了三遍,也沒找著能治這又咳又拉的方子。”話音剛落,藥櫃旁傳來一聲輕咳,張陽從一堆藥罐後直起身。這位藥師年近四十,留著半尺長的山羊胡,雙手布滿老繭,指縫裏還嵌著經年累月洗不掉的藥漬——那是常年切藥、碾藥留下的痕跡。他手裏拿著本泛黃的《本草備要》,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這病症蹊蹺,既像肺虛又像腸寒,單用止咳藥會滯腸,單用止瀉藥又會斂痰,實在難配。”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都別在這兒等了!百草堂連個病因都查不出來,再等下去命都沒了!”一個尖細的聲音穿透人群,隻見孫玉國搖著把折扇走了進來。他是對門回春堂的掌櫃,穿得油光水滑,錦緞長衫上繡著暗紋,手指上戴著個翡翠扳指,身後跟著個矮胖的漢子,是他的手下劉二。劉二手裏提著個黑漆藥箱,箱麵上貼著個“神藥”的紅紙標簽,臉上帶著倨傲的笑。
孫玉國往門檻上一站,折扇“啪”地合上,衝村民們揚著下巴:“我回春堂有祖傳的‘止瀉止咳散’,昨天趙老栓家的小子喝了一包,今天就能下地了!哪像某些藥鋪,醫師跑出去躲著,留著些毛丫頭和老糊塗蛋撐場麵。”
“你胡說!”王雪氣得臉都紅了,伸手就要去推孫玉國,卻被張陽一把拉住。張陽的手很穩,掌心的老繭蹭得王雪手腕發疼,他眼神沉了沉,低聲道:“現在爭論沒用,王醫師還沒回,咱們不能自亂陣腳。要是吵起來,倒顯得咱們理虧。”
王雪咬著唇,看著孫玉國把幾個村民引向回春堂,心裏又急又氣。她想起哥出門前說的話——“最近鎮上濕氣重,說不定會有雜症,我去鄰縣找些烏梅回來,那東西斂肺澀腸,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可哥走了三天了,連個信兒都沒有,烏梅到底在哪兒?能不能治好村民的病?
張娜走到王雪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裏帶著安撫:“別慌,你哥做事有分寸,他一定會帶著藥回來的。咱們先把剩下的藥材整理好,再給村民們熬點薑茶驅驅寒,等他回來就有辦法了。”說著,她拿起藥杵,開始碾起幹薑,藥杵撞擊藥臼的“咚咚”聲,在嘈雜的藥鋪裏顯得格外清晰,像是在為這場未卜的風波,敲打著微弱卻堅定的希望。
王寧騎著匹棗紅馬,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跑了三天。他身上那件靛藍粗布長衫沾了不少泥點,腰間掛著的藥簍晃來晃去,裏麵裝著些沿途采的薄荷、紫蘇,卻都不是能治青石鎮怪病的藥材。眼看日頭西斜,橘紅色的霞光把遠處的山巒染成了暖金色,他勒住韁繩,望著前方岔路口的路牌——左邊是回青石鎮的方向,右邊則通往鄰縣的梅子嶺。
“再往前走走吧,說不定能有發現。”王寧低聲自語,伸手抹了把額頭的汗。他想起出門前張娜擔憂的眼神,想起鎮裏孩子們痛苦的哭聲,心裏像壓了塊石頭。這趟出來,他本是聽說梅子嶺一帶盛產烏梅,那果子經炮製後能斂肺澀腸,說不定能對症,可一路問下來,卻沒人知道烏梅的具體產地。
催馬拐進通往梅子嶺的小路,越往裏走,空氣裏的味道越清新,還混著股淡淡的酸甜氣。路兩旁的山坡上,隨處可見低矮的果樹,葉子呈卵形,邊緣帶著細密的鋸齒,枝頭掛著些青中帶黃的小果子,風一吹,果子輕輕晃動,那股酸甜氣更濃了。
“這是梅樹!”王寧眼睛一亮,立刻翻身下馬,快步走到一棵果樹前。他伸手摘下一顆果子,果皮光滑,捏起來有些軟,放進嘴裏咬了一口,酸得他眯起了眼,卻也品出了一絲回甘。他記得《本草綱目》裏寫過,烏梅“斂肺澀腸,治久咳,瀉痢,反胃噎膈”,這果子要是曬幹炮製,不就是上好的烏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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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琢磨著,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王寧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的老漢扛著鋤頭走來,手裏還提著個竹籃,籃子裏裝著些曬幹的黑紫色果子。“這位小哥,你是來采梅子的?”老漢放下鋤頭,打量著王寧,目光落在他腰間的藥簍上,“看你這打扮,像是個行醫的?”
