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百草堂之石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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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映藥堂
清末民初的六月,江南青溪鎮被一場連綿的梅雨季纏得發潮,鎮口那棵百年老樟樹的根須都泡得發烏,唯獨鎮外南坡的野石榴,倒借著這股濕氣開得潑辣。朱紅的花瓣沾著晨露,像被誰撒了把碎胭脂,順著坡勢鋪成一片,風一吹就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
百草堂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時,王寧正對著案上的《本草備要》皺眉。他身著半舊的月白長衫,領口沾著點淡褐色的藥漬——那是昨日碾黃芩時濺上的。作為青溪鎮唯一懂“土法入藥”的醫師,他總愛用本地常見的草藥治病,藥櫃裏擺著的不是名貴的人參鹿茸,反倒多是薄荷、艾草這類不起眼的東西。此刻他指尖按在書頁“石榴花”那欄,目光卻飄向窗外:入夏這半月,鎮上的怪病就沒斷過。
“王醫師!王醫師!”堂外傳來婦人急促的呼喊,伴隨著孩童壓抑的抽氣聲。王寧抬眼,見賣豆腐的李大嫂抱著六歲的兒子小豆子衝進來,孩子鼻子下還掛著兩道血痕,嘴唇泛著青白。“今早起來就流鼻血,止了又流,換了三塊帕子都沒用!”李大嫂聲音發顫,把孩子往案前一放,帕子一揭開,鮮血又順著小豆子的鼻翼往下滴。
王寧立刻起身,手指搭在小豆子腕上。孩子脈象平和,不像是肺熱或肝火過旺的急症,倒像是梅雨季濕氣鬱結,加上孩子貪涼吃了冰粉,脾胃虛寒引發的虛火。他正想開口,又有個漢子捂著胳膊走進來,粗布短褂的袖口滲著暗紅的血——是鎮東的農夫陳老三,早上割稻子被鐮刀劃了道口子,用灶灰捂了半天,傷口反倒腫得更高。
“王醫師,您給看看,這口子是不是要爛了?”陳老三齜著牙,胳膊一抬,一股淡淡的腥氣飄過來。王寧撥開他的手,見傷口邊緣已經泛青,滲出的血水帶著點渾濁,顯然是輕度感染了。他眉頭皺得更緊:這半月來,求醫的不是流鼻血、生瘡,就是婦人來訴月經紊亂,症狀雖不重,卻紮堆出現,像是被梅雨季催出來的“夏疾”。
“張娜,把去年曬的槐花取來。”王寧轉頭喊了一聲,裏屋很快走出個穿淺藍布裙的女子,正是他的妻子張娜。她頭發挽成簡單的圓髻,發間別著支銀簪,簪頭還沾著點曬幹的陳皮末——她方才正在後屋翻曬藥材。“槐花隻剩小半罐了。”張娜把瓷罐遞過來,聲音溫和,“今早清點的時候,發現薄荷和艾草也快用完了。”
王寧接過瓷罐,倒出點槐花,剛要往小豆子鼻子下敷,卻突然頓住。他想起昨日去南坡采藥時,那片野石榴開得正盛,花瓣落了一地,當時還覺得可惜,此刻猛地記起《本草備要》裏的記載:“石榴花味酸澀,性平,主止血、消瘡,治鼻衄、金瘡。”
“等等。”王寧放下瓷罐,轉身從牆角拿起竹編的采藥籃,“我去南坡一趟,你們先照看兩位病患。”張娜一愣:“這時候去采藥?天眼看要下雨了。”“去采石榴花。”王寧語速極快,抓起案上的油紙傘,“那花能治流鼻血和外傷,比槐花管用,還不用花錢,村民們用著也方便。”
他剛跨出門,就見妹妹王雪背著個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跑過來。王雪才十六歲,梳著雙丫髻,發梢沾著點草屑,顯然也是剛從外麵回來。“哥,我去西坡采了點蒲公英,你看夠不夠?”她掀開布包,裏麵是鮮嫩的蒲公英,“對了,我路過南坡時,看見那裏的石榴花開得可好了,紅彤彤的一片,要不要采點回來?”
