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救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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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路接過酒壺時,黃銅表麵還殘留著牧師掌心的溫度。他晃了晃水壺,發出清脆的聲響:"昨天照顧亞瑟時,我發現他偷喝裏麵的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所以我就把酒全換成水了。"
    牧師聞言皺起眉頭,習慣性地想去摸胸前的十字架,卻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歪到了一邊。"這不好,"他聲音裏帶著牧者特有的嚴肅,"我得好好說說他。"
    "放心吧,"周路將酒壺重新掛回腰間,皮革帶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我保證在他傷好之前,連酒瓶子都別想看見。"他說這話時眨了眨眼,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牧師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他長舒一口氣,衣袖上的泥漬已經幹成了深褐色。"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周路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挎包,皮包發出沉悶的聲響:"哦,對了,這本聖經我就先拿著了。"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牧師瞬間僵硬的表情,"畢竟救贖之道就在其中。"
    牧師的喉結上下滾動,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般黏在挎包上。最終他艱難地點了點頭,幹裂的嘴唇顫抖著:"這樣好...這樣最好。"他突然像想起什麽似的抬起頭,"對了,周路先生,您怎麽會到這裏來啊?"
    "哦,我是來找你給亞瑟換藥的。"周路說得理所當然,仿佛剛才林間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牧師如夢初醒般拍了拍額頭:"哦,好。"他匆忙轉身就要往林外走,破舊的黑袍在晨風中飄起一角,露出下麵沾滿泥土的褲腿。
    "等等。"周路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牧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僵在原地,任由周路為他整理歪斜的衣領,將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猙獰的勒痕。當周路蹲下身為他拍打褲腿上的泥土時,牧師的眼眶突然紅了。
    "我保證這是屬於我們倆的秘密,斯旺森牧師。"周路站起身時,順手摘掉了粘在牧師肩頭的一片枯草。
    牧師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哽咽的氣音:"周路先生,你...我..."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指節泛白。
    "別這樣牧師,"周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剛好能讓這個顫抖的男人站穩,"搞得像是我辜負了你什麽似的。"他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同時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幹淨的手帕遞給牧師。
    兩人並肩走向林外時,陽光終於穿透了晨霧。牧師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而周路則裝作沒看見。
    營地的方向傳來鍋碗碰撞的聲響,混合著大叔哼唱的古老民謠。這平凡的聲音讓牧師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仿佛重新找回了身為牧師的尊嚴。周路走在他身側,始終保持著半步的距離,既不會太近讓牧師難堪,也不會太遠讓他覺得孤立無援。
    牧師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胸前的十字架,又恢複了往日那個溫和的斯旺森牧師的模樣。隻是這一次,他的步伐比往常要堅定得多。
    牧師給亞瑟換完藥以後,"摩根先生,我聽說您喝酒了?這對康複很不利。"
    亞瑟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像兩把交錯的劍。"誰說的?"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不滿,眼睛在牧師身上來回掃視。
    "我說的,怎麽了?"周路一把將牧師推到旁邊,站在床前,陰影籠罩著亞瑟的臉,"怎麽?你現在喝酒有理了?亞瑟·摩根。"他一字一頓地念出全名,每個音節都像鞭子一樣抽在空氣中。
    亞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條倔強的線。他的目光和周路對峙了幾秒,最終敗下陣來,像隻鬥敗的公牛般把頭扭向帳篷的另一側,盯著那麵隨風輕擺的帆布出神。
    牧師收拾好醫藥箱,臨走時欲言又止地看了周路一眼。後者對他點點頭,示意他放心。當帳篷的門簾落下,周路一屁股坐在亞瑟床頭的木箱上,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桌上放著半個氧化發黃的蘋果,果肉已經變成了難看的褐色。周路拿起小刀,手法嫻熟地削去變色的部分,露出下麵新鮮的果肉。
    "張嘴。"他切下一小塊蘋果,刀尖上還掛著晶瑩的汁水。
    亞瑟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卻還是乖乖轉過頭來。他的胡須已經很久沒刮了,金紅色的胡茬間能看到緊繃的下頜線。當冰涼的果肉碰到他的嘴唇時,他不情不願地張開嘴。