“老伯您好,我是青石鎮百草堂的醫師,叫王寧。”王寧拱手行禮,指著老漢籃子裏的果子問,“您這籃子裏裝的,可是曬幹的梅子?”
老漢咧嘴一笑,露出豁了顆牙的嘴:“正是!我們這兒叫它‘酸梅幹’,夏天泡水喝,又解渴又能止咳嗽。前陣子我老婆子咳得睡不著,喝了幾天酸梅水,就好了不少。”
王寧心裏一陣激動,急忙追問:“那您知道哪兒能買到大批的酸梅幹嗎?我們鎮上鬧怪病,好多人又咳又拉,我想著這東西或許能治病。”
老漢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你們鎮上也有這毛病?前陣子山那邊的村子也有人這樣,後來喝了酸梅水,慢慢就好了。要說買酸梅幹,你得去找錢多多,他是這一帶最大的藥材商人,家裏囤了不少今年新曬的酸梅幹。”說著,老漢指了指山腳下的一個大院落,“看見那掛著‘錢記藥材行’招牌的院子沒?那就是他家。”
王寧謝過老漢,牽著馬快步往院子走去。剛到門口,就聽見院裏傳來一陣爭吵聲。“這批酸梅幹要是再賣不出去,就要發黴了!你當初非要囤這麽多,現在好了,沒人要!”一個尖利的女聲從院裏傳來。
王寧推門進去,隻見院裏堆著幾大筐黑紫色的烏梅,一個穿著綢緞馬褂的中年男人正蹲在筐邊,眉頭緊鎖地抽煙。這男人留著八字胡,臉上帶著幾分精明,正是錢多多。他看見王寧,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來買藥材的?”
“我是青石鎮百草堂的王寧,想跟您買一批烏梅。”王寧直截了當地說。
錢多多眼睛一亮,連忙把煙扔在地上踩滅:“烏梅?你要多少?我這兒有今年最好的烏梅,都是半熟的時候采下來,低溫烘幹再悶黑的,藥效好得很!”
“我要越多越好,能治鎮上的怪病。”王寧說著,從藥簍裏拿出紙筆,“另外,我還想請教您,烏梅除了泡水,還有哪些用法?”
錢多多一聽能治病,勁頭更足了,拉著王寧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滔滔不絕地講起來:“這烏梅用法多著呢!泡水能生津止渴,煮水的時候加幾片甘草,就能緩解它的澀味;要是治肚子疼,跟生薑、花椒一起煮,效果最好。我去年夏天吃壞了肚子,就是喝了這個,一會兒就不疼了。”
王寧一邊聽一邊記,心裏漸漸有了譜。他看著院裏的烏梅,又想起鎮上的村民,急忙說:“錢掌櫃,我現在就跟您訂五百斤烏梅,能不能麻煩您派車送回青石鎮?運費我另算。”
錢多多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寧的肩膀:“五百斤?沒問題!你是為了治病,運費我就免了!我這就叫人裝車,咱們連夜送回去,早一天送到,就能早一天治好病人!”
