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百草堂之棕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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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棕果記:霜降藥引解鄉憂
    青溪村的霜降,總裹著化不開的濕氣。雨絲像被扯斷的銀線,從黎明纏到日暮,把青石板路浸得發亮,也把百草堂的門檻快給踏破了。
    王寧站在藥櫃前,指尖劃過一排貼著泛黃標簽的藥罐,最後停在“棕櫚子”的空罐上。罐口積著薄灰,他掀開蓋子晃了晃,隻有幾聲空洞的回響。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與呻吟,他回頭望去,堂屋裏擠滿了裹著粗布衣裳的村民——李阿婆按著小腹,眉頭擰成疙瘩,說昨夜瀉痢了五六次;張嬸紅著眼眶,偷偷把沾了汙漬的布帕往袖裏藏,婦人帶下的窘迫讓她話都說不連貫;連平日裏最健壯的牛大叔,此刻也蔫頭耷腦地坐著,手按在腰上,說是腸子墜得慌。
    “哥,劉大爺的藥抓好了,就差棕櫚子了。”王雪端著藥盤走過來,梳得整齊的發髻沾了點藥粉,鼻尖因為忙著跑前跑後沁出細汗。她今年十七,自小在藥鋪裏長大,袖口總別著塊繡了甘草紋樣的帕子,是娘生前教她繡的,說是能沾住藥香。她看著藥盤裏缺了一味的藥材,又瞥了眼堂屋排隊的村民,聲音壓低了些:“要不……我去後山找找?”
    王寧皺起眉。他比王雪大五歲,下巴上已留了層淺胡茬,行醫這幾年,眉心總擰著股化不開的沉穩。“後山雨大,路滑得很,再說野生棕櫚子哪那麽好找?”他伸手摸了摸王雪的頭,指腹觸到她發間的潮氣,“往年這時候,錢多多的車早該到了,今年怎麽……”
    話沒說完,裏屋的門簾被掀開,張娜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薑茶走出來。她是王寧的妻子,穿一身月白粗布衫,腰間係著藍布圍裙,圍裙角還沾著些許研磨藥材的粉末。她把薑茶遞到王寧手裏,輕聲道:“先喝口暖身子,錢老板許是路上耽擱了。雪丫頭要去後山,我給她備了傷藥和油紙傘,再讓她帶個竹筐,要是真找著棕櫚子,也能裝些回來。”
    王寧接過薑茶,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卻沒驅散心底的焦慮。他看向一旁整理藥材的張陽,這位藥師比他年長兩歲,雙手布滿老繭,指縫裏總嵌著洗不淨的藥漬——那是常年切藥、碾藥留下的印記。“張陽,你把庫房裏的石榴皮、訶子都整理出來,按澀腸的方子配,先給輕症患者服著,能緩一陣是一陣。”
    張陽點點頭,拿起藥刀開始切石榴皮。刀刃劃過藥材的“沙沙”聲,在滿是呻吟的堂屋裏顯得格外清晰。他一邊切,一邊頭也不抬地說:“王大夫放心,這些藥材雖不如棕櫚子對症,但性平溫和,不會傷了村民的脾胃。隻是重症患者……怕是撐不了太久。”
    王雪已經背好了竹筐,筐裏放著油紙傘、傷藥,還有一小塊娘做的芝麻糕。她走到王寧麵前,挺直了腰:“哥,我記得爹以前說過,霜降後棕櫚子皮變青黑,藥效最足,後山那片老林裏肯定有。我快去快回,不會出事的。”
    王寧看著妹妹眼裏的堅定,又望了望堂屋裏痛苦的村民,終是點了頭。他把自己的布靴換給王雪——那靴子鞋底釘了防滑的鐵釘,比她的布鞋穩當些。“路上別跑,要是找不著就趕緊回來,別逞強。”
