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百草堂之大皂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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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皂角嶺醫案:一味大皂莢的生死契
    清末光緒年間,秦嶺深處的皂角嶺總被雲霧纏著。入秋那幾日,雨腳像扯不斷的麻線,把漫山的皂莢樹澆得油亮,紅褐色的樹幹上,粗壯的尖刺掛著水珠,倒像是藏在綠影裏的兵器。山腳下的皂角嶺村,泥路被踩得黏糊糊的,往日裏曬藥材的石板街空無一人,隻有百草堂的木門半開著,飄出淡淡的藥香。
    王寧坐在堂屋的梨木診桌後,指尖搭著一位老漢的腕脈,眉頭微微蹙起。他穿一件漿洗得發白的月白長衫,領口別著枚銅製的鑰匙,那是他祖父傳下來的物件。桌案上攤著本泛黃的《本草綱目》,書頁間夾著幾片幹枯的皂莢葉,墨跡批注的“祛痰開竅,性溫有毒”幾個字,被手指摩挲得發亮。
    “王大夫,您快看看我家老婆子!”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呼喊,伴著木輪車軲轆碾過泥地的“咯吱”聲。王寧抬頭,隻見兩個後生抬著一輛板車衝進院子,車上鋪著的粗布被單裏,一個老婦人雙目緊閉,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痰鳴,嘴角還掛著白沫。緊隨其後的,是七八個神色慌張的村民,有抱著孩子的婦人,有拄著拐杖的老者,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懼。“王大夫,俺家娃也這樣!”一個婦人把懷裏的孩童遞過來,那孩子不過五六歲,小臉憋得青紫,呼吸細弱得像風中的燈芯。
    王寧放下脈枕,快步走到板車前,手指翻開老婦人的眼瞼,又俯身聽了聽她的胸口,隨即沉聲道:“張陽,取炮製好的大皂莢來!”裏屋的藥師張陽應聲而出,他穿著灰布短褂,袖口挽到肘間,露出布滿老繭的雙手——那是常年碾藥、切藥磨出的痕跡。他手裏捧著個深棕色的陶罐,罐口蒙著紗布,走到桌前揭開,一股辛香中帶著微苦的氣味散開來,罐裏是顆粒均勻的淡黃色藥粉。
    “王大夫,這到底是啥病啊?”人群裏有人發問,聲音裏滿是恐慌。就在這時,一個穿短打、歪戴氈帽的漢子擠了進來,正是孫玉國的手下劉二。他斜著眼睛掃過眾人,故意提高了嗓門:“依我看,怕是百草堂用了假藥,把人給治出毛病了!孫大夫早說了,這山裏的野藥材沒個準頭,你們偏不信!”這話一出,村民們頓時騷動起來,有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看向王寧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疑慮。
    “住口!”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林婉兒從院門外走進來。她穿一身利落的青布勁裝,腰間係著黑色腰帶,別著一把短刀,烏黑的長發束成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她走到劉二麵前,眼神銳利如刀:“治病救人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鄉人胡說。若再造謠,休怪我不客氣。”劉二被她的氣勢懾住,往後縮了縮,卻還想爭辯:“我……我也是為村民好……”
    “是不是為村民好,等會兒便知。”王寧沒理會兩人的爭執,已經接過張陽遞來的藥粉,又讓妻子張娜端來溫水。張娜穿一身素色布裙,手裏拿著個賬本,指尖沾著墨汁——她原本在裏屋對賬,聽到動靜才出來。她把水碗放在桌上,輕聲道:“我已經備好紙筆,記錄用藥劑量。”王寧點點頭,取過一個小勺,舀了半勺藥粉放進碗裏,攪拌均勻後,對抬板車的後生說:“撬開她的牙關,慢慢灌下去。”又轉頭對王雪說:“小雪,你守著孩子,等會兒我配好藥,你幫著喂服,注意觀察他的呼吸。”
    王雪剛滿十六歲,梳著雙丫髻,身上背著個裝滿采藥工具的粗布包,包角還沾著泥土——她早上剛跟著林婉兒去山邊認過藥。聽到哥哥的吩咐,她立刻點頭,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旁邊的竹椅上,眼神專注地盯著孩子的胸口。半個時辰過去了,雨還在下,院門外的泥地裏積起了小水窪。突然,板車上的老婦人猛地咳嗽起來,一口濃痰從嘴角咳出,落在粗布上,顏色發黑。緊接著,她的眼睛緩緩睜開,雖然還有些虛弱,卻能輕聲說話了:“水……給我點水……”
