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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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韜晦給出的方案,江樸想了又想,還是不敢作主,但也不失一個解決辦法,於是老老實實把兩個結論都報給了馮蔚時,隻是抹去了顧韜晦的影子。
    江樸說:“第一個結論,是四皇子動的手,裕王背後幫了忙,但完全沒有證據,僅憑推測。證據鏈不完整,被對方抓住反攻,我們會非常被動。第二個結論,瓦肆動的手,雖然證據也不多,但對手較弱,躲於暗處,我們可以製造出證據來,做成鐵案。此事卑職不敢擅作主張,請大人定奪。”
    馮蔚時不說話,顯然也在考慮此事的可行性,最後他說:“定瓦肆吧,手腳幹淨點。”
    江樸領命而去。
    很快,巫學義被抓,因為是個軟骨頭,一上刑,馬上招供畫押,但當晚自盡於牢中。
    輔仁帝拿到了結果,哼哼兩聲,默然半晌,最後無可奈何地說:“也就這樣吧,好好撫慰一下老二,給他嫡子封個韓王,仍以皇長孫的名義進族譜。”
    舒公公答應了,自去擬旨。
    此事告一段落,京都暫時歸於平靜。
    柳先煦去到郊外的玄真廟,與一真道長品茶論道。
    一真道長說:“柳兄此次,應是為京城這段時間紛紛擾擾的事件塵埃落定而來吧?”
    柳先煦笑道:“不然,就是為道觀這綠萼尖上的一撮雪而來。”
    一真道長用手指他:“你呀,剛好顧韜晦前兩天送了醃製好的手撕麅脯過來,葷素搭配,談話不累。”
    柳先煦撕了一根麅纖在手,慢慢在嘴中咀嚼,說道:“這顧韜晦,倒是厲害,這次又全身而退,涉身事外,開始我還以為,他多多少少會失聖寵。”
    一真道長點頭道:“很早我就發現這個現象了,很有趣,每次他都能有驚無險地度過,還能從中得到好處,本領非凡哪。好在此人對我們一直沒有惡意,但終歸是一個不穩定因素。說起來,為了他,我也偶爾施了些好處,結個善緣,沒準未來哪天能夠用得上。”
    柳先煦說:“我對他倒一直印象不錯,尤其是他手下那個付鵬,雖然有段時間沒去我那裏了。說起這個付鵬,也是好笑,他倒是能幹,今年一整年,大多數時間都盯在雅川,還跟我們柳家上下關係越處越好。我那兩個又蠢又壞的兄長,居然對他還稱兄道弟。”
    一真道長皺起眉頭,說:“他這一年都待在雅川,是發現了什麽嗎?”
    柳先煦說:“有可能,但應該不確定,想來顧韜晦隻是有所懷疑,才放了一顆閑子在那裏,守株待兔。但也給我們的行動帶來一些不便。”
    一真道長說:“不管他,變數就變數好了,希望他心不壞,將來能夠理解我們的布局。”
    柳先煦問道:“布局已經結束,要開始行動了嗎?”
    一真道長說:“還不忙,瓦肆那邊這次吃了個大虧,看他們有什麽應對措施。我的看法,是他們不會甘於吃這個啞巴虧,應該亮一亮自己的拳頭,不然以後沒有人會敬畏他們了。”
    柳先煦又問:“瓦肆的那個千手觀音,道長有什麽線索嗎?”
    一真道長搖搖頭說:“她在不在京都我都不能確定,又如何鎖定對方呢?但我想,這次瓦肆京都力量被削弱,想來這位觀音不會服輸,一定會有行動,那麽,我們抓抓她的狐狸尾巴吧。”
    又笑道:“昨天就此事起了一卦,也是心血來潮,沒想到卦象居然有結果,隱隱約約指向顧韜晦。讓我懷疑這千手觀音莫非是男的?不過說笑了,我敢肯定她是女人,但為什麽卦象卻顯示了著眼點在顧韜晦,卻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你有機會,也了解一下他身邊有哪些女人吧。”
    柳先煦皺眉道:“如果這人在宮裏,就麻煩了,難道是陛下的某一個妃嬪?”
    一真道長說:“從年齡上推論,都還挺合適的,範圍就更大了。這個顧韜晦,女人緣不淺呐。”
    柳先煦又問:“楊家那個女人,有些什麽進展?”
