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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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倫賽丹這個城市是如此病態。這裏建立的體係是很容易潰敗的,沒有新的“肯特”,特倫塞丹依舊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所以我不喜歡琺蘭坎。”
    芙洛麗絲摸著自己身上粗糙的布料,不停地歎氣。
    “琺蘭坎和那些雄鷹的區別在於,她是雌鷹,除此之外她的手段和他們沒什麽兩樣,她很殘暴,她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會做許多錯事,她身邊沒有下屬可以提醒她……即使有她也不會聽的啦。
    她身邊的都是她的工具。她隻需要工具,我害怕她。她就像是國王……她和所有鷹都是有距離的。”
    芙洛麗絲看向蛛姀。
    “這就是我不想投靠她們的原因。投靠琺蘭坎,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她犧牲,她不會在乎我的想法,她獨斷專橫,我怕極了她。我們都是。
    或許那些沒有生路的雌鷹會喜歡她,但我們不是。不對,現在已經沒有‘我們’了。唉,不知道之後琺蘭坎要讓我做什麽,總感覺她以後要用我換什麽。”
    芙洛麗絲用力地把地上已經幹枯的雜草揪了出來。
    “大人,你能不能帶我走啊。”
    她低著頭,小聲地問著蛛姀。
    “您來找我,是因為您覺得我有價值,您放心不下我,還是單純來探尋琺蘭坎的風評呢?”
    蛛姀是為了完成調研才來找芙洛麗絲的,她對芙洛麗絲印象深刻,因為芙洛麗絲想要通過跳窗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這種行為蠢得都讓她覺得新奇。
    菲阿娜在和琺蘭坎接洽,她看菲阿娜的表情就知道菲阿娜想要讓特倫塞丹的雌鷹到腓比烈學習。
    菲阿娜就和阿法納西婭那本《彩色黎明》的主角一樣,到各個地方冒險,讓受到欺壓的人們自由。她在看《彩色黎明》的時候,經常會把菲阿娜帶入到主角中,她覺得那是菲阿娜會做出來的事。
    休特去修補琺蘭坎管理中的漏洞了。那些雄鷹能夠那麽及時地找到他,企圖說服他讓他回首都報信,這說明琺蘭坎的勢力裏有叛徒。
    在這種時刻,扯出琺蘭坎就能扯出一連串的組織。發現錯誤就不能任由其發展,現在任何細微的錯誤都能引發血戰,但還沒到可以爆發的時候。
    所以,休特順著那些雄鷹找到源頭,準備將他們一舉殲滅。
    木莎老師的項目調研就落在了她頭上。蛛姀不喜歡這種繁瑣的調研工作,但她在特倫塞丹也沒什麽想做的事情,她上次來的時候已經處理掉了有暴力傾向的雄鷹。
    她這次來倒也沒有直接想到芙洛麗絲,但她直接參加了幾場葬禮。
    雌鷹在蘭尼爾這個國家裏,連死亡都是平靜沉默的。蛛姀皺著眉離得遠遠的看著那些葬禮。讓那些雌鷹走向死亡的,除了無休止的暴力,還有其他很多因素。
    她最後看的煩了,才想起芙洛麗絲。
    蛛姀反問芙洛麗絲。
    “你覺得呢?”
    芙洛麗絲抿著唇,她微微昂起了頭。
    “我覺得,我飛得那麽高,是不是給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天賦不錯的。如果沒有結婚的話,如果我從小時候就一直訓練,或許我也能出去成為第二個‘木莎’。”
    蛛姀第一次在特倫塞丹的普通雌鷹口中聽到自己老師的名字。她的表情有了些許變動,這讓芙洛麗絲以為蛛姀並不知道什麽是“木莎”,她熱切地解釋著。
    “‘木莎’是我們蘭尼爾最厲害的雌鷹,雖然我上學的時候她都是反叛的代名詞,但是我們雌鷹私下裏都很崇拜她。
    她差一點就成為獸勇士了,要不是因為她的媽媽,她現在就是我們書本上不能不提的大人物。”
    蛛姀嗤笑。
    這種聲音讓芙洛麗絲漲紅了臉。她有些被歧視的羞憤,她微弱地反駁著。
    “我沒撒謊,‘木莎’真的很厲害,她的天賦特別好,課本裏是這麽說的。我們蘭尼爾也有其他很厲害的雌鷹,隻是我那時候沒好好學習,我記不住……”
    “因為沒被特別強調。為什麽你知道木莎沒成為獸勇士是因為她母親?”
