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百草堂之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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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花解醉:百草堂的初夏風波
徐州豐縣的初夏,總裹著微山湖飄來的濕風。晨光剛漫過鎮口的老槐樹,百草堂的門板便被王寧推開,木軸“吱呀”一聲,驚飛了簷下兩隻啄藥渣的麻雀。他身著藏青長衫,袖口沾著經年的藥漬,左手食指第二節有道淺疤——那是十年前采野葛時被藤刺劃的,如今倒成了辨認藥材年份的“準星”。
“哥,錢叔送的新葛花晾在東牆了,紫瓣兒真好看!”王雪從後院跑出來,粗布圍裙上還沾著陳皮末。小姑娘才十六歲,梳著雙丫髻,發髻上別著支曬幹的葛花簪子,那是去年跟著林婉兒去微山湖西岸采藥時摘的。她背上的粗布藥簍鼓鼓囊囊,裏麵的小鏟子、竹篩子碰出細碎的聲響,都是每日跟著張陽學炮製藥材的家當。
王寧點點頭,走到東牆下。竹匾裏的葛花還帶著晨露,淡紫色的花瓣舒展著,旗瓣圓潤如小碟,翼瓣像兩片精巧的柳葉,湊近聞有股清淺的香氣。“張陽,你把這葛花挑揀下,黴點多的單獨放,別混進好料裏。”他轉頭喊了聲,櫃台後立刻探出頭來個清瘦漢子,青布長衫領口係得整齊,衣襟上別著個繡著“藥”字的香囊,裏麵裝的是曬幹的葛花葉,驅蟲還能散香。
張陽應著,指尖撚起一朵葛花,指腹上的老繭蹭過花瓣:“王大夫放心,這新葛花品相好,比去年錢叔送的強——你看這龍骨瓣,挺括不打蔫,肯定是采下來就陰幹的。”他說話時眼神專注,仿佛手裏不是朵小花,而是件稀世珍寶。
正說著,店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女人的哭喊聲:“王大夫!救救俺家老周!”一個穿著藍布褂子的婦人跌撞進來,頭發散亂,鞋上還沾著湖邊的泥。她身後跟著個半大孩子,臉漲得通紅,手裏攥著個空酒壺,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王寧連忙扶住婦人:“別急,慢慢說。”
“俺家老周今早陪外地來的客商喝酒,喝多了……回家就吐,現在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婦人抹著眼淚,“俺先去了對麵濟世堂,孫大夫說……說老周家窮,給了包養胃的藥就把俺們趕出來了,還說醉酒難治,讓俺們……讓俺們聽天由命啊!”
這話剛落,櫃台後的張陽眉頭就皺了起來:“孫玉國這是胡鬧!醉酒傷胃,若不及時解酒毒,怕是要傷了脾胃根本。”王雪也停下手裏的活,雙丫髻上的葛花簪子晃了晃,眼裏滿是氣憤。
王寧沉聲道:“孩子,你爹現在在哪兒?”
“在家……在堂屋的炕上。”孩子終於開了口,聲音帶著哭腔。
“張陽,取三錢新采的葛花,再加兩錢陳皮、一錢茯苓,快煎了。”王寧語速極快,“張娜,你去裏屋拿點小米,待會兒讓他們帶回去,醒了好喝粥養胃。”賬台後正在撥算盤的張娜立刻起身,她穿著素色布裙,手指纖細卻很有力,抓起布口袋就往裏麵舀小米,動作麻利不拖遝。
藥罐在灶上“咕嘟”作響,葛花的清香混著陳皮的醇厚漫滿了藥鋪。王雪站在灶邊,看著張陽用竹勺輕輕攪動藥汁,小聲問:“張陽哥,葛花真能解酒嗎?”