    一真道長說:“她算是最穩定的一個,深得陛下信任,所以我一定不會讓她早早暴露,把她的作用發揮到極致。”
    柳先煦點點頭,遂專心致誌地品茶和嚼肉脯,冬日世界一片靜謐。
    付鵬去了貢州,尋找機會接近楊家仆人丁武。
    楊家新的莊園地理位置還不錯,就在貢州鄉下的一處山坳,遍植楊柳,門前一彎江水。此處集中了大約四五十戶人家,離貢州城距離適中,選的位置還真不錯。以他們的能力肯定拿不到這麽好的地方,這風水,趕得上百年大族了。
    難怪楊家會離開雅川,除了避禍,大概率還是這處地方實在適合家族繁衍生息吧。
    付鵬在莊子周圍轉悠了一個時辰,把整個村莊摸了個一清二楚,同時還跟村民搭上了話。如今正是農閑,家家戶戶正在置辦年貨。
    付鵬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正在翻曬一地的蘿卜條,應該是準備做醬醃菜。熟知農活的付鵬就上前搭話,說:“大叔,你這菜曬這麽多,是自己吃還是要拿去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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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性子隨和,見有外人搭話,樂嗬嗬地說:“自己吃,再拿些送人,別人也拿些菜送我,互通有無。”
    付鵬問:“再曬幾天,就要拌調味料了吧?”
    男人說:“是的,一些直接拌料,另一些發酵做醬菜。”
    付鵬說:“你們這裏產蘿卜?”
    男人說:“這個隻是拿來下飯的,主要還是種糧食。我們這裏旱地多,水田少,蘿卜和菽麥交叉著種。”
    又看了付鵬一眼,見他眼生,主動問:“兄弟是哪裏人?過來做啥?”
    付鵬說:“我從雅川過來,走親戚,大叔認識不?楊家的丁武。”
    那人說:“認識,不熟,楊家人來得晚,跟我們這裏的人不太來往。”
    付鵬一聽,就覺得楊家人大概跟本地人是有衝突的,這樣,說不定可以挖些料。就先撇清楚自己跟楊家的關係,拉近兩人的距離。
    付鵬說:“我是丁武的遠房親戚,幫他打理雅川的地,現在農閑下來,過來走走,看看他在這裏過得好不好。說起來,當初他要跟楊家到這裏來,我都勸過他,說物離鄉賤,守著老家不好嗎?”
    那人頻頻點頭,說:“老弟眼光不錯,依我說,別人家裏再好,怎及得自己祖祖輩輩耕種的地方?像他們這一過來,把原本好的收成都弄壞了。”
    付鵬問:“是他們不懂種田嗎?”
    那人說:“種田隻需要雇人就可以了,也不用他們自己種,我說的是對人處事上,把周圍人都得罪完,這家還旺得起來?”
    付鵬驚訝道:“楊家人這麽霸道嗎?以前在雅川的時候也不這樣啊。”
    那人哼了一聲說:“以前是普通百姓唄,現在家裏出了貴人,腰杆就直起來了。再加上又是外來戶,本來就跟我們有利益衝突,家裏狗仗人勢,就越加胡作非為起來。”
    付鵬笑道:“聽起來很有小人乍富的味道。”
    那人像找到了知音,說:“可不是麽?這種沒有底蘊的人家,乍富起來,很難持久的。說起來,富貴也不是那麽好接的。”
    付鵬點點頭,讚同對方的觀點,又問:“跟你們有什麽衝突,把全村人都得罪完?”
    那人說:“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解決方式太欺負人,所以每每小事到最後都搞大,最後都要村正來解決。我們這裏的何姓是大姓,一村子人都姓何,很團結,他一戶外來人,如果不夾著尾巴做人,肯定把人得罪完啊。”
    付鵬哦了一聲,又問:“他這麽霸道,縣太老爺會為他撐腰嗎?”
    那人搖搖頭,突然左右看了看,見沒有無關的人在場,就低著聲音神秘地說:“他們自己都是逃難過來的,縣大老爺怎麽可能幫他們?”
    付鵬問:“這話怎麽說?”
