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鼠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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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種哭啼啼的半大小子,工頭總不能用刀頂著他腰子去上工。
    沒得法,偷偷帶著尋到管事。
    這幾日因為這事離開的礦工不少,管事愁得腦仁疼。
    見又來一個,長歎口氣。
    之前礦場主人駁了他暫時停工的提議,畢竟停一天就少一天錢。
    隻叫他尋些膽大陽氣重的下礦。
    這哭啼啼的半大小子,顯然不屬於膽大那種。
    管事最終筆一點準了他離開的要求,不過工錢扣下了。
    美其名曰,封口錢。
    要保證這小子守口如瓶,不在外頭亂說話三個月後才給他。
    麵對這倒反天罡的天秀一筆,半大礦工無力反抗。
    他現在隻想著趕緊離開。
    得了準許,當即就收拾包袱走了。
    眼看又走一個,管事坐在桌板前將名冊翻了一翻。
    最終,手指點在了胡大等人身上。
    就因為這幾個不知根底,還不曉得礦下回發生什麽。
    先將就用著吧。
    胡大一點不知道自己明天要麵對什麽事,用公用的盆打了一指深那麽點水勉強擦臉擦胳肢窩。
    洗完,他那塊帕子髒得給人擦腳都嫌埋汰。
    做完,胡大把盆讓給後邊的人,他彎腰駝背回到了睡覺那塊地。
    幹了一天活肚子裏沒油水,胡大累得青蛙一樣攤在硬木板子上捯氣。
    這一夜,他睡得極沉。
    秦瓔站在礦洞口。
    風拂起她的發絲,她聽見了黑黢黢礦洞中又隱隱約約傳來嘯聲。
    翌日,胡大起來。
    本以為他今天還得去搖煤球,沒想到他們幾個新來的被帶到了礦洞前。
    聽說自己幾個今天就要下洞,胡大驚得下巴掉。
    “我,我們去啊?”胡大走街竄巷比較油滑,直覺這事不大對。
    旁邊人卻沒這概念。
    煤窯管事背著手走來,陰不陰陽不陽唬了兩句。
    就讓下礦的鍋夥工頭帶他們去準備。
    胡大下礦的時間,比秦瓔預想的更早。
    她步步緊逼跟在後邊,第一次踏進了低矮黑暗的礦道。
    f國人所著的《萌芽》一書,是第一部描寫礦工的社會史小說。
    書中曾寫過,礦工就像被夾在兩頁書中的蚜蟲。
    以此可想象舊時礦道的狹窄。
    這處礦道不是垂直豎井,而是斜坡道,礦工需要攀爬四十五度的木梯上下,單程進出就需要耗時半個小時。
    秦瓔跟著他們走,這才發現這裏的環境之惡劣還遠超她想象。
    這批人裏很多頭一次下礦井的,趴在木梯子上恐高的雙腳顫顫。
    秦瓔也暫時抽不出空去看胡大。她全副心神都在梯子上。
    幸而右手帝熵還在,幾天沒喂黃金,它懶洋洋不樂意動彈。
    隻在秦瓔在木梯上攀爬時,偶爾輔助一下。
    越往下越熱,混合著煤灰和硫磺味的熱空氣幾乎把人肺低溫慢煮烹熟。
    頂板的滲水連成一條線滴落,從秦瓔身體穿過。
    終於,下到礦道底部。
    巷道裏有積水,大量煤泥堆積,工人們佝僂著背在煤泥中爬行。
    這幾乎沒有通風係統,全靠自然氣流,也沒有高濃度瓦斯檢測。
    照明靠油燈,不出事全看運氣。
    相較這個時代的人,秦瓔個子比較高,隻是站在狹窄逼仄的礦道裏就感覺很難受。
    胡大幾人一人手裏發了把鐵鎬,氣也沒喘勻就開始幹活。
    秦瓔站在掛著的油燈下,靜靜等待著會出現什麽異狀。
    在一片叮叮當當中,她隻覺時間十分難熬。
    就這樣磨了一陣,她本以為今天又是個無事天。
    突然,她意識到有點不對。
    為什麽……左右人都默默遠離了她站在的位置?
    秦瓔一凜,轉了個方向看右手邊的胡大。
    卻見一身熱汗的胡大猛抱住鐵鎬,看著牆壁露出驚恐之色。
    “影子!”
    胡大的聲音抖得不像樣。
    循著他視線,秦瓔猛轉身。
    恰與礦道牆壁上一個人形黑影看了個對眼。
    這人形黑影不知何時來到她背後的,像是用煤灰塗抹在牆壁上的畫。
    正伸著脖子做歪頭狀,就像一個大活人好奇伸長了脖子來看秦瓔。
    秦瓔心底一涼,說不慌是騙人的。
    這黑燈瞎火的礦道相當於半封閉空間,人潛意識中都會生怖。
    本空無一物的牆壁上,突然多了個看你的黑影,是個人都得心肝顫兩下。
    秦瓔右手一抖,帝熵化身的銀色短刀握在手中下意識砍出。
    隨後,短刀從黑影上穿過。
    秦瓔無法幹涉這裏的東西,這裏的東西也無法幹涉她。
    見一擊落了空,秦瓔定了定神後退半步。
    正想細看這玩意是什麽,身後傳來胡大驚呼。
    從那黑影出現,無聲的恐慌就在礦道中蔓延。
    不知是誰先叫了一聲,左右人爭先恐後朝逃走。
    胡大也沒落後,在巷道裏亂竄。
    秦瓔見狀,不得不皺眉跟上去。
    慌亂中,你推我拉。
    胡大不知被誰拽了一把,暈頭轉向跟在一個糊塗蛋後邊跑錯了方向。
    兩人朝著礦道深處跑去。
    秦瓔跟在後邊追,嘴上罵道:“蠢貨,帶一盞燈!”
    但她再怎麽罵,前麵兩人不可能聽得到。
    一前一後跑進了礦道深處。
    也不知跑了多久,前麵那位仁兄估計是體力耗盡,竟一頭紮進了煤泥裏。
    黑燈瞎火,胡大被他身體一絆摔了個狗啃泥。
    摔了這下,胡大和那亂跑的糊塗蛋這才回過神。
    黑暗中兩人看不見,手拉手坐在礦道裏嗚呼哀哉地嚎。
    就在兩人以為絕境時,突然空空礦道裏傳來清晰的一聲吱吱聲。
    一個糊滿煤泥的老鼠,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
    這隻老鼠是礦工們養的,礦工們就是自己不吃也會優先節省著給它一口食。
    因此這老鼠很親人,從礦道裏爬出來爬到了胡大的手邊。
    胡大狂喜:“鼠老爺來領咱們回去了。”
    黑暗礦道中的老鼠,像是活菩薩給這兩人帶來了一絲絲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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