當天夜裏,一輛裝滿烏梅的馬車從梅子嶺出發,朝著青石鎮的方向趕去。王寧坐在馬車上,手裏攥著一棵烏梅,感受著它粗糙的表皮,心裏充滿了希望。他相信,有了這些烏梅,青石鎮的風波很快就能平息。
天剛蒙蒙亮,青石鎮東頭就傳來一陣馬蹄聲。王寧坐在馬車上,眼瞅著熟悉的青石板路越來越近,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一半。車鬥裏的烏梅用粗布蓋著,掀開一角,黑紫色的果實在晨光裏泛著溫潤的光,那股淡淡的酸香透過布縫飄出來,讓他想起梅子嶺老漢說的“解渴又止咳”的話。
馬車剛停在百草堂門口,門就“吱呀”一聲開了。張娜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跑出來,月白布衫上還沾著些藥汁,看見王寧,眼睛一下子亮了:“你可算回來了!昨晚又有三家村民來敲門,虎娃燒得直說胡話。”王雪也跟著跑出來,雙丫髻歪了一個,手裏還攥著個沒包完的藥包,看見車鬥裏的烏梅,蹦著問:“哥,這就是你說的烏梅?能治好大家的病嗎?”
“能!”王寧跳下車,一把扶住迎上來的張陽。老藥師的山羊胡上沾了點白霜,顯然是等了許久,他手裏還攥著個脈案,聲音有些沙啞:“我昨晚又把村民的症狀捋了一遍,肺虛久咳的有十七人,腸滑腹瀉的二十四人,孩童蛔厥腹痛的有九個,正好對應烏梅的藥性。”
說話間,屋裏的村民聽見動靜,都圍了過來。王寧沒顧上歇腳,立刻讓王雪把烏梅搬到後院,又讓張陽取來杏仁、白術、生薑、花椒這些藥材,在院裏支起了三口大鐵鍋。“張娜,你燒第一鍋水,放烏梅和杏仁,大火煮開後轉小火,給咳嗽的村民喝;張陽叔,你第二鍋放烏梅和白術,煮的時候加兩勺蜂蜜,止瀉效果更好;小雪,你跟我來,咱們煮烏梅湯給孩子們喝。”
王雪跟著王寧來到第三口鍋前,看著他抓了一把烏梅放進水裏,又切了幾片生薑、抓了一小把花椒扔進去。“哥,為啥要放生薑和花椒啊?”她一邊幫著燒火,一邊好奇地問。王寧攪了攪鍋裏的水,解釋道:“烏梅酸能安蛔,但性子偏澀,生薑溫胃,花椒散寒,三者搭配,既能把蛔蟲引出來,又能護住孩子們的脾胃,不會傷了正氣。你記著,中藥配伍講究‘君臣佐使’,烏梅是君藥,生薑和花椒就是臣藥,少一樣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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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三鍋藥湯的香味就飄滿了整條街。張娜用粗瓷碗盛了一碗烏梅杏仁湯,遞給蹲在牆角咳嗽的李家嬸子:“嬸子,趁熱喝,喝了能舒服點。”李家嬸子接過碗,吹了吹熱氣,喝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嗯,酸酸的,喝下去嗓子裏暖暖的,不那麽癢了。”
這邊剛送完湯,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吵嚷。劉二提著個空藥碗,氣勢洶洶地闖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回春堂的夥計。“王寧!你這什麽破酸水,我家掌櫃說了,這玩意兒就是酸腐的果子,喝了會毒死人!”他把空碗往地上一摔,碎片濺了一地。
村民們都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有的往後退了退,有的則護在鍋邊,生怕藥湯被打翻。王寧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就看見一個穿著素色布裙的女子從人群裏走出來。這女子眉目清秀,腰間掛著個藥囊,正是護道者林婉兒。她之前一直在堂裏幫著照看孩子,此刻走到劉二麵前,淡淡開口:“你說烏梅是毒果子?那你常年反酸水,夜裏睡不著,怎麽昨天喝了我用烏梅配蘇打煮的水,今天就不吐酸水了?”
