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百草堂之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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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枸骨記:百草堂的“刺葉救急”
    青石鎮的秋來得陡,一場夜雨過後,街麵上的風就裹著寒氣往人骨縫裏鑽。百草堂的木門剛卸下門板,就見糧鋪李掌櫃拄著棗木拐杖,佝僂著身子挪過來,棉袍的下擺沾滿泥點,臉色比屋簷下的青磚還青。“王大夫,您快給看看,”他攥著王寧的手腕,指節泛白,“這膝蓋昨兒還能彎,今兒早起就跟灌了鉛似的,連櫃台都跨不過去了。”
    王寧握著李掌櫃的脈腕,指腹貼著他沉細的脈象,又掀開他的褲腿——膝蓋處皮膚泛著青紫色,按下去時李掌櫃疼得直抽氣。“是風寒侵骨,又兼著肝腎虧虛,”他收回手,轉身從藥櫃裏取藥,聲音沉穩,“先拿兩劑杜仲牛膝湯,煎服後蓋上厚被發發汗。”
    可轉身去藥櫃取藥的妻子張娜卻蹙著眉折返,素色布衫的袖口沾著些許藥屑,她湊到王寧耳邊低聲說:“杜仲隻剩最後一小撮了,牛膝也見了底,剛才盤點時,連備用的都找不著了。”她手裏的賬本攤開著,標記“杜仲”“牛膝”的地方畫著醒目的紅圈,都是待補貨的記號。
    王寧的眉頭也擰了起來。這幾日來藥堂的患者,十有八九都是這類“膝冷腰酸”的症候,有賣菜的陳阿婆,有趕車的馬夫,連學堂裏的孩童都有幾個喊著腿軟。他正思忖著對策,藥堂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帶著刻意拔高的腔調:“喲,這百草堂怎麽連門都快開不下去了?連治筋骨病的藥都沒有,別耽誤了鄉親們的活路啊!”
    王寧抬頭望去,隻見對頭“濟世堂”的孫玉國穿著藏青色錦袍,手裏把玩著一串蜜蠟珠子,身後跟著穿短打的手下劉二。劉二手裏拎著個藥袋,故意敞開袋口,露出裏麵的杜仲,聲音洪亮:“我家孫大夫說了,今兒杜仲按原價加倍賣,想治病的趕緊來濟世堂,晚了可就沒了!”
    “你這是趁火打劫!”裏屋的王雪聽見動靜,掀著布簾就衝了出來。她梳著雙丫髻,青色布裙的裙擺還沾著搗藥的藥渣,手裏攥著個藥杵,眼神亮得像淬了火,“前兒你家賣的當歸還是陳貨,還好意思來這兒叫囂!”
    “小雪!”王寧伸手攔住她,指尖觸到妹妹因生氣而發燙的胳膊。他知道孫玉國是故意來挑釁,眼下缺藥是事實,爭執隻會讓鄉親們更慌。他看向孫玉國,語氣平靜:“孫掌櫃要是有閑心在這兒吆喝,不如多想想怎麽給鄉親們治病,別總盯著旁人的藥堂。”
    孫玉國冷笑一聲,用蜜蠟珠子點了點地麵:“王大夫這話可別再說了,等你家斷了藥,鄉親們自然會來我這兒。”說罷,他帶著劉二揚長而去,留下一串得意的腳步聲。
    王雪氣得直跺腳,把藥杵往石臼裏一放,發出“咚”的一聲響:“哥,你怎麽不跟他爭?咱們百草堂在鎮上開了這麽多年,哪能讓他這麽欺負!”
