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百草堂之阿月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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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月渾子:黃土坡上的溫腎果
    入秋的黃土坡,風裹著沙粒打在“百草堂”的木招牌上,發出沙沙的響。櫃台後,老掌櫃王寧正低著頭碾藥,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指節處還沾著些許深褐色的藥漬——那是今早炮製黃柏時蹭上的。他身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領口縫著塊補丁,卻依舊整潔,胸前掛著個用紅繩係著的銅製藥鈴,是年輕時隨師父學醫時傳下的物件。
    “王掌櫃,王掌櫃!”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粗重的喘息。王寧抬頭,見村民李嬸一手捂著後腰,一手拽著個約莫七八歲的娃,快步跨進藥鋪。李嬸的褲腳沾著泥,額頭上滲著冷汗,臉色蠟黃得像蒙了層塵土。“您快給看看,我這腰啊,夜裏冷得像揣了塊冰,翻個身都疼,白天還總拉肚子,娃也跟著我犯病,拉得腿都軟了。”
    王寧放下藥碾,示意李嬸坐下,指尖搭在她的腕脈上。指腹下的脈象沉細無力,他又掀開李嬸的眼皮看了看,眼底泛著淡淡的青黑。“你這是脾虛兼腎虛,秋寒侵體,得用阿月渾子果實配伍幹薑、白術,溫腎暖脾才能根治。”他轉頭喊了聲“張陽”,裏間立刻走出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張陽穿著件素雅的月白長衫,衣襟上別著個繡著艾草紋樣的香囊,散著淡淡的藥香。他是王寧的徒弟,打小在藥鋪長大,爹娘早年因誤服假藥丟了命,王寧便收留了他,教他識藥製藥。“師父,您吩咐。”張陽走到藥櫃前,手指熟練地在抽屜上敲了敲——每個抽屜的木紋他都摸得熟稔,閉著眼都能找到對應的藥材。
    “取阿月渾子果實,三錢。”王寧話音剛落,張陽的手頓住了。他拉開標著“阿月渾子”的抽屜,伸手往裏探了探,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師父,沒了,隻剩些入藥的樹皮了。”他把抽屜全拉開,裏麵隻有一小包褐色的樹皮,攤在油紙裏,零星幾片還帶著樹皮特有的紋理。
    王寧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他走到藥櫃前,拿起那包樹皮仔細看了看。“這樹皮隻能暫治腎寒引發的濕癢,治不了腹瀉和腰冷。”他歎了口氣,“前陣子坡上村民陸續來治類似的病,庫存早就見底了,我原想著等錢多多的貨運隊來補,可這都過了約定的日子,還沒消息。”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吆喝聲:“治腰冷腹瀉嘍!一劑見效,比百草堂便宜一半!”王寧和張陽對視一眼,都聽出是街尾“濟世堂”的孫玉國。李嬸的眼睛亮了亮,拽著娃就想往外走:“王掌櫃,要不我去那邊看看?娃實在扛不住了。”
    王寧想攔,可話還沒說出口,李嬸已經快步走了出去。張陽氣得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孫玉國那家夥,肯定又用劣質藥材糊弄人!上次張大爺的咳嗽,被他用黴變的杏仁治得差點喘不過氣。”他說著,從懷裏掏出個小本子,翻開其中一頁,上麵用工整的字跡寫著“阿月渾子”的特性:“幹旱亞熱帶樹種,喜陽,怕積水,海拔6001200米陽坡適生,果實溫腎止瀉,樹皮祛濕止癢……”這是他跟著王寧學醫時,一筆一劃記下的藥材筆記。
    王寧拍了拍張陽的肩膀,目光落在藥鋪門口掛著的《本草拾遺》抄本上——那是他師父傳下來的,其中一頁專門記載著阿月渾子,還標注著“胡榛子,溫,治腰冷”。“別氣,先想想辦法。”他剛說完,裏間又傳來腳步聲,王寧的妻子張娜端著個砂鍋走了出來。張娜穿著件青布圍裙,圍裙上沾著些褐色的藥汁,她是個細心人,平時除了幫著熬藥,還總熬些薑棗茶免費分給來看病的村民。
    “外麵吵什麽呢?”張娜把砂鍋放在灶上,掀開蓋子,一股溫熱的薑香飄了出來。“還能是什麽,孫玉國又來搶生意了。”張陽沒好氣地說,“現在連阿月渾子都沒了,李嬸還去了他那兒,要是吃出問題可怎麽辦?”