張陽點頭,眼不離藥罐:“《本草綱目》裏說,葛花‘解酒醒脾,治傷酒發熱煩渴’,它性平歸胃經,最能解酒毒。老周這是酒毒傷了胃腑,用葛花配陳皮理氣,茯苓健脾,正好對症。”
藥煎好時,林婉兒從外麵回來了。她穿著便於行動的短打,腰間係著個皮質藥囊,裏麵裝著剛采的新鮮草藥。見店裏氣氛緊張,她放下藥囊問清緣由,當即拿起藥碗:“王大夫,我送他們回去,順便看看老周的情況,若有不對,也好及時回來跟你說。”她身手利落,說話時眼神堅定,讓人莫名安心。
婦人千恩萬謝地跟著林婉兒走了,孩子手裏捧著溫熱的藥碗,腳步也穩了些。王寧站在門口,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斜對麵濟世堂緊閉的門板,輕輕歎了口氣。簷下的陽光正好,竹匾裏的葛花在風裏輕輕晃著,像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麽。
張陽走過來,手裏拿著朵剛挑揀出來的陳葛花,花瓣幹癟發黃,毫無生氣:“王大夫,你說孫玉國是不是真的不懂?這陳葛花藥效早散了,他就算給老周用,也沒用啊。”
王寧接過陳葛花,指尖捏著花瓣,輕輕一撚就碎了:“他不是不懂,是心歪了。行醫先修心,他連這點都忘了,算什麽大夫。”
正說著,對麵濟世堂的側門悄悄開了條縫,一個穿著灰布短褂的漢子探出頭,賊眉鼠眼地往百草堂這邊看了看,正是孫玉國的手下劉二。他見王寧望過來,慌忙縮了回去,門“砰”地一聲關上,驚得路邊的狗叫了兩聲。
王雪氣得攥緊了拳頭:“劉二肯定是在偷聽!哥,他們會不會又要耍什麽壞心眼?”
王寧拍了拍妹妹的頭,目光落在竹匾裏的葛花上,眼神變得堅定:“不管他們耍什麽花樣,咱們把藥抓好,把病治好,就不怕。”他轉身走進店裏,陽光透過門板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守護著滿店的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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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微山湖風帶著水汽,吹得百草堂門口的幌子輕輕晃動。王雪正蹲在門檻邊,把挑揀好的葛花分裝進紙包裏,每包三錢,紙包上還細心地用毛筆寫著“葛花”二字,字跡雖稚嫩卻工整。忽然,巷口傳來一陣喧嘩,她抬頭一看,隻見老周的兒子舉著個紅布包,興衝衝地往這邊跑,後麵跟著一群看熱鬧的村民。
“王大夫!俺爹醒了!”孩子一頭紮進店裏,紅布包裏的雞蛋滾出來兩個,在櫃台上磕出輕響。老周也跟在後麵,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好了不少,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手裏攥著個空藥碗,一進門就作揖:“王大夫,您是俺的救命恩人啊!孫玉國給的藥吃了沒用,您這葛花藥剛喝下去半個時辰,俺就覺得胃裏不燒了,也能睜眼說話了!”
圍在門口的村民頓時議論起來:“還是百草堂的藥管用啊!”“孫玉國那天還說醉酒難治,我看是他沒本事!”王寧連忙扶著老周坐下,張娜遞過一杯溫水,笑著說:“老周哥,您剛醒,別激動,先喝口水緩緩。這葛花本就是解酒的良藥,您這是對症了。”
張陽也從櫃台後走出來,手裏拿著那包沒喝完的葛花藥渣,對村民們說:“大家看,這葛花是新采的,花瓣紫亮,藥渣裏還能聞見清香味。要是用了陳葛花,不僅沒藥效,還可能傷胃。”他指尖撚起一點藥渣,指腹上的老繭清晰可見,那是常年抓藥、炮製藥材磨出來的。
正說著,林婉兒從外麵回來了,她腰間的皮質藥囊鼓鼓的,裏麵裝著剛從微山湖西岸采的新鮮草藥。“王大夫,我剛才去山裏采草藥,聽見幾個村民說,孫玉國在街頭說咱們百草堂的葛花是‘天價藥’,還說老周是咱們請來的托。”她眉頭微蹙,語氣裏帶著幾分氣憤,短打衣襟上還沾著草葉。
王雪一聽就急了,雙丫髻上的葛花簪子晃了晃:“他胡說!咱們的葛花都是按市價賣的,錢叔送的貨多少錢,咱們就賣多少錢,哪有漫天要價!”