    王寧沒接話,走到窗邊望著鎮西的方向——那裏是雲台山的入口,雲霧繚繞間隱約能看見山腰的溪流。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護道者林婉兒路過青石鎮時,曾坐在藥堂的老槐樹下喝茶,提起過雲台山的溪邊有一種“葉帶尖刺、冬夏常青”的樹,說那樹的葉子能治筋骨病,隻是世人多嫌它刺多,沒人當藥材用。
    “張陽,”王寧轉身看向正在整理藥箱的年輕藥師,“你跟我去一趟雲台山,咱們找找林婉兒說的那種樹。”
    張陽抬起頭,他穿著整潔的月白長衫,衣襟上別著個繡著艾草的香囊,聞言立刻點頭:“好!我這就去備采藥筐,再帶上柴刀和麻布——聽說那山上的灌木多,得防著刮破衣裳。”
    張娜走到王寧身邊,幫他理了理外衫的領口,又塞給他一個布包:“裏麵裝了幹糧和水,山上涼,你把厚些的褂子穿上。”她的指尖劃過王寧袖口磨出的毛邊,眼神裏滿是擔憂,“早去早回,要是找不著,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王寧接過布包,指尖觸到妻子手心的溫度,心裏安定了不少。他看了眼窗外漸暗的天色,又瞥了眼藥櫃上空缺的杜仲藥格,語氣堅定:“一定能找著的,鄉親們還等著咱們呢。”
    第二天天還沒亮,東方剛泛起一抹魚肚白,王寧和張陽就背著采藥筐出了門。晨露打濕了他們的布鞋,山路兩旁的茅草上掛著晶瑩的水珠,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輕響。張陽走在前麵,手裏拿著一根樹枝撥開擋路的藤蔓,忽然想起什麽,轉頭對王寧說:“王大夫,昨兒藥材商人錢多多還來鎮上收藥,我跟他提了咱們缺杜仲的事,他說現在各地都缺這類藥材,就算出高價也難收著——您說咱們找的那種樹,真能管用嗎?”
    王寧腳下不停,目光掃過路邊的草木,一邊留意著葉片的形態,一邊答道:“林婉兒懂藥理,她不會亂說。再說《本草圖經》裏提過‘枸骨’,說它‘葉味苦性涼,歸肝腎經’,要是能找到,說不定就是治風寒骨病的對症藥。”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走到了山腰的溪邊。溪水清澈見底,映著晨光泛著粼粼波光,就在溪邊的一塊巨石旁,他們忽然看見幾株常綠灌木——那些灌木高一丈有餘,樹皮是灰白色的,枝條上長著厚革質的葉片,邊緣帶著尖尖的硬刺,陽光照在葉片上,泛著油亮的光澤,枝椏間還掛著幾顆青綠色的小果子,像綴在枝頭的綠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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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陽停下腳步,指著那些灌木,聲音裏帶著驚喜:“王大夫,您看!這葉子帶刺,冬夏常青,不就是林婉兒說的那種樹嗎?”
    王寧快步走過去,蹲下身仔細觀察。他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葉片的尖刺,隻覺得堅硬紮手,又剝開一小塊樹皮,聞到一股淡淡的苦味。“沒錯,”他的眼睛亮了起來,“這就是枸骨,也叫‘鳥不宿’——你看這刺,連鳥都怕落上去,難怪沒人注意它能入藥。”
    他從采藥筐裏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幾片葉子,又用柴刀削下少量樹皮,放進鋪著麻布的筐底。張陽在一旁幫忙,忽然想起錢多多說的話,忍不住笑道:“要是錢多多在這兒,見咱們采這‘鳥不宿’當藥,肯定又要搖頭了——他總說沒人收的藥材都是沒用的。”
    王寧把剪下來的枸骨葉攤開在掌心,看著葉片上清晰的葉脈,語氣裏帶著篤定:“等咱們用它治好了鄉親們的病,他就知道,藥材好不好,不是看收不收,是看對不對症。”
    兩人正說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轉頭一看,竟是錢多多。他穿著一身綢緞衣裳,手裏提著個算盤,顯然是剛從山那邊的村子收藥回來。錢多多看見王寧筐裏的枸骨葉,湊過來一看,立刻皺起了眉頭:“王大夫,您采這東西做什麽?這‘鳥不宿’刺多難處理,我跑了這麽多鎮子,從沒見過有人把它當藥材賣——您可別白費力氣了。”
    王寧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笑著說:“錢掌櫃,等過幾日你再來青石鎮,就知道這‘鳥不宿’的用處了。”他沒再多說,和張陽一起背著采藥筐,沿著原路下山——此刻的他們還不知道,這帶著尖刺的枸骨葉,不僅能解青石鎮的燃眉之急,還會在不久後,讓整個鎮子的人都記住它的名字。
    背著滿筐的枸骨葉和樹皮回到百草堂時,日頭已升到了頭頂,陽光透過藥堂的木窗,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張娜正站在櫃台後,對著陸續來求藥的村民解釋,額角沁著薄汗,見王寧進門,眼睛瞬間亮了,快步迎上來接過沉甸甸的采藥筐:“可算回來了,陳阿婆和馬夫都來了兩趟了,就等著拿藥呢。”
    王寧擦了擦額頭的汗,把筐裏的枸骨葉倒在鋪著麻布的案台上——葉片厚硬如革,邊緣的尖刺還沾著晨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王雪湊過來,伸手想碰,又被刺得縮了回去,吐了吐舌頭:“這葉子的刺也太紮人了,哥,咱們真要拿它給人治病?”