    王雪應了聲,撐著油紙傘走進雨裏。傘麵被風吹得微微晃動,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霧氣裏。王寧站在門口,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藍色布裙,手裏的薑茶漸漸涼了。張娜走過來,輕輕握住他的手:“雪丫頭機靈,會沒事的。”
    堂屋裏,李阿婆又開始咳嗽,聲音嘶啞。王寧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回去,拿起脈枕:“阿婆,我再給您把把脈,咱們先用藥穩住,等棕櫚子來了,很快就能好。”他的聲音溫和,卻掩不住一絲緊繃——他知道,這場雨,還有這缺了的棕櫚子,正像一塊石頭,壓在青溪村每個人的心上。
    後山的雨比村裏更密,風裹著水汽往衣領裏鑽,王雪把油紙傘攥得更緊了些。腳下的土路被雨水泡得軟爛,布鞋踩上去“咕嘰”作響,幸好換了哥哥的布靴,鞋底的鐵釘能嵌進泥裏,不至於打滑。她沿著記憶裏父親帶她采藥的路往山上走,眼尖地盯著路邊的植被——棕櫚樹的葉子像撐開的大傘,即便在雨霧裏,也能看見那深綠色的羽狀葉片。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麵忽然傳來樹枝被踩踏的“哢嚓”聲。王雪心裏一緊,下意識地躲到一棵老樟樹後,撩開傘沿往外看。隻見兩個人影正靠在一塊岩石旁抽煙,其中穿藏青色長衫的,正是仁安堂的孫玉國——他總愛把頭發梳得油亮,八字胡修剪得整齊,連袖口都要燙得沒有一絲褶皺,此刻卻因為下雨,臉上多了幾分不耐。他身邊的劉二,個子高壯,穿著短打,手裏拎著個空竹筐,正低頭踢著石子。
    “掌櫃的,這鬼天氣,哪有什麽棕櫚子?咱們都在這兒等了快一個時辰了。”劉二的聲音帶著抱怨,“再說,百草堂缺不缺這藥,跟咱們有啥關係?”
    孫玉國彈了彈煙杆上的灰,眼神往山道深處瞟了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懂什麽?王寧那小子仗著百草堂是老字號,搶了咱們多少生意?這次村民鬧瀉痢,棕櫚子是對症的好藥,我早就派人盯著錢多多的車了,他運貨的路被山洪衝了,一時半會兒到不了。隻要咱們把後山的野生棕櫚子都收了,百草堂沒藥可配,村民自然得往咱們仁安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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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樹後的王雪聽得心頭火起——原來孫玉國是故意要斷百草堂的路!她攥緊了竹筐的提手,想著要趕緊繞開他們去找棕櫚樹,可剛邁出一步,腳下的石子就滾了下去,發出“嘩啦”一聲響。
    “誰在那兒?”孫玉國立刻直起身子,朝樟樹這邊望過來。
    王雪知道躲不過,索性從樹後走了出來,把油紙傘往下壓了壓,遮住半張臉:“孫掌櫃,這麽大的雨,您在這兒做什麽?”
    孫玉國看清是她,臉上的警惕變成了嘲諷,他走上前兩步,上下打量著王雪的竹筐:“喲,這不是百草堂的小雪姑娘嗎?怎麽,是王寧派你來采棕櫚子的?”
    “是又怎麽樣?”王雪抬起頭,眼神清亮,“村民們等著藥治病,孫掌櫃要是有多餘的棕櫚子,不如先借給我們,等錢老板的貨到了,我們雙倍奉還。”
    “借?”孫玉國嗤笑一聲,往後退了兩步,衝劉二使了個眼色,“我可沒那麽大方。實話告訴你,這後山的野生棕櫚子,我早就讓人采完了,都運去仁安堂了。你呀,還是早點回去吧,別在這兒白費力氣。”
    “你胡說!”王雪急得臉都紅了,“我剛上山的時候,還看見前麵的坡上有棕櫚樹,怎麽可能被你采完了?”