王寧倒還算平靜,他走到門口,看著對麵濟世堂緊閉的門板,緩緩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孫玉國要是想比,咱們就跟他比藥材、比醫術,別搞這些歪門邪道。”他轉頭對張娜說:“待會兒你把葛花的進價和售價寫在牌子上,掛在門口,讓村民們都看看,咱們百草堂從不賺黑心錢。”
可沒等牌子掛出去,麻煩就來了。傍晚時分,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的漢子捂著肚子衝進店裏,臉色發青,額頭上全是冷汗。“王大夫!俺吃了你們的葛花藥,怎麽反而鬧肚子了?”漢子叫老李,是村裏的漁民,中午剛在百草堂買了葛花,準備晚上陪朋友喝酒時備用,沒想到提前喝了一點,就鬧起了肚子。
這話一出,店裏的空氣瞬間凝固了。幾個正在抓藥的村民停下了手,眼神裏滿是疑惑。王寧連忙扶老李坐下,診了脈,又問:“你是怎麽吃的?吃了多少?”
“就按你說的,用開水泡了三錢,喝了一碗,沒過半個時辰就開始肚子疼,還拉了兩次。”老李捂著肚子,疼得直皺眉。
王寧心裏咯噔一下,轉身讓張陽去取早上煎藥剩下的葛花。張陽很快拿來了竹匾,王寧撚起一朵,湊近聞了聞,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不是咱們早上用的新葛花!你看這花瓣,顏色發暗,還有點黴味,是陳葛花!”
張陽也湊過來一看,果然,竹匾裏的葛花雖然看著和新葛花差不多,但仔細看就能發現,花瓣邊緣有些發黑,聞起來還有股淡淡的黴味。“怎麽會這樣?早上我挑揀的時候還是好的啊!”張陽一臉疑惑,指腹反複摩挲著花瓣,像是在確認什麽。
王雪也慌了:“會不會是錢叔送的貨有問題?”
“不會。”林婉兒突然開口,“錢叔送藥的時候我在場,我還檢查過,都是新采的葛花,紫瓣兒,氣微香,絕不是這種陳葛花。我記得當時劉二也在旁邊,鬼鬼祟祟的,還問我這葛花多少錢一斤,我沒理他。”
王寧眼神一冷:“看來是有人動了手腳。張陽,你去看看庫房裏的葛花,是不是也被換了。”張陽連忙去了庫房,沒多久就跑了出來,臉色難看:“庫房裏的也被換了!都是這種陳葛花!”
就在這時,店外傳來一陣喧嘩,孫玉國帶著劉二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包葛花,對著村民們大聲喊:“大家快來看啊!百草堂用陳葛花冒充新葛花,害人家老李鬧肚子!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良藥’!”
劉二在一旁附和:“就是!我早就看見他們用陳葛花了,還賣那麽貴,就是想騙村民的錢!”
村民們頓時議論紛紛,看向百草堂的眼神也變了。王雪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攥著圍裙下擺,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王寧深吸一口氣,走到孫玉國麵前,沉聲道:“孫大夫,說話要講證據。你說我們用陳葛花,你有什麽證據?”
孫玉國晃了晃手裏的葛花:“這就是證據!老李就是吃了你們的葛花才鬧肚子的,難道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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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吃的葛花確實有問題,但不是我們百草堂賣給他的那種。”王寧轉頭對老李說,“老李,你再仔細想想,你買了葛花之後,有沒有離開過你的視線?”
老李皺著眉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對了!我買了葛花之後,去隔壁鋪子買了包煙,把葛花放在櫃台上了,回來的時候也沒看,直接就拿走了!會不會是那時候被人換了?”
王寧點點頭:“很有可能。林婉兒,你去隔壁鋪子問問,看看有沒有人看到誰動了老李的葛花。”林婉兒立刻轉身去了隔壁,王寧則看著孫玉國,眼神堅定:“孫大夫,若真是你讓人換了葛花,我勸你還是主動承認,別等查出來,丟了行醫人的臉麵。”
孫玉國臉色變了變,卻還是嘴硬:“你別血口噴人!我可沒讓人換你的葛花!”