    王寧走到門口,望著街上圍在孫玉國身邊的村民,眉頭皺得更緊了。孫玉國穿著件綢緞麵的短褂,油光滿麵的臉上堆著假笑,手裏舉著個紙包,正對著村民吹噓:“我這藥是從南方運來的‘神果’,專治腰冷,你們看,李嬸剛買了一劑,保準明天就好!”他身邊的劉二,穿著件灰撲撲的短衫,手裏拿著杆秤,秤砣晃來晃去,眼神賊溜溜地盯著村民的錢袋。
    “不行,得去看看。”王寧轉身拿起掛在牆上的藥箱,藥箱是用老鬆木做的,邊角已經磨得發亮,上麵刻著“百草堂”三個字。“張陽,你守著藥鋪,我去李嬸家看看,要是孫玉國的藥有問題,也好及時補救。”他剛要出門,就見自己的妹妹王雪背著個鼓鼓囊囊的粗布包,快步跑了進來。
    王雪今年十八,梳著兩條麻花辮,辮梢係著紅頭繩,粗布包裏裝著采藥的小鋤、竹簍和帕子——她從小跟著護道者林婉兒在後山采藥,林婉兒是個懂草藥的姑娘,早年隨家人避亂到黃土坡,見王寧心善,便常來藥鋪幫忙識藥。“哥,不好了!”王雪喘著氣,把布包往櫃台上一放,“婉兒姐說,後山那幾棵阿月渾子樹苗,好像被人動過了,樹皮少了好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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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寧心裏一緊,阿月渾子樹苗是去年林婉兒特意找來的苗,種在後山海拔800米的陽坡上,那裏光照足,土壤不積水,正合阿月渾子的生長習性。“走,去後山看看。”他沒再多想,帶著王雪就往門外走,剛跨出門檻,就見李嬸的兒子哭著跑了過來:“王爺爺,我娘暈過去了!孫掌櫃說沒事,可我娘臉都白了!”
    李嬸兒子的哭聲像根針紮在王寧心上,他當即轉身,藥箱帶子往肩上緊了緊,快步跟著孩子往李家走。黃土路坑坑窪窪,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王寧卻顧不上擦——他太清楚孫玉國的手段,那人向來為了賺錢,把劣質藥材甚至假藥當神藥賣,上次用陳年發黴的半夏治咳嗽,差點鬧出人命。
    到了李家院,剛進門就聞見一股刺鼻的藥味,李嬸躺在炕上,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呼吸急促得像拉風箱。孫玉國正站在炕邊,手裏攥著個空藥包,見王寧進來,眼神閃了閃,強裝鎮定:“王掌櫃來湊什麽熱鬧?李嬸這是藥效要上來了,過會兒就好。”
    “藥效?”王寧上前一把掀開李嬸的袖口,手腕上滿是細密的紅疹,他又探了探李嬸的額頭,燙得嚇人,“你給她用了什麽?”孫玉國往後縮了縮,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旁邊的劉二嘴快,嘟囔了句:“就……就加了點附子,不是說附子能驅寒嗎?”