    “當然。”王寧拿起一片枸骨葉,對著光細看葉脈,“《本草備要》裏說它‘補肝腎,強筋骨,去風濕’,正好對症鄉親們的寒痹症。張陽,你去把藥鍋洗幹淨,先取五片枸骨葉、少許樹皮,加水煎半個時辰。”
    張陽應了聲,捧著枸骨葉往後廚去。他剛把葉片放進藥鍋,就聽見王雪在外麵喊:“張陽哥,你快出來看看,這葉子怎麽剪啊?刺太硬,剪刀都卡住了!”張陽出來一看,隻見王雪正皺著眉,把剪刀往枸骨葉的根部湊,剪刀刃被尖刺抵著,怎麽也剪不下去,指尖還被劃了道小口子,滲著血珠。
    張娜走過來,從針線籃裏拿出塊麻布,裹住枸骨葉的邊緣,再用剪刀貼著葉脈剪:“你得把刺包在布裏,不然既紮手,還容易把葉片剪碎。”她的動作嫻熟,素色的衣袖隨著手腕的轉動輕輕晃動,指尖上還留著常年抓藥磨出的薄繭——嫁給王寧這些年,她早把藥材的特性摸得透透的。
    王雪學著張娜的樣子,用麻布裹住葉片,果然順利多了,隻是剪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這‘鳥不宿’可真不好伺候,比處理人參還費勁。”
    正說著,藥堂的門被推開,李掌櫃的兒子背著李掌櫃走了進來,喘著氣說:“王大夫,我爹說腿更疼了,連飯都吃不下,您快給想想辦法!”
    王寧趕緊迎上去,扶著李掌櫃坐在診凳上,又摸了摸他的膝蓋——比昨天更涼了,按下去時李掌櫃疼得額頭直冒冷汗。“別急,藥馬上就好。”王寧轉身往後廚走,正好張陽端著煎好的枸骨葉湯出來,褐色的藥湯冒著熱氣,散著淡淡的苦味。
    王寧接過藥碗,吹了吹熱氣,遞到李掌櫃麵前:“您先喝這碗藥,溫著喝,喝完蓋被躺半個時辰,發發汗就會舒服些。”
    李掌櫃接過藥碗,看著褐色的藥湯,又看了看王寧,猶豫著說:“王大夫,這……這真是治腿的藥?我從沒見過用帶刺的葉子煎藥的。”
    “您放心,這是枸骨葉,《本草圖經》裏有記載的。”王寧耐心解釋,“您這病是肝腎虧虛加風寒,這枸骨葉歸肝腎經,正好能補肝腎、祛風濕。”
    李掌櫃咬了咬牙,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藥湯雖苦,他卻沒皺一下眉。喝完藥,他兒子背著他回了家,臨走時還不忘回頭說:“王大夫,要是管用,我明天就來謝您!”
    李掌櫃走後,村裏的王大娘抱著孫子狗蛋來了。狗蛋才五歲,小臉蠟黃,精神頭差得很,王大娘紅著眼圈說:“王大夫,你給看看狗蛋,這孩子總尿床,夜裏還總喊腿疼,找了好幾個大夫都沒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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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寧摸了摸狗蛋的脈,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說:“這是肝腎不足,固不住下焦。張陽,去把筐裏的枸骨果拿幾個來。”
    張陽從筐底翻出幾顆青綠色的枸骨果,遞給王寧。王寧拿著枸骨果對王大娘說:“這枸骨果味苦澀、性微溫,正好能補肝腎、固下焦。我給你開個方子,用三顆枸骨果煎水,再加一勺紅糖,每天早晚各喝一次,喝五天試試。”
    王大娘接過方子,又看了看枸骨果,疑惑地說:“這果子也能入藥?我以前在山上見過,還以為是野果子,不敢給孩子吃。”
    “您放心,這果子也是藥材,就是少有人用。”王寧笑著說,“您按我說的煎藥,要是有什麽不適,隨時來告訴我。”
    王大娘謝過王寧,抱著狗蛋回了家。接下來的幾天,藥堂裏天天都有人來求枸骨葉藥,王雪和張陽忙著剪葉、煎藥,張娜則忙著抓藥、記賬,王寧則坐診看病,偶爾還會去村民家裏回訪。
    第三天一早,李掌櫃竟自己拄著拐杖來了藥堂,臉上帶著笑容:“王大夫,您的藥真管用!我喝完第二天膝蓋就不冷了,今天能自己走過來了,也能吃飯了!”他說著,還試著走了兩步,雖然還有些慢,但比之前好多了。
    王寧笑著說:“管用就好,您再喝幾劑鞏固一下,就能痊愈了。”
    李掌櫃連連點頭,又從懷裏掏出一袋糧食:“王大夫,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王寧推辭不過,隻好收下了糧食。李掌櫃走後,王大娘抱著狗蛋也來了,狗蛋的精神頭好了很多,小臉也紅潤了些,王大娘笑著說:“王大夫,太謝謝您了!狗蛋這幾天沒尿床了,夜裏也不喊腿疼了,飯也吃得多了!”
