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係實驗室裏的兩隻夜魔，羅伯特還是決定按慣例去碼頭看看。<16，一邊對薑曜說道，"說不定今天真的會有幸存者。"
    山姆興奮地跑在前麵，尾巴高高翹起，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期待。
    烈日炙烤著廢棄的碼頭，鹹腥的海風裹挾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羅伯特剛把收音設備調試完畢，耳畔突然捕捉到一絲異樣的震動。
    他猛地抬頭，幹裂的嘴唇微微張開——
    "轟...轟轟..."
    遠處公路盡頭，一輛通體漆黑的福特f150正碾過破碎的瀝青路麵疾馳而來。
    車頂四盞氙氣大燈異常顯眼，車頭焊接著防撞欄。
    "有人...真的有人！"羅伯特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皮卡在距離他們二十米處猛地刹住，輪胎在路麵擦出兩道焦黑的痕跡。
    駕駛座車門緩緩打開，一雙沾滿油汙的軍靴踏在地上。
    女人約莫三十多歲，枯黃的發絲用皮帶草草紮起，深陷的眼窩裏嵌著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
    她單手持握的雷明頓870霰彈槍穩穩指向地麵，但食指始終貼著扳機護圈。
    "別動。"她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同時用身體擋住身後的小男孩。
    男孩約莫七八歲，髒兮兮的連帽衫裹著瘦小的身軀。
    唯一幹淨的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正透過母親臂彎的縫隙好奇地打量著山姆。
    羅伯特緩緩舉起雙手，喉結上下滾動："我是羅伯特·內維爾，這是薑..."
    "安娜。"女人簡短地打斷他，槍口微不可察地壓低半寸，"這是我兒子伊森。"
    她布滿老繭的手指在男孩肩上收緊，"我們沿著海岸線找了兩個月，昨天收到你的廣播……"
    海風突然變得喧囂，羅伯特站在原地，風衣下擺獵獵作響。
    他張了張嘴，卻隻發出氣音般的呢喃："歡迎..."
    山姆突然衝出，搖著尾巴衝向小男孩。
    在安娜條件反射舉槍的瞬間，薑曜的沙漠之鷹已經抵住了她的太陽穴。
    "山姆！回來！"羅伯特的喊聲撕破了凝滯的空氣。
    令人意外的是，小男孩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向齜牙咧嘴的德牧伸出手："好孩子..."
    一滴渾濁的淚水砸在羅伯特沾滿油汙的皮鞋上。
    回到別墅後，羅伯特翻出了珍藏多年的罐頭和酒，還有一盤現烤的鹿肉。
    "三年了……"他給安娜倒了一杯紅酒，聲音低沉，"遇到薑之前，我以為我是最後一個。"
    安娜抿了一口酒，目光在別墅的防護措施上掃過："你一個人活了三年，很不容易。"
    餐桌另一端，伊森正用叉子小心戳著麵包上的葡萄幹。
    男孩的視線每隔三秒就會瞟向趴在壁爐邊的山姆，當大狗甩尾巴時，他嘴角會不自覺地上揚。
    羅伯特看著這一幕，心裏湧起一股久違的溫暖。
    "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他低聲對薑曜說道，"先是實驗有了突破，然後又遇到了他們……"
    薑曜笑了笑，沒說話。
    深夜，待安娜和伊森睡下後，羅伯特迫不及待地拉著薑曜去了實驗室。
    推開門的一瞬間，他看到兩隻夜魔——不，現在或許該稱他們為"前夜魔"——正安靜地躺在實驗床上。
    他們的皮膚已經恢複成正常人類的顏色，潰爛的傷口結痂脫落，露出新生的皮膚。
    但他們的眼睛……仍然泛著淡淡的紫色。
    更詭異的是，他們並沒有說話，而是以一種奇怪的頻率發出低沉的喉音，像是在交流什麽。
    而當羅伯特走近時，男性實驗體突然露出獠牙，喉嚨裏發出一聲威脅的低吼。
    "他們……恨我？"羅伯特愣住了。
    薑曜站在一旁，目光冰冷："夜魔已經進化出了情感和智商，羅伯特，他們或許並不想變回人類。"
    "什麽？"
    "想想看，"薑曜緩緩說道，"夜魔的力量遠超人類，速度、耐力、恢複力……
    他們唯一的弱點隻是陽光，但如果繼續進化下去，他們說不定能克服這個缺點。"
    羅伯特臉色蒼白："你是說……"
    "這是一場種族戰爭。"薑曜的聲音平靜卻殘酷，"你以為的拯救，對他們而言，或許是退化。"
    實驗室陷入死寂。
    羅伯特看著那兩個"前夜魔"，他們仍然死死盯著他，眼中沒有感激，隻有憎惡。
    他終於明白了——夜魔早已不再是人類，他們是新的物種，而人類……隻是獵物。
    "我們不能再給他們時間了。"
    薑曜的聲音在密閉的實驗室裏格外清晰，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劃破了凝重的空氣。
    羅伯特的目光落在實驗數據上，那些曲線清晰地展示著一個可怕的事實——
    夜魔的細胞活性是普通人類的兩倍，肌肉纖維密度更是達到了驚人的三倍。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kn4血清的試管，冰涼的玻璃表麵凝結著細密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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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進化速度..."羅伯特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每周變異率提升了12。如果繼續這樣下去..."
    他沒有說完，但兩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那些曾經是人類的存在，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蛻變成更高級的掠食者。
    "陽光仍然是他們最大的弱點。”薑曜沉聲提醒，"但不會永遠都是。"
    羅伯特沉默了很久。
    他的視線掃過牆上那些泛黃的照片——曾經的同事，治愈的患者。
    那些笑臉現在可能正遊蕩在紐約的某個角落，皮膚青紫，獠牙滴血。
    "你說得對。"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
    將kn4血清放回冷藏櫃的動作帶著某種儀式感，金屬門關閉時發出沉悶的"哢嗒"聲。
    "人類文明...必須在廢墟上重建。"
    第二天清晨，羅伯特正在給福特野馬加裝紫外線探照燈。
    羅伯特·內維爾博士已經死了，死在那個充滿天真幻想的實驗室裏。
    活下來的，是一個獵人。
    他最後看了一眼正在升起的太陽，轉身走向樓梯。
    在那裏，薑曜已經整裝待發，沙漠之鷹在腰側閃著冷光。
    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不需要任何言語。
    紐約的街道上，第一批夜魔正倉皇逃回巢穴。
    它們還不知道，今天將是狩獵者與獵物角色反轉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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