王寧眼睛一亮,一把接過妹妹的包:“正想去找石榴花!你跟我一起去,多采點,曬幹了能用好久。”王雪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好啊!我還知道哪幾棵石榴樹的花開得最旺,去年我還摘了花做胭脂呢!”
兩人說著,就往南坡走去。剛到坡下,雨點就淅淅瀝瀝地落下來。王寧撐開油紙傘,遮住妹妹和采藥籃,自己的肩頭很快就濕了一片。王雪踮著腳,伸手去夠枝頭上的石榴花,指尖剛碰到花瓣,就聽見坡上有人喊:“那不是百草堂的王醫師嗎?怎麽下雨天還來采花?”
兩人抬頭,見是住在附近的村民趙大爺,他正扛著鋤頭往家走。王寧笑著應道:“趙大爺,這石榴花能入藥,治流鼻血和外傷可管用了,采點回去給鎮上的人治病。”趙大爺愣了愣,隨即笑道:“還有這用處?我還以為這花隻能看呢!要是管用,我明天也來采點,給我家小孫子備著。”
王雪一邊采花,一邊把花瓣放進籃子裏,嘴裏還念叨著:“哥,你看這花瓣多厚實,曬幹了肯定好用。對了,去年張娜嫂子還用石榴花煮水給我洗過臉,說能治臉上的小疙瘩呢!”王寧點點頭:“沒錯,石榴花不僅能止血消炎,還有點潤膚的功效,隻是平時很少有人用它入藥罷了。”
兩人采了滿滿一籃石榴花,才頂著雨往回走。回到百草堂時,張娜已經把小豆子和陳老三安置好了。見他們回來,張娜立刻接過籃子:“快把濕衣服換了,我去燒點熱水,把石榴花晾起來。”王寧換了身幹衣服,走到案前,拿起一朵新鮮的石榴花,仔細看了看,然後對張娜說:“把灶上的鐵鍋洗幹淨,小火烘幹,別烤焦了,不然藥效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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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娜應了一聲,就拿著石榴花往後屋走去。王寧則走到小豆子身邊,輕聲問道:“小豆子,現在還流鼻血嗎?”小豆子搖搖頭,聲音還有點虛弱:“不流了,就是鼻子有點堵。”王寧笑著說:“等會兒我用烘幹的石榴花給你煮點水喝,喝了就好了。”
陳老三見王寧手裏拿著石榴花,好奇地問:“王醫師,這花真能治我的傷口?”王寧點點頭,拿起一朵石榴花,對他說:“等這花烘幹了,研成末,敷在傷口上,很快就能消炎止痛,比你用灶灰管用多了。”陳老三半信半疑地點點頭:“那我就等著試試,要是真管用,我以後也多采點石榴花備著。”
灶間的柴火劈啪作響,張娜正守著鐵鍋烘幹石榴花。她把花瓣均勻鋪在鍋底,指尖時不時撥弄兩下,避免邊緣烤焦——那指尖泛著淡淡的藥黃,是常年碾藥、曬藥留下的痕跡。烘幹的石榴花褪去了鮮活的朱紅,變成淺褐色的幹瓣,卻透著股清苦的藥香,飄得滿百草堂都是。
王寧坐在堂屋案前,正給小豆子煮石榴花茶。陶壺裏的水咕嘟冒泡,他捏了一小撮幹石榴花放進去,茶湯很快染成淺琥珀色。“慢點喝,有點燙。”他把茶碗遞到小豆子手裏,目光落在孩子鼻翼的血痂上——昨天敷了槐花末,血是止住了,卻還留著點紅腫。
小豆子捧著茶碗,小口啜飲。沒過半盞茶的工夫,他突然抬頭:“王叔叔,我鼻子不堵了!”王寧伸手摸了摸他的鼻翼,果然不似之前那般滾燙。一旁的李大嫂又驚又喜:“真這麽管用?昨天喝了三碗草藥都沒這麽快!”正說著,陳老三也掀簾進來,胳膊上的傷口已經拆了紗布,原本紅腫的地方消了大半,隻留一道淺淺的疤痕。
“王醫師,您這石榴花末太神了!”陳老三擼起袖子,聲音洪亮,“昨天敷上就不疼了,今早起來一看,膿水都幹了!”他這話一落,堂屋裏候診的幾個村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石榴花還能治什麽病。王寧笑著拿出曬幹的石榴花,一一解答,張娜則在一旁用毛筆記錄,紙上很快寫滿了“鼻衄”“金瘡”“中耳炎”等病症。
可這份熱鬧沒持續多久,就被一陣嘈雜的議論聲打斷。王雪從鎮口買菜回來,一進門就氣鼓鼓地把菜籃子往桌上一放,雙丫髻上的紅繩都晃得直響:“哥!孫玉國的人在外麵造謠,說咱們用的野石榴花有毒!”