    狗蛋也奶聲奶氣地說:“謝謝王大夫,藥不苦,有甜味。”
    王寧摸了摸狗蛋的頭,說:“再喝兩天藥,鞏固一下就好了。”
    王大娘謝過王寧,抱著狗蛋高高興興地回了家。看著他們的背影,王雪笑著說:“沒想到這‘鳥不宿’這麽管用,之前還覺得它刺多沒用呢。”
    王寧說:“藥材沒有貴賤之分,隻要對症,就是好藥。這枸骨葉雖然常見,卻能治大病,以後咱們得多采些,以備不時之需。”
    張陽也點頭說:“是啊,以後咱們可以在藥堂後院種幾株枸骨樹,這樣就不用總去山上采了。”
    王寧說:“這個主意好,等忙完這陣子,咱們就去山上挖幾株枸骨苗,種在後院。”
    就在這時,藥堂的門被推開了,藥材商人錢多多走了進來,他看了看藥堂裏忙碌的景象,又看了看案台上的枸骨葉,疑惑地說:“王大夫,你們這是在忙什麽?怎麽這麽多人來買藥?”
    王寧笑著說:“錢掌櫃,我們在用枸骨葉給鄉親們治病,這枸骨葉可管用了,治好了不少人的病。”
    錢多多驚訝地說:“這‘鳥不宿’還能治病?我以前怎麽不知道?”
    王寧說:“這枸骨葉確實是藥材,隻是少有人用。錢掌櫃,你要是有興趣,以後可以多收些枸骨葉,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錢多多若有所思地說:“是嗎?那我回去考慮考慮。”他說著,又看了看案台上的枸骨葉,轉身走了。
    看著錢多多的背影,王雪笑著說:“哥,你看錢多多那樣,肯定是想收枸骨葉賣錢了。”
    王寧笑著說:“不管他,隻要能讓更多人知道枸骨葉的用處,讓更多患者受益,就好。”
    秋陽漸斜時,百草堂的藥香裏忽然摻了些異樣的嘈雜。王寧剛給一位老婦人診完脈,正低頭寫藥方,就見張陽匆匆從外麵跑進來,月白長衫的下擺沾了泥,別在衣襟上的艾草香囊也歪了,他喘著氣說:“王大夫,不好了,外麵有人說咱們的枸骨葉有毒,好幾個村民都不敢來拿藥了!”
    王寧握著筆的手頓了頓,抬頭看向藥堂門口——剛才還陸續來求藥的村民,此刻都在門外徘徊,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沒人敢進來。他放下筆,走到門口,正好聽見賣針線的趙嬸跟隔壁的李大娘說:“我家那口子昨天喝了藥,夜裏說胃裏涼颼颼的,劉二跟我說,那帶刺的葉子本就是野樹,哪能隨便入藥,要是喝出個三長兩短可怎麽辦?”
    “劉二?”王寧心裏一沉,不用想也知道,這流言定是孫玉國搞的鬼。他剛要開口解釋,就見王雪從後院衝出來,手裏還拿著剪了一半的枸骨葉,雙丫髻上沾著幾片碎葉:“劉二在哪兒?我去找他對質!他肯定是受了孫玉國的指使,故意壞咱們的名聲!”