沒過多久,林婉兒回來了,身後還跟著隔壁鋪子的老板。“王大夫,隔壁老板說,剛才老李去買煙的時候,劉二去過他的鋪子,還在老李放葛花的櫃台邊逗留了一會兒,老李走了之後,劉二也跟著走了。”
劉二一聽,頓時慌了,躲在孫玉國身後,不敢說話。孫玉國臉色鐵青,卻還是強撐著:“就算劉二在那兒,也不能說明是他換的葛花啊!”
王寧沒再跟他爭辯,隻是對村民們說:“大家放心,老李的病我會治好,而且分文不取。至於葛花被換的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給大家一個交代。”他轉頭對張陽說:“張陽,取三錢新采的葛花,再加點生薑,給老李煎藥,生薑能溫胃止嘔,正好治他的腹瀉。”
張陽連忙去煎藥,村民們看著王寧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躲在孫玉國身後的劉二,議論聲漸漸小了。孫玉國見勢頭不對,拉著劉二就想走,卻被林婉兒攔住了:“孫大夫,事情還沒說清楚,怎麽就想走了?”
孫玉國瞪了林婉兒一眼,卻不敢硬闖,隻能悻悻地站在原地。王寧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裏清楚,這場關於葛花的風波,才剛剛開始。
夜色漸濃,微山湖的風裹著涼意吹進百草堂,油燈的光在藥櫃上投下晃動的影子。老李喝了加了生薑的葛花藥,腹痛已經緩解,正坐在凳上緩神,王寧則拿著那包被換的陳葛花,在燈下反複翻看。
“這陳葛花的黴味裏帶著點湖腥味,”張陽湊過來,指尖撚起一片花瓣,湊近鼻尖輕嗅,“咱們這兒的葛花都是在山坡上采的,哪來的湖腥味?倒是微山湖東岸的濕地裏,有時候會有人采些長得差的葛花,因為靠近湖水,曬幹後就帶這味。”
林婉兒剛把老李送回家,進門就聽見這話,腰間的皮質藥囊還沒解下:“東岸?孫玉國上個月不是說要去東岸收藥材嗎?我當時還看見劉二跟著他,扛著個空麻袋回來。”
王雪端著剛煮好的草藥茶進來,雙丫髻上的葛花簪子沾了點燈花灰:“這麽說,這陳葛花是孫玉國從東岸收的?他故意用陳葛花換咱們的新葛花,就是想毀咱們百草堂的名聲!”她越說越氣,手裏的茶碗都晃了晃。
王寧放下葛花,喝了口熱茶:“現在隻是猜測,得有實據才行。林婉兒,明天你去東岸跑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賣陳葛花給孫玉國的人;張陽,你再清點下庫房,看看除了葛花,其他藥材有沒有被動過手腳;張娜,你把這幾天葛花的進出賬再核對一遍,免得孫玉國又在價錢上做文章。”
幾人都應了下來,張娜從賬台抽屜裏翻出賬本,指尖在泛黃的紙頁上劃過:“這半個月,錢叔送了三次葛花,每次都是二十斤,咱們賣出去十二斤,按理說庫房該剩二十八斤,可下午清點的時候,隻剩二十五斤,少的三斤,估計就是被劉二換走的。”
第二天一早,林婉兒就揣著兩包新葛花上了路。她穿了件耐磨的粗布短打,腳上是防滑的麻鞋,還特意在藥囊裏裝了些治蚊蟲叮咬的草藥——東岸濕地多蚊蟲,采葛花的人常被叮得滿腿包。
一路顛簸到東岸,遠遠就看見一片低矮的蘆葦蕩,幾個穿著蓑衣的村民正在濕地邊翻曬藥材。林婉兒走過去,拿出新葛花遞過去:“老鄉,請問你們最近有沒有賣過這種葛花給一個叫孫玉國的人?”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漢接過葛花,看了眼就搖頭:“孫玉國啊,前陣子是來收過葛花,可他不要這種好的,專挑那些長在水邊、花瓣發暗的陳葛花,還說越便宜越好。俺們勸他,陳葛花沒藥效,他不聽,說自有用處。”
另一個年輕些的村民補充道:“當時跟他來的還有個瘦高個,叫劉二,搬葛花的時候還嘟囔,說要去換什麽好藥材,讓哪家藥鋪出個大醜。”
林婉兒心裏一喜,又拿出那包陳葛花:“您看,是不是這種?”