    劉二立刻上前一步,擋住王雪的去路,他比王雪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姑娘家別不識好歹,我們掌櫃的說采完了,就是采完了。再往前走,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王雪看著劉二粗壯的胳膊,心裏有點發怵,但一想到堂屋裏等著藥的村民,又鼓起了勇氣:“你們這是故意刁難!行醫之人,本該以救人為先,你卻想著壟斷藥材,賺黑心錢,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孫玉國臉色沉了下來,“我怎麽做生意,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姑娘來管。劉二,把她趕走,別讓她在這兒礙事。”
    劉二伸手就要去推王雪的胳膊,王雪趕緊往後退,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她扶住身邊的樹幹,看著孫玉國和劉二擋在山道中間,知道今天是沒法往前了。雨水順著傘沿滴下來,打濕了她的袖口,也澆滅了她心裏的急火。她咬了咬唇,知道硬拚沒用,隻能先回去再想辦法。
    “好,我走。”王雪轉身,腳步有些沉重地往山下走。背後傳來孫玉國的聲音:“小雪姑娘,勸你哥早點關門算了,別耽誤了村民的病!”
    王雪沒回頭,隻是把油紙傘攥得更緊了。雨還在下,山路泥濘,她走得很慢,心裏又急又委屈——難道真的找不到棕櫚子了嗎?村民們還在等著藥呢……就在她快要走出後山山口時,忽然聽見溪邊傳來一陣搗藥的“咚咚”聲。她愣了愣,順著聲音望過去,隻見溪邊的石頭上,坐著一個穿淺綠色布衫的姑娘。
    那搗藥聲在雨霧裏格外清晰,“咚、咚”地敲在青石板上,像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節奏。王雪停下腳步,順著聲音往溪邊走——岸邊的蘆葦被雨水壓彎了腰,露出一塊平整的青石,石上坐著個穿淺綠色布衫的姑娘,手裏握著個木杵,正低頭搗著石臼裏的草藥。
    姑娘的頭發用一根木簪鬆鬆挽著,幾縷碎發貼在頰邊,沾著細密的雨珠,卻絲毫不顯狼狽。她身前的竹籃裏鋪著油紙,放著幾株帶著根須的魚腥草和蒲公英,葉片上還掛著水珠,一看就是剛采的。聽見腳步聲,她抬起頭,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像溪水裏的光。
    “姑娘,你也是來采藥的?”姑娘先開了口,聲音溫和,手裏的木杵也停了下來。她看見王雪通紅的眼眶和沾著泥點的布靴,眼神裏多了幾分關切,“可是遇到什麽難處了?”
    王雪本來憋著滿肚子委屈,被這一問,鼻尖忽然一酸。她走到溪邊,把油紙傘靠在石頭上,聲音帶著點哽咽:“我……我是來采棕櫚子的,村裏好多人瀉痢、帶下,等著這藥治病,可後山的路被人攔住了,說棕櫚子都被他們收走了……”
    姑娘聽完,放下木杵,伸手從竹籃裏拿出一塊幹淨的帕子遞給她:“先擦擦臉吧,雨這麽大,別再淋出病來。我叫林婉兒,常在這一帶山林裏轉,護著些野生的藥材,也幫村民看看小病。”
    “我叫王雪,是百草堂的。”王雪接過帕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心裏暖了些,“林姑娘,你知道這附近還有哪裏有棕櫚樹嗎?霜降後的青黑色棕櫚子藥效最好,要是找不到,村民們……”
    “你說的是‘霜打棕果’吧?”林婉兒笑了笑,指尖劃過石臼裏的草藥,“我知道一處隱蔽的棕櫚林,就在前麵的山坳裏,那裏背風,棕櫚子熟得正好,青黑發亮,還沒被人采過。孫玉國那人隻盯著後山主幹道旁的幾棵,根本找不到那兒。”
    王雪眼睛一下子亮了,抓著林婉兒的手追問:“真的嗎?那……那我們現在能去嗎?我哥還在藥鋪等著,村民們也急著用藥。”