    “胡鬧!”王寧氣得手都抖了,“李嬸本就脾虛,你用大熱的附子,這是要逼出內火!她現在是寒極生熱,再拖下去會傷了髒腑!”他轉頭對跟來的王雪說:“快回藥鋪,讓張陽把僅剩的阿月渾子樹皮拿過來,再帶三錢幹薑、兩錢甘草,要快!”王雪應了聲,拔腿就往外跑,粗布包裏的采藥鋤磕碰著門框,發出急促的聲響。
    孫玉國見王寧動了真格,知道自己闖了禍,偷偷拉了拉劉二的衣角,兩人趁著沒人注意,溜出了李家院。李嬸的兒子見他們跑了,急得快哭了:“王爺爺,他們跑了,我娘怎麽辦啊?”王寧摸了摸孩子的頭,聲音放柔:“別怕,爺爺能治好你娘。”他從藥箱裏拿出銀針,在李嬸的足三裏、關元穴各紮了一針,暫時穩住她的氣息。
    沒過多久,王雪和張陽就提著藥包跑了回來。張陽的月白長衫沾了不少塵土,香囊也歪到了一邊,他喘著氣把藥包遞給王寧:“師父,樹皮都帶來了,我還帶了炮製好的,直接就能煮。”王寧接過藥包,打開一看,裏麵的阿月渾子樹皮呈褐色,紋理清晰,還帶著淡淡的藥香——這是他之前特意選的老皮,炮製時用酒炙過,能增強溫腎的藥效。
    “張陽,你去灶房煮藥,水開後先放幹薑和甘草,煮一刻鍾再下阿月渾子樹皮,小火慢熬,記得不停攪拌。”王寧一邊吩咐,一邊幫李嬸調整睡姿,“阿月渾子樹皮性溫,歸腎經,能暫時緩解腎寒引發的虛熱,再配幹薑溫脾,甘草調和,先把她的內火降下去,等錢多多的貨運隊到了,再用果實根治。”
    張陽應聲去了灶房,王雪則幫著照顧李嬸,時不時用濕帕子擦她的額頭。王寧坐在炕邊,看著李嬸蒼白的臉,心裏滿是焦慮——錢多多的貨運隊按理說昨天就該到,現在卻沒了消息,要是再等不到,坡上其他患病的村民該怎麽辦?他摸出懷裏的銅製藥鈴,輕輕晃了晃,鈴聲清脆,卻沒驅散心裏的愁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護道者林婉兒走了進來。她穿著件青色的短褂,褲腳紮得緊緊的,腳上的布鞋沾著泥土,顯然是剛從後山下來。“王掌櫃,我聽說李嬸出事了,特意來看看。”林婉兒走到炕邊,看了看李嬸的氣色,又摸了摸她的脈搏,“脈象比剛才穩了些,阿月渾子樹皮的藥效起作用了。”
    “婉兒,後山的阿月渾子樹苗怎麽樣了?”王寧想起王雪之前說的話,連忙問道。林婉兒皺了皺眉:“我去看了,樹苗的老皮被人剝了不少,好在沒傷著新皮,我已經用草木灰敷在剝皮的地方,能防止感染。對了,我還發現樹苗周圍的土被踩得實實的,最近剛下過雨,土壤積水,我已經幫著鬆了土——阿月渾子怕積水,根係泡久了會爛。”
    王寧鬆了口氣,林婉兒懂藥材習性,有她照看樹苗,總算放心些。“多虧了你,婉兒。”他歎了口氣,“現在就盼著錢多多能早點來,不然僅靠這點樹皮,撐不了多久。”林婉兒想了想,突然說:“王掌櫃,後山那幾棵樹苗雖然沒結果,但樹皮要是用量精準,再搭配其他溫性藥材,或許能暫時緩解輕症村民的症狀,就是得小心采摘,不能傷了樹。”
    王寧眼睛一亮——他怎麽沒想到這點!坡上還有不少輕症村民,要是能用樹苗的樹皮應急,就能撐到錢多多來。“婉兒,你明天能帶我去後山看看嗎?選些老皮采摘,盡量不影響樹苗生長。”林婉兒點頭:“沒問題,我熟悉樹苗的長勢,哪些皮能采,哪些不能采,我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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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張陽端著藥碗走了進來,藥湯呈淺褐色,飄著淡淡的藥香。“師父,藥煮好了。”他把藥碗遞過來,“我嚐了一口,溫性剛好,不燥。”王寧接過藥碗,吹了吹,小心地給李嬸喂了藥。沒過多久,李嬸的呼吸就平緩了些,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
    “太好了,娘有救了!”李嬸的兒子高興得跳了起來。王寧看著孩子的笑臉,心裏卻依舊沉甸甸的——孫玉國還在外麵晃悠,說不定還會用假藥害人,而錢多多的貨運隊依舊沒有消息,後山的樹苗也隻能應急,這場因秋寒引發的危機,還沒真正過去。他站起身,對林婉兒和張陽說:“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後山采樹皮,再給輕症村民配藥,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讓孫玉國再害人。”