    那人說:“我也是偶爾聽到的,說是他們在雅川待不下去了,找了宮裏的關係,才把家族安置到這裏來。而且,宮裏做完這事之後,情分就用盡了,再不管他們。”
    付鵬奇怪地問:“那他們還這麽飛揚跋扈?”
    那人說:“不會做人唄,再興旺的家族,有幾顆耗子屎,幾折騰就折騰沒了。不過,既然他們有這層關係,所以縣裏多多少少還是會賣些麵子給他們,隻要他們做得不過分,就睜隻眼閉隻眼得了。”
    付鵬才恍然大悟地說:“原來這樣,就好理解他們現在的處境了。我看他們也待不長,最好我見到丁武,勸他也不要綁在一條沉船上,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那人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付鵬就順勢結束了談話,說:“大叔你繼續忙,我去跟我親戚聊兩句,這就離開。”
    那人心滿意足,過了八卦的癮,繼續伺弄他的醃蘿卜了。
    付鵬繞到楊家莊園的門前,問了一個看門的老人,說找丁武,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才進去喊人。
    不一會兒,丁武就急匆匆地出得門來,見是付鵬,一怔之下,馬上把人拉到離門比較遠的地方,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付鵬說:“丁大哥,我本來想在雅川等你來,看你那邊還有沒有別的田租給我,結果你老是不去,我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現在看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明年的田我還要繼續租,這次過來也把銀子給你。”
    丁武有點感動,說道:“今年有點事過不去,你來了也好,你幹得不錯,明年我再多給你幾畝田,你伺弄好了,以後有你的好處。”
    付鵬又問:“那丁大哥,我是這就回去?還是在這裏等你?”
    丁武想了想,說:“這樣吧,兄弟你難得來一趟,你先去貢州城,在十字街的李家鋪子等我,晚上我們哥倆在那裏喝一盅。”
    付鵬答應了,於是離開了楊家。
    付鵬在貢州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之後,專心地等待丁武。
    丁武在晚飯時間準時趕到,兩人就在丁家鋪子叫了一碟陳皮兔,一碟香鹵免兔,一碟油酥蠶豆,要了兩壺酒,邊吃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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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鵬問:“丁大哥今年沒有按時去到雅川,我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也出此下策找過來的,大哥不會怪我吧?”
    丁武說:“不會,剛好今年我也不過去了,另外租田的做得也不好,沒想到你倒是種田的一把好手,收成比起他們來說多了差不多一倍。”
    付鵬矜持地說:“我當時就承諾過,這田拿給我,丁大哥的收入至少翻一番。”
    丁武點頭道:“我相信你,好兄弟,所以今年就把另外那家的田給你了,你拿著我的信回去,直接管他們要田就行了。我相信,以你老弟的能耐,肯定能把這田順利地拿到手。”
    付鵬就舉杯敬了丁武,說:“謝謝大哥!今年為什麽不過去了呢?這邊有什麽不好解決的事情嗎?”
    丁武就歎了口氣,含糊說:“都是莊主的家事,我們做下人的,隻知埋頭做事,不用抬頭看路。但幾天前我曾經提起過去雅川的事,莊主說,不用了,那幾塊地,能收幾個錢?且放心讓他們耕吧。”
    付鵬就笑道:“口氣好大,看來莊主是賺到錢了,以至於都看不起雅川的那點小錢。”
    丁武發了句牢騷:“賺得再多,也沒見給我們漲工錢,其實也沒怎麽賺,就是鬧騰得凶,把我們下邊的人折騰得要死。”
    付鵬狀似隨意地說:“雅川當地的人,都傳說楊家祖墳冒煙,發了大財,舉家搬遷到京都,享盡榮華富貴了。”
    丁武冷笑了一下,說:“無知的人總是胡亂猜疑,家裏有人選進宮裏當貴人的確也算是祖墳冒煙。但禍福誰知?宮裏的人,那都是頂尖兒的,我們家小姐在裏麵能出頭,不知道要多硬的後台。娘家給不了助力也就罷了,最怕拖了後腿而不自知。”
    付鵬聽得話中有話,遂打起精神往下聊:“大哥看得清楚,那楊家本應低調行事,但我從京都過來,也有一些不好的消息聽說。”
    丁武揚起眉,感興趣地問道:“哦,都是些什麽樣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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