    蛛姀冷淡地問芙洛麗絲,紅睫血一樣鋪散在眼周,黑色的瞳孔危險又迷人。
    芙洛麗絲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看,她無意識地回答著。
    “因為課本裏寫的啊,那是個非常愚昧短視的母親……”
    “嗤。說的像沒有佩西拉你們蘭尼爾的國王就能讓木莎當獸勇士一樣。罪魁禍首不是木莎的母親,是國王。木莎也不討厭她的母親。”
    芙洛麗絲能感覺到蛛姀語氣中不友好的部分,她以為那份戾氣是衝她來的,她因為自己知識的匱乏而有些自卑,她的自尊此刻隻能由沒底氣的反問來維持。
    “你……你怎麽知道?你又不知道木莎,你也不了解木莎……”
    “芙洛麗絲。”
    蛛姀看著這個還很年輕的雌鷹,無情地說著。
    “木莎是我的老師。我來蘭尼爾,就是因為參加了木莎老師的項目。”
    芙洛麗絲慢慢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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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她還活著呀!我以為她早就死了呢。”
    “……是什麽給了你這種錯覺。木莎老師還很年輕,說不定她還趕得上下一次獸勇士選舉。”
    “我總覺得我的課本裏出現的那些鷹族都是曆史上的,它們離我很遠,我以為它們都死了。那……木莎真的很強大嗎?她比那些雄鷹都厲害?”
    芙洛麗絲很好奇。她把木莎想成了某種非鷹的、具有傳奇色彩的、堪比神明的存在。
    蛛姀想起了木莎老師。她不覺得木莎老師孱弱,但她也不覺得木莎老師是有威脅的。
    她不是返祖科院的學生,她不知道木莎和瑪緹雅比到底怎麽樣,但對於她來說,瑪緹雅的強大是她承認的。
    木莎太過內斂,她的能力也是。
    “你的問題太多了。”
    蛛姀把這句話塞給芙洛麗絲,然後準備離開。她準備去找菲阿娜,她對琺蘭坎會用什麽理由說服菲阿娜收留特倫塞丹的雌鷹這件事產生了一些好奇。
    但芙洛麗絲拽著她,眼神期盼。
    “您那麽厲害,您的老師還是木莎,您可不可以……”
    蛛姀轉過頭,她注視著芙洛麗絲。
    “翅膀長在你自己身上。弗朗西離這裏不算遠,你想走,隨時可以走。”
    “可是,離開需要琺蘭坎的同意。如果私自出逃被她發現的話,我會被捉回來處以極刑。”
    芙洛麗絲咬著唇,手指有些用力。
    “這就是我一直不想接觸她們的原因……投靠琺蘭坎,我就成了琺蘭坎的東西,她會保護我不受雄鷹傷害,但是同時我要受她的管製。如果她需要我,我不能拒絕。”
    琺蘭坎是個暴君。
    但不是暴君,就沒辦法在特倫塞丹建立新的秩序,推行新的法則,也保護不住雌鷹。
    蛛姀沒有答應芙洛麗絲。
    沒有生活能力的雌鷹在哪裏都會很痛苦,不過如果菲阿娜被琺蘭坎的理由說服,那芙洛麗絲可以去腓比烈學習。
    想到這裏,蛛姀加快了去找菲阿娜的速度。她很想知道琺蘭坎用了什麽理由——
    她走進貧民窟裏琺蘭坎的住處後,還沒開口,她先注意到了菲阿娜沉重的神情。
    與此同時,她被濃烈的血腥味襲擊,她皺著頭以為又是粟蘭,但她抬眼,看到了三個陌生的雌鷹。
    她們的身體破爛,傷口還在流血,但她們沒發出任何聲音。她們的情況比粟蘭還要嚴重,那些傷口觸目驚心。
    而琺蘭坎在粟蘭的幫助下開始吸煙,她得意地吐著煙圈。
    “這隻是一周。要是給我更多時間,我能把她們調的更好。你是個好領主,乖乖,我能從你的臉上看出來,你,是個好公爵。你肯定在乎你領地裏的人,你不想讓你的人死了,但是你看,我的孩子們,能培養成完全效忠你的……叫什麽來著,我剛學的詞,對了,保鏢。
    你可以盡情使用她們。別那麽看著我,好像我是什麽怪物,這是她們同意的,她們去給你當保鏢,她們的家人就能跟著你去你的領地裏學習,你有什麽不想讓你領地裏的人幹的髒活累活,就留給她們。她們不會反抗,你再找不出這麽忠心的了。
    怎麽樣?菲阿娜,你不能拒絕吧。”