劉二臉色一變,支支吾吾地說:“我……我那是碰巧好了!跟這破果子沒關係!”林婉兒從藥囊裏拿出一顆烏梅,遞到他麵前:“《本草備要》裏寫著,烏梅‘性平,味酸澀,斂肺澀腸,生津安蛔’,你胃酸過多,是因為胃陰不足,烏梅能生津養胃,配上少量蘇打中和酸性,正好對症。你自己喝了見效,怎麽反倒說它是毒果子?”
說著,林婉兒又轉向村民們,舉起手裏的烏梅:“大家看,這烏梅是梅樹的果實,半熟時采收,低溫烘幹後悶黑,不是什麽酸腐之物。前幾天孫掌櫃賣的‘止瀉止咳散’,裏麵摻了瀉鹽,所以喝了會加重咳嗽腹瀉,大家要是不信,可以去官府驗藥。”
村民們一聽,頓時炸開了鍋。之前買過回春堂藥的人紛紛拿出藥包,嚷嚷著要去驗藥。劉二見勢不妙,想偷偷溜走,卻被幾個村民攔住。孫玉國躲在街角,看見這一幕,氣得咬牙切齒,卻不敢上前,隻能灰溜溜地走了。
王寧看著林婉兒,感激地拱了拱手:“多謝林姑娘仗義執言。”林婉兒笑了笑:“王醫師為民尋藥,我隻是做了該做的。再說,我祖父當年受過你父親的恩惠,這點小事不算什麽。”
太陽漸漸升高,百草堂院裏的藥湯還在咕嘟咕嘟地煮著,村民們排著隊領藥,臉上的愁容漸漸散去。王雪一邊給孩子們分烏梅湯,一邊把王寧教她的藥性記在紙上,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學好中藥,像哥哥一樣,幫鄉親們治病。
連著三日,百草堂的藥鍋就沒停過火。晨光剛漫過青石鎮的屋簷,王寧就帶著王雪在後院分揀烏梅,那些黑紫色的果實被仔細挑去蟲蛀、黴變的,留下飽滿緊實的,在石臼裏輕輕搗碎——這樣煮藥時藥性更容易滲出。張陽則坐在藥櫃前,一邊給村民診脈,一邊調整藥方:對咳嗽減輕卻仍有痰的,在烏梅杏仁湯裏加了少量桔梗;對腹瀉好轉卻手腳發涼的,在烏梅白術湯裏添了片幹薑。
張娜端著剛煮好的烏梅湯穿過人群,看見虎娃媽正抱著虎娃在門檻上曬太陽。虎娃的小臉已經有了血色,正攥著顆蜜餞似的烏梅啃得歡,看見張娜,脆生生喊了聲“張嬸嬸”。“這孩子,昨天還哭著喊肚子疼,今天就能跑了。”虎娃媽笑著抹了把眼角,“多虧了王醫師的烏梅,還有你天天送藥上門,真是救命恩人啊。”
張娜剛要回話,就看見街對麵回春堂的門簾動了動,孫玉國的腦袋探出來,陰沉沉地盯著百草堂的方向,見張娜看過去,又飛快地縮了回去。她心裏咯噔一下,總覺得這孫玉國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當天下午,就有個村民慌慌張張跑來找王寧。“王醫師!不好了!李老栓喝了你家的烏梅湯,上吐下瀉更嚴重了!”王寧心裏一緊,放下手裏的藥杵就往李老栓家跑——李老栓是最早喝烏梅湯的村民之一,昨天還說咳嗽輕了不少,怎麽突然加重了?
趕到李老栓家時,院子裏已經圍了不少人,孫玉國正站在屋門口,手裏拿著個空藥碗,對著村民們大聲嚷嚷:“我早就說了,那烏梅是酸腐之物,吃了要出人命!你們看,李老栓就是例子!”劉二在一旁幫腔:“肯定是百草堂的烏梅放壞了,想拿我們當試驗品!”