    “小雪,別衝動。”王寧拉住妹妹的胳膊,指尖觸到她因憤怒而緊繃的手臂,“現在跟他吵也沒用,得讓鄉親們親眼看到,枸骨葉沒毒,還能治病。”他轉頭對張陽說:“你去把這幾天喝了枸骨葉藥痊愈的鄉親們請來,咱們在藥堂前擺個案子,當場煎藥,讓大家看個明白。”
    張陽應聲而去,腳步匆匆地穿過街道,不一會兒就領著李掌櫃、王大娘和幾個村民回來了。李掌櫃拄著拐杖,站在人群最前麵,清了清嗓子大聲說:“我前幾天疼得連床都下不了,喝了王大夫的枸骨葉藥,現在能自己走路了,還能幫著看糧鋪,這藥要是有毒,我還能站在這兒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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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娘也抱著狗蛋往前湊了湊,狗蛋手裏攥著個糖人,小臉蛋紅撲撲的,比之前精神了不少。“我家狗蛋以前天天尿床,夜裏還喊腿疼,喝了王大夫用枸骨果煮的藥,這幾天都沒尿床了,飯也吃得多了,你們看這孩子是不是胖了些?”她說著,還輕輕捏了捏狗蛋的臉蛋,惹得孩子咯咯直笑。
    村民們聽了,議論聲小了些,但還是有人小聲嘀咕:“可趙嬸家那口子喝了藥,說胃裏不舒服,這又是怎麽回事?”
    王寧聽見這話,心裏頓時有了數——趙嬸的丈夫素有脾胃虛寒的毛病,之前診脈時他就特意叮囑過,要在藥裏加幾片生薑中和枸骨葉的涼性,想來是趙嬸忙得忘了。他轉身回藥堂,從藥櫃裏取了幾片枸骨葉和一塊生薑,又端出藥鍋放在門口的案子上,當著眾人的麵加水煎煮,一邊煮一邊說:“枸骨葉味苦性涼,適合風寒夾熱、肝腎虧虛的症候,但脾胃虛寒的人喝了,要是不加生薑片中和,就會覺得胃裏涼。趙嬸,你家先生是不是沒加生薑?”
    趙嬸站在人群裏,臉一下子紅了,不好意思地說:“是啊,那天我忙著給地裏的菜澆水,忘了放生薑,還以為藥裏本來就該是涼的……”
    “這就對了。”王寧攪了攪藥鍋裏的葉片,“藥材講究對症,不是所有病症都能用一樣的方子。脾胃虛寒的人,加幾片生薑,既能中和枸骨葉的涼性,又不影響藥效,喝著也舒服。”
    不一會兒,藥煎好了,王寧盛了一碗,遞到趙嬸麵前:“你先嚐嚐,看看是不是還覺得涼。”
    趙嬸接過藥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眼睛瞬間亮了:“不涼了!胃裏還暖暖的,比昨天喝的舒服多了!”
    村民們見了,終於放下心來,紛紛湧到藥堂裏求藥。王雪一邊給大家抓藥,一邊笑著說:“我就說嘛,咱們的藥怎麽會有毒,都是孫玉國搞的鬼!”
    可沒過多久,劉二就帶著幾個人來了,他雙手叉腰站在藥堂門口,故意拔高了聲音:“你們別被王寧騙了!這枸骨葉根本不是什麽好藥材,我家孫大夫說了,這就是野樹葉子,吃了會傷身體!”
    王寧走到劉二麵前,語氣平靜卻帶著力量:“劉二,你說枸骨葉傷身體,可有證據?這幾天,李掌櫃、王大娘他們都喝了這藥,不僅沒傷身體,還治好了病,你怎麽解釋?”
    劉二被問得啞口無言,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就是聽孫大夫說的,反正你們的藥就是不好!”
    “你沒有證據,就不要在這裏造謠惑眾。”王寧的聲音大了些,引得周圍的村民都看了過來,“鄉親們的眼睛是亮的,藥好不好,他們自己知道。你要是再在這裏搗亂,我們就去官府告你,讓官府來評評理!”
    劉二見村民們都用不滿的眼神看著他,心裏有些發虛,又怕真的鬧到官府去,隻好灰溜溜地走了。看著劉二的背影,王雪笑著說:“哥,你剛才真厲害,一下子就把劉二嚇跑了!”