老漢接過一聞,立刻點頭:“就是這種!俺家老婆子還說,這葛花要是賣給正經藥鋪,肯定沒人要,沒想到孫玉國還真收了,給的價錢還不低呢。”林婉兒連忙掏出紙筆,讓老漢在證詞上畫了押,又找了其他幾個村民作證,這才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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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百草堂裏卻來了個不速之客——藥材商人錢多多。他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一進門就急得滿頭大汗:“王大夫,不好了!孫玉國剛才去找我,說你們百草堂賣的葛花是我送的陳葛花,還說我以次充好,要去鎮上告我!”
張陽一聽就火了:“他胡說!我們還沒找他算賬,他倒先倒打一耙!”
王寧卻很平靜,給錢多多倒了杯茶:“錢叔,你別慌。孫玉國換了我們的葛花,我們已經找到證據了。你看,這是你送的新葛花,”他拿出一朵紫亮的葛花,“這是被換的陳葛花,”又拿出一朵幹癟的,“你送的葛花都是在河南山裏采的,花瓣上帶著點山土的清香,而這陳葛花帶著湖腥味,明顯是微山湖東岸的貨,跟你沒關係。”
錢多多湊近聞了聞,鬆了口氣:“對!俺送的葛花都是挑最好的,哪會有湖腥味!孫玉國這是想拉俺下水啊!”他從布包裏掏出一張單子,“這是俺這次送藥的清單,上麵還有采葛花的農戶簽名,要是孫玉國再胡攪蠻纏,俺就拿這個跟他對質!”
正說著,門外傳來馬蹄聲,林婉兒騎著馬回來了,手裏舉著幾張證詞:“王大夫,找到了!東岸的村民都作證,孫玉國上個月收了一大批陳葛花,劉二還說要換咱們的藥材,讓咱們出醜!”
王雪跑過來,看著證詞上的畫押,興奮地跳了跳:“太好了!現在證據確鑿,看孫玉國還怎麽狡辯!”
可沒等他們去找孫玉國,濟世堂的門板突然被撞開,劉二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王大夫……求您救救孫大夫!他……他喝了自己泡的葛花茶,現在吐得厲害,還說肚子疼!”
眾人都是一愣,張陽皺眉:“他自己有陳葛花,怎麽還會中毒?”
王寧立刻起身:“走,去看看。”他讓張陽帶上新葛花和陳皮,跟著劉二往濟世堂跑。
一進濟世堂,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黴味,孫玉國躺在裏屋的炕上,臉色慘白,嘴角還沾著嘔吐物。王寧上前診脈,又看了看桌上的藥碗,碗底還剩些陳葛花的殘渣。
“你用陳葛花泡了多少?”王寧問。
孫玉國虛弱地開口:“就……就三錢,想著解解乏,沒想到……”
“這陳葛花不僅沒藥效,還長了黴,吃了會傷脾胃,嚴重的還會中毒。”王寧讓張陽拿出新葛花,“張陽,快煎藥,加兩錢陳皮、一錢甘草,先給他解黴毒。”
張陽立刻去灶房煎藥,劉二在一旁搓著手,滿臉懊悔:“都怪俺……俺不該聽孫大夫的,換了你們的葛花,現在還害了他自己……”
王雪站在門口,看著炕上的孫玉國,小聲對王寧說:“哥,咱們真要救他嗎?他之前還那麽害咱們。”
王寧摸了摸她的頭,眼神溫和卻堅定:“他是有錯,但醫者仁心,不能見死不救。再說,葛花解的是酒毒,也該解解他心裏的貪念之毒。”
藥煎好後,孫玉國喝了下去,沒過多久,臉色就好了些。他看著王寧,眼神裏滿是羞愧:“王大夫,俺……俺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鄉親們,俺不該為了搶生意,用陳葛花換你的新葛花,還散布謠言……”
王寧坐在炕邊,拿出一朵新葛花:“孫大夫,你看這葛花,雖然小,卻能解酒醒脾,靠的是實實在在的藥效。咱們行醫,靠的也該是真本事、良心藥,不是歪門邪道。你要是願意,以後咱們可以一起研究藥材,為鄉親們多做點實事。”