王寧手裏的茶杯頓了頓:“孫玉國?他又怎麽了?”
“還不是見咱們用石榴花治病,搶了他的生意!”王雪喘著氣,臉頰漲得通紅,“我剛才在集市上,聽見劉二跟賣菜的大嬸說,‘百草堂拿野地裏的毒花當藥,前幾天有個孩子喝了差點出事’,好多人都信了,剛才還有人來問我,說不敢來咱們這兒抓藥了!”
張娜停下筆,眉頭蹙起來:“孫玉國也太過分了,這石榴花是咱們親自采的,怎麽會有毒?”她轉頭看向王寧,眼神裏滿是擔憂——百草堂全靠口碑支撐,要是謠言傳開,村民們不敢來求醫,日子就難了。
王寧沉默片刻,起身走到藥櫃前,拿起一罐烘幹的石榴花。他指尖撚起幾片幹瓣,放在鼻尖聞了聞——那股清苦的藥香很純正,沒有半點異味。“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轉頭對王雪說,“你去集市上找塊空地,再把之前用石榴花治好的村民請來,咱們當眾演示炮製過程,讓大家看看這花到底有沒有毒。”
第二天一早,王雪就帶著兩個學徒,在鎮口集市支起了攤子。她把鐵鍋、竹篩、新鮮的石榴花一一擺好,還特意請來李大嫂、陳老三,還有幾個用石榴花治好了中耳炎的老人。可圍觀的人雖多,卻沒人敢上前,都遠遠地站著,竊竊私語。
“這野石榴花真能入藥?我以前隻知道能當胭脂。”
“劉二說有毒呢,萬一喝壞了怎麽辦?”
“就是,孫記藥鋪的藥材都是從城裏運來的,比這野地裏的靠譜多了。”
王雪聽見這些話,心裏更急了。她剛要開口,就見人群分開一條路,王寧和張娜走了過來。王寧手裏拿著本泛黃的《本草備要》,張娜則提著個瓷罐,裏麵裝著已經研好的石榴花末。
“各位鄉親,”王寧站到攤子前,聲音不高卻很清晰,“大家說石榴花有毒,可有誰見過有人因它中毒?”他翻開《本草備要》,指著“石榴花”那一頁,“這上麵寫得明明白白,‘石榴花味酸澀,性平,無毒,主止血消瘡’,是曆代醫書都記載過的藥材,不是我王寧憑空捏造的。”
說著,他拿起新鮮的石榴花,放進鐵鍋裏:“現在我就給大家演示炮製過程,烘幹、研末,每一步都讓大家看著。”張娜在一旁幫著燒火,火苗舔著鍋底,新鮮的石榴花漸漸蜷縮、變色,清苦的藥香慢慢散開。圍觀的人裏,有個老中醫忍不住走上前,拿起一片烘幹的石榴花聞了聞,點頭道:“沒錯,這確實是正品石榴花,沒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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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陳老三突然擼起袖子,把胳膊上的疤痕露出來:“我前幾天被鐮刀劃了道大口子,用這石榴花末敷了兩天就好了,大家看,一點都不腫了!”李大嫂也抱著小豆子上前:“我家孩子流鼻血,喝了石榴花茶,當天就好了,現在也沒再犯。”