王寧擠進屋,看見李老栓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嘴角還沾著嘔吐物。他快步上前,伸手搭在李老栓的脈上——脈象急促卻無力,不像是烏梅藥性引發的症狀,倒像是誤食了寒涼之物。“老栓叔,你今天除了喝烏梅湯,還吃了什麽?”王寧沉聲問道。
李老栓虛弱地睜開眼,聲音沙啞:“沒……沒吃別的,就中午喝了碗你送來的湯,下午孫掌櫃說……說有‘補藥’能幫我恢複,給了我一包粉末,讓我用開水衝了喝,喝完沒多久就開始吐……”
“孫玉國!你給老栓叔喝了什麽?”王寧猛地轉頭看向門口,眼神裏滿是怒火。孫玉國臉色一變,強裝鎮定:“我……我就是給了點普通的補藥,誰知道他身子虛,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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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補藥?”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林婉兒提著藥囊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小包從李老栓家灶台上找到的粉末,“這是芒硝吧?性寒,能瀉下通便,本是治便秘的藥,李老栓本就腹瀉,再喝這個,不加重才怪!”
孫玉國臉色瞬間慘白,往後退了一步:“你……你胡說!這不是我的藥!”“是不是你的藥,去回春堂一搜便知。”林婉兒說著,看向圍觀的村民,“前幾天劉二說烏梅是毒果子,可大家喝了都好轉了;今天孫掌櫃給老栓叔‘補藥’,卻讓他上吐下瀉,誰在害人,大家心裏應該清楚。”
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紛紛要求去回春堂搜查。孫玉國見勢不妙,拔腿就想跑,卻被幾個年輕村民攔住。眾人湧進回春堂,在櫃台後的抽屜裏,果然找到了好幾包芒硝,還有些貼著“止瀉止咳散”標簽的藥粉——拆開一看,裏麵竟是滑石粉摻了少量黃連,根本沒有治病的功效。
“好你個孫玉國!竟敢用假藥騙我們!”“之前我買了你的藥,喝了一點用都沒有,還花了我二兩銀子!”村民們又氣又怒,圍著孫玉國討要說法。孫玉國癱坐在地上,臉色灰敗,說不出一句話。
王寧看著眼前的亂象,歎了口氣,轉身對村民們說:“大家先冷靜些,孫掌櫃的錯,自有官府來處置。當務之急是給老栓叔治病,我這就回去給他煮藥。”說著,他從藥囊裏拿出幾顆烏梅,又取了片生薑,“老栓叔是腹瀉加誤食寒涼,用烏梅配生薑煮水,再加點小米粥,能溫胃止瀉,很快就能好。”
林婉兒走到王寧身邊,低聲說:“這孫玉國為了生意,竟不惜害人性命,實在可惡。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已經讓人去報官了,官府很快就會來處理。”王寧點了點頭,看向窗外——夕陽正慢慢落下,把回春堂的招牌染得通紅,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涼。他心裏清楚,這場風波還沒完全結束,但隻要守住醫者的本心,用對藥材,就一定能護住青石鎮的鄉親們。
官府的人帶走孫玉國那天,青石鎮的百姓都站在街邊看著。回春堂的招牌被摘下來時,木板上的紅漆剝落了好幾塊,像極了孫玉國那張灰敗的臉。劉二因為幫著孫玉國騙人,也被杖責後趕出了鎮子,臨走時還攥著之前林婉兒給他治胃酸的烏梅,嘴裏念叨著“早知道該信王醫師的”。
這日清晨,百草堂的門剛開,就聽見一陣鑼鼓聲。隻見幾個村民抬著塊黑漆牌匾走過來,牌匾上“濟世仁心”四個金字閃閃發光,邊緣還雕著梅枝圖案。為首的是虎娃爹,他手裏捧著個布包,走到王寧麵前,雙手遞了過去:“王醫師,這是大家夥湊錢做的牌匾,還有些自家種的糧食,您可千萬別推辭!要不是您和這烏梅,咱們青石鎮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王寧連忙接過牌匾,心裏又暖又酸:“鄉親們的心意我領了,但這糧食我不能要。大家日子都不容易,我隻是做了醫者該做的事。”張娜站在一旁,笑著把早已準備好的烏梅幹分給村民:“這是今年新曬的烏梅,大家拿回去泡水喝,夏天能解暑,冬天能止咳,就當是百草堂給大家的謝禮。”
正熱鬧著,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錢多多騎著馬,身後跟著兩個夥計,拉著滿滿一車藥材走了過來。他翻身下馬,手裏拿著個賬本,快步走到王寧麵前:“王醫師,這是給你的烏梅尾款,還有些新采的杏仁、白術,我看你這兒常用,就一起送來了。”說著,他把賬本遞過去,“對了,我還跟鄰縣的藥農訂了明年的烏梅,到時候優先給你留著!”
