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安娜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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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塞佩的皮鞋踩在腐朽的木地板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他用手帕掩住鼻子,嫌惡地掃視著這間不足十平米的閣樓——牆紙剝落處露出黴變的木板,唯一的窗戶用舊報紙糊著裂縫,鐵架床上單薄的被褥打了不下十個補丁。
    "你現在就住在這種老鼠窩裏嗎,我的凡妮莎?"他拖長音調,手指劃過積滿灰塵的窗台,在台麵上留下三道清晰的痕跡,"連你在西西裏島的狗舍都比這像樣。"
    凡妮莎死死咬住下唇,蒼白的唇瓣上滲出血絲。她懷裏的安娜突然劇烈地扭動起來,嬰兒的哭聲撕心裂肺,在低矮的天花板下回蕩。這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預知危險的直覺,連窗外偶爾飛過的鴿子都被驚得撲棱翅膀。    朱塞佩突然暴起,鑲銀的手杖重重砸向鐵床架。"讓那個小雜種閉嘴!"金屬碰撞的巨響中,他袖口的蛇形紋身扭曲如活物,"還是說,你想讓我親自來讓她安靜?"他的手伸向腰間,露出那把彈簧刀。
    月凡妮莎將女兒輕輕放在床墊上,指尖撫過嬰兒柔軟的臉頰,感受到那溫熱的觸感。眼睛突然泛起冷芒,她猛地轉身,從枕頭下抽出一把生鏽的裁縫剪刀。她像頭護崽的母狼般撲了過去,剪刀寒光直刺對方咽喉。
    在街頭混過多年的朱佩塞反應快得驚人,他抄起鑲銅頭的手杖橫掃而出,重重砸在凡妮莎的肩膀上。
    劇痛讓凡妮莎踉蹌著摔倒在地,剪刀“當啷”一聲滑到牆角。朱佩塞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伸手死死揪住她濃密的頭發,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拽起來。“臭婊子,你想幹什麽?要殺了我嗎?啊?”他暴跳如雷。
    兩記響亮的耳光重重落在凡妮莎臉上。朱佩塞眼中燃燒著不可置信的怒火——這隻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西西裏小綿羊”,竟然敢亮出獠牙!
    凡妮莎的身體癱軟如泥,長期的抑鬱與營養不良讓她毫無反抗之力。但她通紅的眼睛裏卻燃燒著從未有過的火焰,死死盯著眼前這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突然,她猛地仰頭,將口中混著血水的唾沫狠狠啐在朱佩塞臉上。
    朱佩塞的刀刃貼著凡妮莎的臉頰劃過,刀尖挑起一縷黑發。"怎麽?現在知道害怕了?"他扯著嘴角獰笑,卻在對上那雙藍色眼睛時呼吸一滯——那裏沒有預想中的恐懼,隻有兩團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怒火,像是火山噴發前的岩漿,滾燙而致命。
    刀柄突然被攥得咯咯作響,朱佩塞惱羞成怒地將她狠狠摔在牆上。凡妮莎順著剝落的牆紙滑落在地,卻始終直勾勾地盯著他,刺得人發慌。
    "砰!"朱佩塞踹翻歪斜的木凳,靴子碾碎地上的玻璃碴。安娜的啼哭突然變得尖銳,這聲音徹底點燃了他的暴戾,刀刃瞬間轉向啼哭的源頭:"既然你這麽寶貝這個雜種..."
    話音未落,凡妮莎像是被彈簧彈起般撲了過來。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朱佩塞持刀的手腕,尖利的牙齒咬進他的虎口。鐵鏽味的鮮血在齒間炸開,朱佩塞痛得怒吼,另一隻手瘋狂捶打她。可凡妮莎就像咬住獵物的母豹,任憑重拳落在身上,死死不鬆口,喉嚨裏發出壓抑的低吼。
    "放開!瘋女人!"朱佩塞猛地將她甩向一旁,凡妮莎的額頭磕在床上,眼前炸開一片黑霧。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如同催命的鼓點,震得牆角的煤油燈焰劇烈搖晃。朱塞佩死死按住汩汩冒血的手腕,不敢出聲。
    "凡妮莎小姐!我聽見你屋子裏的動靜了!"這次伴隨一記重踹,腐朽的門框簌簌落下木屑。
    朱塞佩陰鷙的目光掃過蜷縮在床角的凡妮莎,她淩亂的黑發披散在床單上,像一幅破碎的聖母像。嬰兒的啼哭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隻剩下微弱的抽噎。
    "這就來!"他故意用西西裏方言高聲應道,同時飛快地用手帕纏住傷口。手帕瞬間被浸透,暗紅的血漬在墨綠色的絲綢上蔓延,如同毒藤生長。
    房門打開。站在門外的青年逆著走廊煤氣燈的光,黑發被汗水黏在額前,襯衫領口大敞著露出鎖骨。
    "你是?"周路喘息著。
    朱塞佩眉頭擰成一個陰沉的結,他挺直腰板說道:"我是凡妮莎的丈夫,你有什麽事?"
    周路晃了晃手中的信封,"有封信要親自交給凡妮莎小姐。"他的目光越過朱塞佩的肩膀,試圖看清屋內的情況。
    "交給我就行。"朱塞佩一把奪過信封,順勢就要關門。但門板卻紋絲不動——周路的手掌推著房門。朱塞佩加大了力道,卻發現這個看似文弱的東方人竟像生了根似的巋然不動。
    "你還有什麽事?"朱塞佩的聲音裏開始滲出危險的氣息。
    周路微微一笑:"我想見凡妮莎一麵。"
    "你——"朱塞佩剛要破口大罵,瞳孔卻驟然收縮。周路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探入懷中,此刻正握著一把鋥亮的毛瑟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
    "噓——"周路豎起左手食指抵在唇前,聲音輕得如同耳語,"有孩子在呢。"他向前邁了一步,槍口抵上朱佩塞的胸口,朱塞佩不得不後退,"我們進去聊。"
    煤油燈的光暈在牆紙上搖晃成細碎的光斑,凡妮莎緩緩睜開眼睛,意識像被海浪反複衝刷的貝殼般逐漸清晰。她首先聽見輕柔的哼唱聲,混著嬰兒滿足的咿呀,陌生的搖籃曲在耳畔流淌,帶著一種久違的溫暖與安寧。
    朦朧的視線中,周路的臉龐漸漸清晰。他倚坐在床邊的舊木椅上,黑色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安娜正窩在他臂彎裏,小腦袋舒服地枕著他的胸口,兩隻肉乎乎的小手緊緊揪住他胸前的布料,像是抓住最安心的依靠。孩子灰藍色的眼睛彎成月牙,時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口水沾濕了周路的衣襟。
    "我這是在天堂嗎?"凡妮莎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帶著劫後餘生的恍惚。她試圖抬手,卻發現手臂傳來陣陣酸痛,這才想起昏迷前的那場惡鬥。
    周路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黑眸中盛滿關切:"我不確定你死後會不會上天堂,但顯然不會是今天。"他騰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將安娜小而有力的胖手從自己左乳取下:"再次見到你很開心,凡妮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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