人群裏漸漸有了動靜,有人小聲說:“看來是孫玉國在造謠,想搶生意。”“百草堂用的藥材雖然便宜,可真管用啊!”王寧見大家態度鬆動,又拿出瓷罐裏的石榴花末:“這是已經炮製好的石榴花末,大家要是有流鼻血、小傷口的,都可以來拿點試試,不要錢。”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立刻圍了上來,你一勺我一勺地拿石榴花末。王雪看著熱鬧的場麵,悄悄對王寧說:“哥,還是你有辦法,這下謠言肯定散了。”王寧笑著搖搖頭:“不是我有辦法,是石榴花本身的藥效好,隻要能幫到大家,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他們沒注意到,人群外,劉二正陰沉著臉看著這一切,然後悄悄轉身,往孫記藥鋪走去。
劉二灰溜溜地回到孫記藥鋪時,孫玉國正坐在太師椅上,手裏把玩著一串蜜蠟佛珠。見他進來,孫玉國眼皮都沒抬:“怎麽?沒把百草堂的攤子攪黃,反倒讓他們賺了好名聲?”
劉二搓著手,臉上滿是不甘:“掌櫃的,王寧那小子太賊了,不僅拿醫書出來背書,還讓治好的村民幫著說話,咱們散布的謠言根本不管用!”他頓了頓,又湊近道,“不過我聽說,百草堂的石榴花快用完了,鎮外南坡的野石榴就那麽幾棵,他們遲早得斷貨!”
孫玉國手指一頓,眼底閃過一絲算計:“斷貨?那也得等他們真斷了再說。你去盯著點,看看他們有沒有辦法弄來更多石榴花,要是沒有,咱們再想辦法。”
而此時的百草堂,正被一股暖意籠罩。王寧剛送走最後一個拿石榴花末的村民,轉身就看見張娜捧著空了的瓷罐歎氣:“這才兩天,昨天研好的石榴花末就用完了,南坡的野石榴花也采得差不多了,再這麽下去,真要斷貨了。”
王寧皺起眉,剛要開口,就聽見堂外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緊接著,一個穿著青色勁裝的女子掀簾走進來。她腰間掛著個牛皮藥囊,頭發束成利落的高馬尾,發尾別著一支銀質的藥鏟,臉上帶著點風塵,卻難掩英氣——正是王寧的護道者,江湖醫者林婉兒。
“王寧,別來無恙啊!”林婉兒笑著走上前,把藥囊往案上一放,“我在鄰鎮聽說你用石榴花治病,還被人造謠,特地趕過來看看。”
王寧又驚又喜:“婉兒姐,你怎麽來了?快坐,張娜,給婉兒姐倒杯茶。”張娜連忙應著,轉身去了灶間。王雪也湊過來,好奇地看著林婉兒:“婉兒姐,你也知道石榴花能入藥?”
林婉兒拿起案上的一片幹石榴花,放在鼻尖聞了聞:“當然知道,這石榴花不僅能止血消炎,還有個妙用法,你們怕是沒試過。”她轉頭看向王寧,“我聽說鎮上有老人得中耳炎,耳朵流膿、疼得睡不著覺,你用石榴花試過嗎?”
王寧一愣:“中耳炎?我隻知道石榴花能治鼻衄和金瘡,還能治這個?”
“當然能。”林婉兒從藥囊裏掏出一張泛黃的藥方,遞給王寧,“這是我早年從一位老郎中那裏得來的偏方,用烘幹的石榴花研成細粉,加上少量冰片,吹進耳道裏,每日兩次,不出三天,中耳炎就能好。”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得注意,石榴花末一定要研得夠細,不然會刺激耳道,冰片也不能多放,少量即可。”
王寧接過藥方,仔細看了看,眼裏滿是驚喜:“這真是個妙方!鎮上確實有幾位老人得了中耳炎,用了不少藥都沒好,要是這偏方管用,可就幫了他們大忙了!”