    王寧笑了笑,轉身回藥堂繼續給村民們診病。張陽一邊煎藥,一邊說:“王大夫,孫玉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得小心些。”
    王寧點了點頭:“嗯,咱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隻要藥材對症,能治好鄉親們的病,孫玉國再怎麽搗亂也沒用。”
    天色漸暗時,藥堂裏的人才漸漸散去。張娜收拾著案台,把剩下的枸骨葉小心地放進竹筐裏,忽然想起什麽,對王寧說:“對了,今天錢多多又來了,他看咱們的枸骨葉賣得好,想跟咱們收些枸骨葉,說要運到別的鎮子去賣,還問咱們多少錢一斤。”
    王寧愣了愣,隨即笑著說:“哦?他倒是消息靈通。你跟他說,等咱們采夠了鄉親們用的,再給他留些,不過價格得公道些,不能讓他趁機抬價坑了別的鎮子的人。”
    張娜點了點頭:“好,我明天就跟他說。”
    王雪伸了個懶腰,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胳膊,臉上卻帶著笑容:“今天可真忙,不過看著鄉親們都好了,心裏也挺高興的。”
    王寧看著妹妹疲憊卻明亮的眼睛,又看了看忙碌的張陽和張娜,心裏暖暖的。他知道,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就算孫玉國再怎麽搗亂,百草堂也能挺過去,而這不起眼的枸骨葉,也會在青石鎮留下屬於它的故事。
    一場秋雨過後,青石鎮的風更涼了,吹得藥堂門口的幌子輕輕晃動,百草堂的藥香卻比往日更濃——案台上曬著的枸骨葉被風吹得微微顫動,褐色的葉片間還夾著幾片剛采來的鮮葉,尖刺上掛著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王寧正給一位趕車的馬夫診脈,馬夫說自己的腿一沾涼就疼,連鞭子都快握不住了,王寧剛要開方子,忽然聽見藥堂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劉二急促的呼喊:“王大夫!王大夫快救救我們家掌櫃!”
    王寧抬頭望去,隻見劉二扶著孫玉國跌跌撞撞地走進來,孫玉國的藏青色錦袍沾了泥汙,往日梳得整齊的頭發也散亂著,一手捂著膝蓋,一手撐著門框,額頭上滿是冷汗,臉色蒼白得像紙。“我……我的膝蓋突然疼得厲害,連路都走不了了……”他咬著牙,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痛苦,往日的傲氣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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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雪正在整理藥櫃,見了這情景,手裏的藥勺“當啷”一聲掉在櫃台上,忍不住哼了一聲:“現在知道疼了?之前不是說我們的枸骨葉有毒嗎?怎麽不找你的濟世堂拿藥去?”
    孫玉國的臉瞬間漲紅,又被疼痛逼得皺緊眉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劉二急得直跺腳,對著王雪作揖:“王姑娘,求您別再說了,我們家掌櫃是真疼得受不了了!濟世堂的藥都試過了,不管用啊!”
    王寧拉了拉王雪的衣袖,示意她別再多說,自己則走到孫玉國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掀開他的褲腿——膝蓋處又紅又腫,按下去時孫玉國疼得直抽氣,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你這是風濕夾熱,”王寧收回手,語氣平靜,“最近是不是常喝冰飲,還貪涼坐在風口?”
