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搬進謝迪貝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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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高原的烈日炙烤著龜裂的土地,弗蘭克·霍爾站躺站在破敗的莊園的露台上,手中的望遠鏡裏映出遠處揚起的滾滾煙塵——那是政府軍的騎兵隊。他布滿老繭的手指微微發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
"這群蠢貨..."他咬牙切齒地咒罵著,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自從在墨西哥站穩腳跟後,一切都變了。那些後來加入的暴徒們開始放縱本性,搶劫村莊、淩辱婦女,將曾經歡迎他們的墨西哥農民逼成了死敵。更糟的是,政府軍似乎總能預判他們的行動,每一次精心策劃的突襲都變成了自投羅網。
幾個月前的那個雨夜,信使帶來了肯的死訊。他留守美國的副手,那個從阿波馬托克斯就追隨他的老戰友,被幾個來曆不明的人射殺在羅茲鎮附近的林地中。弗蘭克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一天,出來時雙眼布滿血絲,仿佛一夜之間又老了十歲。
然後是道格——肯的養子,那個他親手教導槍法的年輕人。那孩子執意要回美國報仇,臨行前弗蘭克把自己手槍交給了他。"活著回來。"他當時這樣說。可幾天後,他們隻找回了那把沾滿血跡的手槍。
失敗接踵而至。政府軍的圍剿越來越緊,他們被迫撤回美國邊境時,又遭遇埋伏,好不容易籌集的軍火被劫掠一空。
幾天前那場夜襲更是致命打擊。一夥神秘槍手如幽靈般出現,見人就殺。當槍聲平息時,營地裏的夥計們隻剩下了十幾個人——都是當年從墨西哥一路追隨他的老兵。
昨夜的分崩離析來得毫不意外。弗蘭克坐在篝火旁,看著曾經並肩作戰的男人們為了最後一點補給爭得麵紅耳赤。沒人敢直視他的眼睛,但當黎明第一縷陽光照進營地時,大部分人已經帶著能拿走的物資悄悄離開了。
房間裏彌漫著陳年的黴味和火藥的氣息。弗蘭克枯坐在床上,他影子投在斑駁的牆麵上,像一具吊死的屍體微微晃動。
桌上的柯爾特左輪在昏黃的光線中泛著冷光。他機械地重複著那個熟悉的動作——拇指按下退殼杆,六顆黃銅子彈叮當落在桌麵上,又被一根根重新填進彈巢。
"懦夫的選擇..."他喃喃自語,布滿老年斑的手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隔壁房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那個"忠心耿耿"的小夥子正在翻箱倒櫃。他們以為老首領聽不見,卻不知道這棟破房子的每塊地板都會泄密。
弗蘭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幫蠢貨和之前離開的人沒什麽兩樣,都做著找到"南方軍寶藏"的白日夢。天知道這個謠言是怎麽傳開的,或許是從某個醉鬼的胡話開始,說他當年把萊莫恩劫掠的黃金埋在了紅河穀。
砰!樓下突然傳來槍聲,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脆響。弗蘭克條件反射般握緊了左輪,幾十年的亡命生涯讓他的肌肉記憶比理智反應更快。
沉重的靴子踏上樓梯,每一步都讓腐朽的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弗蘭克緩緩抬起槍口,對準了房門。陽光正好照在扳機上,那點金屬反光刺得他眯起了昏花的老眼。弗蘭克突然失去了力氣,他將手槍丟在一旁,在床上躺下。
木門被靴子踹開的瞬間,陳年的灰塵在斜照的夕陽中翻滾。兩個身著黑色風衣的陌生人站在門口。
"平克頓的狗崽子?"弗蘭克坐起身來,沙啞的嗓音裏帶著嘲諷,"還是那些投機客新雇的槍手?"他的手指摩挲著左輪手槍上褪色的南方軍徽記,那是1863年田納西第三騎兵團的番號。
弗蘭克突然笑了,露出幾顆發黃的殘牙,“我見過太多你們這樣的人了——賞金獵人、投機客、穿著製服的強盜..."渾濁的眼睛突然迸發出驚人的光彩,"你們奪走了我們的棉花地、我們的議會席位、甚至我們墓碑上的星杠旗..."弗蘭克的身影在牆上投下巨大的陰影,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率領騎兵衝鋒的年輕上尉。
"但你們永遠奪不走這個。"他猛地舉起左輪,卻不是對準闖入者——冰涼的槍管抵住了自己太陽穴上跳動的血管。"告訴你的主子們,最後一個南方軍..."
扳機扣動的轟鳴在密閉的房間裏久久回蕩。周路和亞瑟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亞瑟用靴尖踢了踢癱在床上的弗蘭克,屍體軟綿綿地晃了晃,灰白的頭發散落在發黃的枕套上。他轉頭看向周路,挑起一邊眉毛:"這老瘋子臨死前念叨的那些話......你說他到底有什麽毛病?"
周路聞言聳了聳肩,順手把槍插回槍套:"誰知道呢?南北戰爭都結束多少年了。反正和我應該沒關係。"
樓下突然傳來約翰不耐煩的喊聲,伴隨著重物拖拽的摩擦聲:"樓上什麽情況?磨蹭什麽呢?"