孫玉國看著那朵紫亮的葛花,眼眶紅了,他慢慢坐起來,對王寧作了個揖:“王大夫,俺聽你的!以後再也不搞那些歪門邪道了!”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落在那朵葛花上,像是給它鍍上了一層金邊。王寧知道,這場關於葛花的風波,總算有了轉機,但要真正化解兩家藥鋪的矛盾,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努力。
清晨的陽光透過濟世堂的窗欞,落在孫玉國床頭的藥碗上。碗裏還剩少許葛花藥汁,淡褐色的液體映著他泛紅的眼——昨夜王寧臨走前留下的話,像根細針,紮在他心裏最軟的地方。
“孫大夫,醒了?”門外傳來劉二的聲音,帶著幾分怯意。他端著一碗小米粥進來,粗布袖口蹭了蹭門框,“王大夫讓俺給您熬的,說您剛解了黴毒,得吃點軟和的養養胃。”
孫玉國接過粥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忽然歎了口氣:“劉二,去把庫房裏剩下的陳葛花都搬出來,一會兒給百草堂送過去——咱們留著這東西,害人害己。”
劉二愣了愣,隨即點頭:“哎!俺這就去!”他轉身時,不小心撞翻了牆角的藥筐,裏麵滾出幾包幹癟的草藥,正是之前孫玉國低價收來的劣質藥材。孫玉國看著那些草藥,眉頭皺得更緊,忽然起身:“等等,把這些也帶上,讓王大夫看看,哪些還能用,不能用的咱們就燒了,別再流到市麵上。”
另一邊,百草堂裏已經熱鬧起來。張娜正把寫著“葛花進價每斤五十文,售價每斤六十文”的木牌掛在門口,幾個村民圍著看,不時點頭:“果然是良心價!比濟世堂之前賣的還便宜!”王雪則在櫃台後整理藥包,雙丫髻上的葛花簪子亮晶晶的,是今早林婉兒幫她重新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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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門外傳來劉二的聲音,他和兩個夥計扛著幾麻袋藥材進來,額頭上滿是汗,“這是孫大夫讓俺送過來的陳葛花,還有庫房裏的劣質藥材,您看怎麽處理。”
王寧剛從後院晾完新采的葛花回來,藏青長衫上沾著露水。他走到麻袋邊,打開一條縫,一股淡淡的黴味飄出來:“陳葛花挑揀下,還能用的曬幹淨,以後煮水給牲口喝,能解飼料裏的毒素;劣質藥材分類,能做柴火的就留著,不能用的直接燒掉。”
正說著,孫玉國來了。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比平時少了幾分傲氣,多了幾分局促。“王大夫,”他遞過一本賬本,指尖有些發顫,“這是俺之前賣藥的賬本,有些藥材確實是以次充好,俺都標出來了,一會兒俺就去挨家道歉,該退錢的退錢。”
王寧接過賬本,翻開看了幾頁,抬頭時眼裏帶著笑意:“孫大夫,知錯能改就好。其實咱們兩家藥鋪,本該互相幫襯,而不是互相拆台——你看這微山湖周邊,就咱們兩家正經藥鋪,鄉親們看病抓藥,還得靠咱們。”
這話剛落,林婉兒從外麵回來,腰間的皮質藥囊鼓鼓的:“王大夫,錢叔來了,還帶了個好東西!”她話音剛落,藥材商人錢多多就扛著一個竹簍進來,簍裏裝著新鮮的葛花藤,紫瑩瑩的花瓣上還掛著晨露。
“王大夫,孫大夫!”錢多多放下竹簍,抹了把汗,“這是俺今早從河南山裏采的葛花藤,新鮮著呢!王大夫說過,葛花藤煮水也能解酒,就是藥效比葛花弱些,俺想著,咱們可以把藤子曬幹,切成段,便宜賣給鄉親們,家裏有常喝酒的,平時泡點水喝,能預防酒毒。”
孫玉國眼睛一亮:“這主意好!俺們濟世堂也出點力,幫著曬藤子、切藥材,賣的錢咱們兩家平分,都用來買新藥材,免費給村裏的老人送藥。”