    “醒了!醒了!”村民們驚呼起來,臉上的恐慌瞬間被驚喜取代。另一邊,那個孩子也咳出了幾口痰,小臉漸漸恢複了血色,呼吸也變得平穩。劉二站在人群外,看著這一幕,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知道再待下去隻會自討沒趣,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了百草堂的院子,消失在雨幕裏。
    王寧鬆了口氣,走到村民麵前,指著陶罐裏的藥粉說:“這是大皂莢磨的粉,咱們嶺上到處都是。它性溫,味辛鹹,雖有小毒,卻能祛痰開竅,剛才大家也看見了,對付這種痰堵氣道的急症,最是管用。”張娜這時走過來,手裏拿著賬本:“剛才用藥的兩位,劑量都記好了,後續再服兩劑,就能痊愈。其他村民要是有咳嗽痰多的,也可以來取藥,分文不收。”村民們聞言,紛紛向王寧道謝,原本騷動的院子裏,隻剩下感激的話語和雨聲交織在一起。王雪看著哥哥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大皂莢粉,悄悄把剛才沒問出口的疑問記在心裏——這看似普通的野果子,竟有這麽大的本事,隻是那“有毒”二字,總讓她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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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的第二日,皂角嶺的霧氣散了大半,陽光透過皂莢樹的枝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王寧剛在堂屋坐定,準備給昨日的患者複診,就見一個村民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褲腳沾滿泥土,臉上滿是焦急:“王大夫,不好了!劉二帶著幾個人在進山的路口設了卡,不讓咱們采皂莢了!”王寧握著脈枕的手一頓,眉頭瞬間皺起。他起身走到門口,望向村後通往深山的方向,那裏隱約能看到幾棵高大的皂莢樹頂。“他還說什麽了?”
    “他說……說大皂莢有毒,吃了會死人,還說以後皂角嶺的皂莢都歸濟生堂管,誰要是敢私自采摘,就打斷誰的腿!”村民咽了口唾沫,聲音都有些發顫,“好幾個想進山拾柴的老人,都被他們推搡回來了。”
    “豈有此理!”張陽從裏屋出來,手裏還拿著搗藥的杵子,氣得臉色發紅,“這孫玉國也太霸道了!大皂莢是咱嶺上的寶貝,他憑什麽壟斷?”王雪站在一旁,雙手緊緊攥著衣角。她想起昨日大皂莢救了人的場景,又想起哥哥說的“炮製得當、劑量精準便可治病”,忍不住開口:“哥,劉二說大皂莢有毒,會不會有人信啊?”
    王寧走到藥櫃前,取出一枚完整的大皂莢。那皂莢長條形,扁平,表麵紅棕色,泛著淡淡的光澤,還裹著一層白色的蠟質粉霜。他指尖摩挲著皂莢的紋路,沉聲道:“會有人信。孫玉國就是抓準了村民不懂藥材藥性,才故意散布謠言。眼下剛入秋,正是大皂莢成熟的時候,若是被他壟斷,等冬天再發痰症,咱們就真的無藥可用了。”
    林婉兒這時從院外走進來,腰間的短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她剛去村口打探過消息,神色凝重:“劉二帶了五個人,都拿著木棍,守在最窄的那個山口。我看他們是鐵了心要攔著咱們。”
    “不能讓他們得逞。”王寧把皂莢放回藥櫃,眼神堅定,“婉兒,你陪我和小雪進山,去采些成熟的皂莢回來。張陽,你留在藥鋪,要是有患者來,先幫著診治,我盡快回來。張娜,你多準備些幹糧和水,我們可能要走得遠些。”眾人點頭應下,張娜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個布包,裏麵裝著餅子和水囊。王雪背上自己的采藥包,裏麵放著小鏟子、藥簍和一本用來記錄藥材的小冊子——那是王寧專門給她準備的,讓她隨時記錄藥材的形態和生長環境。
    三人順著村後的小路往深山走,越往裏走,皂莢樹越小路。紅褐色的樹幹上,粗壯的尖刺格外顯眼,有的皂莢樹高達十幾米,枝頭掛滿了成熟的皂莢,風一吹,便輕輕搖晃。快到山口時,林婉兒突然停下腳步,對王寧和王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壓低聲音:“前麵有人,我去引開他們,你們趁機去那邊的皂莢林,記住,隻采成熟的,青綠色的還沒長好,藥性不夠。”
    王寧點頭,看著林婉兒握緊短刀,朝著山口的方向走去。很快,就聽到劉二的嗬斥聲:“你是誰?不許過!”