亞瑟走到樓梯口,朝下喊了句:"我想我們應該清理幹淨了。"
"行吧,"約翰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悶響,似乎是把某具屍體扔了出去,"那趕緊把他們扛下來,順便給我搭把手——這有個死沉死沉的家夥卡在門框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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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路已經利索地用床單把弗蘭克裹了起來,聞言咧嘴一笑。亞瑟見狀去隔壁找到那具屍體,將其扛在肩上。
三具屍體像破麻袋一樣被拋進沼澤的瞬間,渾濁的泥水泛起暗紅色的血暈。約翰叼著半截煙,眯眼看著對麵泥坑裏突然蕩開的漣漪——幾條鱷魚正悄無聲息地劃開水麵向這邊遊來,粗糙的背脊在夕陽下泛著油亮的光。
"省了我們挖坑的功夫。"周路在褲腿上擦了擦手。他瞥了眼最先沉下去的屍體,那具軀幹已經被一條五英尺長的鱷魚咬住了大腿,正緩緩拖向深水區。
亞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從口袋裏掏出煙草卷:"你們先回去通知達奇,我再去檢查下那棟房子。"他朝謝迪貝萊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順便清理幹淨。"
周路已經翻身上馬,阿爾忒彌斯不安地跺著蹄子,似乎嗅到了水中的血腥味。他拽緊韁繩,對還在沼澤邊的約翰喊道:"動作快點,天黑後這兒的蚊子能吃人。"
當兩騎的身影消失在林間小道上時,亞瑟掏出左輪,對著正在撕咬屍體的鱷魚群上方開了兩槍。槍聲驚起一群水鳥,也嚇得那些爬蟲暫時退回了深水區。他望著逐漸恢複平靜的沼澤水麵,最後幾縷暗紅色的血絲正被泥水吞噬殆盡。
"見鬼的南方榮光。"他喃喃自語,轉身走向謝迪貝萊。二樓那扇破窗戶像隻空洞的眼睛,靜靜注視著沼澤裏正在上演的盛宴。
馬蹄踏過泥濘的小路,濺起的泥點沾在約翰的褲腿上。周路的問題像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
"找回傑克後,你有什麽打算?"周路的聲音在顛簸的馬背上顯得格外清晰。
約翰皺了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韁繩:"什麽打算?"
周路側過頭,目光平靜卻帶著某種約翰讀不懂的深意:"你覺得傑克真的合適和我們這群亡命徒天天呆在一起嗎?"
約翰的呼吸微微一滯。
阿比蓋爾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她說過同樣的話,不止一次。可他能怎麽辦?他從小就在街頭摸爬滾打,後來跟著達奇,除了扣動扳機和策馬狂奔,他還會什麽?離開幫派,他能給傑克什麽?一個連自己都朝不保夕的父親,還是一份連溫飽都難以保證的生活?
"......找回再說。"他最終隻是悶聲回答,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周路沒再追問。兩人沉默地騎行,隻有馬蹄聲和林間的風聲作伴。
當兩人回到克萊蒙斯舺時,營地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女人們正將最後一批行李捆上馬車,男人們則檢查著武器和鞍具。達奇站在中央的馬車旁,見到他們回來,遠遠地招了招手。
"情況怎麽樣?"哈維爾走過來,接過約翰手裏的韁繩。
"解決了。"約翰簡短地回答,目光掃過忙碌的營地,"都準備好了?"
"就等你們了。"哈維爾拍了拍馬脖子,"達奇說天黑前必須趕到新據點。"
約翰點點頭,沒再多說。他走向自己的那輛馬車,阿比蓋爾正坐在車轅上,懷裏抱著幾件疊好的衣服。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在周路和約翰的指引下,車隊終於在黃昏時分抵達了謝迪貝萊。
陽光灑在那座破舊的莊園上,二樓的窗戶玻璃反射著橘紅色的光,像是燃燒的餘燼。達奇勒馬停在大門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的地方。"
約翰跳下馬,看著幫派成員們陸續進入莊園。傑克的身影並不在其中——他還得去救他。
他握緊了拳頭,又鬆開。
找回再說。
莫莉纖細的手指揪住了達奇的袖口,精心修剪的指甲在呢絨麵料上留下幾道細微的褶皺。"達奇,我必須和你談談..."她的口音在顫抖,翡翠般的眼睛裏蒙著一層水霧。
達奇猛地抽回手臂,懷表的金鏈子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冷光。"現在不行,親愛的。"他嘴角掛著敷衍的微笑,但眼底已經結冰,"我和亞瑟有正事要辦。"
莫莉踉蹌後退半步,珍珠耳墜在夕陽下晃出淒冷的光。她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頹然點頭,絲綢裙擺掃過泥地時沾上了草屑。這個曾經眾星捧月的千金小姐,此刻像片枯萎的玫瑰花瓣般飄回營地。
"見鬼。"達奇煩躁地整理著袖口,那些被莫莉抓出的褶皺卻怎麽也撫不平。他想起安娜貝爾——她從來不會這樣糾纏,她總是用那雙洞悉一切的黑眼睛安靜地望著他,在篝火旁為他讀濟慈的詩...直到科爾曼的子彈打碎她的頭骨。
亞瑟默默點燃香煙,煙霧模糊了他譏誚的眼神。所有人都知道莫莉對達奇而言不過是個漂亮擺設,就像達奇永遠要戴的那塊鍍金懷表,或是他堅持別在領巾上的翡翠領針——都是用來襯托範德林德"紳士強盜"形象的配飾。
"走吧。"達奇翻身上馬。
兩匹馬衝向前往聖丹尼斯鐵路橋,生鏽的鐵軌在車輪下發出嗚咽般的震顫。達奇突然沒頭沒尾地說:"女人總是分不清輕重緩急。"
亞瑟望著遠處聖丹尼斯的高樓大廈,心想莫莉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她輸給了一個死去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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