    天剛蒙蒙亮,黃土坡上還飄著層薄霧,王寧就帶著張陽、王雪和林婉兒往後山走。王寧背著藥箱,手裏攥著把磨得發亮的小鋤——這是他采藥多年的老夥計,鋤刃上還留著幾道采挖根莖藥材時崩出的豁口。林婉兒走在最前麵,她穿著雙防滑的布鞋,褲腳紮得緊緊的,時不時彎腰撥開路邊的雜草,嘴裏還念叨著:“阿月渾子喜陽,咱得走陽坡那條路,陰坡潮,長不出好樹皮。”
    張陽跟在王寧身邊,手裏拿著個巴掌大的本子,時不時低頭記著什麽。本子上畫滿了藥材的草圖,昨天剛補了阿月渾子的樹皮圖樣,旁邊還標注著“海拔800米、陽坡、土壤偏沙質”的字樣。“師父,您說這阿月渾子樹皮,為什麽非得用老皮啊?”他指著路邊一棵小樹,“這棵樹的皮看著也挺厚實的。”
    王寧停下腳步,伸手摸了摸那棵樹的樹皮,指尖能感覺到細密的紋路。“新皮水分多,藥效弱,還容易傷樹。老皮經過幾年的生長,藥性更足,而且隻剝老皮,新皮能繼續保護樹幹。”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海藥本草》裏就說過,阿月渾子‘皮溫,治腎癢’,指的就是老皮,咱用藥得守著古訓,不能胡來。”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林婉兒突然停住了,指著前方一片開闊地:“到了,就是那幾棵。”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幾棵阿月渾子樹苗長在向陽的坡地上,樹幹有碗口粗,枝葉在晨風中輕輕晃動。樹苗周圍的雜草已經被清理幹淨,地麵上還留著鬆土的痕跡——這是林婉兒昨天特意整理的,就怕土壤板結積水。
    “大家小心點,別踩樹根。”林婉兒說著,從背上的布包裏掏出一把小彎刀,刀刃磨得雪亮。她走到最粗的一棵樹苗前,蹲下身仔細打量著樹皮,然後用手指在樹幹上比劃了一下:“就剝這圈老皮,寬度不超過兩指,深度到木質部就行,千萬別傷著裏麵的形成層。”
    王寧點點頭,接過彎刀,手腕輕輕用力,刀刃順著樹皮的紋理慢慢劃開。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樹苗似的,每劃一刀都要停頓一下,看看深度夠不夠。張陽和王雪則拿著事先準備好的油紙,等王寧剝下樹皮,就趕緊接過來,小心翼翼地鋪在油紙上,生怕沾了泥土影響藥效。
    “哥,你看這樹皮,裏麵是淺褐色的,還帶著油光呢!”王雪舉起一片剛剝下的樹皮,興奮地說。林婉兒湊過來看了看,笑著點頭:“這是好樹皮,你聞聞,有股淡淡的堅果香,要是藥效差的,聞著就發苦。”張陽趕緊湊過去聞了聞,然後在本子上記下“樹皮帶堅果香、內皮淺褐”的字樣,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就在大家專心采樹皮的時候,坡下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林婉兒耳朵尖,立刻豎起了耳朵:“誰在那兒?”她抓起身邊的一根樹枝,警惕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草叢裏動了動,鑽出兩個身影,正是孫玉國和劉二。
    孫玉國穿著件綢緞短褂,此刻卻沾滿了草屑,臉上還沾著塊泥土,顯然是偷偷跟來的。劉二跟在他身後,手裏拿著個麻袋,眼神賊溜溜地盯著地上的樹皮。“喲,王掌櫃,你們在這兒采‘寶貝’呢?”孫玉國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聽說這樹皮能治腰冷,也想來采點,給村民們治病。”
    王寧皺起眉頭,把手裏的彎刀護在身後:“孫玉國,這樹苗是婉兒辛苦種下的,采樹皮得講規矩,不能傷樹。你要是想用藥,就正經進貨,別在這兒打歪主意。”孫玉國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複了笑容:“王掌櫃這話就見外了,都是為了村民,分什麽你的我的。”他一邊說,一邊給劉二使了個眼色。