    “我要進山采藥,你攔著我做什麽?”林婉兒的聲音清亮,帶著幾分不屑,“就憑你們幾個,也想攔我?”
    緊接著,便是木棍碰撞的聲音和劉二的怒罵聲。王寧趁機帶著王雪繞到旁邊的小路,快步走進一片茂密的皂莢林。這裏的皂莢樹長得格外粗壯,枝頭的皂莢飽滿,紅棕色的外殼泛著光澤。
    “哥,你看這個行不行?”王雪指著枝頭一串皂莢,踮起腳尖想夠到。
    王寧走過去,仔細看了看,伸手摘下一枚,遞給她:“你看,成熟的皂莢外殼堅硬,顏色是紅棕色,上麵有蠟質粉霜,捏起來沉甸甸的。要是青綠色的,捏著發軟,裏麵的種子還沒長好,藥效差遠了。”他一邊說,一邊從藥簍裏拿出小剪刀,剪下一串成熟的皂莢,放進簍裏。
    王雪認真地聽著,把哥哥的話記在小冊子上,又學著他的樣子,仔細挑選皂莢。“哥,你之前說大皂莢有小毒,為什麽還能治病啊?”她忍不住問出了昨日的疑問。
    王寧停下手裏的動作,看著她:“《本草綱目》裏說,大皂莢‘味辛、鹹,性溫,有小毒,歸肺、大腸經’。它的毒性,剛好能攻痰濁之邪,就像用鋒利的刀子切開堵塞的管道。但必須炮製得當,還要控製劑量,要是給體虛的人用,或者和麥門冬這些藥同用,就會出問題。”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劉二的喊叫:“他們在那邊!快追!”
    王雪嚇了一跳,手裏的皂莢差點掉在地上。王寧立刻把藥簍背在背上,對她說:“別慌,婉兒會引開他們,我們從另一邊下山。”兩人順著林中小路快步往下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林婉兒從旁邊的樹叢裏跳出來,攔住了追來的人:“想追他們,先過我這關!”
    王寧趁機帶著王雪加快腳步,很快就出了深山,回到了皂角嶺村。看著藥簍裏滿滿的成熟皂莢,王雪鬆了口氣,卻也有些擔心:“哥,劉二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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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寧看著藥簍裏的皂莢,眼神深邃:“他越是著急,就越說明大皂莢對他重要。我們隻要守住這些藥材,再讓村民們知道真相,他的陰謀就不會得逞。”
    此時的百草堂外,張陽正站在門口張望,看到兩人回來,立刻迎了上去:“可算回來了!剛才有幾個村民來問,能不能跟著一起去采皂莢,他們說不想被劉二欺負。”
    王寧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好啊,明日我們就組織村民一起進山,讓大家都知道,大皂莢是皂角嶺的寶貝,不是誰想壟斷就能壟斷的。”
    清晨的陽光剛爬上皂角嶺的山頭,百草堂的院子裏就熱鬧起來。十幾個村民背著竹簍、拿著剪刀,等著和王寧一起進山采皂莢。王雪把自己的采藥包整理好,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裏麵的小冊子——昨晚她特意把大皂莢的藥性、采摘要點都重新抄了一遍,想趁機教給村民。
    “王大夫,咱們今天多采些,曬幹了存著,冬天就不怕沒藥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扛著鋤頭,笑著說道。他正是前幾日被大皂莢救醒的老婦人的丈夫,說起這藥材,滿是感激。
    王寧剛要應聲,就見村口方向來了輛馬車,車簾掀開,藥材商人錢多多從車上跳下來。他穿一身藏青色綢緞長衫,腰間掛著個算盤形狀的玉佩,手裏拎著個沉甸甸的布包,臉上堆著笑:“王大夫,好久不見!這次給您帶了些上好的麥門冬,剛從江南收來的,您瞧瞧?”
    王寧迎上去,錢多多已經把布包打開,裏麵是顆粒飽滿、色澤黃白的麥門冬。張陽湊過來聞了聞,點頭道:“聞著是正品,帶著清甜氣,是好貨。”
    錢多多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那是自然!我錢多多做生意,從不賣假貨。對了王大夫,前幾日聽說您用大皂莢治好了急症,我倒想起個方子——麥門冬配大皂莢,潤肺又祛痰,效果翻倍!”