    “別急,”林婉兒起身,把木杵和石臼收進竹籃,又從籃底翻出一雙草鞋,“這雙草鞋鞋底編了棕絲,防滑,你先換上,山坳裏的路比這邊更陡。我們再帶些幹柴,要是采到棕櫚子,回去路上能順便烘烘,免得濕了影響藥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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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雪接過草鞋,摸著鞋底粗糙的棕絲,心裏滿是感激。兩人換好草鞋,林婉兒在前帶路,她對山路熟得很,哪裏有坑、哪裏有滑膩的青苔,都一一提醒王雪。雨還沒停,但林婉兒走得穩當,偶爾還會指著路邊的植物給王雪講:“你看這株石韋,葉子背麵有黃斑,能利尿通淋,要是村民有小便不利的,采些煎湯也管用。”
    走了約摸兩刻鍾,轉過一道山彎,眼前忽然出現一片棕櫚林。十幾棵棕櫚樹筆直地立在山坳裏,羽狀的葉片在風裏輕輕晃動,樹下落著些熟透的棕櫚子,青黑色的果皮裹著層薄蠟,在雨霧裏泛著微光。
    “就是這兒了!”林婉兒指著棕櫚樹,“你看這果實,一麵隆一麵凹,凹麵有溝,正是成熟的好樣子。我們多采些,除了藥鋪用,還能給村民留些曬幹備用。”
    兩人拿出竹筐,蹲在樹下采摘。棕櫚子不大,隻有指甲蓋般大小,王雪小心翼翼地把青黑色的果實撿進筐裏,生怕碰壞了。林婉兒一邊采,一邊跟她說:“這棕櫚子性平,味微澀,就算是虛弱的老人小孩用,也不會傷脾胃。不過新鮮的得曬幹才能入藥,要是著急用,就取十克左右煎湯,先給重症患者服下,能澀腸止血,緩解症狀。”
    王雪一邊聽一邊記,手裏的動作也沒停。不一會兒,兩個竹筐就裝滿了棕櫚子,青黑色的果實堆得冒了尖。林婉兒用油紙把筐口蓋好,說:“時候不早了,我們得趕緊回去,免得你哥擔心。”
    往回走的路上,林婉兒撿了些幹柴,找了個背風的山洞,生起一小堆火,把棕櫚子攤在油紙上火烘。火苗舔著柴禾,發出“劈啪”的聲響,暖意驅散了雨帶來的寒氣。王雪看著烘得微微發熱的棕櫚子,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有了這些藥,村民們有救了。
    烘透的棕櫚子帶著淡淡的草木香,裹在油布裏裝了滿滿兩竹筐。王雪跟著林婉兒往村裏走時,雨勢終於小了些,天邊甚至透出一絲微弱的天光。快到村口時,林婉兒把竹筐遞給王雪,又從袖裏掏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這是我整理的棕櫚子用法,除了煎湯,研末衝服也管用,你拿給你哥,能幫上些忙。”
    王雪接過紙,指尖觸到紙麵的糙紋,眼眶又熱了:“林姑娘,這次真的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都是為了村民,不用謝。”林婉兒笑了笑,把木杵往肩上一扛,“我還得去別處看看,要是有村民需要幫忙,你再去溪邊找我。”
    看著林婉兒的身影消失在林間,王雪轉身快步往百草堂跑。剛到巷口,就看見張陽站在門口張望,他的粗布衫沾了不少藥粉,一見王雪,立刻迎上來:“小雪姑娘,你可算回來了!王大夫正急著團團轉呢,李阿婆的瀉痢又重了。”
    王雪跟著張陽跑進堂屋,隻見王寧正蹲在李阿婆身邊,眉頭擰得緊緊的,手裏攥著脈枕。李阿婆臉色蠟黃,嘴唇幹裂,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張娜站在一旁,手裏端著溫水,眼圈紅紅的。
    “哥,我把棕櫚子找回來了!”王雪把竹筐往桌上一放,掀開油布,青黑色的棕櫚子露出來,還帶著淡淡的暖意。