    劉二立刻會意,趁著大家不注意,偷偷繞到一棵樹苗後麵,伸手就去掰樹皮。“住手!”林婉兒大喊一聲,衝過去攔住他,“你這麽掰會把樹弄死的!阿月渾子根係怕傷,樹皮全剝了,樹就活不成了!”劉二被林婉兒嚇了一跳,手一鬆,掰下來的樹皮掉在地上,還沾了不少泥土。
    孫玉國見狀,臉色沉了下來:“林姑娘,別給臉不要臉!這後山又不是你家的,我想采就采!”他說著,就要上前推林婉兒。王寧趕緊攔住他,眼神裏滿是怒氣:“孫玉國,你要是再胡來,我就報官!你賣假藥害李嬸的事還沒算完,你想再添一條破壞藥材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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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玉國被王寧的話噎住了,他知道王寧說到做到,要是真報官,自己肯定沒好果子吃。他狠狠瞪了劉二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樹皮,不甘心地說:“行,王掌櫃,算你狠!咱們走著瞧!”說完,就帶著劉二灰溜溜地走了,臨走前還不忘踢了一腳路邊的石頭,嘴裏罵罵咧咧的。
    看著孫玉國走遠,大家才鬆了口氣。王雪撿起地上沾了泥土的樹皮,心疼地說:“這樹皮都髒了,沒法用了。”張陽拿出帕子,小心地擦了擦樹皮上的泥土,然後歎了口氣:“可惜了,這樹皮的藥效肯定受影響了。”
    王寧拍了拍張陽的肩膀,又看了看地上的樹苗:“沒事,至少沒傷著樹。咱們趕緊把采好的樹皮收起來,早點回藥鋪炮製,還有不少村民等著用藥呢。”林婉兒點點頭,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樹苗的樹皮,確認沒再受損傷,才跟著大家一起收拾東西。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灑在陽坡上,照得阿月渾子樹苗的枝葉閃閃發亮,可王寧的心裏卻依舊沉甸甸的——孫玉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回到百草堂時,日頭已升到半空,藥鋪門口早已圍了七八個村民,都是來治腰冷腹瀉的。王雪剛把裝樹皮的油紙包放在櫃台上,就有個老漢拄著拐杖走上前:“王掌櫃,您可算回來了,我這腰啊,昨天貼了孫玉國的‘膏藥’,不僅沒好,反而更疼了。”
    王寧趕緊扶老漢坐下,伸手按了按他的腰腹:“您這是貼了熱性過強的藥,把寒氣逼在裏頭了。”他轉頭對張陽說:“取剛采的阿月渾子樹皮,一錢,加艾葉、花椒各五分,煮水熏洗腰部,能散寒氣。”張陽應聲去了藥櫃,手指在抽屜間靈活穿梭,很快就配好了藥。
    王雪則幫著招呼其他村民,把林婉兒教的“護腰小竅門”挨個說給大家聽:“夜裏睡覺別露腰,用個布帶裹著;早上喝碗薑粥,暖著脾胃,比吃藥還管用。”村民們聽得連連點頭,原本焦躁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清脆的銅鈴聲——是錢多多的貨運隊!王寧眼睛一亮,快步迎了出去。隻見錢多多騎著匹棗紅馬,穿著件錦緞馬褂,腰間掛著個算盤,臉上堆著笑:“王掌櫃,讓你久等了!這山路被暴雨衝垮了一段,耽誤了兩天,別見怪啊。”
    馬車上裝著幾個大木箱,錢多多讓人打開其中一個,裏麵裝滿了飽滿的阿月渾子果實,黃綠色的果皮泛著光澤,湊近聞能聞到淡淡的堅果香。“你看這果子,都是從海拔1000米的陽坡摘的,光照足,沒積水,藥效絕對頂好!”錢多多拿起一顆果實,遞給王寧,“我特意挑的熟果,你用手一捏就能開,裏麵的果仁飽滿著呢。”
    王寧接過果實,輕輕一捏,果殼裂開,露出淡綠色的果仁。他放在鼻尖聞了聞,果香中帶著藥香,滿意地點點頭:“錢老板的貨,我信得過。”正說著,突然聽見街尾傳來一陣喧鬧聲,有人大喊:“不好了!孫玉國的藥鋪裏有人暈倒了!”