    王寧心裏微微一動,隨即搖頭:“《本草經集注》裏早有記載,大皂莢不宜與麥門冬同用,兩者藥性相悖,恐傷脾胃。錢老板怕是記錯了。”
    錢多多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又很快掩飾過去:“嗨,可能是我聽岔了!您是行家,聽您的準沒錯。這批麥門冬您先收著,價錢好說。”說著,他把布包往張陽手裏塞,又匆匆上了馬車,“我還有別的生意要跑,先走了!”
    看著馬車遠去的背影,林婉兒皺起眉頭:“這個人神色不對,剛才說麥門冬配大皂莢的時候,眼神躲躲閃閃的。”
    王寧也覺得有些奇怪,但看著布包裏的麥門冬,確實品相完好,便沒再多想:“或許是他真記錯了。張陽,你把麥門冬分類裝起來,存到東廂房的藥櫃裏,注意和其他藥材分開。”
    接下來的幾日,王寧帶著村民采了不少大皂莢,張陽和王雪忙著炮製——先把皂莢去籽,切成小段,再用鹽水浸泡半日,最後放在竹匾裏曬幹。院子裏曬滿了皂莢段,風一吹,滿是辛香。
    這天午後,村裏的李老漢拄著拐杖來到百草堂。他臉色蒼白,咳嗽不止,還不時捂著胸口,像是喘不過氣。王雪上前攙扶,剛要喊王寧,卻見王寧被鄰村的人請去出診了,臨走前交代過,若有輕症患者,可由她先辨證,再按方子抓藥。
    “雪姑娘,我這老毛病又犯了,痰多,喘得厲害。”李老漢坐在診桌前,聲音虛弱。王雪想起哥哥說的,痰喘可用大皂莢,又看李老漢精神尚可,不像是體虛之人,便拿出紙筆,寫下藥方:大皂莢粉三錢,溫水送服。
    寫好藥方,她轉身去藥櫃取藥,看到東廂房的麥門冬,突然想起錢多多說的“麥門冬配大皂莢效果好”。她猶豫了一下——哥哥說過兩者不宜同用,但錢多多是藥材商人,見多識廣,會不會真有特殊用法?而且李老漢咳嗽帶喘,麥門冬能潤肺,或許能緩解不適。
    鬼使神差地,王雪取了一錢麥門冬,又取了三錢大皂莢粉,一起放在紙包裏,遞給李老漢:“李伯,你把這藥帶回家,麥門冬先煎半個時辰,再把皂莢粉撒進去攪勻,溫服就好。”
    李老漢接過藥包,連連道謝,慢慢走回了家。王雪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有些不安,卻又安慰自己:隻是少量,應該沒事。
    傍晚時分,王寧出診回來,剛走進院子,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老漢的兒子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臉色煞白:“王大夫!不好了!我爹服藥後吐得厲害,還說肚子疼,現在連路都走不了了!”
    王寧心裏一沉,快步跟著他往李家跑。進屋就看到李老漢躺在床上,臉色蠟黃,嘴角還沾著嘔吐物,氣息微弱。他立刻診脈,發現脈象細弱,舌苔白膩,是藥物中毒的症狀。
    “你爹服了什麽藥?”王寧急聲問道。
    “就是雪姑娘開的藥,麥門冬和皂莢粉一起煎的。”李老漢的兒子遞過剩下的藥包。
    王寧拿起藥包,打開一看,麥門冬裏竟混著幾顆發黑的顆粒,聞著還有股黴味。他瞬間明白過來——錢多多送來的麥門冬裏摻了劣質藥材,而王雪又誤將兩者同用,犯了大皂莢的用藥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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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娜,快回家取甘草和綠豆,煮水送來!”王寧對著跟來的妻子喊道,又轉身對李老漢的兒子說,“別慌,甘草和綠豆能解毒,很快就好。”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劉二的聲音,他帶著幾個人,在門口大聲嚷嚷:“大家快來看啊!百草堂用假藥害人了!李老漢都快不行了,這就是王寧的醫術!”