    "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偷喝酒,"周路一邊削蘋果一邊說,刀刃有節奏地刮過果核,"我就往你的酒壺裏灌馬尿。"他說得一本正經,眼睛卻帶著笑意。
    亞瑟差點被嘴裏的蘋果嗆到,他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終他搖搖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你真是個該死的混蛋。"
    "彼此彼此。"周路把最後一塊蘋果塞進他嘴裏,順手用一旁的布擦了擦亞瑟下巴上的果汁。
    "活該。"周路毫不客氣地說,卻悄悄把枕頭墊高了些,讓亞瑟靠得更舒服。帳篷裏彌漫著蘋果的清香,混合著藥膏的苦澀味道。在這片刻的寧靜中,連亞瑟粗重的呼吸聲都變得平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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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營地的篝火隻剩下幾點暗紅的餘燼。周路在睡夢中感覺脖頸下的挎包被輕輕抽動,養成的警覺讓他瞬間清醒。他猛地睜眼,右手已經摸到枕邊的毛瑟手槍,冰冷的金屬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誰?"周路低喝一聲,槍口已經頂上來人的眉心。
    斯旺森牧師僵在原地,渾濁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他保持著彎腰的姿勢,雙手還保持著偷拿挎包的姿勢,活像隻被釘住的老鼠。汗水順著他凹陷的臉頰滑落,在下巴處匯成一道水痕。
    周路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他看清了牧師扭曲的麵容——那張臉上交織著羞愧與渴望,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著。挎包的皮帶還夾在牧師指間,上麵沾滿了黏膩的冷汗。
    "怎麽了,小路?"何西阿的聲音從帳篷另一側傳來,帶著睡意朦朧的沙啞。老人撐起上半身,花白的頭發在月光下像一團蓬亂的棉花。
    "沒什麽,何西阿。"周路緩緩放下手槍,"你接著睡吧,我出去一趟。"
    牧師像個偷糖被抓的孩子,佝僂著背亦步亦趨地跟在周路身後。他的黑袍下擺掃過草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牧師的影子時不時顫抖一下,仿佛隨時會潰散在夜風中。
    周路徑直走向白天的老鬆樹,樹皮上還留著幾道深深的抓痕。他什麽也沒說,隻是朝樹幹揚了揚下巴。牧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踉踉蹌蹌地走過去,主動將瘦骨嶙峋的手腕貼在粗糙的樹皮上。
    繩索一圈圈纏上牧師的手腕,這次周路綁得更緊了。麻繩陷入皮肉的瞬間,牧師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
    當周路從挎包取出那支針劑時。牧師的眼睛立刻死死盯住那道光芒,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繩索深深勒進皮肉,滲出的鮮血在月光下呈現詭異的紫色。
    "不...給我...求求你..."牧師的聲音支離破碎,像壞掉的風箱。他的頭瘋狂地撞擊樹幹,枯葉簌簌落下。這場折磨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麽長,直到他精疲力竭地癱軟下來,隻剩下胸膛還在劇烈起伏。
    周路解開繩索時,牧師像斷線的木偶般跪倒在地。他的額頭抵在潮濕的泥土上,淚水混著鼻涕在臉上縱橫交錯。"對不起..."他的聲音輕得像片落葉,"我就是太想了...我控製不住自己...我做夢都..."
    周路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揉了揉發酸的後頸。月光透過樹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將他的表情襯得格外疲憊。"沒事,"他擺擺手,轉身走向營地,"我理解。明天繼續啊。"
    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樹影中,隻剩下牧師獨自跪在月光下。遠處傳來夜梟的啼叫,而更遠的地方,黎明的第一縷微光正在天邊醞釀。
    接下來的日子像一首舒緩的鄉村民謠,周路的生活在幫派營地中逐漸找到了自己的節奏。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時,周路就已經和斯旺森牧師並肩坐在那棵鬆樹下。他手裏捧著那本被掏空的聖經,耐心地陪著牧師進行每日的戒毒治療。牧師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幹裂的嘴唇顫抖著念誦經文。周路不時從水壺裏倒出一小杯清水遞過去,看著老人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雙手捧住杯子。"再堅持五分鍾,"周路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看,今天的顫抖比昨天輕多了。"
    上午的陽光透過亞瑟帳篷的帆布,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周路端著剛熬好的藥湯走進來時,總能看見亞瑟假裝睡覺的拙劣表演——那不停抖動的眼皮出賣了他。"起來喝藥,別裝死。"周路用腳踢了踢床沿,看著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皮爾遜的廚藝課總是在正午進行,成了營地最受歡迎的娛樂項目。周路係著那條油膩的圍裙,手把手教這個粗魯的前水手如何揉麵團。"手腕要用巧勁,不是和仇人打架。"當第一爐東方麵包出鍋時,整個營地都爆發出了歡呼。
    當夕陽將營地染成金色時,小傑克就會準時出現在周路身邊。傑克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連大叔都忍不住駐足傾聽。篝火劈啪作響,映照出圍坐者們專注的麵容。
    夜深人靜後,周路總會陪牧師完成最後一次治療。月光下的禱告比白天更加艱難,牧師的毒癮總在夜晚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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