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凡妮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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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妮莎小姐,需要送你去醫院嗎?"周路聲音裏透著關切。他小心翼翼地扶住凡妮莎的肩膀,目光落在她嘴角殘留的血沫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凡妮莎虛弱地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她的視線落在他懷裏那個不安分的小家夥身上。安娜正撲騰著短小的四肢,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一個勁往周路懷裏抓。
    "對了,那家夥呢?"凡妮莎突然從這短暫的溫馨中驚醒,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她強撐著想要站起身,卻被周路輕輕按住了肩膀。
    "哦,在那邊。"周路朝角落努了努嘴,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他不太配合,我們有點不愉快。"
    凡妮莎順著他的指引看去,隻見朱佩塞被五花大綁地扔在角落裏,粗糲的麻繩在他身上勒出一道道深痕,整個人活像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粽子。他的西裝早已皺皺巴巴,昂貴的麵料上沾滿了灰塵,右臉頰上赫然印著一大塊淤青,嘴角還掛著幹涸的血跡。
    更狼狽的是,他的嘴裏被塞著一團破布,用繩索牢牢固定著。此刻見凡妮莎醒來,朱佩塞突然激動起來,被束縛的身體在地上扭動著,發出"嗚嗚"的悶響。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凡妮莎,目光中混雜著憤怒、恐懼和一絲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
    周路突然"嘶"地倒抽一口冷氣,低頭一看,安娜正用肉乎乎的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襯衫前襟,兩顆剛冒尖的小門牙已經隔著衣料啃上了他的胸膛。小家夥似乎把周路當成了磨牙棒,一邊啃還一邊發出滿足的"嗯嗯"聲。
    周路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對上凡妮莎的目光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一個略顯窘迫的微笑。凡妮莎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血色,輕聲道:"她應該是餓了……把她給我吧。"
    周路小心翼翼地將繈褓遞過去,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傳遞什麽易碎的珍寶。凡妮莎接過安娜,低頭整理衣襟準備喂奶時,發現周路還站在原地,眼神飄忽,耳尖微微泛紅。她抿了抿唇,略帶羞澀地看了他一眼。
    周路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轉身,卻正好對上角落裏朱佩塞那雙瞪得溜圓的眼睛——這家夥即使被捆成粽子,仍不忘死死盯著這邊,眼神裏滿是扭曲的憤恨和某種令人不適的窺探欲。
    "看什麽看?!"周路眉頭一擰,大步上前,抬手就給了朱佩塞一記響亮的耳光。朱佩塞被打得腦袋一偏,嘴裏塞著破布,隻能發出含糊的悶哼。周路嫌惡地瞥了他一眼,順手扯下身上的風衣,直接罩在朱佩塞頭上,徹底遮蔽了他的視線。
    "老實待著。"他冷冷丟下一句。
    周路沉默地拉過屋裏唯一一把木椅,椅腿在地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他背對著凡妮莎坐下,肩膀在昏暗的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椅背的木板有些搖晃,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就像在呼應著此刻壓抑的氣氛。
    "就是他把我帶到這個國家的。"凡妮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輕柔卻帶著難以忽視的顫抖。周路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布料,雖然他早已讀過那封寫給父親的信,對凡妮莎的遭遇了如指掌,但他依然保持著沉默,像一尊雕塑般靜靜聆聽。
    房間裏隻有凡妮莎的聲音和安娜偶爾發出的咿呀聲。潮濕的空氣中漂浮著灰塵,在從高窗斜射進來的光線中緩慢舞動。
    凡妮莎的講述突然停頓了一下。周路聽見身後傳來安娜輕微的咳嗽聲,大概是吃奶時嗆到了。凡妮莎溫柔地拍撫孩子的聲音傳來,伴隨著幾句輕聲的安撫:"慢點,小寶貝..."
    當凡妮莎再次開口時,聲音裏多了幾分自嘲:"我年輕時被那些浪漫小說迷了心智..."她的語調漸漸低沉,像是在回憶一個遙遠的夢境,"我拋棄了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傷透了父母的心,甚至還...偷了母親藏在梳妝台抽屜裏的積蓄..."
    周路能聽到她調整抱姿時衣料的摩擦聲,以及安娜滿足的吞咽聲。凡妮莎繼續道:"那時候的我,就像小說裏的女主角一樣,為了所謂的愛情不顧一切...不遠萬裏跟著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家..."
    牆角被蒙著頭的朱佩塞突然掙紮了一下,在地麵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音。周路厲聲道:"安靜!"那團被風衣蓋住的輪廓立刻僵住不動了。
    "我以為我找到了終身的依靠..."凡妮莎的聲音突然哽住了,像是被回憶的荊棘卡住了喉嚨。周路聽見她深深吸了口氣,安娜似乎察覺到母親的情緒波動,發出不安的咿呀聲。
    那間破舊的出租屋仿佛又浮現在凡妮莎眼前——斑駁的牆紙,漏風的窗戶,還有那張她每天都會精心鋪好的餐桌。她總是算準時間做好晚餐,在漸暗的天色裏守著漸漸冷掉的飯菜,聽著樓梯間每一次腳步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
    "我等到的不隻是他的徹夜不歸..."凡妮莎的指甲無意識地陷入掌心,"還有勃朗特家族的打手。"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輕得幾乎要被倉庫外呼嘯的風聲蓋過,"他們破門而入的時候,我還在想,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凡妮莎的淚水已經浸濕了安娜的繈褓:"他們把我拖進那個地獄...後來...後來那個惡魔..."她的聲音突然破碎成壓抑的抽泣,再也說不下去。安娜似乎被母親的顫抖嚇到了,開始小聲啼哭,這哭聲在空曠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揪心。
    周路站在原地,背對著凡妮莎的肩膀繃得筆直。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牆麵上的一道裂縫,仿佛那裏寫著什麽值得全神貫注的東西。但事實上,他眼前閃過的全是那封信裏觸目驚心的字句——那些被烙鐵燙傷的疤痕,那些鎖鏈留下的淤青,還有那個在絕望中孕育的小生命。
    風衣底下傳來朱佩塞模糊的嗚咽聲,像隻垂死的野獸在呻吟。周路突然很想轉身給那個畜生再補上幾腳,但他隻是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皺巴巴的手帕,反手遞向身後仍在抽泣的凡妮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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