    村民們聽到動靜,紛紛圍了過來,看著屋裏的李老漢,議論紛紛。王雪站在一旁,臉色慘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知道,是自己的失誤闖了禍。
    林婉兒立刻擋在門口,對著劉二怒喝:“你少在這裏造謠!事情還沒查清楚,別在這裏煽動村民!”
    “查什麽查?人都躺那兒了,還不是假藥害的?”劉二得意地笑著,“我早就說了,百草堂的藥不可信,你們偏不信!”
    王寧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口,手裏拿著那包摻了劣藥的麥門冬:“大家看清楚,這麥門冬是錢多多送來的,裏麵摻了劣質藥材,而且大皂莢不宜與麥門冬同用,是我妹妹一時疏忽,犯了用藥禁忌。但我保證,李老漢的病,我一定能治好!”
    村民們看著王寧堅定的眼神,又想起前幾日他用大皂莢救了人,議論聲漸漸小了。這時,張娜端著煮好的甘草綠豆水跑過來,王寧立刻接過,小心地給李老漢喂服。
    半個時辰後,李老漢的嘔吐漸漸止住,臉色也好看了些。他虛弱地開口:“王大夫,不怪你……是我自己身子弱……”
    王寧鬆了口氣,轉頭看向劉二:“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
    劉二臉色難看,卻還想狡辯:“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別的手段……”
    “夠了!”林婉兒上前一步,眼神冰冷,“你三番五次來百草堂鬧事,真當我們好欺負?再不走,我就把你之前設卡攔路、散布謠言的事,報給縣裏的官差!”
    劉二看著林婉兒手裏的短刀,又看了看圍過來的村民,知道再待下去討不到好,隻能狠狠瞪了王寧一眼,帶著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人群散去後,王雪走到王寧麵前,低著頭,聲音帶著哭腔:“哥,對不起,是我記錯了禁忌,還信了錢多多的話……”
    王寧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溫和卻堅定:“別哭,知錯能改就好。但你要記住,用藥如用兵,一步錯,可能就會害了人。以後不管是誰說的方子,都要先查典籍,確認藥性,絕不能再犯這樣的錯。”
    張陽這時從旁邊走來,手裏拿著那包麥門冬:“王大夫,這錢多多肯定是故意的,說不定和孫玉國串通好了!”
    王寧看著手裏的劣藥,眼神變得凝重:“嗯,這事沒這麽簡單。我們得盡快找到證據,不能讓他們再用這種手段害人。”
    李老漢的病情穩定後,百草堂的燈亮到了深夜。王寧坐在診桌前,麵前攤著那包摻了劣藥的麥門冬,指尖撚著一顆發黑的顆粒,眉頭擰成了疙瘩。張娜端來一杯熱茶,輕聲道:“錢多多向來精明,這次敢摻劣藥,背後肯定有依仗。”
    “依仗就是孫玉國。”林婉兒從門外走進來,身上還帶著夜露的寒氣,“我剛才去村口的客棧看過,錢多多的馬車還在,孫玉國的手下劉二也在那裏,兩人關著門說話,我在窗外聽見‘麥門冬’‘皂莢’‘栽贓’幾個詞。”
    王雪坐在一旁,手裏攥著那本藥材小冊子,眼眶還是紅的:“都怪我,要是我當初記牢禁忌,就不會讓李伯受苦,也不會給他們可乘之機。”
    王寧抬眼看向妹妹,語氣緩和了些:“這事不全怪你,錢多多故意誤導,孫玉國暗中使壞,他們早就算計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證據,讓村民們看清他們的真麵目。”他頓了頓,看向張陽,“張陽,你明天去鎮上的藥材行問問,看看最近有沒有人大量收購劣質麥門冬,尤其是和孫玉國、錢多多有關的。”
    張陽點頭應下,又拿起那包麥門冬仔細看了看:“這劣質麥門冬上有股黴味,應該是存放不當受潮了,而且顆粒大小不均,和正品差得遠。錢多多把它混在正品裏,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第二天一早,張陽就背著藥簍去了鎮上。王寧則留在百草堂,給李老漢複診。李老漢的精神好了不少,坐在竹椅上,拉著王寧的手說:“王大夫,我活了這麽大歲數,啥人好啥人壞還是分得清的。孫玉國和錢多多那夥人,就是想把咱嶺上的皂莢搶過去賣錢,你可不能饒了他們!”