    王寧猛地抬起頭,眼裏滿是驚喜,他快步走過來,拿起一顆棕櫚子仔細看——腎形的果實,凹麵有溝,果皮上的蠟質還泛著光。“這是成熟的好果子!”他立刻轉身對張陽說,“張陽,快拿戥子來,取十克棕櫚子,加水煎湯,先給李阿婆服下。”
    張陽手腳麻利地稱藥、洗藥,把棕櫚子放進藥罐裏煎煮。藥香很快在堂屋裏彌漫開來,帶著一絲微澀的氣息。王寧又給李阿婆把了脈,輕聲安慰:“阿婆,別擔心,藥馬上就好,喝了就會舒服些。”
    不一會兒,張陽把煎好的棕櫚子藥湯端過來,張娜小心地扶起李阿婆,慢慢把藥湯喂進她嘴裏。藥湯剛下肚沒多久,李阿婆的臉色就緩和了些,她喘了口氣,輕聲說:“寧大夫,這藥……好像真的管用,肚子不那麽疼了。”
    王寧鬆了口氣,又讓張陽按同樣的劑量,給其他重症村民煎藥。堂屋裏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村民們看著藥罐裏的棕櫚子,眼裏多了幾分希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接著是錢多多的呼喊:“王大夫!王大夫!我來了!”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錢多多披著件濕漉漉的披風,手裏拎著個布包,快步走進來。他的綢緞長衫沾滿了泥點,頭發亂蓬蓬的,臉上滿是疲憊。“實在對不住,王大夫,我運藥的車在半路上遇到山洪,車陷在泥裏,好不容易才把剩下的藥材運過來。”他把布包往桌上一放,“這裏還有些曬幹的棕櫚子,雖然不多,能解燃眉之急。”
    王寧接過布包,心裏滿是感激:“錢老板,辛苦你了,有這些就夠了。”
    錢多多喝了口張娜遞來的熱茶,才緩過勁來,壓低聲音說:“王大夫,我跟你說個事。這次我本來早該到了,可孫玉國那小子半路攔著我,說要低價買我的棕櫚子,還說要壟斷貨源,讓你百草堂沒藥可配。我沒同意,他就派人在我必經的路上挖了坑,沒想到後來下了山洪,他囤積的那些棕櫚子全被水泡了,發黴變質,算是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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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堂屋裏的村民都議論起來——原來孫玉國不僅攔著王雪采棕櫚子,還想害錢多多!王寧皺起眉,心裏又氣又怒,但看著眼前好轉的村民,又把火氣壓了下去:“多謝錢老板告知,好在現在藥材夠了,先把村民的病治好再說。”
    錢多多點點頭,又從布包裏拿出一本賬本:“這些棕櫚子你先拿著用,記賬上就行。我再去別處調些貨,保證後續供應。”
    傍晚時分,服了藥的村民大多有了好轉。李阿婆能坐起來喝粥了,張嬸也不再愁眉苦臉。王雪把林婉兒給的用法紙遞給王寧,王寧看著紙上工整的字跡,輕聲說:“明天得好好謝謝林姑娘,要是沒有她,咱們這次真的難了。”
    張娜端著剛煮好的粥走進來,笑著說:“等忙完這陣,我做些點心,咱們一起去溪邊找她。現在呀,最該高興的是村民們,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堂屋裏的燈亮著,映著滿桌的棕櫚子,也映著村民們漸漸舒展的眉頭。雨已經停了,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灑在青石板路上,像是給這霜降夜,添了幾分暖意。
    次日清晨,青溪村的霧氣還沒散,百草堂的門就開了。王寧和張陽正忙著把新采的棕櫚子攤在院裏的竹篩上晾曬,青黑色的果實沾著晨露,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王雪蹲在一旁,按照林婉兒教的方法,把品相最好的棕櫚子挑出來,單獨放在一個小竹筐裏——這是要留給村裏行動不便的老人,方便他們隨時取用。
