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離開噩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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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路轉過身,目光落在凡妮莎淚痕未幹的臉上,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凡妮莎低頭凝視著懷中已經睡著的安娜,睫毛上還掛著未落的淚珠。她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我隻想...離開這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嬰兒細軟的胎發,"找個安靜的地方,和安娜好好生活。"
周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有個地方..."他停頓了一下,斟酌著用詞,"在城郊,很安靜,適合...靜養。"
凡妮莎抬起頭,濕潤的藍眼睛直視著周路。她的視線在他堅毅的麵容上停留了片刻,又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嬰兒,蒼白的臉頰突然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她輕輕咬了咬下唇,最終羞澀地點了點頭。
周路突然意識到什麽,耳根一熱。這女人絕對是誤會了——他可不是那個意思!但看著她抱著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樣,到嘴邊的解釋又咽了回去。
"我..."周路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木椅在地麵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去找輛馬車。"他快步走向門口,卻在經過朱佩塞時故意重重踩了一腳,聽著風衣底下傳來的悶哼聲,心裏才覺得舒坦了些。
推開吱呀作響的門時,周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夕光透過高窗灑落在凡妮莎身上,為她淩亂的金發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她正低頭輕哼著搖籃曲,整個人籠罩在一種破碎又堅強的美感中,恰似拉斐爾筆下的聖母。
周路突然覺得喉嚨發緊,匆忙轉身踏入門外昏暗的走廊中。
當周路推門回到房間時,開門發出的吱嘎聲驚動了角落裏的朱佩塞。被風衣蒙住頭的男人立刻劇烈扭動起來,被捆住的雙腳拚命蹬地,發出沉悶的"嗚嗚"聲。凡妮莎卻隻是背對著他坐在床邊,專注地整理著安娜的繈褓。
周路注意到床頭櫃上多了一封泛黃的信封。凡妮莎順著他的目光輕聲道:"給房東的。"她的聲音很平靜,但右臉頰上新鮮的淤青卻格外刺眼。
周路的下頜線繃緊了一瞬,最終隻是點了點頭:"馬車在下麵。"他彎腰拎起地上整理好的包袱,帆布包裹裏發出玻璃瓶輕微的碰撞聲,"現在就能走。"
凡妮莎抱起熟睡的安娜,嬰兒粉嫩的小臉在她肩頭蹭了蹭。她最後環視了一圈這個充滿噩夢的房間,目光在朱佩塞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頭也不回地向樓下走去。
安頓好母女倆後,周路從馬車底部抽出一個陳舊的麻袋。麻袋上還沾著幹涸的泥漿,散發出一股穀物發酵後的酸味。他三步並作兩步返回樓上,推門時正看見朱佩塞像隻蛆蟲般貼著牆壁蠕動著站了起來。
被風衣罩住的男人聽到腳步聲突然僵住。當周路一把扯下風衣時,朱佩塞腫脹的眼睛裏瞬間溢滿絕望。他布滿血絲的瞳孔裏倒映著周路麵無表情的臉,和那個散發著黴味的麻袋。
沒有多餘的對話,周路一記手刀精準地劈在朱佩塞頸側。男人翻著白眼軟倒時,後腦勺在牆麵上磕出"咚"的一聲悶響。周路利落地將人塞進麻袋,動作熟練得像在裝一袋馬鈴薯。
周路拾起地上的風衣,輕輕拍去衣料上的灰塵,將風衣搭在臂彎,然後像扛一袋糧食那樣把麻袋甩上肩頭。下樓時,麻袋裏傳出細微的呻吟聲,周路隻是調整了下姿勢,讓袋口在台階上連續磕碰了幾下,呻吟聲立刻消失了。
凡妮莎看著周路將那個麻袋粗暴地扔進馬車後鬥,麻袋撞擊木板發出沉悶的聲響。她下意識摟緊了懷中的安娜,卻沒有開口詢問。她望著周路輪廓分明的側臉,突然意識到這不過是他們第二次見麵。如此毫無保留地信任一個陌生人是否太過輕率?但轉念一想,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已經兩次將她從地獄邊緣拉回——如果他真有所圖,給他有又何妨?
"坐穩了。"周路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馬車緩緩啟動時,車輪碾過路麵的聲響格外清晰。
隨著身後的城市漸漸遠去,凡妮莎終於打破沉默:"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馬蹄聲蓋過。
周路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頓。確實,從破門相救到此刻,他竟從未正式介紹過自己。"周路。"他簡短地回答。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熟悉的信封,火漆印章已經碎裂。凡妮莎接過那封寫給父親卻未能寄出的信時,手指微微發顫。泛黃的信紙上還留著淚痕暈開的字跡,折痕處已經起了毛邊。
"我拆了它。"周路目視前方,聲音裏帶著幾分歉意,"多虧裏麵的線索..."他沒有說完,但凡妮莎明白。那些血淚寫就的文字,那些藏在字裏行間的地址信息,最終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凡妮莎將信紙仔細折好,指尖撫過被拆開的火漆印記。"謝謝。"這兩個字說得很輕,卻重若千鈞。
馬車駛入一片幽靜的樺木林。斑駁的樹影在泥路上搖曳,晚風裹挾著樹葉與泥土的清香拂麵而來。忽然,點點螢火在林間亮起,起初隻是零星幾粒,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微光在暮色中浮動,宛如被揉碎的星辰灑落人間。
安娜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在凡妮莎懷中興奮地扭動。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五指張開又握緊,試圖抓住那些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螢光。一隻膽大的螢火蟲掠過她的指尖,尾燈明滅間映照出嬰兒臉上純粹的驚喜。
"啊...咿!"安娜發出歡快的叫聲,胎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凡妮莎忍不住微笑,將女兒舉高了些許。螢火蟲群如流動的星河環繞著馬車,有幾隻甚至停駐在安娜的繈褓上,在她純真的眼眸裏投下細碎的光點。
周路不自覺地放慢了車速,讓馬兒踏著悠閑的步子。餘光裏,他看見凡妮莎仰起的側臉被螢火映得忽明忽暗,唇角還掛著久違的輕鬆笑意。
一隻螢火蟲誤入車廂,在周路眼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伸手輕輕接住,微光從指縫間漏出,又在下一秒振翅飛向林間。遠處傳來夜鶯的啼鳴,與車輪碾過落葉的沙沙聲交織成安詳的夜曲。
凡妮莎望著女兒天真無邪的笑臉,突然覺得胸口的重擔輕了幾分。她不知道這輛馬車將駛向何方,但至少,這是離開噩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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