    王寧安撫好李老漢,剛送他出門,就見錢多多從村口方向走來,臉上堆著假笑:“王大夫,聽說李老漢沒事了?我這心裏也踏實了。對了,上次那批麥門冬,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我回去查了查,好像確實混了點次貨,這就來給您賠罪。”
    王寧看著他惺惺作態的樣子,心裏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錢老板倒是消息靈通。隻是不知道,這‘次貨’是不小心混進去的,還是故意放進去的?”
    錢多多的笑容僵了一下,連忙擺著手:“當然是不小心!我錢多多做生意講誠信,怎麽會故意摻劣藥?這次我帶來了新的麥門冬,都是正品,您看……”他說著就要打開手裏的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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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了。”王寧打斷他,“我已經讓人去鎮上查了,看看最近是誰在倒賣劣質麥門冬。對了,昨晚我聽人說,你和劉二在客棧見麵,聊得很投機?”
    錢多多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慌亂地看向四周:“我……我和劉二就是偶然遇見,隨便聊了幾句。”
    “隨便聊幾句‘栽贓’?”林婉兒從旁邊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塊玉佩——那是昨晚她在客棧窗外撿到的,玉佩上刻著個“錢”字,“這是你的吧?掉在客棧門口了。”
    錢多多看到玉佩,額頭瞬間冒出冷汗,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就在這時,張陽背著藥簍回來了,進門就喊道:“王大夫,查到了!鎮上的‘和記藥材行’說,前幾天孫玉國讓人買了一大批劣質麥門冬,還說要‘讓百草堂出個大醜’!”
    證據確鑿,錢多多再也裝不下去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王大夫,我錯了!是孫玉國逼我的!他說要是我不把劣質麥門冬賣給你,就斷了我的藥材貨源,還說事成之後給我五十兩銀子……我一時貪財,就答應了,我不是故意要害人啊!”
    王寧看著跪在地上的錢多多,眼神冰冷:“你為了錢財,不管村民的死活,還好意思說不是故意的?李老漢要是因為你的劣藥出了意外,你擔得起責任嗎?”
    錢多多不停地磕頭:“我知道錯了,我願意賠償李老漢的醫藥費,還願意指證孫玉國!隻要您能饒了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雪站在一旁,看著錢多多的樣子,心裏又氣又恨:“你早幹什麽去了?要是我們沒查到證據,你是不是還打算幫著孫玉國栽贓我們?”
    林婉兒上前一步,對錢多多說:“想贖罪可以,明天跟我們去村裏,當著所有村民的麵,把孫玉國的陰謀說出來。要是你敢耍花樣,後果你知道。”
    錢多多連忙點頭:“我去!我一定去!我把所有事都告訴村民,絕不隱瞞!”
    王寧看著他,緩緩開口:“希望你說到做到。明天上午,在村頭的皂莢樹下,當著大家的麵把事情說清楚。要是你敢反悔,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們也會把你找回來。”
    錢多多連聲稱是,爬起來踉蹌著跑了。張陽看著他的背影,問道:“王大夫,你真信他會說實話?”
    王寧拿起桌上的劣質麥門冬,沉聲道:“他現在是騎虎難下,孫玉國要是知道他被我們抓住了,肯定會殺人滅口,他隻有指證孫玉國,才能保住自己。”
    林婉兒點頭附和:“我會盯著他,不讓他跑了。明天我再去把劉二也帶來,讓他們當著村民的麵對質,看孫玉國還怎麽抵賴。”
    王雪看著哥哥堅定的眼神,心裏也安定了些:“哥,明天我也要去,我要讓村民們知道,孫玉國和錢多多是怎麽算計我們的,也要讓大家知道,大皂莢是好藥材,隻是不能用錯了方法。”
    王寧看著妹妹,欣慰地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去。讓大家都看清真相,以後再也不會被他們的謊言欺騙了。”
    夜色漸深,皂角嶺村漸漸安靜下來,隻有百草堂的燈還亮著。王寧坐在診桌前,翻看著手邊的《本草綱目》,書頁上關於大皂莢的批注,在燈光下格外清晰。他知道,明天會是關鍵的一天,不僅要還百草堂一個清白,還要守住皂角嶺的藥材,守住村民們的信任。
    秋日的陽光灑滿皂角嶺村頭的皂莢樹,粗壯的枝幹上掛滿紅棕色的莢果,樹下早已擠滿了村民。王寧穿著月白長衫,站在一塊青石上,身旁是捧著證據的張陽、神色堅定的林婉兒,還有攥緊小冊子的王雪。不遠處,錢多多低著頭,劉二則被林婉兒的手下看得嚴實,兩人不敢有絲毫異動。
    孫玉國沒想到王寧真的能讓錢多多反水,他一大早聞訊趕來,想在村民麵前辯解,卻被憤怒的村民圍在圈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王寧,你別在這裏妖言惑眾!錢多多和劉二都是被你逼的,根本沒什麽陰謀!”
