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直撲張錫九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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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錫九指腹摩挲著腕間那條“小金蛇”,笑意淡淡:“江大哥、雲鶴兄,二位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我再推辭就顯得矯情。
貨我驗,人我押——賺了錢,大家喝酒;出了事,我第一個擋刀。”
譚笑一直倚在窗邊吹茶霧,聞言彎了彎眼睛:“那我呢?鳥尊我可是訂好了的。
要不要我帶幾個手下埋伏岸東?萬一要搶貨——”
“不必。”張錫九打斷他,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明日卯時一刻,飛魚幫碼頭。
齊家幾位、江大哥,你們隱在蘆葦蕩裏,聽我哨子——三聲短、兩聲長,就是我驗完貨、一切妥當;若隻一聲長哨,便是要你們現身支援。
除此之外,不論發生什麽,都別動。”
江天飛笑出聲,衝譚笑擠擠眼:“譚兄,讓你的人睡個懶覺。
小九的劍比我脾氣還快,真要動手,咱們怕是連熱鬧都湊不上。”
齊雲鶴仍不放心,攥著扇柄追問一句:“小九,若杜老大翻臉不認人,船上有硬手——”
張錫九抬手,指尖在燈焰上一掠而過,火舌竟被壓得低了半寸。
他聲音淡淡,卻帶著金石脆響:“杜老大若真敢掀桌子,我就掀他的船底。
諸位信我一次,鳥尊、龍頭爵,一片銅渣都不會少。”
燈影下,他腕間金線倏地亮了一下,像回應主人的話。
眾人對視一眼,齊刷刷舉杯——
“那就明晨燕子磯,不見不散!”
卯時未至,燕子磯還籠在一層灰藍的霧裏,江水和天色像兩塊磨舊的綢子,邊緣被初起的晨光挑出一條銀線。
那艘掛著“飛魚”旗的雙桅船就貼著這條銀線,桅尖上殘燈如豆,在風裏晃啊晃,像是誰家貪玩的孩子忘了吹熄。
張錫九蹲在磯頭一塊濕滑的礁後,袖口裏扣著三支沒羽短箭。
他比約定時辰早到半刻鍾,隻為先看一眼江麵——結果一眼就瞧見那船悄悄收帆、落錨,吃水頗深,心裏便有了數:貨還在艙裏。
“三聲貓頭鷹,不來就撤?嘿,黑風老大倒會做生意。”張錫九低聲嘀咕,聲音被江風一卷,散得幹淨。
礁石後,老何壓著嗓子:“九哥,要不要先把弟兄們喊出來?”
“不急,等我信號。”張錫九拍了拍老何的肩,足尖一點,人已從礁石滑到淺灘。
再一借力,整個人像掠過水麵的燕子,無聲無息地落在船舷。
“噗——”極輕的一聲,船板隻晃了晃。
黑風老大正俯身檢查纜繩,猛覺背後有人,心裏“咯噔”一下,反手去摸刀柄,回頭卻隻見一個青衫人負手而立,衣擺連水珠子都沒沾。
他愣了片刻,脫口道:“兄弟,哪路的豪傑?
這般身手,可嚇煞老哥了!”
張錫九抬手拱了拱,笑意含在眼睛裏:“江北張錫九。黑風老大,久仰。
咱們按約取貨,卻不想您把船停得這麽‘準’,倒省了我下水。”
黑風老大眼角一挑,聲音壓低:“張……九?嗬,原來昨夜放鴿子的就是你。
三聲貓頭鷹,你一聲沒回,我還當你不來了呢。”
“回晚了,該罰。”張錫九順手從懷裏摸出一封紅漆印的信,“這是我家東家的補禮,另加兩成定銀。
老大看看?”
黑風老大接過信,指尖一撚,信封裏銀票沙沙作響。
他咧嘴一笑,露出顆金牙:“補禮我收,可規矩也得守——下一聲貓頭鷹要是再不來,船可就走。”
“那就別讓它走。”張錫九抬手,兩指放到唇邊,一聲清亮的口哨劃破晨霧。
磯頭暗處,七八條人影同時現身,動作整齊得像一排拉開的弓。
黑風老大瞥了一眼,笑意更深:“好,張老弟會做事!
貨在底艙,隨我來。
不過——”他忽然壓低嗓子,“這批東西燙手,真敢接?”
張錫九拍了拍腰間空空的刀鞘,反問:“老大敢運,我就敢接。
江湖路遠,各憑本事,不是嗎?”
黑風老大仰頭大笑,笑聲驚起幾隻早起的江鷗。
他側身讓開艙門,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就——裏邊請!”
張錫九抬手,指尖在銀票上一彈,發出清脆的“嗒”聲,似笑非笑:“黑風老大,江湖規矩——銀票離手,貨不離眼;貨沒離眼,銀票不離手。
您是老江湖,不會不懂吧?”
黑風老大攥著銀票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由紅轉青,最終化作一聲幹笑:“好,好,張老弟講究!
那便先看貨,後收銀。”
他側身讓開半步,做了個“請”的手勢,卻在轉身時故意壓低聲音:“底艙潮氣重,兄弟小心腳下。”
張錫九恍若未聞,腳步輕點,已掠至艙門前。
他回頭衝黑風揚了揚下巴:“老大帶路?
還是……怕我掀了您的船板?”
黑風“嘿”了一聲,搶先一步掀開艙蓋。
一股混雜著桐油與黴味的潮氣撲麵而來,燈籠光裏,十二隻樟木箱整整齊齊碼在艙底,箱角烙著飛魚幫的烙鐵印。
“都在這裏?”張錫九蹲下身,指尖在箱縫一抹,撚起幾點灰白的粉末,湊到鼻尖輕嗅,“硝石、硫磺……還有樟腦?
老大,您這是運火藥,還是運藥材?”
黑風眼角一跳,旋即大笑:“張老弟好眼力!這批貨是淮南鹽商訂的‘煙花料’,要運到金陵做花燈。
您要驗,盡管開箱——”
他話未說完,張錫九已抽出靴筒裏的短匕首,“哢”一聲挑開最近一隻木箱的銅鎖。
箱蓋掀起的瞬間,黑風的臉色變了。
——箱中並非火藥,而是碼得密不透風的烏沉鐵塊,每塊上都鏨著“工部監製”的小字。
艙內陷入詭異的沉默。張錫九用匕首尖敲了敲鐵塊,聲音冷得像江底的碎冰:“老大,煙花料?
還是……官造火銃的胚子?”
黑風喉結滾動,忽然暴喝:“動手!”
艙頂暗格“嘩啦”落下一張漁網,與此同時,兩側船舷翻出四名赤膊水手,手持魚叉直撲張錫九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