    琺蘭坎臉上的肌肉扭動著,她覺得她準備的理由完美到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她甚至開始哼上了小曲,而粟蘭乖順地蹲在她身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菲阿娜看著那三個沒有表情的雌鷹,也看到了蛛姀。
    她轉向琺蘭坎。
    “很抱歉。您這個理由不足以說服我。”
    琺蘭坎一頓,她把煙吐了出去,看著菲阿娜幾乎要破口大罵,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她極力推銷著。
    菲阿娜搖頭。
    “讓人絕對服從,我的隊友也可以做到。琺蘭坎,正確的交易是,你提出讓我能夠切實獲得利益的條件,我會在其他方麵把我獲得的利益轉還給你。
    鷹族的耐痛程度並不是頂尖的。用她們的親人的未來威脅她們服從,琺蘭坎,這樣的模式會失控。”
    “麻煩。你直接說你想要什麽吧。這三個廢了。你們滾吧。”
    那三個雌鷹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她們惶恐地看了看彼此,又祈求地看向琺蘭坎。
    琺蘭坎衝她們陰森地開口。
    “看我幹什麽?貴客在哪你們看不到嗎?我可留著你們的眼睛呢。沒用的東西。”
    “道德綁架?琺蘭坎,你最好看清楚你算計的是誰。”
    蛛姀不客氣地開口,冷漠地看向琺蘭坎。
    “特倫賽丹還不是你的,想要摧毀你的統治很容易,琺蘭坎,別耍這種沒用的心眼。”
    琺蘭坎沒有發火。她對蛛姀的態度向來很好,或許是因為她並沒有力氣或是能力消滅那些雄鷹——琺蘭坎覺得蛛姀像是她的人。
    琺蘭坎瞥著蛛姀,笑了起來。
    “生氣了?生什麽氣,你覺得我殘忍?她們早該死了,一個個病的像個小雞崽,救也救不回來。她們自己也同意,反正都要死了,不如用自己給別人換個有希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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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很顯然,我們的菲阿娜看不上她們。也是,外麵那世界多美麗,什麽都有,我這手段,到底是不夠看。”
    琺蘭坎喟歎著,餘光瞟向菲阿娜。
    她在示弱。
    她的骨頭很硬,斷了兩條胳膊也沒讓她低頭,她粗俗又獨斷,她在剛才菲阿娜說話的時候沒有出言打斷,這已經是超出她本能的忍耐。
    她有些忍不住了。但看到蛛姀,她又壓下長久以來的暴怒,借著和蛛姀說話的由頭,微妙地試探著菲阿娜的態度。
    “我的這三個孩子,她們也不能白受傷啊。”
    琺蘭坎說著,讓粟蘭把她們帶下去。粟蘭戀戀不舍地走了,蛛姀冷眼看著這一切,不再開口。
    菲阿娜早就有所察覺。
    她從來都知道琺蘭坎的局限。但從這裏,她看出了琺蘭坎的貪婪,或者說,琺蘭坎的恐懼。
    在特倫塞丹,讓琺蘭坎成為“肯特”的不是雌鷹,而是賭場。是琺蘭坎掌控的產業。
    琺蘭坎用雌鷹代替了錢。
    這雖然在菲阿娜的預想範圍內,但那三個雌鷹的慘狀仍然刷新了琺蘭坎的殘忍程度。
    在蘭尼爾這樣的國家裏,不同的扭曲程度反映著被壓迫程度。琺蘭坎以前過得很苦,她不想讓她的曆史重演,但某種程度上,她又成了主動迫害的那一個。
    菲阿娜抬手,製止了琺蘭坎地喋喋不休。
    “進入我的領地的雌鷹,將永久成為我的領民,不能再返回蘭尼爾,這是我想要的條件。”
    琺蘭坎下意識地想要討價還價,但話到嘴邊倒了一圈,她忽然聽明白了。
    她喜不自勝地站了起來,恨不得抱著菲阿娜親兩口。
    “這叫什麽事呢!這哪裏是條件,噯唷,你早說啊,菲阿娜,我的小親親,剛才是我不是東西,不識好歹,你瞧瞧我,老了就是糊塗——”
    琺蘭坎甩著她被改造成粗糙武器的胳膊,毫無預兆地給自己的臉上來了一下。她的臉鮮血直流,力度狠的和剛才那三個雌鷹身上的受傷程度分毫不差。
    琺蘭坎笑著,對菲阿娜。
    “我給你賠個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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