    “是不是陰謀,讓他們自己說。”王寧看向錢多多,聲音清亮,“錢老板,你昨天答應的事,該兌現了。”
    錢多多渾身一顫,抬起頭,看著周圍村民質疑的目光,終於咬了咬牙:“是孫玉國逼我的!他說隻要我在麥門冬裏摻劣質藥材,再騙你們和大皂莢同用,讓村民出事,就能讓百草堂名聲掃地,他好壟斷皂角嶺的大皂莢!他還說事成之後給我五十兩銀子……”
    “你胡說!”孫玉國急得跳腳,“我什麽時候讓你做這種事了?你別血口噴人!”
    “我沒有胡說!”錢多多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這是你給我的藥方,上麵寫著‘麥門冬配大皂莢’,還讓我故意說這方子能增強藥效,你以為我沒證據嗎?”
    張陽立刻上前接過紙條,展開給村民們看:“大家看,這上麵的字跡,和孫玉國之前來百草堂抓藥時留下的藥方字跡一模一樣!而且這劣質麥門冬,鎮上和記藥材行的人也能作證,是孫玉國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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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紛紛指責孫玉國。之前被劉二煽動過的村民更是又羞又氣:“原來都是你搞的鬼!差點就信了你的話!”
    劉二見勢不妙,想偷偷溜走,卻被林婉兒一把抓住:“劉二,你也說說,孫玉國讓你設卡攔路、散布謠言,是為了什麽?”
    劉二被嚇得魂飛魄散,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孫掌櫃讓我做的……他說不讓村民采皂莢,等冬天沒藥了,大家就隻能去濟生堂買藥,他好抬高價……”
    真相大白,孫玉國麵如死灰,癱坐在地上。村民們怒火中燒,要把他送到縣裏治罪。王寧上前攔住大家:“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要是再敢來皂角嶺作祟,再送官不遲。”
    孫玉國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從此再也沒敢踏足皂角嶺。
    事後,錢多多賠償了李老漢的醫藥費,又給百草堂送來了大批優質藥材,發誓以後再也不做投機取巧的生意。王雪則拿著自己的小冊子,在皂莢樹下給村民們講解大皂莢的知識:“大家看,這成熟的皂莢是紅棕色的,有蠟質粉霜,炮製的時候要去籽、鹽水泡,它能祛痰開竅,但體虛、咯血的人不能用,也不能和麥門冬同用……”
    村民們聽得認真,有的還拿出紙筆記錄。之前帶頭要和王寧一起采皂莢的老漢笑著說:“以後咱們不僅能自己采皂莢,還知道怎麽用,再也不怕被人騙了!”
    入冬後,皂角嶺又下了幾場雪,偶爾有村民咳嗽痰多,都來百草堂取大皂莢粉。王雪已經能獨立辨證,她仔細詢問病情,確認患者體質後才敢用藥,再也沒出過差錯。張陽則把炮製好的大皂莢分裝成小袋,方便村民取用。
    這日,王寧帶著林婉兒進山巡查,看著漫山的皂莢樹,林婉兒笑著說:“現在沒人敢來搶皂莢了,這些樹總算能安心生長了。”
    王寧點頭,伸手摘下一枚凍得發硬的皂莢:“這皂莢不僅能治病,還是皂角嶺的根。隻要咱們守住它,守住醫術,就能一直護著村民們平安。”
    回到百草堂時,院子裏飄著藥香,張娜正在給村民抓藥,王雪則在一旁教孩子辨認藥材。夕陽透過窗欞,灑在牆上掛著的《本草綱目》上,書頁間的皂莢葉,在光影中輕輕晃動,像是在訴說著這味藥材守護鄉鄰的故事。
    從此,皂角嶺的大皂莢不僅是治病的良藥,更成了村民心中的信仰。每年秋天,大家都會一起進山采摘,晾曬的皂莢堆滿百草堂的院子,那辛香的藥味,伴著村民們的笑聲,在皂角嶺的山穀裏,年複一年地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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