    “哥,林姑娘說曬幹的棕櫚子能保存更久,咱們多曬些,以後村民再遇到瀉痢的情況,就不用急著找藥了。”王雪一邊挑揀,一邊說,指尖偶爾碰到果實堅硬的內果皮,想起林婉兒說過這層殼要留著,入藥時能增強澀腸的功效。
    王寧點點頭,手裏的木耙輕輕翻動著棕櫚子:“等下你去請林姑娘來,我跟張陽準備教村民們辨識棕櫚子,她熟悉山林,正好能多講講野生棕櫚樹的生長地方。對了,讓你嫂子把昨天熬的芝麻糊帶上,林姑娘昨天幫了咱們這麽大的忙,得好好謝謝她。”
    沒過多久,王雪就帶著林婉兒來了。林婉兒還是穿著那件淺綠色布衫,手裏拎著個小竹籃,裏麵裝著幾株新鮮的棕櫚苗:“這是我在山坳裏挖的,棕櫚樹好養活,種在村口的空地上,以後村民們不用上山,也能采到棕櫚子。”
    王寧接過棕櫚苗,心裏滿是感激:“林姑娘想得太周到了,真是幫了我們大忙。”
    這時,村裏的村民們陸續來到百草堂院外,連之前病重的李阿婆也來了,由她兒子攙扶著,臉色好了許多。王寧清了清嗓子,拿起一顆曬幹的棕櫚子,對眾人說:“今天請大家來,是想教大家認認這棕櫚子——咱們村多的是棕櫚樹,以後再遇到瀉痢、帶下的情況,采些成熟的青黑色棕櫚子,按十克的量煎湯喝,就能緩解症狀。”
    張陽在一旁拿出紙筆,畫了棕櫚子的樣子:“大家看,這果實是腎形的,一麵鼓一麵凹,凹的地方有一道溝,成熟的是青黑色,還帶著層蠟,聞著有淡淡的草木香,味是微澀的。要是采到黃顏色的,就是沒熟,藥效不夠。”
    林婉兒也走上前,指著院外的方向說:“後山的山坳裏、溪邊都有野生棕櫚樹,大家采的時候別傷了樹幹,留著樹才能年年結果。要是家裏有空地,也能種上幾棵,像我帶來的這種小苗,澆點水就能活。”
    村民們圍過來,仔細看著棕櫚子,有的還伸手摸了摸,記著它的形狀和觸感。李阿婆拿起一顆棕櫚子,眼眶紅紅的:“多虧了這棕果,還有王大夫、小雪姑娘、林姑娘,不然我這把老骨頭,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阿婆,您別這麽說,行醫救人是我們該做的。”王寧笑著說,又讓張陽把挑好的棕櫚子分發給村裏的老人和婦女,“這些是曬幹的,大家拿回去存著,有需要的時候就用。”
    就在這時,有人指著村口的方向說:“你們看,仁安堂的門好像關了!”
    眾人順著方向望去,隻見仁安堂的門板緊閉,上麵還貼了張紙條,隱約能看見“歇業”兩個字。原來孫玉國囤積的棕櫚子全發黴了,賠了不少錢,又因為之前壟斷藥材的事被村民們議論,隻能關了藥鋪,帶著劉二離開了青溪村。
    王雪看著緊閉的仁安堂,輕輕歎了口氣:“他要是能好好行醫,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林婉兒拍了拍她的肩膀:“行醫先修心,心裏隻有利益,遲早會栽跟頭。咱們隻要守著初心,好好為村民們治病,就比什麽都強。”
    夕陽西下時,村民們才漸漸散去,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曬幹的棕櫚子,臉上帶著笑容。王寧看著院裏晾曬的棕櫚子,又看了看身邊的張娜、王雪、張陽和林婉兒,心裏滿是溫暖。張娜端來一碗剛煮好的棕櫚子茶,遞給眾人:“嚐嚐這個,微澀回甘,正好解乏。”
    幾人坐在院裏,喝著棕櫚子茶,看著天邊的晚霞。青溪村的霜降,因為這小小的棕果,少了幾分寒意,多了幾分人心的暖意。而這顆承載著醫者仁心與鄰裏情的棕果,也成了青溪村最溫暖的記憶,在往後的歲月裏,守護著一方鄉鄰的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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