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突厥日後不再反叛，多鐸也是拚了。
    畢竟他曾經也是突厥的最高掌權者之一，在某些方麵與賀魯十分一致。
    他絕不會坐看突厥在一場屠殺下死傷過半。
    同時，多鐸也堅信，他選擇讓步之後，李存希一定會同意他的提議。
    果然，李存希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同意下來。
    而後，李存希問道：
    “何人可為信使？”
    跪在多鐸後麵的拔汗那直起身子：“臣，願往！”
    李存希：“馬榮，由你護佑太常卿北上。”
    雖不情願，馬榮也並未表現出來，他拱手一拜：“臣領命！”
    至於應該如何治理突厥，這並不是現在應該討論好的話題。
    在突厥還沒有徹底臣服之前，那片破地方根本不需要治理，隻需要大軍駐守。
    李存希再怎麽需要一支強勁有力的騎兵，也絕不可能選擇隨時可能會造反的人來充數。
    契丹一方倒是好說，在契丹的高層紛紛選擇聯名上書要並入大唐之後，李萬山已經明言要放棄可汗之位，到大唐找個閑差事，過一過好日子。
    和李萬山相同，孫向周、李不尚等人都是這麽想的。
    契丹所在之處，乃是苦寒之地，李盡忠、孫萬榮時期都是窮的叮當響，但凡有點天災人禍就得向大周求援。
    且不說無上可汗李萬山和大元帥孫向周，就是李不尚這位老將，也是從貧困潦倒中過下來的。
    能過上好日子，幹嘛不過啊？
    當然，如果突厥之事不解決，想把契丹也納入版圖顯然不太現實。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種事並不少見。
    和群臣聊了些有的沒的，上官婉兒直接宣布散朝。
    拔汗那回家帶上行程必備的一些東西，打包成行李之後，就帶上馬榮和五百衛隊一起北上。
    快馬疾馳二十餘日，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進了石國，和王孝傑等人會合。
    這邊馬榮和王敬暉、李元芳吹起了牛逼，另一邊達勒哈派人前往咄陸五部散播消息，說是大唐皇帝要赦免賀魯的一切罪行。
    拔汗那睡了一個舒服覺之後，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常服來到王庭之東的一處住宅外麵。
    這處住宅相當大，裏麵的人也非常多。
    但是，人雖然多，放眼望去卻全部都是唐軍和契丹軍隊。
    他們把這裏守得裏三層外三層，不讓任何人進去，也不讓任何人離開。
    匆匆趕來的馬榮送來了令牌，看門的士兵看完之後，將路讓開。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大院，被人領到正廳之外。
    正廳裏麵，兩個位高權重的俘虜正在悠閑的喝茶，如同沒事人一樣。
    聽見外麵的動靜，羯列顛歪著腦袋看向外麵，看清來人之後，手頓時一抖，茶碗傾灑，茶水全灑在他衣袍上。
    “拔汗那太子？”
    羯列顛用不可思議的語氣開口，身體不由自主的站起來，目光停留在拔汗那身上，像是被吸鐵石吸住，無論如何也移不開。
    本來想裝作沒聽見的賀魯，在得知來人居然是拔汗那之後，抬頭衝著外麵看。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賀魯放下茶碗，情緒激動，意圖衝出正廳。
    守在兩邊的侍衛當即抬起長槍，逼迫賀魯後退。
    “叔叔。”拔汗那輕聲喚道。
    賀魯後退了兩步，麵如死灰。
    “你不是去了大唐麽，怎麽回來了，是不是李存希讓你來看我的笑話？”
    “我可告訴你哈，我是突厥的可汗陛下，你看不到我的笑話……你看不到……”
    賀魯一直後退，退到椅子邊，一屁股坐下去。
    被俘虜的這幾個月，他還是頭一次這麽失魂落魄。
    “叔叔，我來看望看望你。”拔汗那說。
    “你與我是仇人，大可不必這麽客氣，你可別忘記了啊，你的父親，是被我逼死的。”賀魯咬著牙說。
    拔汗那被賀魯如此刺激，攥緊拳頭，火氣上漲的快，下去的也快。
    他突然一笑，說：“叔叔逼死我父親不假，但是突厥的規矩曆來如此。”
    “我此次回來，非是以死者家屬的身份來見凶手，而是以大唐信使的身份，來見被俘虜的突厥可汗。”
    “而我願意和你好好說話，是因為你的確是我叔叔。”
    “我父親當初借兵打回突厥的時候，殺死了二爺爺，你也依舊跟著我的父親，不是麽？
    賀魯被駁的啞口無言。
    他的確如同拔汗那所說的這樣。
    他的父親莫度可汗在七年前的秋天，將吉利可汗追殺到幽州，最後吉利可汗遇上了狄仁傑。
    在突厥人的信條裏麵，失敗者隻是失敗者自己而已，兒女和勝利者關係如初，是常有的事情。
    硬實力至上的民族，是這樣的。
    “好吧，你既然說了你是信使，那你也說一說，大唐皇帝，讓你來做什麽啊？”
    賀魯恢複到之前的鎮定自若，裝的很像。
    拔汗那在大唐官場待了大半年，一眼就能看出賀魯是在裝模作樣。
    他故作神秘，問道：“叔叔，你可知道，這場戰爭之中，我們突厥死亡了多少人？”
    “你小子，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賀魯咬著牙，“四十多萬大軍，全死了！”
    “不不不不。”拔汗那搖搖頭，“叔叔你說的對，但並不完整，布真將軍攻打馬庫裏的時候，屠了七八萬馬庫裏及周邊諸城的子民。”
    賀魯幾乎要噴出血來。
    馬庫裏和馬庫裏周邊小城，那都是咄陸五部子民的居住之地。
    很顯然，布真攻打這些地方的時候，就是奔著讓賀魯不痛快的想法去的。
    拔汗那掰著手指頭，說：“叔叔，崇州之戰，損失十餘萬大軍，邊境之戰，又損十餘萬大軍，對契丹、大唐聯軍之戰，損兵十餘萬，突厥已經沒有士兵可用。”
    “然而。”
    “叔叔被俘虜之後，咄陸五部各處居住地之中，紛紛爆發叛亂，要來營救叔叔你。”
    “這些戰爭已經讓我們突厥的子弟流血過多，叔叔還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為不可能做成之事，而死在石國的外麵嗎？”
    拔汗那說完之後，從兜裏取出了一樣東西。
    這是馬榮從李存希那裏取來的密信，蠟封完好無損，東西從未被拆開過。
    “陛下讓我將此信，送於叔叔之手。”
    “看完之後，應該何去何從，全憑叔叔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