王寧點頭:“就這麽辦!張陽,你帶孫大夫和劉二去後院,教他們怎麽晾葛花藤,注意別曬太幹,留三分水分,藥效更好;王雪,你跟錢叔去清點新采的葛花,按之前的標準挑揀;張娜,你登記下村裏老人的名單,下午咱們就去送藥。”
眾人各司其職,後院很快響起晾曬藥材的聲音。孫玉國跟著張陽學翻曬葛花藤,指尖觸到帶著韌性的藤條,忽然想起年輕時父親教他認藥的場景——那時候父親總說,“藥是救人的,不是賺錢的”,可他後來卻忘了。
“張陽哥,”孫玉國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跟王大夫這麽多年,就沒覺得虧嗎?明明能賣更高的價錢,卻非要薄利多銷。”
張陽手裏的木耙頓了頓,指腹摩挲著耙齒上的木紋:“俺爹以前是藥農,采了一輩子葛花,最後卻因為沒錢抓藥,病死了。王大夫收留俺的時候說,‘咱們做藥材的,得讓鄉親們吃得起藥,才對得起手裏的藥草’。你看這葛花,長在山裏,沒人管的時候就是野草,可到了咱們手裏,就能救人——這才是藥材的本分,也是咱們的本分。”
孫玉國看著張陽認真的側臉,忽然明白了什麽。他低下頭,用力翻了翻葛花藤,陽光透過藤葉的縫隙落在他手上,暖融融的,像父親當年的手掌。
傍晚時分,百草堂和濟世堂的夥計們一起,背著藥包走在村裏的小路上。王寧和孫玉國走在最前麵,手裏各提著一個藥箱,裏麵裝著葛花、陳皮、茯苓等常用藥材。村民們站在門口,笑著打招呼,孩子們跟在後麵,撿著路邊的葛花花瓣,笑聲灑滿了整個村莊。
“王大夫,孫大夫,進來喝口水!”村口的李奶奶端著兩碗涼茶出來,眼裏滿是笑意,“多虧了你們的葛花藥,俺家老頭子上次喝多了,喝了兩副就好了!”
王寧接過涼茶,喝了一口,清甜的茶水混著葛花的淡香,在嘴裏散開。他看了眼身邊的孫玉國,孫玉國也正看著他,兩人相視一笑,之前的隔閡,像被微山湖的風,吹得無影無蹤。
微山湖的初夏總愛落些碎雨,清晨的雨絲飄在百草堂的青瓦上,敲出細碎的聲響。王雪正蹲在門檻邊,把曬幹的葛花藤切成小段,粗布圍裙上沾著淺綠的碎末——這些藤段是她和孫玉國的徒弟一起切的,再過幾日,就要分裝成小袋,免費發給村裏常喝酒的鄉親。
“雪兒,把去年那幅《葛花采藥圖》取出來。”王寧的聲音從後院傳來,他正和張陽一起翻曬新采的葛花,藏青長衫的下擺挽到膝蓋,露出小腿上那道十年前采葛時留下的疤。
王雪應著,踮腳從藥櫃頂層取下一個木盒。打開時,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氣混著藥香飄出來——畫紙有些泛黃,上麵畫著個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正踮腳采摘崖邊的葛花,少年身後的竹簍裏,還露著幾朵紫瓣兒的花。“哥,這畫您都藏了十年了,今天怎麽想起拿出來?”她捧著畫,雙丫髻上的葛花簪子輕輕晃動。
“今天錢叔要帶河南的藥農來咱們這兒考察,讓他們看看咱們采葛花的講究。”王寧走過來,指尖拂過畫上少年的衣角,“你看這畫裏的崖,就是當年我采野葛的地方,那時候多虧了你林婉兒姐,我差點摔下去,是她拉了我一把,還幫我把采到的葛花運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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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門外傳來馬蹄聲,林婉兒騎著馬回來了,腰間的皮質藥囊上掛著一串曬幹的葛花穗:“王大夫,錢叔他們到鎮口了!我還順便采了些葛花穗,能串成香囊,夏天掛在身上,驅蟲還醒神。”她說話時,雨絲沾在她的發梢,像撒了把碎鑽。
沒過多久,錢多多就帶著幾個藥農走進來,手裏還提著個竹籃,裏麵裝著新鮮的葛花。“王大夫,這是河南山裏剛采的,您看看品相!”錢多多笑著遞過籃子,“這些藥農聽說您這兒采葛花有門道,都想來學學——他們說,去年您教他們的‘陰幹法’,讓葛花的藥效保留了九成,比以前曬的好多了!”