    王寧心裏一緊,趕緊跟著人群往濟世堂跑。隻見濟世堂門口圍滿了人,孫玉國正慌慌張張地想把一個暈倒的村民往屋裏拖。那村民臉色發青,嘴角還掛著白沫,正是早上來百草堂谘詢過的趙大哥。“孫玉國,你給趙大哥吃了什麽?”王寧衝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孫玉國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地說:“沒……沒什麽,就是普通的治腹瀉的藥。”這時,張陽從人群裏擠進來,手裏拿著個紙包:“師父,我剛才在濟世堂門口撿到的,裏麵的藥渣有問題。”王寧接過紙包,打開一看,裏麵的藥渣顏色發黑,還帶著股黴味。他捏起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是用黴變的杏仁冒充阿月渾子!你用發黴的藥材治病,是想害死人嗎?”
    周圍的村民一聽,頓時炸開了鍋。“難怪我吃了他的藥,拉肚子更嚴重了!”“我娘貼了他的膏藥,皮膚都爛了!”孫玉國見事情敗露,想趁機溜走,卻被村民們攔住了。“你不能走!把我們的藥錢還回來!”“還我娘的健康!”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情緒越來越激動。
    就在這時,林婉兒帶著李嬸走了過來。李嬸已經好了大半,臉色紅潤了不少,她指著孫玉國,氣憤地說:“大家別被他騙了!我前幾天吃了他的藥,差點丟了命,是王掌櫃用阿月渾子樹皮救了我!”她說著,從懷裏掏出孫玉國給她的藥包,“你們看,這裏麵的藥渣,跟王掌櫃手裏的一模一樣!”
    孫玉國見眾人都指著他,嚇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錯了,我不該用假藥騙大家,我也是沒辦法啊……”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趕來的官差帶走了。原來,林婉兒早就料到孫玉國會再害人,昨天就托人去鎮上報了官。
    看著孫玉國被帶走,村民們都鬆了口氣。錢多多走上前,拍了拍王寧的肩膀:“王掌櫃,還是你正直,這阿月渾子的貨,我按原價給你,就當是為村民們出份力。”王寧笑著點頭:“多謝錢老板。”他轉頭對張陽說:“趕緊把阿月渾子果實搬回藥鋪,給村民們配藥,今天之內,一定要讓大家都吃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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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陽應聲而去,王雪和林婉兒則幫著維持秩序,讓村民們排隊領藥。陽光灑在百草堂的木招牌上,“百草堂”三個字顯得格外明亮。王寧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這場因秋寒引發的危機,總算暫時解決了。可他知道,這隻是開始,以後還會有更多的挑戰等著他,比如如何讓後山的阿月渾子樹苗長得更好,如何讓更多的村民了解中醫藥的魅力。
    三日後的清晨,黃土坡上飄著淡淡的藥香。百草堂裏,王寧正帶著張陽給村民們配藥,案台上擺著剛炮製好的阿月渾子果實,黃綠色的果殼裂開小口,露出飽滿的淡綠色果仁,湊近聞,滿是清醇的堅果香混著藥香。
    “趙大哥,你這是最後一副藥了,記得早晚各服一次,用溫水送服,別吃生冷的東西。”王寧把藥包遞給村民趙大哥,又叮囑道,“阿月渾子果實性溫,你這腎虛腰冷的毛病,服完這副就能根治了。”趙大哥接過藥包,激動地連連道謝:“多虧了王掌櫃,不然我這腰還得疼下去!”