    孫玉國愣了愣,隨即點頭:“前幾天天熱,我……我確實喝了不少冰漿,晚上還開著窗睡覺……”他沒想到,自己一向注重保養,竟會栽在這點小事上。
    “你的體質本就偏熱,再受了風寒,濕熱鬱在關節裏,自然疼得厲害。”王寧轉身對張陽說,“取十片枸骨葉,加少量樹皮,再放兩顆連翹,加水煎半個時辰,記得用溫火,別煎糊了。”
    張陽應聲而去,腳步輕快——他早就想看看,這枸骨葉能不能治好孫玉國的病。張娜則端來一杯溫水,遞到孫玉國麵前:“先喝點水緩一緩,藥很快就好。”孫玉國接過水杯,手指觸到杯壁的溫度,再看張娜溫和的眼神,臉上露出幾分愧疚——之前他故意抬高藥材價格,還讓劉二散布謠言,可如今自己落難,百草堂的人卻沒趁機刁難。
    王雪站在一旁,見孫玉國這副模樣,心裏的氣消了大半,卻還是忍不住嘀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之前你要是不跟我們作對,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孫玉國聽著這話,臉上更紅了,對著王寧拱了拱手:“王大夫,之前是我不對,不該故意抬價,還讓劉二散布謠言……我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等我好了,一定把多收的藥材錢退給鄉親們。”
    王寧擺了擺手:“過去的事就別提了,眼下治好你的病才是要緊事。”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等你好了,以後少喝些冰飲,風濕最怕濕熱,你這體質,以後得注意些。”
    孫玉國連連點頭,心裏滿是感激。不一會兒,張陽端著煎好的藥湯出來,褐色的藥湯冒著熱氣,散著淡淡的苦味。王寧接過藥碗,遞到孫玉國麵前:“趁熱喝了,喝完找個地方歇一歇,明天再來複診。”
    孫玉國接過藥碗,沒有絲毫猶豫,仰頭一飲而盡。藥湯雖苦,卻帶著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喉嚨滑下去,不一會兒,關節處的疼痛就緩解了不少。“多謝王大夫,”他放下藥碗,對著王寧深深作揖,“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劉二扶著孫玉國起身,孫玉國走時,還特意看了眼案台上的枸骨葉——那些帶著尖刺的葉片,曾被他視作無用之物,可如今,卻是救他於水火的良藥。他忽然明白,藥材本無貴賤,人心才有善惡,之前他隻想著爭強好勝,卻忘了醫者的本分。
    第二天一早,孫玉國就讓劉二把濟世堂多收的藥材錢退給了鄉親們,還親自帶著一筐新鮮的水果來到百草堂。“王大夫,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他把水果放在案台上,臉上帶著誠懇的笑容,“以後咱們兩家藥堂,就別再爭了,一起為鄉親們治病,你看怎麽樣?”
    王寧笑著點頭:“好啊,這樣既省心,又能讓鄉親們少跑腿,是件好事。”
    孫玉國聽了,心裏鬆了口氣,又想起什麽,對著王寧說:“對了,我昨天回去後,仔細想了想,覺得枸骨葉是個好藥材,以後濟世堂要是遇到風濕夾熱的患者,能不能跟你這兒拿些枸骨葉?我按市場價給你錢,絕不還價。”
    “當然可以,”王寧爽快地答應,“不過枸骨葉性涼,脾胃虛寒的人不能用,你以後給患者用藥時,可得仔細診脈,別用錯了藥。”
    孫玉國連連點頭,心裏滿是敬佩——王大夫不僅醫術高明,還毫無保留地分享用藥經驗,這份胸襟,是他遠遠不及的。
    送走孫玉國後,王雪笑著說:“沒想到孫玉國也有服軟的時候,這枸骨葉還真成了‘和解藥’了。”
    王寧笑著說:“其實他本性不壞,隻是太好勝了。以後兩家藥堂一起為鄉親們治病,也是件好事。”
    張陽整理著藥櫃,忽然想起什麽,對王寧說:“王大夫,昨天錢多多又來了,他說想跟咱們長期合作,收些枸骨葉運到外地去賣,還說要給咱們提價,比之前的價格高兩成呢。”
    王寧愣了愣,隨即笑著說:“好啊,這樣既能讓更多人知道枸骨葉的用處,又能給鄉親們多賺些錢,是件好事。”
    張娜看著案台上的枸骨葉,又看了看王寧溫和的笑容,心裏滿是欣慰——從一開始的缺藥困境,到後來的流言危機,再到如今的化幹戈為玉帛,這不起眼的枸骨葉,不僅治好了鄉親們的病,還化解了兩家藥堂的矛盾,成了青石鎮的“寶貝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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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雪落滿青石鎮時,百草堂後院的幾株枸骨樹已紮穩了根。王寧裹著厚棉襖,站在樹下看著枝頭——原本青綠色的小果子,經了霜雪竟漸漸染上紅暈,像綴在墨綠葉片間的紅瑪瑙,連帶著那些尖銳的刺,都少了幾分淩厲,多了些可愛。
    “哥,錢掌櫃的馬車到門口了!”王雪從藥堂跑出來,雙丫髻上沾了片雪花,手裏還拿著一張單子,跑得氣喘籲籲,“他說這次要收五十斤枸骨葉,還要帶些枸骨果回去,說是外地的藥鋪都聽說這‘鳥不宿’能治筋骨病,都來跟他要貨呢!”
    王寧笑著點頭,轉身往門口走。隻見錢多多穿著厚實的綢緞棉袍,正指揮著夥計從馬車上搬空藥箱,見了王寧,立刻拱手笑道:“王大夫,您這枸骨可真是好東西!我上次把枸骨葉運到鄰縣,沒幾天就賣光了,連帶著枸骨果都成了稀罕物,這次我特意多帶了幾個藥箱來,生怕裝不下!”
