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馬嘶聲劃破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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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仙子:三日?若遲一日,鑰匙虛影便會再散。
屆時又要多費一成功力重凝。
小九,你賭得起,王爺卻未必等得起。
張錫九衝她微微頷首,聲音低而篤定——
張錫九:仙子勿憂。
我已讓“聽雪樓”的鷂鷹攜我血印先行。
銅鏡若仍在水底,日落之前便有回訊;若被人捷足……那便隻好勞煩王爺的“玄甲衛”陪我走一趟了。
康親王聽罷,朗聲大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康親王:好!本王便給你三日。
三日後卯時,斷雲崖頂,本王帶玄甲衛候你。
若銅鏡不至……賢侄,休怪本王親自去請你師父出山了。
張錫九收攏絲絹,深深一揖,袍袖在夜風裏翻飛如旗——
張錫九:三日之約,錫九不敢或忘。
隻是殿下,也請備好另一物。
康親王:何物?
張錫九抬眼,眸色映著崖下燈火,亮得驚人——
張錫九:落雁穀底,寒水如刃。
若無王爺那枚“避水犀角”,即便找到銅鏡,我們也潛不到鏡沉之處。
沈公與三公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康親王撫掌,聲震山穀——
康親王:本王明日便調犀角!
三日之後,雁落沙汀,開庫取寶!
……
次日午時,陽光剛照過王府飛簷,一支朱漆小盒便由侍衛穩穩捧到廊下。
王爺親隨朗聲:“避水犀角在此,祝諸位此行順遂!”
盒蓋一開,犀角青紋流轉,竟像一泓秋水凝在掌心。
張錫九指尖輕觸,低聲道:“果然寒而不冰,落水不沉。”
江天飛負手立在階前,目光卻落在張錫九眉間:“小九,犀角已至,下一步怎麽走,你一句話。”
紫霞仙子把鬢邊被風吹散的發絲別到耳後,莞爾:“我師兄昨夜起卦,說‘申時風起,酉時雲散’,若錯過今天,又要等下一輪潮汐。
可他也補了一句——‘好事不在忙中取’。
小九哥,你說了算。”
譚笑早已按捺不住,啪地合上折扇,大笑:“小九兄,請日不如撞日!
咱們即刻動身,早一刻把銅鏡撈出寒潭,早一刻打開寶藏,也早一刻解了咱們心裏那團謎。
再拖下去,我可要長蘑菇了!”
張錫九望向遠處層巒,似在權衡,又似在傾聽風裏的某種聲音。
良久,他側頭問江天飛:“江大哥,若今日申時啟程,幾時可到落雁穀?”
江天飛不假思索:“快馬加鞭,酉正之前可到穀口。
但……”他話鋒一轉,“犀角隻能辟水,卻避不開穀中‘回魂霧’。
夜裏動手,恐更凶險。”
紫霞仙子接口,聲音輕,卻字字清晰:“我帶來三顆‘淨塵珠’,可鎮霧一炷香。
隻是珠子用過一次便碎,須得算準時機。”
譚笑啪地又打開折扇,扇得呼呼作響:“那就更得今晚走了!珠子一碎,退路就斷,正好逼咱們背水一戰,省得回頭惦記。”
張錫九忽地笑了,笑意裏帶著少年般的鋒芒:“好,那就今夜酉正入穀。
不過——”他抬手,依次點過眾人,“譚笑打頭陣,仙子居中策應,天飛殿後。
犀角歸我,珠子歸仙子。
若有變故——”
江天飛淡淡接話:“我斷後,你們先走。”
紫霞仙子眨眨眼:“喂,別搶台詞。小九哥還沒說完呢。”
張錫九朗聲:“若有變故,聽我哨響,三長兩短——便是撤!”
譚笑把折扇往掌心一拍:“行!那我去備馬,順便給王爺留個字條:‘借犀角一用,明日午時完璧歸趙’。”
江天飛望著他的背影,低聲補了一句:“若明日午時我們沒回來,就讓王爺另請高明吧。”
紫霞仙子莞爾,將淨塵珠拋起又接住,珠子在日光下碎出七彩:“那就今夜,落雁穀見真章!”
張錫九指尖在犀角上輕輕一彈,脆聲如碎冰。
“叮咚——”
那一點清音仿佛把眾人心裏的弦一齊撥響。
他抬眼,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一停,像在默數脈搏。
“諸位,我怕夜長夢多。今日便走,可有人有異議?”
譚笑把折扇往掌心一拍:“異議?我隻嫌馬蹄不夠快!”
紫霞仙子莞爾:“我隻怕客棧的醬牛肉帶不走。”
江天飛卻問得實在:“路上要三天,回京再三天。京城那邊——”
張錫九早已想好,轉頭朝客棧裏揚聲:“藍大人!”
藍宏生正撥算盤,聞聲掀簾而出,袖口還沾著墨。
“小九兄?”
“我與天飛離京六日,鑒寶行裏若有人上門,價高者得,貨假者逐,其餘你全權做主。”
張錫九說著,解下腰間玉佩遞過去,“見此如見我,若有急事,往落雁穀驛鴿傳書。”
藍宏生雙手接過:“放心。京城有我,你們隻管把銅鏡撈回來。”
店小二早牽著馬等在門外,馬鬃上紮了紅綢,像替它們也係了行裝的喜氣。
小二咧嘴笑:“爺,草料加黑豆,跑得比風快!”
上馬前,紫霞仙子忽然俯身,從袖裏摸出三隻小錦囊,一人塞一個。
“裏頭是醒神薄荷丸,困了嚼一粒,別半路打盹掉下馬。”
譚笑捏著錦囊晃了晃,笑出虎牙:“仙子偏心,怎不早拿出來?”
“早給你,你早當糖吃光了。”
眾人哄笑中翻身上馬。
秋陽正好,官道兩側的楓葉燃得似火,馬蹄踏過,卷起一路碎金。
第一日傍晚,他們在驛站打尖。
譚笑啃著醬肘子,含混道:“照這腳程,明晚就能到省城。”
江天飛卻低頭看輿圖:“省城之後還有三十裏山路,夜行危險,不如後日卯時入穀。”
紫霞仙子托腮:“那就趁夜把精神養足,我可不想明晚在林子裏喂狼。”
張錫九舉杯,盞中清酒晃出月影:“今晚吃飽睡足,明早天亮就啟程——狼若敢來,正好讓譚兄試試新磨的刀。”
譚笑“嘿”地一聲,拔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眉梢都是興奮:“求之不得!”
燈火下,眾人碰杯一笑,秋夜的涼意被熱氣騰騰的笑聲擋在了門外。
官道盡頭,省城的灰磚城牆剛在夕照裏鍍上一層殘金,張錫九卻猛地勒住韁繩。
馬嘶聲劃破黃昏,像一聲被強行壓下的歎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