王寧看著賬本上的數字,愣了愣:“錢掌櫃,這尾款怎麽少了一半?”錢多多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為了治病,連夜趕去梅子嶺,又幫我打開了烏梅的銷路,這一半就當是謝禮了!再說,我錢多多雖然是個商人,但也知道‘醫者仁心’四個字的分量,不能賺昧良心的錢。”
王雪抱著剛整理好的藥冊跑出來,冊子裏夾著幾片壓平的梅葉,上麵記滿了烏梅的用法。她跑到錢多多麵前,好奇地問:“錢掌櫃,梅子嶺的梅樹都是什麽時候種的呀?明年春天我能去看看嗎?我想學著采梅子、曬烏梅。”錢多多笑著點頭:“當然能!等明年春天,我帶你去梅子嶺,讓老藥農教你怎麽選半熟的梅子,怎麽烘幹才不丟藥性。”
林婉兒站在門檻上,看著院裏熱鬧的場景,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她從藥囊裏拿出一本泛黃的書,走到王寧麵前:“這是我祖父當年留下的《梅藥錄》,裏麵記了不少烏梅的配伍方子,現在送給你。你父親當年救過我祖父的命,如今你又用烏梅救了青石鎮的百姓,也算是緣分。”
王寧接過書,隻見封麵上還留著淡淡的藥香,裏麵的字跡工整,記著“烏梅配山楂治積食”“烏梅配甘草緩喉痛”等方子。他心裏一熱,對著林婉兒拱了拱手:“多謝林姑娘,我一定好好保管這本書,用裏麵的方子幫更多人。”
夕陽西下時,百草堂的院裏飄著淡淡的藥香。王寧把“濟世仁心”的牌匾掛在門楣上,陽光照在金字上,亮得晃眼。張娜在廚房裏煮著烏梅湯,王雪趴在桌邊整理藥冊,張陽則在藥櫃前教幾個年輕村民認藥材。錢多多走之前,還跟王寧約定,明年一起在青石鎮種幾棵梅樹,等梅子熟了,就讓百姓自己采來曬烏梅。
王寧看著眼前的一切,想起出門尋藥時的焦急,想起孫玉國鬧事時的緊張,再看看如今鄉親們的笑臉,心裏漸漸平靜下來。他拿起一顆烏梅,放在嘴裏,酸中帶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這小小的果子,不僅治好了青石鎮的怪病,更讓他明白了“中藥治病,不在名貴,而在對症;醫者救人,不在名聲,而在本心”的道理。
從此,青石鎮的人都知道,百草堂的烏梅是“平安果”,而王醫師和他的家人,是守護這方水土的“活菩薩”。每年梅子成熟時,鎮上的孩子們都會跑到百草堂的梅樹下,撿掉落的梅子,而王雪則會教他們怎麽曬烏梅,怎麽用烏梅泡水——中醫藥的種子,就這樣在青石鎮的土地上,慢慢發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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