    兩人正說著,孫玉國也來了,他穿著一身素色棉袍,手裏提著個布包,裏麵裝著幾株剛挖的枸骨苗,身上還沾了些泥土:“王大夫,我按您說的,在濟世堂後院也種了幾株枸骨,這是新挖的苗,給您送來幾株,咱們一起把這枸骨種遍青石鎮,以後鄉親們再得筋骨病,就不用愁沒藥了。”
    王寧接過枸骨苗,指尖觸到帶著泥土的根係,冰涼的觸感裏藏著生機,心裏暖暖的。他轉頭看向張陽,隻見年輕的藥師正帶著幾個村民在後院修剪枸骨枝,手裏拿著一本冊子,時不時停下來記錄——張陽已經把這段時間用枸骨治病的案例整理成冊,還在冊子上畫了枸骨的葉片和果實,標注著藥性和用法,說是要傳給以後的學徒,讓更多人知道枸骨的用處。
    張娜從藥堂裏端出幾碗熱茶,分給眾人:“天這麽冷,喝碗熱茶暖暖身子。”她的目光掃過後院的枸骨樹,又看向王寧,眼裏滿是笑意——從秋到冬,這帶刺的枸骨不僅解了青石鎮的燃眉之急,還讓兩家藥堂化幹戈為玉帛,連錢多多都成了枸骨的“宣傳員”,這是他們一開始萬萬沒想到的。
    正喝著茶,就見李掌櫃拄著拐杖,帶著幾個村民扛著一塊木牌走來。木牌上刻著“枸骨救急”四個大字,字體遒勁有力,還刻著幾株枸骨葉的圖案,油亮的紅漆在雪光下格外顯眼。“王大夫,這是咱們幾個村民湊錢做的木牌,”李掌櫃笑著說,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以後誰要是得了筋骨病,看到這木牌就知道來百草堂,也讓大家都記住這‘鳥不宿’的好處!”
    王寧接過木牌,指尖撫過刻痕,粗糙的木頭觸感裏藏著鄉親們的心意,心裏滿是感慨。他抬頭看向後院的枸骨樹,雪花落在墨綠的葉片上,簌簌地往下落,紅果在雪中愈發鮮豔,忽然想起林婉兒臨走時說的話:“良藥未必都在金貴處,尋常草木裏,也藏著濟世的心意。”
    錢多多看著這熱鬧的景象,笑著對王寧說:“王大夫,明年春天我打算把枸骨苗運到其他鎮子去,讓更多人知道這藥材的好處,到時候咱們還按今年的價格合作,您看怎麽樣?要是遇到不懂用法的藥鋪,我就讓他們來青石鎮找您請教。”
    “好啊,”王寧爽快答應,“要是他們來,我就把用藥的方子傳給他們,讓更多人能用上這好藥材。”
    孫玉國也跟著說:“我也去鄰縣的藥堂說說,讓他們也試試用枸骨治病,咱們一起把這好藥材傳出去,讓更多鄉親受益。”
    王雪看著眼前的景象,雪花落在她的發梢上,亮晶晶的,忽然笑著說:“哥,你說咱們當初要是沒去雲台山找枸骨,現在會怎麽樣?”
    王寧看著妹妹明亮的眼睛,又看了看身邊的眾人——張娜手裏端著熱茶,張陽在整理藥冊,李掌櫃在和村民們說著話,錢多多在清點藥箱,孫玉國在幫忙搬運枸骨苗——笑著說:“不管怎麽樣,咱們都會找到治病的藥材,因為咱們是醫者,醫者的本分就是救死扶傷。”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這枸骨也算是緣分,它讓咱們明白,藥材沒有貴賤之分,隻要對症,就是好藥;人心也沒有高低之別,隻要有仁心,就能化解矛盾。”
    雪漸漸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金色的光落在百草堂的院子裏,也照在枝頭的枸骨紅果上,泛著溫暖的光。藥堂裏的藥香混著枸骨的清香,飄出院子,飄向青石鎮的大街小巷——這帶刺的枸骨,不僅在這個冬天救了青石鎮的急,更用它的堅韌與溫柔,在人們心裏種下了仁心與希望的種子,而這顆種子,也將隨著藥香,傳遍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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