張陽藥師這時也從後屋走出來,他手裏拿著篩子,正在篩選石榴花。聽到林婉兒的話,他連忙上前:“婉兒姑娘,這石榴花末研成細粉有講究,得用石臼慢慢碾,不能用鐵器,不然會影響藥效。”林婉兒點點頭:“沒錯,張藥師果然專業,我之前就聽說你對藥材炮製很有研究,看來名不虛傳。”
正說著,就聽見堂外有人喊:“王醫師,您在家嗎?”眾人抬頭,見是鎮西的趙大爺,他手裏扶著個老太太,老太太捂著耳朵,臉色蒼白。“王醫師,我家老婆子的中耳炎又犯了,疼得直哭,您快給看看吧!”趙大爺急得滿頭大汗。
王寧連忙讓老太太坐下,林婉兒在一旁幫忙查看。她輕輕掀開老太太的耳朵,見耳道裏紅腫流膿,眉頭微微一皺:“老人家這中耳炎拖得有點久了,得趕緊治,不然會影響聽力。”她轉頭對王寧說,“你現在就去炮製石榴花末,加上冰片,我來給老人家上藥。”
王寧立刻拿著幹石榴花去了後屋,張陽藥師也跟著幫忙兩人用石臼把石榴花慢慢碾成細粉,又小心翼翼地加入少量冰片,拌勻後用細篩篩了幾遍,確保粉末細膩得能隨風揚起。張娜則在一旁溫著茶水,時不時探頭看向裏屋,眼底滿是期待——這是百草堂第一次用石榴花治中耳炎,若是成了,又能解不少村民的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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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接過細粉,從牛皮藥囊裏取出一支銀質吹管,指尖捏著吹管輕輕轉動,動作嫻熟又輕柔。她讓老太太側躺下來,將患耳朝上,另一隻手輕輕撥開耳廓,柔聲安撫:“老人家別怕,就吹一點點粉,不疼的。”說罷,她將吹管一端蘸了點藥粉,對準耳道緩緩吹入,粉末像細雪般飄進耳內,半點沒灑在外頭。
“您忍一忍,過會兒就不疼了。”林婉兒放下吹管,又叮囑趙大爺,“回去後別讓耳朵沾水,明天這個時辰再來上藥。”趙大爺連連點頭,扶著老太太起身時,老太太突然說:“姑娘,我耳朵好像真不那麽疼了,嗡嗡聲也小了!”
這話讓堂裏眾人都鬆了口氣,王寧更是激動地握住林婉兒的手:“婉兒姐,你這偏方太管用了!”林婉兒笑著抽回手,指了指案上的石榴花:“是這花本身是好藥材,我不過是多知道個用法罷了。對了,我還聽說鎮上不少婦人月經不調,你可以試試用石榴花配當歸、白芍,酸澀能收斂,養血又調經,效果會更好。”
王寧連忙拿出紙筆,把方子記在《本草備要》的空白頁上,墨跡未幹,就有個婦人掀簾進來,紅著臉說:“王醫師,我這月事亂了快倆月了,聽說您這兒有好方子,能不能給我看看?”王寧眼前一亮,按著林婉兒說的方子抓了藥,還特意加了些烘幹的石榴花,囑咐道:“回去煎服,早晚各一次,要是有不適就來告訴我。”
可歡樂的氛圍沒持續幾天,張娜就捧著空藥罐愁眉不展:“南坡的野石榴花全采完了,這剛有婦人來抓藥,總不能讓人家空著手回去吧?”王寧也犯了難,林婉兒提議:“鎮上不是有個藥材商人錢多多嗎?他路子廣,或許能幫著收購周邊村鎮的石榴花。”
天剛蒙蒙亮,王寧就揣著一小包淨製好的石榴花往錢記藥材行走去。晨露打濕了他的布鞋,月白長衫下擺沾了草屑,可他攥著紙包的手卻格外用力——這是張陽連夜挑揀的,連細小的花梗都剔除得幹幹淨淨。