王寧接過葛花,指尖撚起一朵,對藥農們說:“采葛花要在清晨帶露采,這時花瓣最飽滿;采下來不能暴曬,要放在通風的竹匾裏陰幹,避免陽光直射破壞黃酮成分——你們看這朵,旗瓣圓潤,翼瓣舒展,就是陰幹得好的,要是暴曬,花瓣會發脆,藥效也會散。”
藥農們湊過來仔細看,不時點頭:“難怪您這兒的葛花藥效好,原來還有這麽多講究!”
“不僅采得講究,用得也講究。”孫玉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穿著件新做的青布長衫,手裏提著個藥箱,“我今天帶了些葛花配的解酒茶,給大家嚐嚐——這是王大夫教我的方子,葛花配陳皮、甘草,煮出來的茶不苦,還能醒脾。”
他剛說完,村裏的老周就來了,手裏提著一籃新鮮的魚蝦:“王大夫,孫大夫!俺今天打了些魚,給你們加個菜!”老周笑著把魚遞給張娜,“自從上次喝了您的葛花藥,俺現在每次喝酒前都泡點葛花茶,再也沒醉過!”
張娜接過魚,笑著說:“老周哥,您太客氣了!一會兒讓廚房做了,大家一起吃!”
熱鬧間,王雪忽然指著牆上的《葛花采藥圖》,對藥農們說:“你們看這畫裏的少年,就是我哥!那時候他才二十歲,為了采到好葛花,爬了好幾座崖呢!”
藥農們看著畫,又看看王寧,紛紛讚歎:“王大夫真是對藥材上心!有您這樣的大夫,是鄉親們的福氣!”
王寧笑著擺手:“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家一起努力——孫大夫幫著整理藥材,林婉兒姐負責采買,張陽哥炮製藥材,張娜管賬,雪兒幫忙抓藥,還有錢叔和藥農們提供好藥材,咱們才能讓鄉親們用上好藥。”
說話間,雨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落在百草堂的院子裏。張陽把煮好的解酒茶端出來,茶香混著葛花的清香漫滿了整個院子。藥農們喝著茶,讚不絕口;老周和村民們坐在院子裏,聊著天;王雪和孫玉國的徒弟一起,把葛花穗串成香囊,分給大家。
林婉兒走到王寧身邊,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笑著說:“你看,現在多好——以前兩家藥鋪對著幹,現在一起為鄉親們做事,比什麽都強。”
王寧點點頭,目光落在院子裏的葛花上。微風拂過,花瓣輕輕晃動,像在訴說著什麽。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采葛花的那個清晨,林婉兒拉著他的手,說:“藥材是救人的,咱們要好好待它。”如今,他不僅做到了,還帶著更多人一起,守護著這份藥香。
夕陽西下時,藥農們帶著學到的采葛花技巧,滿載而歸;孫玉國則留在百草堂,和王寧一起研究新的葛花配方;王雪把串好的葛花香囊掛在門口,風一吹,滿院都是清香。
張娜看著賬本,對王寧說:“這個月葛花賣得好,咱們還攢了些錢,下個月可以給村裏的老人免費送些常用藥了。”
王寧點點頭,望著窗外的晚霞,心裏滿是溫暖。他知道,這場關於葛花的風波,不僅化解了兩家藥鋪的矛盾,還讓大家明白了一個道理——藥材是有靈性的,隻有用心待它,用心行醫,才能讓藥香永駐,讓鄉親們安康。
微山湖的風,帶著葛花的清香,拂過百草堂的每一個角落,也拂過每個人的心頭。這個初夏,因為葛花,因為善良,因為堅守,變得格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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