    這時,李嬸提著一籃紅薯走進藥鋪,紅薯還冒著熱氣,香氣撲鼻。“王掌櫃,張藥師,快嚐嚐我剛蒸的紅薯,謝謝你們救了我。”她把紅薯放在案台上,又看向裏間正在整理藥材的王雪和林婉兒,“雪丫頭,婉兒姑娘,你們也來吃。”
    王雪笑著走過來,拿起一個紅薯:“李嬸,您太客氣了。對了,後山的阿月渾子樹苗,我們昨天又去看了,之前被孫玉國掰傷的地方,已經開始長新皮了。”林婉兒也補充道:“我還在樹苗周圍種了些耐旱的苜蓿,既能保持土壤水分,又不會讓土壤積水,正好符合阿月渾子怕澇的習性。”
    王寧聽著,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想起昨天錢多多來藥鋪時說的話,錢多多不僅按原價給了阿月渾子,還送了些阿月渾子的新種子,說:“王掌櫃,你這百草堂是真為村民做事,這些種子你拿去種,等將來結果了,就不用再等我的貨運隊了。”
    “對了,師父,”張陽突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那個記滿藥材筆記的小本子,翻開其中一頁,“您之前讓我整理的阿月渾子特性,我都記下來了,還加了您說的炮製方法,比如用酒炙樹皮能增強溫腎藥效,用鹽炒果實能讓潤腸效果更好。”王寧接過本子,仔細看了看,字跡工整,條理清晰,滿意地點點頭:“好,以後這本子就是你的‘藥經’,要常翻常記,別丟了。”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熱鬧的腳步聲,隻見幾個村民扛著鋤頭,提著水桶,走進藥鋪。“王掌櫃,我們聽說您要在後山種阿月渾子樹苗,特意來幫忙!”為首的村民笑著說,“之前孫玉國害大家受苦,現在您為我們治病,還想著種藥材,我們也想出份力。”
    王寧心裏一暖,他沒想到村民們會主動來幫忙。“好,那咱們現在就去後山。”他拿起掛在牆上的小鋤,又叮囑張陽,“你留在藥鋪,要是有村民來取藥,就按我配好的方子給,別出岔子。”張陽點點頭:“師父您放心,我記住了。”
    王雪和林婉兒也跟著一起去後山,王雪背著裝滿種子的布包,林婉兒則拿著之前畫好的種植圖——圖上標注著哪裏種樹苗,哪裏留空隙,確保每棵樹苗都能曬到充足的陽光,符合阿月渾子喜陽的生長習性。
    到了後山陽坡,村民們立刻忙活起來。有的挖坑,有的鬆土,有的澆水,王寧則負責教大家如何播種:“坑要挖半尺深,種子埋進去後,覆蓋一層薄土,不能太厚,不然芽長不出來。還有,每棵樹苗之間要隔三尺遠,這樣根係才能長得開,不會因為擁擠而積水。”
    林婉兒在一旁幫著指導,時不時糾正村民的動作:“這位大哥,你這坑挖得太淺了,阿月渾子的根係要紮得深才能耐旱,再挖深一點。”王雪則拿著水壺,給剛種下的種子澆水,動作輕柔,像是怕驚擾了沉睡的種子。
    太陽升到頭頂時,種下的阿月渾子種子已經排滿了半片山坡。王寧直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裏滿是希望。他想起師父當年教他識藥時說的話:“藥材是醫者的良心,既要懂它的藥性,也要懂它的習性,這樣才能用它治病,也能讓它長久生長。”
    這時,張陽提著個食盒走了過來,裏麵裝著張娜熬的薑棗茶和饅頭。“師父,大家歇會兒,吃點東西。”他把食盒遞給王寧,又看向村民們,“張嬸讓我給大家帶了薑棗茶,暖身子。”
    村民們圍坐在一起,喝著薑棗茶,吃著饅頭,聊著天。“王掌櫃,等這些阿月渾子結果了,咱們黃土坡就有自己的藥材了,再也不用等外麵的貨運隊了。”“是啊,到時候咱們不僅能自己治病,還能把多餘的藥材賣給外麵,讓更多人知道咱們黃土坡的阿月渾子。”
    王寧聽著村民們的話,看著遠處隨風擺動的阿月渾子樹苗,心裏充滿了成就感。他知道,這些樹苗不僅是藥材,更是希望,是中醫藥文化在黃土坡上紮根生長的希望。
    夕陽西下時,大家才下山。走在回家的路上,王雪突然說:“哥,你看,天上的雲彩像不像阿月渾子的果實?”林婉兒抬頭一看,果然,天邊的雲彩呈黃綠色,形狀圓圓的,真像一顆顆飽滿的阿月渾子果實。
    王寧笑著點點頭,他仿佛已經看到,幾年後,這片陽坡上長滿了阿月渾子樹,果實掛滿枝頭,藥香飄滿整個黃土坡。而百草堂的木招牌下,張陽已經能獨當一麵,王雪和林婉兒則繼續在後山采藥、護苗,傳承著中醫藥的智慧,也守護著這片土地上的健康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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