錢多多正趴在櫃台上對賬,戴著玳瑁眼鏡,手指套著玉扳指,見王寧進來,慢悠悠地開口:“王醫師是來買藥材的?”王寧把紙包放在櫃上:“錢老板,我想請你收購周邊的石榴花,它能治多種病症,近來治好不少人。”
錢多多倒出幾片幹花搓了搓,眉頭皺起來:“這野地裏的花也能當藥材?收回來賣不出去,我豈不是虧了?”王寧急了,拿出林婉兒的偏方:“這是治中耳炎的妙方,現在百草堂急需,村民賣花能換錢,肯定願意采。”錢多多推了推眼鏡:“除非你保證銷路,不然我可不冒這險。”
王寧碰了軟釘子,正要走,就有村民抬著擔架闖進來,擔架上的漢子捂著耳朵直打滾:“錢老板,有沒有治中耳炎的藥?”錢多多臉色一變:“我這兒沒有,快去百草堂找王醫師!”王寧趁機說:“我這兒的石榴花剛用完,要是錢老板能收花,就能救急。”
錢多多眼珠轉了轉,終於鬆口:“罷了,我信你一回。但花必須淨製幹淨,每斤二十文,不合格的我可不要。”王寧連忙應下,可三天後,錢多多送來的石榴花卻讓他傻了眼——裏麵混著野草、枯葉,還有發潮的花瓣。張陽蹲在地上挑揀,眉頭擰成疙瘩:“這哪是藥材,簡直是垃圾!”
王雪氣得要去找錢多多理論,王寧卻攔住她:“是我們沒教村民怎麽選花曬花。”他讓張陽跟著錢多多的人去村鎮,現場演示篩選、晾曬的法子:“隻采盛開的花瓣,攤在竹篩上曬幹,不能堆著捂潮。”張陽背著竹篩出發,到了石榴林,手把手教村民揚簸雜質,演示晾曬的火候,村民們學得認真,後來送來的石榴花果然幹淨了許多。
可沒過幾天,張陽又發現一批花顏色發黑,聞著有黴味,底下的花瓣全是潮的。“肯定是有人故意搞鬼!”王寧氣得發抖,林婉兒剛從鄰鎮采藥回來,聽聞此事沉思道:“錢多多是精明人,不會做砸招牌的事,會不會是孫玉國在背後搗鬼?”
王寧攥著發黑的石榴花往錢記藥材行走,張陽提著槐花緊隨其後。錢多多見兩人怒氣衝衝,額頭滲出細汗:“這是村民沒曬幹,跟我沒關係!”正說著,孫玉國搖著折扇走進來:“錢老板,我來取黃連,怎麽這麽熱鬧?”
王寧轉頭瞪著他:“是你讓錢多多送壞花,想讓我們斷貨!”孫玉國剛要辯解,張陽上前一步:“前幾天我去村鎮,聽見有人說,孫記的人給村民送錢,讓他們故意送草花!”錢多多腿一軟:“是孫老板逼我的,他說不照做就不跟我合作了!”
真相大白,孫玉國臉色鐵青,甩著折扇狼狽離去。錢多多連忙道歉,承諾立刻換好花,還把收購價提到了每斤三十文。解決了藥材的事,百草堂的生意更紅火了,王寧還讓張陽把石榴花磨成粉,和蜂蜜做成“榴花膏”,治燙傷、濕疹效果極好,村民們搶著買。
轉眼到了秋天,青溪鎮的村民都在自家院子裏種上了石榴樹。王寧說:“明年夏天,大家既能賞花,又能賣花換錢。”第二年六月,青溪鎮成了石榴花海,朱紅的花瓣飄落在青石板路上,沾著藥香,也沾著笑聲。百草堂的門楣上,掛著王寧親手寫的“榴花映藥堂”牌匾,字體遒勁,像這不起眼的石榴花,雖平凡,卻堅韌地守護著一方百姓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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